大部分“当代艺术”不是艺术
2016-11-11河清
文/河清
大部分“当代艺术”不是艺术
文/河清
河清
浙江大学人文学院、清华大学美术学院、首都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
在我看来,当今所谓的“当代艺术”,大部分不是艺术。至少其主要形式,把日常物品直接拿来陈列“装置”,不能算艺术。
10年前,拙著《艺术的阴谋》已经挑明:“当代艺术”其实是一种美国在二战以后向全世界推广的“美国式艺术”。它首先颠覆了欧洲法国的美术,强行把西方艺术之都从巴黎迁到纽约,夺得西方艺术主导权,与苏联进行文化冷战。
这种美国式艺术,所谓“当代艺术”,其主要形式是1960年代兴起的实物装置(波普)、行为、概念,后来加上影像……
于是可以发现:第一,“当代艺术”不是指当代所有的艺术现象,而是仅指其中一小部分、某一种类的“艺术”,即实物装置、行为、观念、影像……它套着时代这个大帽子,但不是时代概念,而是种类概念。也就是说,“当代艺术”与当代无关,仅仅专指美国倡导的那一类“艺术”。
第二,“当代艺术”不包括绘画和雕塑,即不包括美术,实际上是反美术的。历史事实表明,“当代艺术”后来以装置取代了绘画,以所谓“公共艺术”取代了雕塑,最终消解了美术。
这个美国弄出来的“当代艺术”,代表人物是一个名叫杜尚的法国混混。此人逃避一战兵役来到纽约,1917年送一个小便池去参加某展览,未获通过,最后并未展成。本来,这个恶作剧早已被历史遗忘。但二战以后,美国为了颠覆欧洲的美术,硬是把杜尚从历史遗忘的黑暗中拉出来,捧上了神坛,因为杜尚把日常物品(小便池)点化为“艺术”。
在杜尚的样板下,美国推出了一种所谓“波普艺术”—Pop Art,把日常实物装置一下,就成了“艺术”。这里的Pop,是popular,一般译为“流行的”“大众的”,最准确应译为“流俗的”。这种“流俗艺术”,让艺术与生活没有区别:日常生活就是艺术。
两位西方“当代艺术”名人就是这样说的。德国人博伊斯说:“人人都是艺术家”;美国波普教父沃霍尔说:“随便什么物品都可以是艺术品”。1964年,沃霍尔指着地上一堆西红柿汤料的箱子说:“这就是艺术品”,于是这些箱子就成了价格惊人的“艺术品”。从此,艺术变成一个指认和命名日常物品的活动。
正因为艺术品与日常物品没有区别,经常发生在“当代艺术”展中,保洁工人把“艺术品”当垃圾清除掉,或观众失误搞坏了“艺术品”。这其实是一种公然的指鹿为马,一种点石成金的现代巫术。
正是在这种指鹿为马的逻辑下,一些市井俗人,工人、保安、花匠、证券经纪人、无业游民……摇身一变成了国际著名“艺术家”。那位法国花匠把小花盆放大,涂点金色颜料,被作为法国顶级艺术品供人膜拜。那位“自学成材”的意大利人曼佐尼,用自己大便制作了90盒《艺术家之屎》的罐头,以黄金价出售,一罐难求……
人们可以看到,美国人把本来不是艺术的东西,命名为“艺术”。
“当代艺术”把艺术等同于生活,似乎人人皆艺术家,物物皆艺术品,但实际上是受操控的。全世界大约有30—50位大画商、画廊老板、大博物馆馆长和大艺术批评家,他们控制了谁可以是艺术家,何物可以被命名为“艺术品”,形成一个所谓“三M党”(市场、博物馆和媒体,market,museum,media)。就是说,“当代艺术”的命名权控制权,完全掌控在西方人手里。这就决定了,中国的“当代艺术”完全依附于西方“当代艺术”。中国人要成为“当代艺术家”,必须要得到西方“三M党”的认可。
(法)杜尚:喷泉,1917年
(美)保罗·麦卡锡:巴黎旺多姆广场上的肛塞(anal plug),2014年
“当代艺术”是一个受美国主导的“国际”,势力非常强大,占据着主流媒体话语权,得到广泛宣传。这个“当代艺术国际”是以美国和德国(战后美国的文化殖民地)为“美德轴心”,以北欧新教国家英国荷兰瑞士为中坚,苏东欧归降,亚非拉“国际”……日本和韩国,作为战后美国的文化改造特区,也积极配合,把“当代艺术”推向全世界。1979年以后,尤其是1985年所谓“85新潮”之后,这个国际又把“当代艺术”推向了中国……
战后美国对日本不仅军事占领,还实施文化改造,用“三S”(性、体育和影视娱乐sex,sports,screen)政策,给日本青年去势,让他们耽溺色情,嗜瘾体育,沉迷娱乐,终于在日本造就一代娘娘腔的“食草族”,和不问社会的“御宅男”。对韩国也一样,多加一项基督教传教,让日韩民众丧失反抗意识、反抗意志和反抗能力。如今,国际势力正通过韩流日风,来文化阉割中国青年,也在中国实施“三S”政策。韩流在中国获得了匪夷所思的成功。一些不男不女、雌雄同体的脂粉男人,成为大批中国少男少女的偶像。
美国“Pop流俗艺术”,我称为“下里巴人玩意儿”, 在全世界推广低俗化,将艺术引向低俗下流。法国在艺术上已被“当代艺术国际”彻底控制。去年年底,一位美国“当代艺术家”在巴黎高级珠宝店环绕的旺多姆广场,竖起了一个绿色充气的玩意儿,貌似圣诞树,其实是一个肛塞(anal plug)!几乎是公然羞辱法国人。今年6月,又一个英籍印裔的“当代艺术家”,在法国凡尔赛王宫花园装置了一个《王后的阴道》,也叫《肮脏的角落》,下流之极。
“国际当代艺术”还有一个越来越明显的导向—幼儿化。不仅让世界民众审美低俗化,而且心智幼儿化。美国巨星、前证券经纪人杰夫·孔斯,就是搞玩具“艺术品”。其标志性作品—充气狗玩具(翻制成金属材料)。今年3月巴黎蓬皮杜中心现代艺术博物馆,举办过孔斯的一个大型展览,琳琅满目都是玩具。
那只以“当代艺术”名义风靡中国香港-北京-上海的大黄鸭,可不就是一个幼儿玩具么?大黄鸭与小苹果,是国际势力在中国推行幼儿化的重大战果。
“当代艺术”不仅常常本身是玩具,而且大批作品都表现了一种幼儿式的简单,缺乏给人玩味的内涵。只是简单的形式,简单的色彩,简单的概念。一些互动作品,至多也不过是一些小玩意儿,一些杂耍,小嘘头。当人们被强制经常看这样的幼儿玩具,这种幼儿式“艺术”,久而久之,人们的审美和心智就会幼儿化,只会刺激-反应,丧失真正的审美能力。
“当代艺术”那些装置、行为、影像,经常声称在表达观念,生拉硬扯一些本来非艺术的社会学主题,如女性主义、环保、社会问题。其实,这只是做幌子,为了掩盖本身艺术性的阙如,或“艺术的贫困”。那些作品所宣称的观念,常常牵强附会,似是而非。有些故作批判性,自身并无多少深刻思考,不如说是投机。事实上,“当代艺术”圈充斥骗子和江湖术士。
印裔英籍安尼施·卡普尔:《王后的阴道》(《肮脏的角落》)(2015年6月,法国凡尔赛宫花园)
(美)杰夫·孔斯:充气狗(2015年3月, 蓬皮杜中心)
所谓“行为艺术”,常常只是日常游戏,或不知所云的即兴表演,甚至自虐自残,也不能算艺术。但“影像艺术”—摄影和录像,本身是艺术,本来可以明确归为摄影艺术和电影(动画)艺术,完全不必归入“当代艺术”。但是,当代影像中,有大量作品只是把杂乱、冗长的日常生活镜头,简单组合在一起,也难以算艺术。
“公共艺术”扩大了原先雕塑的范围,有一些综合材料制作的作品还有些观赏性,但普遍地,当代“公共艺术”显得简单、空洞和无趣。
直接陈列“装置”日常物品是否是艺术?杜尚的小便池是艺术品吗?这实际上是一个简单、也是根本的关于“当代艺术”的问题。回答这个问题,也是回答“当代艺术”是不是艺术的问题。
这里涉及一个艺术的命名权或艺术主权的问题。定义何为艺术、何为非艺术,是一种权力。美国人定义是艺术的,中国人是否也要跟着承认是艺术呢?中国人是否可以坚持自己对于艺术的标准?我认为,中国人完全可以,而且应该有自己的艺术标准,理直气壮地说:小便池不是艺术品。
对于中国人来说,艺术是一种风雅。一件艺术品,应当有雅趣,可以雅赏。雅与不雅,雅俗之辨,是中国对于艺术品评的最基本标准。换说成美术,则要表现美,愉悦性情,赏心悦目。更高要求的话,应该是陶冶性情,完善人格。所谓艺术家,总要有点艺,有点术吧,所谓“技术含量”。一件艺术品,起码总要有一点通过技艺创造出来的形式感,或形式趣味,让人品赏。缺艺寡术,谈何艺术?
伟大的中国绘画理论家谢赫早就给我们留下一句箴言:“迹有巧拙,艺无古今。”艺术本来无需强调时代,所谓“现代”“当代”。艺术只有好坏之分,而无时代之别。好的艺术,是永恒的。所以,艺术应当有标准,有是非。
艺术和生活终究是有区别。幼儿式玩具和简单玩意儿,终究不是艺术。如果我们神智还正常,把艺术作为一种雅术,那么,这些美国人命名出来的“当代艺术”,所谓装置艺术、行为艺术、概念艺术……本来就不是艺术!
去年中央召开文艺座谈会,习主席明确表示:“不要搞奇奇怪怪的建筑”,批评大裤衩那样的“现代建筑”。这其实也是在批评中国“奇奇怪怪的艺术”,本应引起中国倡导“当代艺术”的体制官员和专家的深思。遗憾的是,他们无所触动。
“当代艺术”的金融投机,已呈强弩之末之势。一些国际掮客和买办于是想到忽悠中国民间资本,用中国人的钱,来继续推行美国式“当代艺术”。因此,国人不要迷信那些“当代艺术”的国际掮客、买办、“专家”和官方代理人。对这些“当代艺术”,人们只需睁开眼睛,恢复常识。不要说自己不懂,其实只需常识就可以评判。
非常欢迎开展一个民间大讨论,把问题摊开来,让大家来辩一辩,小便池到底是不是艺术品?这里的实质问题,是要夺回中国的文化主权和审美主权。
本人坚信,将日常物品简单“装置”,终究不能算艺术。这些东东甚至称不上奇奇怪怪的“艺术”,只配叫奇奇怪怪的玩意儿,甚至不是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