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后看”是为了更好“向前行”

游宇明

一个人也好，一个社会也罢，是需要向前看的。向前看，才会不在乎眼前的沟沟坎坎，保持对未来的信心，鼓勇向前。事实证明，相对于经常向后看的人，向前看的人往往更容易成功。

然而，向前看，决不意味着可以无视历史，否定过去。向后看，对过去进行反思，将好的东西承继下来，把坏的东西丢进垃圾堆，才能够更好地向前行。

张艺谋如今已是有世界影响的导演了，其《红高粱》《菊豆》《一个人也不能少》等作品享誉海内外，然而，如果当年没有文化部长黄镇的特批入学，他可能现在还只是西安的一个普通工人。1978年，下乡插队做了三年农民，又在棉纺织厂当了七年搬运工的张艺谋，决定报考北京电影学院。那年5月，张艺谋争取到一次出差北京的机会，他从自己拍摄的大堆照片中选了60幅，直奔北京电影学院的招生现场。负责招生的老师看了他的摄影作品，两眼放光，可一问他的年龄，神色立即黯然了，因为时年28岁的张艺谋已超出北京电影学院招生规定的最大年龄6岁。好在张艺谋后来辗转将这60幅摄影作品送到了黄镇的案头，这才有了后来的柳暗花明。

张艺谋的经历告诉我们：人才是否出类拔萃是由其智慧和才华决定的，年龄、学历、职称等等都不是评判的根本尺度。然而，历史过去了近四十年，我们少数地方、单位，判断一个人是不是人才，依据的还是一些固定的规则，比如是否超过了某根年龄线，比如有没有某种学位、职称，比如手中是否有省级、国家级课题等等，“靠”不上，你再优秀，也入不了权力者的法眼。这些人需不需要适当地“向后看”，学一学当年的黄镇呢？

向后看，不光要看到过去做得好的，也要关注曾经犯过的错误。刘青松的《直言：1978-2012中国话语》讲到一段史实：1981年4月，落脚在北京一个烤鸭厂里的可口可乐瓶装厂正式投产。工厂建成后，一位老同志发话：“中国的汽水就不能满足人民的需要吗？不能满足外国人的需要吗？非要喝可口可乐？简直是卖国主义。”他要求可口可乐的合作方中粮公司作出解释。中粮专门写了报告，摆出了五条理由，其中一条是可口可乐用了中国的桂油。接着有家报纸写了《可口未必可乐》的内参，称国家缺少外汇，引进可口可乐浪费了国家大量外汇。一位领导批示：只准卖给外国人，不准卖给中国人一瓶。然而，到了80年代中后期，满大街都是可口可乐，谁想买都可买了。

由当年的可口可乐事件，想到菲律宾单方提起的南海仲裁案结果出笼后，少数“爱国人士”的抵制肯德基，这两者基因极其相似：都是在“爱国”的名义下实施的保守封闭。对可口可乐的抗拒失败了，在国际经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今天，抵制肯德基，也注定只会留下历史的笑柄。只是我在想，少数国人怎么老是缺少大国心态，一遇点什么纠纷就要想到“抵制某某货”呢？

向前行，不忘向后看，需要敬畏历史。只有敬畏历史，将其视作个人或社会成长的一个必然的过程，我们才会学习过去做得好的事情，也才会警惕曾经犯过的错误。缺少了这份敬畏之心，认为今天做的事必然强于昨天做的，我们就会犯历史虚无主义错误，其结果是好的东西没有承袭下来，坏的东西没有被克服。

当然我们更必须具备充分的进取心。一个人也好，一个社会也罢，不满足于既有的成绩，不自恋地认为现在所做的一切完美无缺，我们才可能留心一切可学的东西，无论是过去的，还是现在的，无论是中国的，还是外国的，无论是现在有条件学的，还是需要创造条件才能学的。假若没有进取心，只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甚至做了和尚也不撞钟，那么，我们很难有动力认真地向后看。

正像稻田插秧一样，向后不是目的，目的是为了更好地前行。

【小黑孩/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