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人与法律机构的关系——通过《诉讼》中体现的法律意义
2016-11-10张静竹
张静竹
(100089 中国青年政治学院 北京)
分析人与法律机构的关系——通过《诉讼》中体现的法律意义
张静竹
(100089 中国青年政治学院 北京)
小说中所描述的这一看似荒诞的诉讼,实际上揭示了在现代社会中人与机构关系,通过约瑟夫·K的经历,我们看到了不同的人在面对法律机构时的态度,这里既包括在机构内工作的公职人员,也包括像约瑟夫·K这样有求于法律机构的被告。小说通过大段的人物对话和内心独白展现了人与机构的关系,这便是本篇文章将要分析的重点。
一、《诉讼》中法律机构的特点
法律机构的构成复杂,等级分明。自K被捕之日起,机构中的工作者便相继登场了,这其中包括法庭的看守、监察员、预审法官、听差、鞭笞手、咨询员、监狱的神父,以及其他许多坐在阁楼上的办公室里的法院职员等。这个机构的组成人员众多、构成复杂,而且人们各司其职、等级分明,除自己工作范围内的任务外,对机构的运转几乎一无所知。
法律机构无处不在。在“鞭笞手”一章中,鞭笞手在K工作的银行的杂物间里对看守们行刑了,当K求情未果而万分惊恐地逃离了刑场后,却在第二天发现,那里“一切都没有变化,跟他在前一天晚上开门时看到的一模一样”,此时的K面对这样一个庞大的机构,一定觉得惊恐万分、无处可逃。
诉讼一旦开始便难以脱身。《诉讼》中的法院“被罪责所吸引”,“绝不会改变自己的信念”,完全终结诉讼几乎是不可能的,诉讼一旦开始,人与机构的关系就处于无限的发展中,再难脱身。
二、法律机构中的工作者与法律机构的关系
法律机构中的工作者虽然是法律机构的组成人员,但他们只了解自己工作的范畴,而对法律机构运转的整体程序并不甚知悉。“诉讼程序对低级官员也是保密的”,“审讯是不公开进行的”,“法院的终审判决是不公开发表的,甚至连法官们也都不得而知”。
虽然他们不了解法律程序的整体运作程序,但他们对外代表法律机构,在自己的工作范围内掌握着权力,因此有利用法律机构谋取私利的便利。就连职位最低的看守也会吃掉被逮捕人的早餐,“仓库里的衣物常常被侵吞”,预审法官甚至可以利用职权支走法庭听差而霸占听差的妻子。
然而,法律机构的工作者却也受到法律机构的束缚,在K眩晕时帮助K的姑娘说,“也许我们中间没有一个是狠心的人,也许我们大家都愿意帮助别人,可是作为法院的职员,我们很容易给人以心狠、不愿意帮助别人的印象”。从这段话我们似乎可以看出法律机构工作者内心的挣扎,一方面,他们是有自由意志的人,他们愿意帮助别人、不想给人以心狠的印象;另一方面,他们的工作性质要求他们回归理智、告别情感,逐渐成为法律机构这一庞大机器中的一个冰冷的零件。
三、被告与法律机构的关系
(一)被告对法律机构的通常态度
法庭对于被告人来说具有权威性和神秘性,被告通常会对法律机构表现出无条件的服从和畏惧。法院走廊里的被告“看上去个个循规蹈矩”,虽然大多数人看起来“属于较上层的阶级”,但却“穿戴得马马虎虎”,一看见K和听差走过来,“便站起来致意”,“他们从不站得笔直,背躬着、膝屈着,他们像街头乞丐那样站立”。他们已如惊弓之鸟一般,看见法律机构工作人员模样的人,便条件反射地起身致意,“他们多么谦卑啊”。
(二)约瑟夫·K的英雄行为
从被捕的一刻开始,约瑟夫·K没有停止对自己无罪的辩解,这在当时的体制下是一种对法律机构的反抗,这样的反抗在初审的法庭上达到了巅峰。正式的审判开始后,预审法官只问了一句“您是油漆匠?”,此后便再也没有审讯的机会,而由约瑟夫·K开始了对整个事件的控诉。K首先指出这是一场“潦草马虎”的诉讼,因为法律机构甚至不了解被告人的情况,诉讼程序存在很大纰漏;而后,他重现了自己被捕的情形,并称法律机构中的看守“都是道德败坏的家伙”,监察员则“呆笨、傲慢”;最终,K将矛头直指法律机构,“在逮捕和今天的审讯背后,存在着一个庞大的机构”,这个机构的意义就在于“逮捕无辜的人并对他们提起毫无意义的,并且往往就像在我这种情况下那样无结果的诉讼”。K的此番演讲精准、犀利地指出了法律机构及其工作人员的弊病,而且在众多人面前毫不退缩,体现出他非凡的勇气。
然而,K的反抗在庞大的法律机构面前却显得十分渺小,他还是没有窥探到法律机构的全貌,而且,他的生活和工作也不可避免地被打乱了,最终,他还是被判处了死刑。直到执行死刑之前,K还在感慨,“他从未见过的那个法官在哪里?他从未进入过的那个高等法院在哪里?”,走到生命的尽头,他仍然没有放弃对法律机构诉讼程序的质疑。尽管K的一系列反抗最终并没有成功,但对于此时的K来说,死已经是摆脱这场诉讼最好的方法了,K的死充满了无奈,“就好像,他人虽死羞耻感却犹存”,但他的死却也是一种解脱、是对法律机构的一种无声的反抗。
四、两种人与法律机构关系的相似处
其一,法律机构中的工作与被告一样,对法律机构的整体运行不甚了解。其二,法律机构中的人与被告一样,可能受到法律机构的惩罚。其三,法律机构中的人与被告一样,被禁锢在机构之中。其四,约瑟夫·K看似是法律机构之外的被告,其实却和法律机构中的人一样,早已处在法律机构之中。
在《诉讼》所描绘的荒诞的诉讼背后,深藏着现代人与法律机构的关系。《诉讼》中的法律机构一直保持着神秘感,没有人知道它如何运作,也没有人能预料到案子下一步会走向哪里,它构成复杂而且等级分明,它无处不在,一旦深陷其中就难以脱身。依照现代社会的权力观念,法律赋予机构权力,同时也应当限制机构的权力,但在法律机构的运转程序和诉讼结果都不可知的情况下,限制权力当然也是空谈,这也是《诉讼》中展现出的人与机构困境的症结。法律机构犹如一个庞大的机器,法律机构中的人是构成它的零件,他们受制于法律机构,却不明确整个机构运转的道理;被告有求于法律机构,他们以为法律机构并没有接纳他们,却不知自己早已作为一个零件而在法律机构内部运转。这便是现代社会中人与机构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