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视域下的情感美
2016-11-09刘亚利
【摘 要】大自然的美与人类情感的美在文学作品中的占比较重,大自然随着不同的情感变换着不同的色彩,本文从大自然的视角来探寻当代小说爱情题材的表现。
【关键词】大自然;爱情题材;情感美
中图分类号:I2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6)10-0263-02
文学史上自然与爱情的主题屡见不鲜。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到“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天天念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再到后来的“专心致志作情诗”的“湖畔诗人”等,对爱情的歌咏在自然的衬托下都显得唯美而感动。
1978年《十月》杂志刊出了刘心武的短篇小说《爱情的位置》,引起了学界广泛关注。爱情题材禁区的突破,是对“文革”中人性被压抑的一次反驳。与之不同的是,在以自然乡野为背景的爱情表达别有一番情趣。自然赋予了人们爽朗、大胆,甚至粗野的秉性,体现了对爱的执着。
郑义《爱情的热带》中的主人公逃离家里为自己举办的婚宴,来到湖边,在湖水里畅游,在湖畔两棵并生的柠檬树下,搭起了露营的“小窝儿”;“我原以为我早已领略了爱情的一切奥秘,现在才发现,在自由的大自然的怀抱里爱情的全新魅力!”站在西江的客轮上,他们被大自然的美所震慑,希望这船一直飘下去,去看珠江、看大海,他们的爱在大自然中变得更加亲密。孔捷生《绿色的蜜月》来到了海南,主人公站在被伐倒的树木砸死的昔日恋人的坟墓前,这里曾是他下乡、付出汗水和劳动的地方。这代人将自己的青春奉献给了祖国各地的山林,他们带着自己的爱人重新来到这里,是对过去的一次缅怀,将这里的记忆深深地印在自己的爱里。程贤章《千里共婵娟》中,新婚的张小兰和李小敏决定将自己的新婚旅行地定在曾经战斗了五年的莲花山林场,他们将这里称为“娘家”。还有陈建功的《天坛情话》,主人公不仅是在自然界中感受着爱情的甜蜜,还在与自然的融合中寻找着人生的理想。“这些小说都将自己爱情的起点放在了大自然中,读着它,既为祖国大自然的美丽所吸引,又升华了年轻人的思想。他们怀着对美好理想的追求,踏上了各种迷人的旅途,将自己的美好爱情溶进名山大川之中。”①
相比较而言,汪曾祺《受戒》(1980年)中小英和明海的爱情显得更加纯洁而真诚。小英自己爱捋荸荠的叶子和踩荸荠,还拉了明海一起去。在吐新穗的芦花丛中,紫灰色的芦穗,发着银光,软软的,滑溜溜的,像一串丝线。在这美好的大自然中,两个少年的对话是那么的纯洁美好。作者在谈《受戒》的创作体会时,说道:“我要把它写得很健康,很美,很有诗意。这就叫美学感情的需要吧。创作应该有这种感情需要。”
汪曾祺的另一部作品《大淖记事》(《北京文学》,1981年第4期)写的是在大淖这个地方,十一子与巧云的爱情故事。大淖指的是湖泊,也指水边的陆地。一个是住在西边的锡匠徒弟十一子,长得结实,一表人才;一个是住在东边的挑夫女儿巧云,长得漂亮。两人的交往虽然遭到诸多磨难,但他们依然坚持了下来。这两篇小说写得空灵自然,纯美得不落纤尘,未被尘世熏染的人性与美丽的大自然融合在一起,浑然天成。
如果上述作品表达了人性与自然相融合的美,那么下面提到的这些作品,它们所表达的情感就显得沉重了。如郑万隆的《黄烟》讲述了鄂温克人的信仰和禁忌。莫娃对哲别的爱表现在她执着的行动上,哲别对莫娃的爱却毁在了他们信奉的神明禁忌中。最后,哲别不顾莫娃因自杀而刺伤了锁骨,将她送回了无亲无靠的“斜仁柱”,再也没来看她,义无反顾地走了。鄂温克的山林赋予了哲别英勇的探险精神,哲别不相信,他要重复父亲的老路,探明黄烟的究竟。为此,人们为他冒犯神灵的举动而气愤,他的母亲也为此哭坏了眼睛,人们想射死他,却被莫娃拦住了射向哲别的箭,死在了哲别走过的路上。一场陨落在自然界中的爱情,一场爱的悲剧。《野店》中的“他”,为了得到金子迎娶恋人而去了金矿,又为赎回已为人妻的恋人,从荣源金矿死里逃生而被打折了一条腿。“他”找到了刚死三天的昔日恋人大珍子的坟墓,将她的尸体抱回地窝子,用酒认真地清洗,再用白布包好,要好好安葬她。闻讯赶来的大珍子的丈夫福庚,用枪打伤了正在为大珍子缠白布的“他”。“我们当然也爱,但是我们能像‘他(《野店》)那样爱得彻底、爱得透彻心骨吗?我们写信、打电话、约会、逛马路,我们用各种复杂的方式来表达我们本来很单纯的感情。突然,在我们的眼前展现了另外一种爱的方式,一种大胆的、热烈的、抛弃了所有非爱情的东西:金钱、名誉、贞操、生命……你难道不会为之震动?”②《绿化树》(《十月》,1984年第2期)里,马缨花对“我”这个读过书的知识分子的爱“就是钢刀把我头砍断。我的血身子还陪着你。”有什么优雅的海誓山盟比这句带着荒原气息的、血淋淋的语言更能表达得真挚、永久?贾平凹《远山野情》中的香香,忍辱负重,以出卖肉体来换取赚钱的机会,艰苦的自然生存环境使得她有着超强的忍耐力,当她像完成了任务一样帮扶着丈夫盖好房子后,毅然离开了丈夫,奔三大而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真正的爱。李杭育《流浪的土地》中,滩哥和穗儿的爱情依然是个悲剧的结局。同样,郑义的《枫》中,卢丹枫与李黔刚在革命中的爱情悲剧,震慑人心。梁晓声《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中的“我”和副指导员,虽然彼此有相爱的渴望却没有爱的机会。和孔捷生的《大林莽》一样,即使简和平和许晴有着爱情,但在严酷的环境面前,什么都化为泡影。如果这些小说中描述的爱情是沉重的话,那么铁凝的《麦秸垛》披露的则是被那个特殊年代扭曲了的爱。主人公通过爱发泄抑郁的情绪,展露对现实生活的不满。小说中活泼开朗的沈小凤暗恋着陆野明,而爱着杨青的陆野明最终没能把握住自己,在沈小凤的诱惑下,在麦秸垛里发生了违反纪律的事情。令人感觉荒诞的是,陆野明是因为腻歪沈小凤才做那些事情。更让人觉得可笑的是,审讯的人那不厌其烦地细节审问。这些都暴露了在那个精神生活极其匮乏的岁月里,人性的被扭曲。如同王安忆《小城之恋》中的那两个舞蹈演员,女的高大粗壮,男的矮小瘦弱,没有爱情的两个人,只有互相折磨。而《锦绣谷之恋》却展现了一个美丽的爱情画面,将身心与爱释放于自然之中,梦幻着得到那种赏心悦目的爱,然而主人公恪守着道德底线,只是在自然界的神游中满足自己虚幻的爱。
这些作品在对爱情的表达上,都没离开大自然,美好之处皆美好,滞重之处皆暗淡。自然界也带上了人们的感情色彩。借用鲁迅的一句话来形容此时期的文学,是一个争着写恋爱的悲欢的时代。
这些爱情不论是浪漫的罗曼蒂克,还是现实的苦苦挣扎,都以自然为背景,那些爱而不能的悲剧故事深深地打动着读者的心弦。透过爱情,我们看到了一个时代,看到了那个时代年轻人面对爱情的坚强执着与高尚的情操。这些爱情绝不是才子配佳人,没有做作,没有技巧,没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有的只是真情的呼唤,真情的流露。经历那场非人的浩劫,现实将所有的浪漫都改变了色彩,再不是“五四”时期,个性解放的狂飙突击式的呐喊,而是在爱里透着心酸,透着苦涩,透着隐忍,透着坚毅。
注释:
①郑义等.新婚之旅[M].广州:花城出版社出版,1982.
②蔡翔原.野蛮与文明:批判与张扬——当代小说中的一种审美现象[A].孔范今,施战军.中国新时期文学史研究资料汇编[C].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2006,239.
作者简介:
刘亚利(1980-),女,蒙古族,内蒙古赤峰人,博士,内蒙古赤峰学院文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