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新制度经济学的研发资金市场化管理模式：一种新的集团公司研发投入方式

□张晓慧 温斐斐 危才计



基于新制度经济学的研发资金市场化管理模式：一种新的集团公司研发投入方式

□张晓慧 温斐斐 危才计

[西北农林科技大学 杨凌 712100]

根据对陕西省三大国有多元化集团公司的调研发现，在传统的研发资金管理模式下，由于制度本身的制约，出现了集团公司研发实力不足、研发资金使用效率低下、各个集团下属公司对研发投入的动力不足等问题，这些问题影响了公司和国家的技术突破和技术发展。基于此，从新制度经济学的角度分析了传统的研发资金管理模式存在的问题，找到改变问题的方法——建立市场化的研发资金管理制度，并提出这一新制度的路径选择，分析了制度创新的可能性。

研发资金；市场化；集团公司；新制度经济学

现阶段我国科技投入仍然不足，科技部统计数据显示2010年我国高技术产业研发强度仅为1.4%，明显低于美国的16.5%和日本的10.6%，而高技术产业研发经费支出占制造业的比重美国为67.3%，英国为65.0%，我国仅为27.1%[1]。

2006年《国家中长期科学和技术发展规划纲要(2006~2020年)》中规定全社会研究开发投入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重达到2%以来，各个省市出台了相关的政策鼓励科技研发，提升全社会的科学技术水平。在国家鼓励企业自主研发，加大企业科技研发投入力度的背景下，当前的研发管理模式已经出现资金使用效率低下等问题。在实际调研中发现，陕西有色金属控股集团有限责任公司、陕西煤业化工集团公司陕化公司和陕西延长石油(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存在科研项目管理分散、资金无法集中管理大项目、下属企业没有能力和资金完成突破性创新项目等问题，这些问题导致国家政策无法有效地落实，给企业和政府都带来了压力。一些国有多元化公司（如陕西煤业化工集团公司陕化公司）开始尝试高效筹集和使用研发资金的方法，加大科研投入的力度，纷纷成立自己的研发机构。但是，对于研发资金的筹措方式，研发资金使用效率的提高，以及研发资金保证的连续性是多元化公司及其研发机构关心的问题。

由于我国的经济制度与国外的经济制度存在很大的差别，因此，我国国有多元化企业的研发资金管理的改革在国外企业的研发资金管理模式中找到参考很难。针对我国经济体制的特色，从国家政策和我国国有多元化集团公司的实际情况出发，设计适合我国多元化企业发展的研发资金管理模式，从而有效地提高研发资金的使用效率，是一个具有现实意义的课题。目前国内学术界对于这一个问题的研究较少。本文拟从新制度经济学的角度出发，以陕西省三家国有多元化公司为研究对象，总结现有研发资金的管理模式并找出其管理缺陷，从而设计出新的有效的研发资金管理方式。

一、效率的缺失——当前研发资金管理方式的弊端

根据对陕西省三家主要的国有多元化公司（即陕西有色金属控股集团有限责任公司、陕西煤业化工集团公司陕化公司和陕西延长石油集团有限责任公司）的调研，可以总结一个目前国有多元化集团公司的研发资金管理模式。

目前，国有多元化集团公司根据国家或地方政府相关的政策和自身的情况每年投入一定数量的资金用于企业的产品或者技术的研发，一般按照销售收入3%的金额作为研发投入的任务，由于所调研的三家企业属于高新技术开发行业，因此研发投入的提取是销售收入的4%。在国有多元化企业中，由于行业多元化、所有权多元化、下属企业生命周期等因素的影响，集团企业的研发资金的任务实际上是由各个下属公司各自完成，也就是集团公司将4%的任务指标下达各个企业来完成，最后企业研发资金投入是各个下属公司的研发投入总和。图1所示的就是当前多元化公司的研发资金的管理模式，某国有多元化企业包括了n个公司，这些公司之间相互独立，各自承担本公司的研发项目，如企业1投资本企业的研发项目11，12，13，……，1p；各个企业若是需要开发相同或者相似的技术，那么在集团公司层面的科技部门就会协调组织相关企业投资同一个项目，如企业1，企业2和企业3共同投资项目a，但是在实际情况中，共同投资的项目数目较少。

图1 当前多元化集团公司的研发资金的管理模式

这种模式下，研发资金的管理存在以下几点问题：

1．研发实力不够

目前，集团公司下属的分公司或者子公司的研发资金归其各自研发部门支配使用，但是这些分公司或者子公司研发部门的研发人员主要的关注点是技术本身（包括技术的改进、转移等方面）和技术相关的设备等微观层面的问题，他们没有从整个集团公司和行业的宏观战略发展角度来看待研发活动的意义。集团公司下属的分公司或子公司不能为技术人员提供发现技术前瞻性的环境和条件，因此，由这些部门研发人员完成的研发活动很难完成战略性技术的突破。而且，集团公司目前的研发资金管理是分散不集中的，这样的管理不能为整个集团公司的研发活动提供广阔的平台，因此集团公司的整体研发实力不足。

2．资金来源单一

在当前的研发资金管理模式的情况下，集团公司用于研发的资金来源单一，主要是公司内部资金。正如Brown等研究所提出的，来自于企业内部的资金具有明显的优势，比如不需要抵押，不会带来财务危机问题等。但是，单纯的企业的内部融资却可能带来资金投入的风险问题[2]，因为如果由于经济周期或者宏观环境的影响公司内部的现金流波动将会影响研发资金投入的稳定性。研发活动是需要大量资金长期稳定地投入，因为研发活动周期较长，资金风险可能会引起研发活动中断或者停止，影响研发活动的进行。

3．研发再投入动力不足

由于当前的研发资金管理模式缺少对资金使用绩效的评估，公司和研发机构对研发资金的所有权不明晰。Alchian指出在产权公有的制度安排下，权利没有清晰的归属，人们享受使用资源带来的收益的同时却不承担成本[3]。对于研发机构来说，它不需要承担研发投入的成本，只享受收益，也不需要承受研发结果的失败，因此研发机构的动力不足，从而影响企业对研发的再投入。

4．多元化行业研发资金“一刀切”

根据国家的相关规定，集团公司每年需要从销售收入当中提取3%（高新技术开发企业提取4%）的金额作为研发资金，但是，这一规定忽视了行业的差别，并没有将不同行业的研发需求区别来看待。由于不同的行业对研发的需求不同，比如制药行业对研发的需求很大，相比而言，服务行业的对研发的需求相对较小，因此，每个行业所需要的研发资金的数目也不尽相同。因此，将企业的研发资金统一规定为销售收入的3%（高新技术开发企业提取4%）不合理的。造成了部分行业研发投资不足，而部分行业则出现了研发投入过剩，浪费资源的问题。

5．企业生命周期影响研发投入效果

对于某些进入成熟期的企业，技术已经达到很高的水平，这些企业对研发的需求不大，也不可能完成集团公司要求的3%（高新技术开发企业提取4%）的指标，为了不受到未完成任务的处罚，企业可能投资不必要的技术研发从而完成任务，这实际上资源浪费；相反，对于年轻的企业，他们亟需新的技术来推动企业的发展，可是这些企业没有足够的资金来支撑企业的研发。这样就形成了一个现象：成熟企业不需要研发却不得不投入研发资金，造成了浪费，而年轻企业则缺少研发资金，使得研发进展缓慢。

二、研发资金市场化管理的路径选择

对于上述当前企业研发资金管理的困境，有必要深刻的关注和认识。出现上述问题的根源在于研发资金管理制度出现问题，当前的制度已经不能够满足国家和企业对研发的需求。制度为一个社会的人类行为的基本规则，制度构造了人们的政治、社会或经济方面行为的激励结构[4]。国家需要一种新的研发资金管理制度来激励本国的科技创新，企业需要一种新的研发资金管理制度来满足对研发的需求。所以，本文从新制度经济学的角度，对目前陕西煤业化工集团有限责任公司正在尝试的一种新的管理模式进行分析，力图寻求一种新的管理制度提高研发资金的使用效率。

（一）路径选择

从当前的研发资金管理模式转变到研发资金市场化的管理模式的过程实际上就是制度变迁。制度变迁可以理解为一种效益更高的制度对另一种制度的替代过程[5]80。但是，制度变迁会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只有在制度变迁过程中合理地安排制度才能使制度进入良性的轨道，带来效益，否则制度将会进入无效率的状态。产权制度是制度集合中最基本、最重要的制度[5]153。合作性的生产过程高度依赖于私有产权各组成部分的分割与专业化[6]，因此，本节试图从产权的角度寻求一条良性的路径，使研发资金市场化管理能够在发展中不断地自我强化。

本文将集团公司研发资金的管理模式从当前的模式过渡到市场化的管理模式分成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集团公司研发机构（下称研究院）的建立阶段，第二机构是研究院的发展阶段。

在第一阶段，集团公司的研究院依靠企业的投资建立基础设施和部分项目的投资，研究院从这部分投资中开始积累资本，包括研究院的研究实力、研究资金积累等方面，创立并提升研究院的声誉，为以后的发展，吸引企业投资做好准备。在这一阶段，集团公司对各自的研究院有使用权和控制权。建立集团公司层面的研究院，其主要的原因是统筹管理整个集团的研发资金和研发活动，从集团公司层面建设研发平台，不仅吸收专注于技术研究的专业人员，还配备具有宏观战略眼光的行政人员与技术人员，他们能够发现研发活动对集团公司、行业乃至国家未来发展的战略意义，从而有效地推进研究院的研发活动，增强整个集团公司的研发实力。

当集团企业研究院初具规模，具有一定的研发实力之后，集团公司对研发机构开始放权，就进入到第二阶段。具体来说就是，集团公司不再对研发机构有绝对的使用权和控制权，而是以股权的形式参与到研发机构当中，研究院也可以接受来自同行业的企业的研发投入。

（二）市场化管理的基本模式

Arrow认为竞争性的市场结构更有利于促进创新，并认为在一定条件下行业中的竞争比垄断更能促进R&D活动[7]。研究院是在集团公司层面建立研发机构，该机构负责整个集团企业的研发活动，而集团公司下属各个企业不再负责研发活动，而是将研发的投入作为资本投入到集团层面的研究院或其他研发机构。研发资金市场化的管理模式就是将企业的研发交易放在市场结构中，以市场经济的方式运行。具体说来就是：一方面企业根据自己的需要可以自主选择投资的对象和投资的数目，不再是集团公司和国家强制执行的行为，投资对象可以是本集团公司研究院，也可以是行业内其他公司的研发机构；另一方面研究院是一个具有企业性质的研发机构，作为新技术或者新产品的供给方，可以从市场中吸收资金作为本机构发展的资源。投资企业和研究院可以根据合约规定共同承担研发风险，共同享受研发成果的利润。

正如图2所示，集团公司层面的研究院是一个独立运营的、具有企业性质的研发机构，投资研发整个集团的k个项目，下属n个企业也将研发资金投入到本企业需要的相关项目中，根据与研究院签订的合同共享项目研究的成果。另外，该研究院也可以吸收其他非集团内部公司的研发资金。

图2 多元化集团公司市场化管理研发资金模式

市场化管理模式下研发资金有以下几点好处：

1．产权明晰，企业具有投资的动力

从图2可以看出，企业根据自己的需求可以选择投资的对象，对于研发的风险由投资的企业和承担研发的机构共同承担，这使得在当前研发模式下研发资金缺乏产权主体的问题得以解决。研究院作为产权主体之一，可以从研发当中获取一部分的利润，有动力来提升研发的水平。企业作为研发资金的另一个产权主体，不仅能够使研发投入效率最大化，可以监督研发机构对研发资金的使用情况，而且可以获取研发产品或技术带来的利润。研发投资不仅能满足本企业对技术或者新产品的需求，而且还能增加企业的利润，从而形成对企业研发投资的激励机制，企业有动力进行研发投资。

2．解决行业多元化研发投资的差别

企业自主选择投资对象，使得不同行业的研发可以根据行业的具体需求得到满足，例如制药行业会增加对研发的投入，提升企业的研发水平，而对于研发成本很低的服务行业来说，可以将资金用在其他方面，这样就不会造成研发投入的低绩效。

3．保证研究院的稳定性

与单纯地从企业内部获取研发资金的方式，企业的研究院从市场中获得研发的资金的方式不仅可以使得研发机构资金来源更广，而且，研究院不会受到本集团公司的现金流波动的影响，即使在经济周期或者宏观环境发生变化的时候，研究院能够降低外部环境带来的冲击。

三、制度创新的可能性

制度变迁是制度的替代、转换与交易过程，其中存在着种种技术和社会约束。研发资金管理从传统模式转换成市场化管理模式需要内在机制和外部环境的保证。

诺思认为，制度变迁的诱致因素在于主体期望获取最大的潜在利润（即外部利润）。外部利润的来源有四个方面：由规模经济带来的利润，外部经济内部化带来的利润，克服对风险的厌恶，交易费用转移与降低带来的利润[8]。通过对两种研发资金管理模式的对比可以看出，从集团公司层面来讲，市场化的研发资金管理模式扩大了研发规模，将原来各个子公司或者分公司的研发项目扩大到整个集团层面，而且作为公司的一种投资和盈利的形式，这增加了企业的利润；此外，有各个投资的公司共同承担研发的风险，这降低了单个企业面对研发活动的风险；最后由于采用市场化的管理模式，减轻了政策性的负担，降低了管理过程中的成本。这些都能够使得集团公司及其下属的子公司或者分公司获取潜在利润，而这种利润是在当前的管理模式下无法获取的。

新制度经济学认为，有效组织是制度变迁的关键。有效的组织具有实现其最大化目标所需要的技术、知识和学习能力。上个世纪90年代开始，我国开始实行对企业实行现代企业制度的改革，经过二十年的改革和发展，各个领域各个行业的企业基本实现了现代企业制度管理，企业结构与治理实现国际水平，在“产权清晰、权责明确、政企分开、管理科学”的原则指导下，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这一制度在不断地完善。这为实行多元化集团公司内部研发资金市场化管理提供了良好的市场环境，并为其由传统模式向市场化模式改革提供了借鉴。

四、结论

我们调研的几家多元化国有集团公司现行的研发资金管理机制主要为计划管理机制，容易导致研发资金管理分散粗放、资源配置效率低下，已经不适应目前我国经济发展的要求。我们依据新制度经济学理论，提出的资金市场化管理模式，研究院作为集团的子公司，虽然独立运营，但仍以集团公司重大关键技术的开发及其成果的市场推广与服务为主营业务，是集团公司专业的中央研发平台和科技产业化运营主体，不仅能高效优化配置资源，还能提升集团层面的研发实力和核心竞争力。当然这种资金市场化管理模式也有其缺点，可能容易急功近利，过分注重成本控制，决策调整频繁，管理难度加大，超前布局和耐心积累的主动性不足，对集团战略发展和全局利益考虑不到位等。但从激发现有多元化国有集团公司层面研发活力和国家整体层面研发竞争实力来说，研发资金市场化管理模式与现有模式相比，具有无法比拟的优势。

参考文献

[1] 任凤敏, 张晓慧. 高新技术产业发展与科技投入的关系分析[J]. 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 2013(1): 88-92.

[2] BROWN J R, FAZZAI S M, PETERSEN B C. Financing innovation and growth: cash flow, external equity, and the 1990s r&d boom[J].The Journal of Finance, 2009(1): 151-185.

[3] ALCHIAN A A. Some economics of property rights[J]. Politico, 2007, 30(4): 816-829.

[4] 诺思. 制度、制度变迁与经济绩效[M].刘守英, 译. 上海: 上海三联书店, 1994.

[5] 卢现祥. 西方新制度经济学（修订版）[M]. 第2版.北京: 中国发展出版社, 2003.

[6] 阿尔钦. 产权: 一个经典注释//科斯等财产权利与制度变迁——产权学派与新制度学派译文集[M].上海: 上海三联书店, 1991:207.

[7] ARROW K J. Economic welfare and the allocation of resources for invention//NELSON R. The rate and direction of inventive activity[M]. Princeton, New York: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62: 609-625.

[8] L·E·戴维斯，D·C·诺思. 制度变迁的理论：概念与原因//科斯. 财产权利与制度变迁——产权学派与新制度学派译文集[M]. 上海: 上海三联书店, 1991: 277-286.

Market-Oriented R&D Funds Management Model: A New Way of Group Company R&D Investment-Based on the Perspective of New Institutional Economics

ZHANG Xiao-hui WEN Fei-fei WEI Cai-ji

(Northwest A&F University Yangling 712100 China)

According to the research from three state-owned diversified group companies in Shaanxi Province, it can be found that in the traditional R&D funds management mode, due to the constraints of the system itself, there has been insufficient corporation R&D strength, inefficient use of R&D funds, various group companies for R&D input power shortage and other issues, which affect the company and the country’s technological breakthroughs and technological development. This articl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new institutional economics, analyzes the traditional R&D funds management problems, finds ways to change the problem to establish a market-oriented R&D funds management system, puts forward the path selection of the new system, and analyzes possibilities of institutional innovation.

R&D funds; market-oriented; group company; new institutional economics

F279.23

A

10.14071/j.1008-8105(2016)05-0053-04

2015-01-19

陕西省软科学重点项目（2012KRZ19）；西北农林科技大学校人文社科一般项目（Z109021212）.

张晓慧（1971-）女，博士，西北农林科技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温斐斐（1988-）女，西北农林科技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危才计（1988-）男，西北农林科技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

编辑 何 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