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与价值链分工地位升级研究①
——基于制造业动态面板的系统GMM实证分析
2016-10-10江苏大学财经学院杨丽丽刘利
江苏大学财经学院 杨丽丽 刘利
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与价值链分工地位升级研究①
——基于制造业动态面板的系统GMM实证分析
江苏大学财经学院 杨丽丽 刘利
我国制造业能否通过OFDI有效提升其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是当前学术界普遍关注的前沿课题。本文在测度我国制造业行业GVC分工地位的基础上,运用1995年~2010年14个制造业动态面板数据,实证考察OFDI对我国制造业GVC分工地位的影响。结果表明,OFDI对我国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提升具有一定的促进作用,且这种积极影响在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中的表现大于劳动密集型行业。与此同时,OFDI的价值链地位提升效应还要受到行业资本强度、所有制性质等因素的影响。
对外直接投资 价值链分工地位 制造业动态面板 系统GMM
1 引言
20世纪90年代以来,国际直接投资出现了新的变化,越来越多的发达国家跨国公司开始了基于价值链的全球布局,他们将自身技术上的垄断性优势与不同国家和地区的区位优势整合形成了更有效的生产和竞争模式。在发达国家主导的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中,发展中国家凭借着廉价生产要素形成的比较优势承担着标准化的生产制造环节,实现了工艺和产品的快速升级,但由于缺乏核心技术和品牌,发展中国家企业面临着价值链地位低端锁定的风险,产业的进一步发展和升级受到一定限制和阻碍(刘明宇等,2012;刘志彪,2009,2015)[1-3]。在这种背景下,通过对外直接投资实现技术获取和逆向溢出、实现向全球价值链高端环节的主动延展而非被动嵌入,被认为是包括中国在内的发展中国家提升其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捷径(盛斌,2015)[4]。
自2001年 “走出去”国家战略提出以来,我国对外直接投资(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以下简称OFDI)进入快速增长期,2002年~2015年对外直接投资流量年均增长率高达33.72%。截至2015年底,我国累计实现非金融类OFDI金额8630.4亿美元,OFDI范围也从传统的商贸、自然资源开发,逐步延伸至海外研发与制造、人力资源与品牌获取等。OFDI的持续增长和结构优化是否有效地促进了我国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提升?这种促进作用的实现还要取决于哪些因素?上述问题仍有待进一步实证检验和深入分析。
目前,国内学者关于对外直接投资的产业效应研究集中于“逆向技术溢出效应”、贸易效应等(杜金涛,2015;霍忻等,2016;蒋冠宏和蒋殿春,2014)[5-7],而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的形成将国家间的比较优势从产品深入到产品实现价值的整个价值链条上来,由此借助OFDI实现GVC地位的攀升对增加我国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利得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中,一国的分工程度是指该国在多大程度上参与全球价值链,具体表现为国外中间品投入在本国贸易品生产中的比重。鉴于此,本文将采用Hummels等(2001)的垂直专业化分析框架,测算我国制造业及其各部门在全球价值链中所处的国际分工地位。在此基础上,结合国内对外直接投资数据分析我国制造业OFDI对其GVC地位的影响。本文的研究试图回答以下问题:我国OFDI的持续增长是否有利于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提升?OFDI的全球价值链地位升级效应还要取决于哪些因素?对于我国制造业应该如何通过对外直接投资促进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提升将提出针对性政策建议,以期对该课题进行深入研究提供一定的线索。
2 计量模型的建立与变量的说明
2.1动态面板模型
本文基于动态面板模型运用系统GMM估计方法考察对外直接投资对我国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影响[8],构建如下回归模型:
本文在参考相关文献(Roberts和Tybout, 1997;Bernard和Jensen, 2004)的基础上,选择行业资本强度、行业生产率和所有制性质等作为控制变量。
2.2变量说明
2.2.1我国制造业GVC地位测度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制造业生产能力不断提高“,中国制造”已经成为当代国际经济重要特征之一。这引起了国内外学者越来越关注我国制造业出口的结构和质量,以及由此反映出来的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问题。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下,传统贸易统计已不能有效反映一国贸易的真实情况,其贸易实质上是作为价值链环节载体的中间品贸易。据此,本文采用Hummels等(2001)、Yi(2003)的垂直专业化分析框架对我国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地位进行衡量,计算方法如下:
表1 国民经济行业分类标准与国际贸易标准分类的集结和匹配
依据《国民经济行业分类》(GB/T 4754-2011)及国际贸易分类标准的对应关系,笔者将我国制造业行业划分为14个细分行业,如表1所示。各行业的进出口数据参照盛斌(2002)的做法,依据《国际贸易标准分类》(第三版)所整理的工业部门对商品的分类重新计算得出,数据来源于《中国海关统计年鉴》,以外汇管理局美元对人民币汇率折算;OECD投入产出表来源于OECD投入产出数据库;我国投入产出表来源于国家统计局。根据上述公式计算出我国1995-2010年14个制造业行业的GVC地位指数,结果如图1、图2所示(根据中国投入产出表(1995、1997、2007年)和OECD投入产出表(2002、2006、2009年)计算,其他年份参照唐玲(2009),假设各行业年总产出分别按照当面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长率增长)。
对比图1、图2可以看出,我国制造业全球价值链地位存在明显差别,化学原料及其制品业等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的垂直专业化水平均高于食品、饮料、烟草制造业等劳动密集型行业;且运输设备制造业及电气机械和器材制造业的垂直专业化水平在2003年后提高到0.3左右,其他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也在0.25~0.3之间,而劳动密集型行业的垂直专业化水平偏低不足0.2。这一结果表明我国制造业随着不断加深参与国际分工,其全球价值链地位也得到一定的提高,但从整体上看目前我国制造业仍处于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中较低地位。在这种情况下,通过对外直接投资获取国外知识、技术、信息并通过溢出机制促进国内技术进步,进一步提高生产率水平和提升产品质量,不断促进工艺流程升级、产品升级,最终实现向全球价值链高端攀升[9]。
图1 劳动密集型行业GVC地位指数
图2 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GVC地位指数
2.2.2其他控制变量的设定
资本强度 (CI) 是指工业行业内部资本相对于劳动力基本状况,反映一国行业要素匹配情况,本文采用行业固定资产净值年平均余额/全部从业人员年平均数表示;行业生产率(TFP)即全要素生产率;行业所有制性质(DCSH、FCSH)分别用国有资本和外商资本占实收资本之比表示,数据均来源于《中国工业经济统计年鉴》。
3 对外直接投资与GVC地位实证结果与分析
3.1各变量的平稳性检验
为避免数据非平稳带来的伪回归问题,本文采用了HT及IPS面板单位根检验方法(HT及IPS检验基于T固定而n→∞更适用于短面板的单位根检验)。结果如表2所示,对数化后的研发资本存量、外商资本比重数据不平稳,一阶差分后均平稳。
表2 各变量数据平稳性检验的结果
3.2回归结果及分析
本文运用Stata12.1对样本数据进行实证分析。为了确定面板数据模型的具体形式,F检验表明存在个体效应,xttest检验显示选取的行业面板数据存在异方差,故使用LM辅助回归得出应该建立固定效应模型(传统的豪斯曼检验不适用于异方差情形);对解释变量内生性的DWH检验认为ofdi为内生变量,故选择ofdi的滞后变量作为工具变量并进行2SLS回归;由于存在异方差,GMM比2SLS更有效率,表中分别列出了固定效应模型、2SLS及系统GMM的估计结果。
表3 我国制造业总体OFDI与GVC地位指数的回归估计结果
从表3回归结果可以得出,我国OFDI有助于制造业GVC地位的提升。一是对外直接投资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增加了企业生产的技术含量,提高了企业出口附加值;二是对外直接投资的市场内部化效应和边际产业转移效应降低了国际分工的市场交易成本,改变了企业加工组装最终产品的出口模式,加快了国内落后产业或落后生产工序的转移,提高了中间品出口比重及其附加值,促进了企业价值链升级。资本强度的系数显著为正,表明行业资本密集度高对我国制造业全球价值链的提升具有积极的作用。
资本深化可表现为企业购进新的先进设备,客观上直接推动企业生产率和技术水平的提高,增强其高端产品领域的生产能力。外商资本占比的系数在稳健2SLS下显著为正,说明加强行业对外开放有助于提升我国制造业价值链地位。对外开放扩大了经济自由度,带来的溢出效应与竞争效应也有助于提升该行业的价值链地位(Acemoglu和Robinson,2008)。而国有资本占比的系数显著为负,国有化程度越高即市场化程度越低,国有化下经营目标扭曲与管理层激励约束机制缺失等弊端,不利于企业效率提升及产品技术研发,从而对其价值链攀升产生一定的阻碍作用(王永进等,2010;李政和陆寅宏,2014)。
表4 劳动密集型、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OFDI与GVC地位指数的回归估计结果
对比劳动密集型行业、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的回归估计结果可得(表4),不同要素密集度行业的OFDI均对其GVC地位的提升存在促进作用,且该促进作用在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较为显著(0.0001738*),说明资本技术密集型企业能够在OFDI过程中更有效地吸收利用国外先进技术,改善企业生产工艺和流程,提高出口产品的技术复杂度。国有资本对GVC地位提升的负相关及外商资本对其的正相关效应也在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中表现得更加突出(-0.143***,1.205***)。
4 结语
在当前GVC国际贸易格局下,发展中国家在以发达国家主导的GVC生产体系中难以通过GVC嵌入方式实现价值链的高端攀升和产业升级。而随着发展中国家在全球对外直接投资中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中国及其他发展中国家在积极融入全球价值链的同时,有必要通过企业对外直接投资,优化全球市场布局,搭建全球资源整合和要素聚集新平台,逐步提升其在全球价值链地位,最终构建自主价值链,推动国民经济持续发展。
本文利用我国制造业面板数据分析OFDI对全球价值链地位提升的影响。首先,运用垂直专业化分析框架测度各制造业细分行业的GVC地位指数;其次,采用动态面板模型检验对外直接投资是否有益于提升行业的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再次,从行业异质性角度进行扩展分析,进一步考察劳动密集型、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OFDI对GVC地位提升的不同作用。通过检验,主要有以下几点发现:第一,对外直接投资对我国制造业价值链分工地位的提升具有正向效应,说明对外直接投资的价值链升级效应显著存在;第二,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OFDI对其GVC地位的提升作用显著大于劳动密集型行业;第三,OFDI的价值链地位提升效应受到行业资本强度、所有制性质等因素的影响。总体上资本密集度越高、外商资本比重越大越有利于OFDI积极作用的发挥,而国有资本占比过高则一定程度上抑制了OFDI的知识溢出效应,尤其是对于资本技术密集型行业而言。
本文研究结论对中国及其他发展中国家企业如何利用OFDI促进价值链地位提升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第一,继续引导企业“走出去”,不断扩大投资规模,合理调整结构,提升其在全球价值链上的分工地位,提高全球价值链分工利得;第二,建立产业集群,优化中国本土制造业企业与跨国公司的关联模式。资本技术密集型企业通过产业聚集促进跨国公司的技术外溢,同时不断提高自身技术吸收能力,并推至产品的全价值链,由低端的加工组装环节向研发设计等高增值环节转换,实现产品和生产过程升级;第三,劳动密集型行业需要充分发挥OFDI的边际产业转移效应,优化资源配置,提高自主创新能力和市场营销能力,逐步实现价值链的功能升级;第四,继续发挥中国的比较优势,构建基于本土市场的国家价值链。通过建立更为广泛的对外直接投资机构,提高供应链中的协调性和资源整合能力,努力培育本国的跨国公司,最终实现向价值链高端环节的攀升。
[1] 刘明宇,芮明杰.价值网络重构、分工演进与产业结构优化[J].中国工业经济,2012(05).
[2] 刘志彪,张杰.从融入全球价值链到构建国家价值链:中国产业升级的战略思考[J].学术月刊,2009(09).
[3] 刘志彪.从全球价值链转向全球创新链:新常态下中国产业发展新动力[J].学术月刊,2015(02).
[4] 盛斌,陈帅.全球价值链如何改变了贸易政策:对产业升级的影响和启示[J].国际经济评论,2015(01).
[5] 杜金涛,滕飞.基于吸收能力视角的中国OFDI逆向技术溢出对国内技术进步影响研究[J].经济问题探索,2015(11).
[6] 霍忻,刘宏.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J].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学报,2016(02).
[7] 蒋冠宏,蒋殿春.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出口效应”[J].经济研究,2014(05).
[8] 刘斌,王杰,魏倩.对外直接投资与价值链参与:分工地位与升级模式[J].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2015(12).
[9] 张宏,王建.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与全球价值链提升[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3.
F832.6
A
2096-0298(2016)08(c)-121-04
江苏省教育厅高校哲学社会科学项目《组织能力视角的江苏制造业企业国际化战略与绩效研究》(2012SJB630012);江苏大学第15批大学生科研立项资助项目(15C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