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桑》三种英译本对比研究
2016-11-07李彬
李彬
【摘要】我国著名翻译家许渊冲提出了古诗英译的“三美”论标准,即意美、音美、形美。古诗英译对于中国文化向世界传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陌上桑》是中国汉乐府民歌中著名的叙事诗之一,有多种英译本。本文分别选取了杨宪益、伯德(Charles Budd)、许渊冲英译的《陌上桑》进行分析对比研究,从而论证“三美”论对诗歌翻译的指导性作用。
【关键词】诗歌 《陌上桑》 “三美”
一、引言
乐府诗在中国文学发展史上具有重要意义,句式以杂言和五言为主,语言清新活泼,长于叙事铺陈,为中国古代叙事诗奠定了基础。汉乐府是指汉代的乐府诗,汉乐府民歌是汉乐府的精华。《陌上桑》是汉乐府中具有代表性的喜剧性叙事诗,最早见于南朝沈约编撰的《宋书·乐志》,题为《艳歌罗敷行》。以其独特的艺术魅力引起了众多学者的关注,被翻译成了不同的英译本,讲述了采桑女——罗敷机智勇敢地拒绝使君调戏的故事,成功地塑造了一位美丽机智、不惧豪强、巧斗使君的劳动妇女的形象,同时也深刻揭露了封建官吏的丑恶和愚昧,并怒斥了那些权贵调戏良家闺女的卑鄙行为。近些年来,关于《陌上桑》研究的论文、书籍有很多,内容多涉及对人物形象、艺术手法、主题思想等内容的研究,但对《陌上桑》英译本的研究却少之又少,不同英译本之间的对比研究更是寥寥无几。现通过对《陌上桑》三个英译本做比较研究,以期论证“三美”论对诗歌翻译的指导性作用。
二、许渊冲和“三美”论
许渊冲,1921年生于江西南昌,先后毕业于西南联大、巴黎大学。北京大学教授、翻译家。精通英语、法语、意大利语,尤在古典诗词英译中成就最为卓著,已出版中、英、法文译著 60 余本。1999年被提名为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2014年8月2日许渊冲获得国际翻译家联盟(国际译联)2014“北极光”杰出文学翻译奖,成为该奖项自1999年设立以来首位获此殊荣的亚洲翻译家。许渊冲于1978 年在《毛主席诗词四十二首》序言中首次提出了“三美论”这一翻译原则,并在他的《翻译的艺术》、《文学与翻译》等多部著作中加以阐释。许渊冲提出的古诗英译“三美”论,除了建立在他大量翻译实践和研究的基础上,还与两个人密不可分,一是受到闻一多先生提出的新诗格律化影响;二是受鲁迅先生关于“习字”与“著文”论点的启发。
三、三种英译本之间的对比研究
1.意美。意美,即指“意境美”。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一书中指出:“言气质,言格律,言神韵,不如言境界。有境界,本也。有境界而三者随也。”这句话道出了中国古典诗歌的灵魂和精髓——“意境”。许渊冲先生指出“三美”中最重要的是“意美”,其次是“音美”,再次是“形美”。”正因如此,在诗歌翻译过程中,能否在译入语中重新创造出跟原文相同或基本相同的意境来,就显得至关重要。以下就许渊冲翻译的《陌上桑》与杨宪益、伯德的英译本进行对比研究,来分析许渊冲如何在古诗英译中实践“意美”这一原则。
例(1)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
杨宪益译文:Whose pride is the lady, The lady Luofu.
伯德译文:One who needed no adorning, —— Lo-Fu was the ladys name.
许渊冲译文:Has a daughter of lovely looks; The daughter calls herself Luo-fu.
“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中“好女”一词便在全诗中为罗敷的形象埋下伏笔,在杨宪益的译文中“好女”一词被翻译成“whose pride is the lady”, 是指秦氏以有罗敷这样的女儿而感到自豪,使用了侧面描写的方法,但这种侧面描写没有把罗敷的具体优点直观地展现在读者面前。伯德的译文将其意译为“One who needed no adorning”,是指罗敷不需要打扮就很美丽,只是形容其外貌之美。而许渊冲的译文则把“好女”译为“daughter of lovely looks”,“lovely”一词的英文释义为:1.lovable especially in a childlike or naive way; 2.beautiful;attractive (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第8版),因此,“lovely”一词有两层含义,一是指天真的、可爱的意思,这与诗中罗敷自报年龄为“二十尚不足,十五颇有余”不谋而合,因为这个年龄段的少女天真活泼,可爱大方;二是指漂亮的、迷人的意思,这也与原文中一系列烘托罗敷美貌的描写相契合,如原诗中通过描写罗敷的住所之美、服饰之美,以及行者、少年、耕者、锄者对她美丽的爱慕,来烘托出罗敷的美貌。许渊冲将“好女”一词由概括到具体,运用了“深化”的方法,贴切自然地向读者展示了一位可爱漂亮的采桑女形象,同时也使人物形象更加丰满,再现了原诗的意境。
2.音美。“音美”即“音韵美”。中英两种语言显然在音调、音节诸方面有太多的差异,如英语属重音语言,汉语则属声调语言,中国古诗一般都讲平仄、对仗,而英语不讲。因此,在翻译时要做到使译文有原文一样严格的韵律、音步和句数,是非常困难的。许渊冲指出,在具体翻译实践中,即使不能完全把汉语的音律、音节美再现出来,至少应该利用英语的语音特点,比如节奏和音韵,创造出相当的“音美”来,这也是翻译中一种行之有效的务实的补偿吧。
例(2)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
杨宪益译文:You have your own wife,
And I have my own husband.
伯德译文:“You have a wife,”she answered coldly.
“And most foolish are, I fear;
“I,”she added firm and boldly,
“Also has a husband dear.
许渊冲译文:Your Excellency has his wife;
I have my husband dear for life.
汉乐府不仅开创了诗歌现实主义的新风,而且是中国诗史五言诗体发展的一个重要阶段。纵观该句,对仗工整,且“妇”和“夫”押尾韵。古诗英译时,“音似”( 即译诗用词的音与原诗用字的音相近或相似) 是有可能的,但极少见。通过对比三个译本,杨宪益的译文,忠实地译出了原文的意思,虽然使用了对仗,却没有将句尾的韵脚给译出来。伯德的译文 ,形式有点“英诗化”,将该句翻译成了四行诗节,但是仔细一读,不难发现伯德在原诗的基础上进行了重新创造,这违反了翻译的忠实的原则。许译不仅忠实地译出了原诗的意思,而且巧妙地使用“wife”和“life”押尾韵,韵脚与原诗的“妇”和“夫”读音相近,这样翻译,不仅“音美”,而且“音似”,完美地传递了原文的节奏感和音韵的和谐,其翻译水平和技巧达到了如此地步,真是让着实佩服,心生敬畏。
3.形美。“形美”即形式美。卞之琳曾说过,诗是内容与形式高度融合的有机统一体,诗歌借形以传神,失其形即失其神。Peter Newmark 在他的译论名著Approaches to Translation中曾谈到翻译过程中保持原文形式的重要性,他说,“译者应注意原文的形式,用格姆布里奇的话来说,形式可以改变、提炼、表现思想。如果歪曲了原文的形式就会在某种程度上歪曲了原文的思想。”
例(3)十五府小吏,
二十朝大夫。
三十侍中郎,
四十专城居。
杨宪益译文:At the age of fifteen
He kept prefecture minutes;
A scribe in his twenties;
At thirty a minister;
Now, being forty,
He governs a district.
伯德译文:When but fifteen he enlisted
With out patronage or fame,
And at twenty, unassisted,
Officer at court became.
Then at thirty, unexpected,
Captain in the Royal Clan;
Now at forty hes selected
Chief commandant of Chang-an.
许渊冲译文:At fifteen he was a junior clerk;
At twenty he did a courtiers work;
At thirty he wore chamberlains gown;
At forty he was lord of a town.
“十五府小吏,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专城居。”对仗非常工整,这就需要译者在翻译时,要对词语的选择和句子排序进行仔细斟酌,达到“形似”,进而产生“形美”的效果。原诗中“十五”、“二十”、“三十”、“四十”对仗,杨译把年龄分别译为“At the age of fifteen”、“in his twenties”、“At thirty ”、“being forty”,虽然忠实于原诗的意思,但却没有译出原诗的形式美。伯德在此处处理的要比杨译好一些,他分别翻译为“When but fifteen”、“at twenty”、“at thirty”、“at forty”,但“十五”的翻译却与另外三个年龄的翻译不对仗,没有形成整体的美感和排比气势。许译则分别译为“At fifteen”、“At twenty”、“At thirty”、“At forty”,且把对应的译文与原诗对照均放在每句的开头。许译对原诗“府小吏”、“朝大夫”、“侍中郎”、“专城居”的翻译也是极其对仗工整,句子结构统一为主谓结构,且是ABBA的句子结构形式,“A”代表主系表句子结构,“B”代表主谓宾句子结构。杨译则为散体,缺乏整体的句子结构形式美。在这里需要特别指出的是伯德的译文,对“朝大夫”、“侍中郎”、“专城居”的译文句子结构一致,相对而言具有形式美。可是,通过对比原诗与译文,可以发现许渊冲的译文与原诗的句型结构更“相似”,更能将中国古诗的形式之美传达给外国读者,激发读者对中国古诗产生兴趣。
四、结语
杨宪益在翻译时秉承忠实与通顺,尽量保持原作的丰姿,可是诗歌翻译不像散文翻译,诗歌翻译更为讲究。伯德作为早期汉学家翻译中国古诗,对中国文化向西方世界传播做出了一定的贡献,可是由于中西文化的差异,他在翻译时没有照原诗内容逐句直译, 有的诗句还被忽略不译,只翻译原诗的大概意思,并在此基础上进行创造性改写。而许渊冲在翻译时,不仅忠实地译出了原诗的意思,而且把“三美论”运用到翻译的实践中去,从而最大限度地传达出了原诗之韵味。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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