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传统到今天——“崔振宽画展” 对谈录

本 刊

从传统到今天
——“崔振宽画展” 对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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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2016年4月16日“苍山无言——崔振宽画展”成功举办，展览以焦墨意象、笔墨之变、水墨生涯、坚持写生、小品探索为主题，并辅以传记性纪录片等多媒体影像的呈现方式，对崔振宽先生从艺60余年取得的艺术成就进行了回顾和总结。展中召开的“从传统到今天——崔振宽的艺术追求”学术研讨会上，众多的批评家围绕崔振宽先生的艺术创作，从不同层面和角度进行了探讨，肯定了他在中国绘画特别是文人书画传统内部向现当代艺术推进的探索中取得的成果。本期《画刊》对此次研讨会的对谈进行了梳理，并记录如下。

研讨会主题：从传统到今天——崔振宽的艺术追求

学术主持：刘骁纯 范迪安

研讨会时间：2016年4月16日

研讨会地点：崔振宽美术馆

贾方舟：“从传统到今天”这个主题实际上是中国画20世纪以来的一个总主题，也是崔振宽个人的人生艺术履历的主题。我曾经把中国20世纪的水墨画归纳为一个自内于外的系统和一个自外于内的系统。自内于外的系统在传统的基点上向外发展，进入到现代；自外于内的系统是向西方学习再回到传统中。崔振宽显然是从传统中走出来的这条路线。他最初的艺术是从他所生存的土地上发展而来，慢慢演变到自我情感的抒发，最后演变到艺术作品的呈现。到了焦墨的时候，体现了他艺术的本身追求，达到了他艺术最高的境界。崔先生未来很大的可能是进一步把他的作品推进到纯粹的抽象和平面的状态，以后可以做得更纯粹。

崔振宽美术馆外景

皮道坚：中国当代艺术有两条路线，一条是引进的西方的现代性，我称为现代性重构；还有一条是延续我们的传统文脉里面自我生长的现代性，我把这个叫做现代性建构。引进来的现代性有些水土不服，只有我们自己文化当中生长出来的现代性才具有世界性的价值。

崔先生在美术史上的地位还是他的焦墨山水奠定的。今天达到自己的高峰，当然也是中国现当代美术的一个高峰。书写性的抽象是中国抽象艺术和传统书法艺术的一种交汇。艺术家不再简单地以具象与抽象、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二元对立的视角为艺术创作的切入点，而探索被深入割裂二元空间的千丝万缕的联系。崔振宽先生的艺术使抽象本身变成一种空灵虚淡的更高具象。无论是从创作意识的觉醒还是从发展前景来看，以他为代表的这一批东方艺术家的努力已经酝酿成为世界抽象艺术的第三波潮流。

程征：崔振宽是在长安画派之后涌现出来的最优秀的10来位中国国画家之一, 他是我们长安画派的一个佼佼者，也应该算是一位大师。崔振宽的根脉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一个就是中国文化，另外一个就是西方的。他的作品如果跟西方对接，应属从印象主义到表现主义及其以后的有一点抽象主义因素的这个阶段，和中国的文人写意最深层次的东西容易融合起来。从西方的纯粹和东方的自在这两者融合起来，有可能是崔振宽下一步更好的一个境界。

“苍山无言——崔振宽画展”研讨会现场

陈孝信：崔振宽美术馆的建筑形式和崔振宽艺术的山水精神是相吻合的，既厚重大气，同时又质朴无华。崔振宽的艺术属于笔墨系统里头的佼佼者。他的作品可定位在“现代形态的新山水”，既不属于抽象艺术，也不属于表现艺术。他的语言特征，一是由密体山水向疏体山水的转折，二是由“七墨”向焦墨的转折；弃观念而在笔墨，弃写实而半抽象；以点厾为皴，散锋、乱笔。疏体山水是他山水画的最高境界。

殷双喜：20世纪中国画的转型，写生是一个重大现象。但写生在成为中国美术学院基本的一个教学和创作方法以后，有它的两面性。崔振宽先生对待写生的态度，一个是要扬弃传统山水的程式化符号，一个是避免真实再现对象的写生味。他是在写生与临摹的基础上寻找一种个性的表现，而这种个性表现恰恰是一个现代主义的态度，反映出中国画从一种传统继承和过去那个时代的集体主义艺术，转向艺术家的个人表达。笔墨有相对的独立性，但是主题要求会限制笔墨。崔先生的艺术既不是主题性的创作，也不是商业性的创作，他的创作没有所谓的“高大上”，也没有商业性的东西。崔先生最大的功劳，就是对中国传统艺术的转化和创造。

鲁虹：崔老师到了新世纪以后，他的写生不再是西方式的写生，而是中式的写生，即更多靠观察、靠记忆，并特别注重强调笔墨的特点和诗意的表达。他在这个过程中还成功地把西方的现代构成弄进去了。他的画多是满构图，很多地方跟传统图式与处理手段根本不一样。如果说他早期的作品笔墨常常依附于自然结构的话，那么可说，他现在画中的形体结构是更依附于笔墨。也可以说，他的画已经是半抽象的，并达到了更高的境界。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新开端，如果沿着这个路子走下去，且卓有成效，他就是我们这个时代新的艺术大师。

左·《大河岸边之四》 崔振宽 纸本焦墨 122.5cm×251cm 2016年

右·《青海纪游之二》 崔振宽 麻宣水墨 121.5cm×246.5cm 2015年

贺丹：美术馆的展览应该把崔老师作为艺术家的“人”这个主体状态呈现出来，而不仅仅是艺术经历的罗列，应该让参观者感受到他的思想意识对艺术的影响。崔老师的艺术生涯是不断去变革的一生，不能单纯用一个时代的标准来评判他，要站在当代的角度去认识他。研讨会上有很多当代艺术批评家出席，体现了他们对当代语境下的中国传统水墨状态的关注，这对西安的水墨艺术是个推动。

邢庆仁：崔振宽老师的创作背景和陕西画家群体的创作一样，肯定是跟他生活的这一块土地发生了关系。崔老师从传统到今天，创作中始终保持着自己艺术土壤的丰茂，在生活里去发掘、去寻找。抽象是实实在在地建立在真实写实的基础上，崔老师作品会走向抽象，是因为他有坚实的生活基础和艺术基础。

李云集：一个艺术家的成长，首先和这个社会气候脱离不开。崔先生的艺术过程中间最重要的思想基础是以现实主义为理想，试图跨越表现主义。他的艺术生活过程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坚不可摧的信念，一要关注生活，二要理解生活，三要表现生活。艺术要生活，最后达到艺术人生。

彭德：当代水墨不属于当代艺术，属于现代艺术，所以崔先生的艺术是现代水墨画，是表现艺术。崔先生的画具有抽象感，他用点和短线构成画面，那些点有一种跳动、流动着的音乐感，是打击乐、弹拨乐的音乐感，都很响亮、单纯、大气。当代艺术在西安生存比较困难，像崔先生以及他的伙伴们能够重拾现代艺术，用他的艺术呼吁中国文化变革和中国文化转型这样的精神，体现了他们是西安这个时代的先锋。

顾振清：崔先生在他58岁的时候，突然回到了传统创新的本体。他对传统文脉的梳理，其实是用他的实践性经验对技术性知识的支撑。他整体地把握传统、消化传统，然后实现了一种个人化的传承、转换和创新。他的作品带有对整个平面化的一种空间探索和内涵的积累，体现了崔先生对自己天性的一种尊崇和顺应。他对所有艺术具备和而不同的态度和气象，既能吸纳不同艺术对他的营养，但又追求差异化的不同呈现。

崔先生的艺术，其实是一种建构，是一种个人形式语言的一种新建构，因为我们看到他个人的秉性和个人的内涵，更看到他个人的价值。

夏可君：保持笔墨自然性为主题，来摹写万物的浑然生长，这是崔老师对现代性内在转化的一个梳理。他作品的墨线，往黑里走，保持着书写性、笔墨的功夫。现代性是夜色的，是风景本身的真实性，体现内心的孤独和苦涩感。黑是现代性的一个品性和品质的考验。关于形态上，它近看是笔墨，远看是形象。他作品的晚期风格是通过微妙转换的方式，看起来很抽象，但又有自然物状的具象。

吴克军：崔振宽先生的艺术舍弃了各种西方样式，最后是选择了黄宾虹的焦墨。他在笔墨形态的两极都试图走向抽象化的努力，他的焦墨必将走向抽象，他的水墨将成为一个独立的研究领域。“崔式山水”实际上是中国山水精神与中国人文精神的一种叠合。它的现代性是传统中国与现代中国在形态中的集成。“崔式山水”具有以下的意义:一是在中国文化重心东移和南移之后，长安文化在经历了“圣人布道，此处偏遗漏”的近千年的枯寂之后，崔振宽以在地画家的纯正血统远接范宽，形成了刚健婀娜、苍润朴茂的艺术风格和气质，并借助具有独立审美价值的笔墨进入到南宗正脉和大写意谱系，重整中国山水正大气象，再领数百年风骚。二是“质沿古意，文变今情”，“崔式山水”的现代性是传统中国文化与现代中国精神在形态和实质上的集成，而且表现出强大的继发可能性。三是“崔式山水”在艺术审美层面和艺术接受层面发挥了正本清源的功能，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要具备最基本的分辨美丑优劣的能力。四是崔振宽以思想型画家的姿态为我们提供了当下山水哲学解析的一个样板，“崔式山水”为中国的未来绘画建立了一个新的传统。

上·崔振宽美术馆一楼大厅

下·崔振宽美术馆展览现场

张渝：崔振宽的作品建构了“新”的艺术体系，这是无可置疑的，崔振宽的新是笔墨符号意义上的……崔振宽的艺术完成了这样一种转变，即用传统的笔墨功夫追求当代美学……崔老的焦墨是当下以及此前最好的。

安远远：崔先生的山水意象应该是寒山，它的来源割裂不断的是传统。他是用个人的方式做到了对生活的体悟、对时代的感怀，对个人到社会建立了一种在大众审美中非常鲜明的个人辨识。他一直恪守着自己的一种方式来做这种创作、研究，这种对传统的认识和对世界的认识是同步的。他不仅有传统的境界，还有现代构成的个人特征，在大时代中有特别强烈的符号感和面貌。

白林坡：崔老把西部积淀深厚的周秦汉唐的精神和这种民间文化质朴的精神容纳到他的绘画中，实现了西部精神资源的转化。他整个的发展有一个进入传统、重新解读传统和创造传统的过程。崔老向黄宾虹的回归是真正向中国传统笔墨本身的回归，他的画不是抽象而是意象，在笔法上有他更加个人化的东西。崔振宽对山水画的探索，为我们提供了三个启示：第一，中国山水画从里向外走出的可能性，他给了一个很好的答案。第二，中国古典艺术走向现代性、走向当下性，他给了一个很好的答案。第三，是把西部积淀深厚的周秦汉唐的精神和民间文化质朴的精神容纳到他的绘画中，实现了西部精神资源的转化。

王檬檬：策展团队吸取了当代艺术展览的手段和表现方式，但最困难的还是度的把握，因为这不仅仅只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山水画展。

西安崔振宽美术馆以介乎于从传统的角度去解决今天问题的这样一种姿态来建馆，同时关注水墨潮流和当代艺术，从两个角度去定位自己作为一个中国民营美术馆的学术追求，值得赞赏和期待。

注：

展览名称：崔振宽美术馆开馆暨“苍山无言——崔振宽画展”

展览时间：2016年4月16日-6月16日

展览地点：崔振宽美术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