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放的古边塞教育
——甘肃乡村教育纪行
2016-09-22
开放的古边塞教育
——甘肃乡村教育纪行
甘肃之名,取自古代甘州(今张掖)、肃州(今酒泉)的首字。这里被大部分国人,尤其东部、中部视为苦寒之地、闭塞之所。从自然环境来讲,这里确实乏善可陈;若从文化层面来讲,这里却是传统与开放并举,古旧文化的韧性与多元的民族文化并存,绽放出有别于中原的人文之美。这里的乡村,有“耕读第”的古风;这里的学校,有教师走教的制度创新,有乡土教材开发内容创新,有互联网技术与教学的深度结合。在县城乃至边远的雪山脚下的村小里,创新之举精彩纷呈。
篇一机制创新 天水市秦安县:别出心裁的教师“走教”
大学时爱读曾国藩,对他笔下的“耕读”两字印象深刻。按那套传统理论来讲,耕田事稼穑、丰五谷,以立性命;读书知礼仪、养身心,以立高德。耕读传家,德行不辍。
余生也晚,在中原乡村待了二十几年,只在幼时见过拿着毛笔、墨水走村串巷,给人家墙壁题字换取口粮的苦寒读书人,题的无非是五谷丰登、状元及第之类吉祥话。
没想到,在甘肃天水市农村,尤其秦安县、三阳川,十之七八的农村楼门上,都写着大大的“耕读第”三字。古风之残留让人惊喜传统文化命运的韧性。
天水位于兰州市东南,车程近四个小时,属陇西黄土高原。记者采访的首站,是位于市区北面的秦安县陇城镇。
一路上,山沟里水果满眼。经过大地湾遗址博物馆时,记者听到了“五千年看西安,八千年看秦安”的说辞。陇城镇的主街上,立着“娲皇故里”的牌坊,镇上有女娲庙宇。这里还能见到三国古文化遗迹,马谡失守的街亭就在陇城镇,镇中心的大路边有一个关帝庙,相距不到一箭之地,就是陇城教育园。
教育园区的“出世”
跟全国大多数农村的教育现状相仿,秦安县面临着农村生源流失、教学点和村小分散、教师队伍流动大、师资紧张等难题。尤其刚从大学毕业的年轻教师,多数不愿蹲守农村,向往繁华,千方百计地想要进城,教师均衡配置面临挑战,让当地领导很头疼。
而实际上,秦安全县教师总编制是超额的,但局部却不够,结构很不合理。数十年来,川区师资富裕而边远山区严重匮乏,完全小学和中心小学情况还好点,那些规模小的教学点和小学,有些课程因为缺老师而只是“僵尸”一样挂在课表上。
2011年9月,生于1968年的王东红履新秦安县委书记,县委县政府一起经过长期思量,摸出了一条妙计——建设教育园区,推行教师“走教”试点,希图从制度突围。
陇城镇就是破冰之地。2013年在镇边圈地,抽调部分教师周转房资金,城市住房预算向农村教育倾斜,加上社会捐助两百万,开始启动教育园区建设,2015年夏季建成。园区集全镇小学教师吃、住、行、教研教改于一体,分办公区、综合服务区和三栋共144套教师周转住房。大的84平米,小的30平米左右,分别供已婚和单身老师免费居住,只要交纳2万元保证金即可,退休或调离时押金连本带息归还。
陇城全镇有19所小学(含12个教学点),142个老师,1970个学生。按地理位置,划分为许墩、南七、朱魏、头图4条线路,每条线路链接两三个学校和教学点,分别配备一辆走教车,早晨送教师下乡,日落时接回园区。
园区有一套完善的机制。全镇聘任教师的人事权统一纳入园区管理,按照完全小学与山区教学点的地理分布、学生就近划片入学和各小学教师的余缺情况,打破校际界限,教师统一进行管理调配。园区教师统一组编为语文、数学、英语综合、音体美四个教研组,集体备课、研讨交流。园区教学资源网上,设立优秀教学课例、教学叙事、教学软件等模块,各教研组互助联合体定期上传相关素材。每个片的同学科教室也可进行集体备课,定期开展主题教研活动,探索所有科目教师走教的教学模式。
“教师一走教,情况就一下子变了,自本学期以来,学生转学现象戛然而止,辍学的也没有了,替政府解决了社会问题,舆论一片叫好。而且,山区农村群众生活相对贫困,全镇师资均衡配置之后,还可减轻家长因学生转学而跟随照看的经济负担,老百姓非常满意。”园区副主任王军军告诉记者。
走教制收效不错。秦安县教育体育局副局长高鹏开心地说:“教师轻松接受园区的统一调配,没有产生群体抵触事件,这就等于实现了人事调动的软着陆。如果像过去采取行政手段,一次性如此大规模的人员调动,那是不可能完成的。”
陇城教育园区走教模式只是转变了思路,学生不动老师动,但这背后是思路的创新,体现的是地方官的大胆和勇气。
“在改革的大潮中,领导一定要敢于创新、勇于担当,既执行上面的精神,又从当地实际出发,大胆地试、大胆地闯。我们变送学生为送教师,就是打破常规,创新思维。思路一变天地宽,不仅增强了老师在艰苦条件下工作的吸引力,而且还有效实现优质教育资源均等化,让再偏远、再少的学生都能够享受到应有的教育,而不至于输在起跑线上。”县委书记王东红说。
曾只有一个光杆司令的教学点
上袁教学点,目前有两个年级,一年级8个学生,二年级2个,最远的孩子10分钟内可以从家里走到学校。到三四年级时,这些孩子就要去镇上的中心小学或最近的完小去。
五十多岁的杨春霞老师曾是这里的“光杆司令”。以往,只要她有事,学生们就得放假。不久前,因为骑电动车崴了脚,她卧床了几周,幸亏有王峰峰、魏变霞两位走教老师,不然学生们就没人照看了。
这个教学点面积狭小,没有操场,两排共计四间瓦房,就是全部的学校建筑。学校大门正对着一座废弃的房子,黄土墙散发着倾朽的味道,旁边一个小广场,堆着几座麦秸垛,广场边是一座土厕所。
王峰峰是南七—上袁这条线的走教音乐老师,中师毕业,学的是音乐,他是音乐组的组长。周一到周五,他都会带着自己的手风琴,游走在这两个校点之间。南七小学有灶,而上袁教学点更艰苦,生活也不方便。每周只要走教到上袁,王峰峰只能跟魏变霞两人生火做中午饭。
魏变霞家就在本地,县城和城市对她来讲,没有那么大诱惑力。她觉得待家乡挺好。她教语文和数学,主要负责2年级的两个学生。春天时,她会带孩子走出校园,去山里摘野杏子,编花环。
王峰峰刚来这里时,发现学校没有音乐课,他教学生们唱国歌,做广播体操。在2015年秋季走教之前,他一直在一所九年制小学带高年级的语文班主任,偶尔会带带体育、音乐等。
走教之后,他负责上袁教学点和南七小学的音乐老师,专业对口,心情和兴趣高了,学生也很喜欢他的课。
王峰峰也有矛盾的时候,他的家在县城,每周回去一次,孩子七岁半,读一年级。六一当天,他没有回县城陪孩子,而是和几个走教老师组织孩子们表演节目,村子里的老年人都过来看。
离开南七小学,背后传来了“外婆的澎湖湾”和“小二郎背着书包上学堂”……
“有了照相机为什么还要画画?”
南七小学,因在陇城镇向南七里而命名。这里有120名学生,父母全部外出的留守儿童约有20个。连校长在内一共12位老师,55岁以上2位,45-55之间2位,剩下的都是35岁以下的。学校两排瓦房,是教室、办公室和食堂。学校只有一侧围墙,土操场另一端紧靠山坡。院子里有几棵正开花槐树,散发着甜香。
“走教”老师汪凯今年24岁,陇城镇人,教美术课。记者旁听了他教五年级的一堂素描课。简陋的教室内,一双双眼睛紧盯着电子白板,他给学生简单讲解中西绘画的知识。
这堂课,一位小男孩提了一个问题:既然有了照相机,为什么还要画画呢?
《彭博商业周刊》曾在一篇文章中引述一位硅谷客的感慨说,我们这一代最聪明的头脑,都在费尽心思研究如何让人去点击更多的广告。同样的,如果我们这一代最好的作家每天都在想如何用短短数百个字去写twitter和微博,我们能将之视为类似于《战争与和平》或《魔山》这样的作品,自豪地展示给我们的后人吗?我们用iPhone手机拍摄出来的照片,难道会被冲洗出来,和达芬奇、戈雅、达利的画作一起悬挂在未来美术馆墙壁上?
一个是中国西北山区的小男孩,一个是美国科技重地高学历人才的担忧,竟然不谋而合。
汪凯老师从传承的角度回答了学生,并发散到学生学的《将相和》,延伸到司马迁著史上去。
其实,学生提出的问题是非常有灵性的。绘画与照相机,背后是传统与现代的关系。照相机只能拍摄世间存在的风景。王维把四季的花画在一幅画中,把芭蕉树画在雪地里,这是现实中找不到的场景,在这个层面讲,绘画更是一种自由心灵的折射,不是简单按下快门的摄影所能替代的。
陈继明校长两年前来到南七小学,他从管理者角度比较了走教前后的变化:原来9个老师,之后来了3位走教老师。他感到最大的变化是年轻人多了,更热闹,学校科目也丰富起来。
但人多后,吃饭口味和做饭任务变重,食堂厨子要求涨工资。起初走教车由教师们兼职驾驶,陈继明的心一直悬着。好在园区很快配备了A照的专职司机。而南七—上袁线路还算是园区4条线路中路况相对较好的一条。
而学校的制度一如其旧。园区按照走教老师在各个校点的表现,综合考核,各个学校或校点会提出自己的意见。
陈校长希望多一些有专业特色的年轻老师,老师们的专业程度和自身综合素质,仍需进一步提升。
校舍全是瓦房,汶川地震前修的,有的都开始漏水了。
乡村教师需要怎样的生活?
待遇,牵扯到一个人的尊严和体面,如民国时期,大学教授待遇就很不错。而乡村老师,不该是穷酸的代名词。现今城市膨胀乡村萎缩,挽救农村教育,首在留住老师,而待遇是最重要的。光靠道德教化、强调奉献精神是不行的,六七十年代的知青返城潮就是例子。
庞小红老师家在秦安县叶堡乡,距南七小学约五十公里,但离县城很近。四五年前,作为特岗老师,她被分配到这里,之后认识了老公王小应,三年后她由特岗转走了。他们结婚时,婚房买在了秦安县城里,以往每周回去一次,平时都住学校的瓦房宿舍。
自从去年走教以来,夫妻两个在园区交了2万元押金,住进了新房子。住进园区后,生活质量提高了很多,夫妻两人半个月回县城一次,县城房子没有出租。
走教之前,南七小学有9名老师,庞小红教过语文、数学、品德和体育,之后因有相对专业的走教老师加入,她只带了语文和英语,“我的工作量比以前稍微减少了,课时也由之前一周二十多节减少到17节,不过我现在仍算是全校课时最多的老师了。以往要备课、写教案,现在可以下载教案,只是加工一下。按照园区部署,各科分有教研组长,然后每个年级有一个小组长。”
每天的早饭和午饭,庞小红和老公在学校吃,晚饭回园区温馨的家里自己做。而夫妻两人加起来,每月收入平均能拿到七千多,每月还房贷一千八,还要给双方老人一点零花钱。
目前,夫妻俩准备买一个七八万块钱的车。以后有小孩的话,就在镇上读幼儿园,读小学时就跟着自己。据悉,陇城教育园区配套的小学已经竣工,马上就可以接受镇中心小学的学生了,而镇中心小学会作为幼儿园。
走教制度之后,南七小学再也没有老师走掉,生源也稳住了流失趋势。
曾有声音说,大学生返乡是不是意味着人生的失败?这个问题很容易引发口水战。但在姜明霞身上,幸福无关住在城市或者农村,她在乎的是亲情。
大学时,因为没有被心仪的师范专业录取,她学了广告设计。毕业后,在兰州一家广告公司待了一年。感觉城市压力太大的她,考了教师资格证,趁着陇城镇招教,她考了回来,有编制,常伴父母旁边。反倒是秦安县城里,教师编制稀缺。
回到家乡后,她认识了师范毕业的男朋友,两人是同乡,两家距离不远。目前她已经上班四年了,教美术、音乐,会弹简单的钢琴曲,前述的王峰峰是她们的组长。她走教两个教学点,覆盖了90多个学生。
姜明霞的孩子已经一岁多了,平时由妈妈带着。她跟老公准备买个8万至10万左右的车,假期时可以去自驾。记者去了他们在园区的房子,曾是木匠的公公帮助装饰了墙体、家具和暖气,她表示要长期干下去。而这样一套八十多平米的房子,在秦安县城要五十多万,因县城川少山多,土地紧张,房价都到了6千一平米。
曾有人指出,中国农村教育,还得靠本地的人才来补充。国人重乡情,地缘观念强。姜明霞两口子,目前有房有孩子,待遇稳定,在家乡,常伴父母,再有一辆车的话,这种小生活比在大城市飘荡的年轻人相比,得失如何计呢?
篇二内容创新 张掖:裕固族的“寻根”乡土文化教材
“文化是留住乡愁的根,教育是留住乡情的本。就如我曾经希望苏州的孩子会讲方言,唱昆曲一样,我也希望每个学生都能够拥有一本属于他们自己的乡土文化教材。就像每个人都能够记住家乡菜的风味一样,每个人都能够了解家乡的文化,有着争当‘新乡贤’的梦想,建设新故乡的激情。要实现这个梦想,最基础的工程,就是让乡土文化教育真正成为基础教育的重要内容。”2016年6月11日在四川茂县召开的第四届全国乡土教材研讨会上,全国政协副秘书长、新教育实验发起人朱永新先生如是说。
14年前,朱永新任职苏州市副市长期间,发起并主持编纂了苏州的乡土文化教材《吴文化读本》,系统讲述了吴地文化的由来与发展,吴地的社会生活、教育、文学、园林与古迹、吴语、吴歌与吴地民俗。
像朱永新一样,现任甘肃肃南裕固族自治县第一中学校长的安维武,在10年前就开始重视起乡土文化教材的编订。
裕固族乡土文化教材出笼
2002年,国家课程改革启动,之前学校课程全是国家课程,没有地方课程空间,改革后让出16%-20%的空间。在那个背景下,安维武去北京参加校长培训班,受到启发,决心做本土课程,进行文化传承。
安维武校长是裕固族人,这是一个有语言没有文字,全国仅有14000余人的少数民族,其中只有15%的人会说裕固族语。裕固族语言分属东部和西部两种,东部属阿尔泰语系蒙古语族,西部属阿尔泰语系突厥语族,被称之为“最古突厥语活化石”。裕固族是回鹘后裔,曾统治整个河西,在元蒙治下,民族融合了蒙古、藏族、维吾尔族等,是谓一源多流。
10年前,安维武在农村学校当校长。2004年,他开始召集人筹备裕固族乡土教材,传承民族文化。这套“裕固族家园”分为6个分支:历史;肃南地理(8个乡镇风土人情);本族流传下来的文学作品选读;本族体育、音乐和民歌以及裕固族美术,一个方面一个小册子。
2005年,这套知识读本成型,进入课堂试水,作为裕固族第一套乡土教材,甘肃省教育厅也很重视,划拨资金,2006年和2007年教材得到进一步补充、修订,2008正式出版,成为裕固族肃南地区的地方教材,在全县推广,孩子们很喜欢,周末有不少活动。
这套教材并没有专职教师,是被老师们穿插进课堂的。譬如裕固族历史,由历史老师穿插在国家课程中;讲到甘肃时,肃南地理就被自然而然地融进去了。
回头看,安维武觉得这套“裕固族家园”只是一套知识读本。2006年,中央民族大学滕星带队,把甘肃省张掖市肃南裕固族自治县皇城镇和云南省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景洪市勐罕镇作为田野调查点,借此契机,安维武决定进行第二轮多元文化乡土教材,要从偏重知识过渡到培养乡土情怀、价值观等。
因为有专家引领,这次很多老师们都主动地被卷进去。田野调查小组收集了大量资料,交给老师,在做好课程标准基础上,培训老师,耗时2年多,这套教材终于正式出版。这次更涵盖环境教育、民族文化知识等,预期目标是让7年级学生认识了解家乡,8年级认识家园的环境、保护家乡,9年级学习当地的生产技能,培养建设家乡的乡情,以俟学生以后学成归来。
据悉,这套教材在皇城镇的5所乡村学校被使用。
2007年,安维武进县城当校长,2014年他在当地牵头成立民间团体性质的教育研究所,这个平台有两拨人:国内研究裕固族的专家成立的一个团队,进行学术指导;从各个学校选拔20多名裕固族语言文化兼职老师,在此接受学习和培训。由于过去的两套教材课程都是零碎的,他希望从学前、初中到高中成为一个系统,涵盖健康、社会、语言、艺术、科学五大领域,希望通过研究的手段来推进这套新的双语教材。
“如何保存我们的文化特性?”
今年端午节,在九寨沟,记者遇到了一对家庭,两个孩子五六岁,跟妈妈用英语交流,好奇搭讪,才知道是从国内移民美国的。
大约在同时,茂县举行的第四届全国乡土教材研讨会上,国家教育咨询委员会委员、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杨东平先生发表了“生活教育和有根的人”的主题演讲,阐述自己对乡土教材与有根的教育之间的看法。他讲到五六十年代出国的国人,还有一颗中国心,会想到回国奉献;80年代以后出国的,有一个中国胃,喜欢面条、咸菜;90年代以后出国的,被麦当劳、肯德基为代表的西方文明改造了,连中国胃也丢了。
“乡土文化、乡土知识、地方知识的教育,不仅仅是一种知识性的教育,而且是一种情感、经验、价值观的传承。这种问题不仅在民族地区很重要,对于汉族同样非常重要。因为在全球化、国际化的环境中,汉民族如何保存自己的文化特性,同样是一个非常尖锐的挑战。”
他举例讲自己不久前去美国参加会议时,听到不少华裔学生谈论关于中国语言、文字的话题,得知很多华裔家庭,从第二代开始不会说中国话,不会写、看不懂汉字。而美国的犹太人、印度人过了几代,本族文化还是传承得很好。他认为中国的少数民族也好,汉族也罢,都应该注重传承民族记忆,不能失去文化的根。
“把乡愁化为力量。仅仅乡愁是不够的,要把乡愁转化为乡村文化建设的行动;要向农村学习、让农村学习;把根扎深,把梦做大。”杨东平在演讲结尾这样说道。
行文到此,记者想起了2010年新加坡首席艺术家陈瑞献讲的一件悲剧:全世界最后一名会说“波”(Bo)语的85岁老太太波雅·丝尔(Boa Sr)逝世。波族群据说已在印度的安达曼群岛生存了6.5万年,波人是世上最古老文化之一的后代。死了,这种语言就消失了,人类社会一个特异的部分消失了,她最后的几句波语录音,听来就像问天的哀鸣……
正如杨东平先生所讲,汉族也罢,少数民族也罢,都面临着保存自己本族文化的重任。河南人不会唱豫剧,四川人不会做川菜,北京人不会说京片子,这类人很多,这些正在发生的现象,凸显出文化传承面临危机。
传统文化在民间。尽管城市化进程加速,但乡村不能任之凋敝。农村教育的未来,需要聚智共谋,保持丰富性和多元。
篇三基于互联网的教学创新 武威市天祝县:信息化技术的东风
“这两年,我一直在思考,对甘肃这样一个西部欠发达地区来说,如何缩小同东南部发达地区的教育水平差距。教育信息化提供了机会,这是实现甘肃教育 “弯道超车”的机遇,必须抓住、抓好。”——甘肃省教育厅厅长王嘉毅
天祝藏族自治县位于甘肃省省会——兰州的西北方向,是新中国成立后周恩来总理命名的第一个少数民族自治县,也是世界罕见物种——白牦牛的原产地。现有藏、汉、土、回、蒙古等28个民族居住于此。少数民族占总人口的37.1%,藏族占少数民族人口的97.14%。
虽然地理位置相对闭塞,但对教育的追求从未停滞,特别是在信息化教育上付出的努力和取得的成绩更是可圈可点。
自上而下的推广
该县的学校达到了宽带网络全覆盖,教师们把互联网上的优质教育资源与教学深度融合,利用网络积极进行信息化教育的探索。在影响甘肃教育的信息化技术当中,其一便是“甘肃省基础教育资源公共服务平台”。该平台由甘肃省教育厅建设,并向全省推广。
在天祝县民族师范附属小学,数学老师俞英存演示了这个平台的辅助教学功能。进入平台的“教研中心”,可以建立协作组或者参与其他老师组建立的协作组。如天师附小五年级数学组备课协作组,这个组有1个组长,116个成员。由组长制定一个备课计划,附带集备主题(即课题),选定主备人,待主备人备好课后,上传进组内,完了后组员共同撰写、编辑这个储备教案,每位老师用不同的字体来修改,等所有成员都编写完成后,形成最终的公案。在制定备课计划时,会规定课题完成的时间进度,一般都是超周备课,比如这周要用的教案,上周要备好。
这种网络备课模式可以简单总结为16个字:一人主备、集体撰写、个性完善、最终定稿。不过,这个集群体智慧而成的“最终”版本不一定适合所有的班级,组内老师会根据自己班级的学情,在此基础上做个性化的创造、完善,再拿到教学中使用。
刚开始备课小组只有9人,陆续有其他学校老师加入进来。新加入的老师有本县的也有外县的,平台的吸引力可见一斑。
“以往都是手写的,一个人要把整个学期的教案备出来。利用这个平台后,任务被分解了,每个人只用做好自己负责的单元就OK了,每一个单元落实到人头,如此串起来,就是全年的教案了。不仅减轻了负担,且结合了集体的智慧。”俞英存老师谈了她的使用体会。
2014年4月,天师附小开展网络集体备课的试点工作,试点班级学生期末考试成绩提升明显,合格率由原来的89.4%提高到97.6%,优良率由80%提高到92%。
2015年5月,中国教育部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合作,在青岛召开国际教育信息化大会,大会的主题是“信息技术与未来教育变革”,俞英存老师在甘肃馆展厅介绍了天师附小在网络集备中的一些尝试。
除了备教案之外,这个平台上还有专门的“资源中心”。资源中心有丰富的资源供老师们下载,所有资源经由专家甄选。资源按年级、学科分门别类,便于检索。备课组的教师们还可以在本地资源中上传一些文章、视频、音频等资源,实现优质资源的共享、互补。
该平台的特点之一是具备强大的包容性,对优质教学资源从来是“来者不拒”。平台亦收录了科大讯飞的“畅言交互式多媒体教学系统”资源。科大讯飞股份有限公司是中国最大的智能语音技术提供商,该公司研发的“畅言”教学软件极具特色,不仅提供了所有学科的电子教材,还可在电子教材中插入链接资源,如视频、音频、图片、ppt等,在课堂上教师可以随时调用这些资源。
民间探索:互+计划走进雪山脚下的课堂
在天祝县,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都可以通过沪江网平台,观摩学习全国各地的优质教学资源。
6月3号下午,记者来到距离天祝县城有一个半小时车程的安远镇三沟台小学。学校坐落在群山环抱之中,海拔3200多米。学校有10多位老师,多是藏族、回族。老师们平时住校,周末要步行7公里到镇上,然后坐班车才能回一周一次县城的家。
6月,祖国的南方气候怡人,温暖湿润。而在这里,竟然感觉到了一丝的寒意。宿舍里生着火炉,暖气融融;校园里,山风很大,感到刺骨。听老师们说,这个地方只有7月下旬到8月稍热一些,其他时间都是“冬天”。“6.1”那天,学校准备组织活动,却下了一整天雪。采访当天,记者看到村子后面的山顶上还有积雪。
学校有图书室、仪器室、心理咨询室等6个功能室,有篮球场,操场。放学后男老师们打球,女老师们则看书、练琴,为单调的业余生活增添一丝亮色。虽然环境艰苦,但教育信息化设备一点也不落后,每个班都安装了交互式平板一体机,接通了宽带网络。这些年轻的老师们并未放弃追求进步,在采访当天,记者在一间教室里,看到交互式平板一体机上播放着沪江网的授课视频,是培训英语老师的。
据天祝县电教中心的负责人介绍,沪江网的直播通常在上午的10点—12点之间进行。教师们可以看直播,也可以看回放,区别在于直播时可参与互动和提问。
在天祝县电教中心的努力下,沪江网的CCTalk平台在天祝全县得到了推广,老师们参与度很高,全县有1千多教师加入进来。最受欢迎的课程是美术、音乐、科学。
CCTalk可以组建分群,天祝县电教中心的杨宗华就建了一个群。在电脑上登录进去后,作为群主的他有权限进行直播,那样全县加入的老师们就可以观看。他自己也加入了很多小组,如21世纪扬州教师交流团、白云课堂、彩云项目等,共计17个。
“我不知道CCTalk网络直播课里的老师是哪里的,听不懂的地方,我们老师就在教室里,她会帮助解答。在家里,我用过妈妈的沪江账号看过直播课和往期课程。看直播时,不懂的时候,我对着摄像头提问,那边的老师会就会讲解。”天祝附小五年级的陈立伟同学告诉记者。
他的妈妈是老师,但在离家较远的学校教书。陈立伟告诉记者,上网络课半年多了,感觉方便、有趣。据他所知,同学中有沪江账号的不多,有的同学家里没有电脑。
天祝县电教中心设想,下一步,要将CCTalk进一步推广开来,让学生都能注册一个沪江网的账号,除了课堂,平时回家也可以在电脑或手机上看。
纵学横联,提升教师
有了硬件和网络资源,还得熟练操作,如此才能物尽其用。
天祝县华藏寺镇岔口驿小学,最近几年摸索出了“纵学横联,推动发展”的教研新格局和“学名师、仿名师、做名师”的教师培养模式,尤其注重利用网络优势来提升老师。
时代变了,信息技术素养成为教师综合素质的重要一环。岔口驿小学采取“三带两促”方式切入。
三带指的是任务带动、同伴带培、项目带培。
任务带动就是学校将培训任务分解到班级、教研组、教师,学期定期进行考核。如2013年电子白板教室建成后,学校组织1个月的强化训练,并将教师的应用能力测试成绩纳入个人年终考核。同伴带培,即学校电教管理员带培骨干教师,骨干教师帮带制定教师,不断辐射蔓延开来。项目带培则是选派教师参加省市县组织的各类信息技术培训。据统计,全校老师接受县级以上信息技术方面的培训达到60多人次,有3名教师获得“国培计划”项目的优秀学员奖。
“两促”,指的是活动促用、竞赛促进。每年举行一次“青年教师成长杯”教学教研活动,而“交互式电子白板应用大赛”已成功举办2次。
学校还充分利用国家教育资源公共服务平台和甘肃省基础教育资源公共服务平台资源,整合“畅言”、“优课”等资源,鼓励教师制作课件、开展网络教研活动。岔口驿小学有2位教师被甘肃省电教中心选定为省服务平台的集体备课试点学科组成员,学校把他们的骨干作用在全镇放大,组织课例研讨、教学经验交流、观课、磨课、同课异构等网络教研活动,打破农村小学课堂教学相对封闭的教学格局。
同样重要的,还有利用社交软件和网络开展的“纵学横联”。
纵学就是借鉴外地名师名家的先进教学理念、转变自己的课堂教学模式。在每周教研例会上,组织教师观摩名师课堂、讲座,与全国名师互动。如郎得权老师,加入了山西名师“小学语文教学绘本”网络教研QQ群,王文梅老师加入河北名师“静待花开”作文教研QQ群。
横联是利用网络交流平台,与周边学校开展教师晒课、同伴互助点评、话题研讨、教学反思等教研交流活动,来精进教师队伍的专业素质。
整个甘肃,像岔口驿小学这样的学校还有很多。这些学校共同的特点是将信息化技术与教学深度融合,不断探索新的教学模式。
篇四专访甘肃省教育厅厅长王嘉毅 农村教育可能的模式
在2012年履职甘肃省教育厅长之前,王嘉毅是西北师范大学的校长。早年,他的足迹就遍布西北地区,做过很多乡村教育研究实验,大学执教、出国留学,更使得他眼界开阔,深谙农村教育和民族教育的深层次问题。
记者看到几组数据:截至2014年底,10人以下的农村学校,甘肃全省有3143所,一个学生都没有的空壳学校有1180所。而素有尊师重教传统的甘肃“状元县”会宁,在2014年11月启动的一次招警考试中,录取的189人中,有171名是教师。
此次专访,王嘉毅从政策、机制、学制、教师民生、信息技术等层面,讲解了甘肃农村教育的现状和未来可能呈现的面貌。
早年的乡村教育研究
六十年代中期,王嘉毅出生在宁夏的农村。作为农民的孩子,他对乡村教育,一直有着挥之不去的关怀。
在西北师范大学教育系心理学专业毕业后,他继续深造,研究课程与教学。博士毕业后做教育研究实验,研究农村教育、民族教育,特别是贫困地区的教育。
青年时期,他走了甘肃很多地方,譬如甘肃省唯一的多民族自治县——积石山保安族东乡族撒拉族自治县,天祝藏族自治县,包括甘南州夏河县靠近青海的地方,他都去过。他的考察带有行动研究性质,跟老师一起住宿舍,早饭用筷子拌饭,天寒地冻的晚上抿一口烈酒,围着火炉,跟乡村的老师们深谈。
出国看世界,这对一个学人来讲很重要。王嘉毅曾留学加拿大多伦多大学,又多次去过美国,在哥伦比亚大学、宾夕法尼亚大学等学府进修,还申请到经费,跟着美国教授一起回中国做过几期中国农村教育的调查,追踪研究中国农村儿童,譬如持续3年、6年,纵向记录这些孩子的成长轨迹。
上世纪90年代末,王嘉毅在西北师大执教,随后做到校长职位。
以往的经历和见识,对他现在做教育行政管理极有帮助。他熟稔农村教育的现状、优劣势、教师需求,还积累了很多教育理念,在他的引领下,甘肃教育延续开放胸怀,加大与外界的合作,把信息化作为龙头来实现“弯道超车”。
王嘉毅教过教育测量与评价,关心小学生的生命成长。他反对小学搞太多考试,不主张去硬背太多死知识。如今“互联网+时代”,知识已经浩如烟海了,他觉得小孩子的教育,更应该从兴趣、好奇心、想象力、信息分析能力、综合能力、批判能力等层面着手。
农村教育仍需政策关怀
5月下旬,王嘉毅去了趟甘南藏区,20年前他在那一带做过教研。旧地重游,天翻地覆。
在他看来,甘肃农村乃至中国农村的教育,这些年发展变化非常大。这是中央政府、省市县各级对农村教育的重视和投入加大的果实。办学条件改善、教育质量的提升、均衡发展等都是空前的。
在甘肃的大部分乡村,最好的建筑往往是学校。
尽管城镇化突飞猛进,但王嘉毅认为城乡统筹力度还是不够。办学条件城乡都在变,相对来讲,农村还是落后,且质量存在问题。
农村教育差,不能单纯怪学校和老师,因为还跟家长的自身素质,参与辅导、获取社会教育资源意识和能力等都有关系。解决农村教育是个综合性的工程,不能单靠某一方某一面。
有批评说农村教育不行,家长才进城。王嘉毅觉得这个说法在甘肃不太成立,换句话说,家长这种考虑,似乎更该从生存角度来看。
像甘肃这样的西部苦寒之地,靠天吃饭,生态环境恶劣。庄稼收成在望,一场大雨或冰雹,就能毁了农民的丰收喜悦。农民进城,做个小工或卖个菜,比种庄稼稳定,城市的医疗好,交通便捷,当然,教育质量更好。
过去,国家对农村教育的政策,偏重解决校舍不足、不达标等问题。近几年。中央政府、甘肃省政府都是把重点向农村倾斜,实施了很多惠民工程,如两免一补、营养餐、校安工程、乡村教师支持计划、精准扶贫等。图书多了,食宿条件改善,教师的收入和职业的可持续发展,越来越受重视。从硬件到软件,政府都做了大量的支持改革,逐步凸显以人为本的理念,以农村学校的学生和教师为本。
未来,王嘉毅认为最核心的还是要持续重视。甘肃农村空壳学校越来越多,小班现象普遍,有声音说现在农民都进城了,不要再往农村投钱了,王嘉毅觉得万万不可。尽管农村孩子在减少,但可以预见,未来仍然会有数亿人生活在农村,农村教育在政策层面仍需多加照顾。
缓盖房子,优先发展信息化
时代变了。如今网络是获取资源或信息最及时的手段,这是一个潮流,不追就要落后。
在体制机制上,甘肃教育厅注重顶层设计,作出信息化的规划。农村优质教育资源短缺,把互联网作为基础教育特别是农村基础教育的优先领域,此举可提高质量,促进均衡,是保证农村教育质量、公平的一把利器。
王嘉毅反复在会上讲,改善农村教育,不能停留在过去的农民思维,总追求盖房子,而应把打造信息化、注重内涵、以人为本、服务学生作为重点。
记者走了甘肃的两个县,参观了六七所学校,乡村学校几乎都是瓦房。在经费投入上,甘肃省改薄资金优先倾斜信息化建设。课桌凳齐备后,就抓信息化。按照规划,逐步推广电子白板、录播教室,打造平台,鼓励引进教学软件,做到班班通、校校通,学习空间人人通,是谓“三通两平台”。
促公平促均衡,不仅仅指的是停留在硬件,乡村小学的硬件补齐后,教育的质量公平与建设就成为最关键的了。
甘肃省着力考虑师资队伍建设,教师教学理念的更新,以及信息化技术等综合能力的培训和提升,增加教师待遇,并重视各级教育局长、校长的管理理念,办学理念。
甘肃省打造了基础教育资源公共服务平台,从海量的教育资源中,筛选出一些优质内容放在网站上。教师们可以在上面组建教研共同体,集体备课,结合本校、本地的实际情况,创造性地利用一些课件、教案、以及其他资源来补充教学。(详见天祝县信息化一文)
同样自上而下推广的,还有安徽科大讯飞的畅言软件。这也是政府接洽的,目前仍是免费使用。联通本身有资源,科大讯飞和联通合作,利用联通的“路”,把一部分资源送进学校,政府尽可能使费用最低。
甘肃地方学校接洽联系的公益单位,种类繁多。如沪江网的CCtalk,在天祝县率先普及推广,归功于县电教馆的杨宗华馆长。上海的优质师资可以通过一根网线,以在线直播的模式,被输送到这个多民族自治县。
信息技术能力提升,是信息化顶层设计的关键一环。每次的推进会,各地局长参会,由电教中心承办,以县为主,电教中心主任,校长以及老师,全员培训,提升能力,最终实现信息化技术与教学的深度融合。
甘肃省鼓励多元化的互联网信息渠道,适应教师不同需要的资源,满足教师多样化的需求。省里加大统筹,不管是政府层面还是民间的教育团体、公益基金、师范类大学的帮扶等,支持各种平台的建立。
在2015年全国“一师一优”晒课比赛中,甘肃省教师参与率全国第一,晒课数量全国第五,每个老师都注册了学习空间人人通。王嘉毅举了天祝的例子,教师成立小组,集体备课,每一个人都是参与者、创造者、贡献者。
一如既往的开放胸怀
甘肃地理区位偏僻,但对待教育,却一直很开放,这是外人不太知道的。
早在90年代,甘肃就对接了世界银行的一些教育项目。此后影响较大的,有中欧甘肃基础教育项目、中英甘肃基础教育项目。做起来后,效果不错,开始向西南乃至全国推广。
除了国际上的,甘肃省对各种民间基金会也张开怀抱。甘肃定期跟上海的华信公益基金合作,对方拿出一部分钱,扶持甘肃的58个贫困县,每年有上万老师参与培训,其中会选出上千人到上海进行实地的培训、挂职,从老师到局长都有。
跟香港基金会合作,送出很多教育局长去香港考察学习。譬如2009年首届内地与香港小学校长交流论坛上,甘肃省就派出一批校长去开阔见识。
王嘉毅履任教育厅长后,继承这种开放的胸怀。前两年,与杨东平先生任理事长的北京市西部阳光农村发展基金会合作,甘肃的一批教育局长、三百多名农村中小学校长,在兰州接受了几天培训,然后去山东等地进行一周的体验式学习。
6月3号,王嘉毅还见了谢建华,他是清华大学百合公益基金发起人,做乡村教师公益培训。这两年,甘肃每年会选一些音乐、体育、美术老师去北京培训。
挂一漏万,甘肃省合作的基金会还有很多。省市县三级,都可以组织多元化、立体化的交流学习。甘肃地方跟全国区域层面的对接有很多,教育厅鼓励这种借鉴、调研、考察。
最近北京市35中校长朱建明,受邀来张掖进行考察。临夏回族自治州跟陕西师大有合作,庆阳市则跟北京师范大学有密切联系,北师大还在庆阳建了分校。当然,这种对接是因地制宜的,如陇南靠近四川,绵阳育才学校就在那里办了分校。学校之间挂职的非常多。
甘肃省的信息化手段、软件很多,除了省上的教育资源平台、科大讯飞是自上而下推广的以外,还有很多是下面自发选择的。
譬如沪江网,县里面使用觉得挺好,省上得知后也很鼓励。此外,国培、省培计划每年培训十几万教师,只要在甘肃中标了,省上付培训费用,资源就必须免费留在甘肃。
信息化软件多,甘肃全省各地各有偏爱,但关键的是用。目前来看,全省各地使用的情况也是参差不齐,在信息化与教学的深度融合上,仍需提升,因此省教育厅鼓励老师多用,省市县三级共同担负,全员培训。
学制变更与教师民生
农村教育需要系统思维。王嘉毅认为过去对农村学生关注多,但对乡村老师的关注和关怀力度不够。
甘肃很多地方,学生食宿条件很好,但教师住宿很差,4人住一间很普遍。有一次,王嘉毅去一个偏远的小规模学校,看到的全是男老师,找对象都没办法。
未来,王嘉毅觉得还得加大统筹城乡的力度,能够撤并的还是要撤并,太小规模的学校还是要撤,把闲置校舍就地改造成为幼儿园。同时,加大对寄宿制学校的支持力度。
寄宿制学校的推广,需要变更学制。王嘉毅主张,以往的6年小学3年初中模式,可以颠倒过来,前三年在家门口的教学点读,四年级时到镇上或县上的寄宿制学校去。
如此考虑,是统筹了年轻大学生毕业不愿待山村、甘肃小规模学校太多等原因。若集中起来在镇上或县城,给予学生优质的住宿条件,教师周转住房建起来,生活条件改善,教师队伍会更稳定,教育质量也会更上一层楼。
中国农村的教育政策,近些年也变得更人性、更符合国情了。以往学生从农村进入城市,营养早餐和两免一补就享受不到。目前最新的政策是义务教育阶段经费可携带,从农村学校来到城镇,还可以享受政策照顾。
王嘉毅去甘肃民勤县调研过多次。该地历来很重视教育,原来有三百多所学校,最近去看只剩五十多所,幼儿园在家门口,农村九年一贯制小学的还有5所,其他小学的学生都到县城入读寄宿学校了。
民勤县里的小学生,一天10块钱就能吃得很好。营养餐4块,寄宿每天补助6元,午餐和晚餐各3块。他跟食堂大师傅聊天,得知电、燃气、餐具等都是政府买单,饭价才如此便宜。
学校的图书室等各种功能室齐全,晚上孩子们唱歌、跳舞、打球等,很热闹。学校提倡五个一,如每天洗一次热水脚,每周洗一次热水澡。
很多问题可以换一种角度思考,比如亲子分离问题。王嘉毅专门问了一些家长,发现情况不是那样。假如孩子在农村,有的家长忙庄稼,有的去省外务工,有的在县城做小生意,并不常回去,长短期的留守和忽视难以避免。集中在县城后,家长觉得好,一则可以安心挣钱了,二则孩子在学校吃住免费,条件还比家里好多了,三则家长在县城,周末可以跟孩子待在一起。
酒泉肃州区,有10所学校合成一所,集中盖了很好的宿舍食堂、乡村少年宫,晚上学生打架子鼓、唱歌、跳舞,中午可以在宿舍午休,家长很高兴,因为很多农村还是睡炕。在家时,孩子都监督家长,不洗手怎么吃饭呢?一些现代城市文明因子,经由孩子们,延伸进了古老的西北农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