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市属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研究

李曦辉

(中央民族大学，北京　100081)



北京市属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改革研究

李曦辉

(中央民族大学，北京100081)

北京市属国有企业在存量结构方面与中央直属国有企业存在着较大的差距，按照国有企业改革遵循现实逻辑的原则，其理应与央企的改革存在较大的差异。对市属国有企业进行有利于混合所有制改革的分类，通过建立混合所有制企业，推动市属国有企业的改革。

市属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分类治理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要求确保公有制经济的主体地位，而国有企业改革又面临传统国有企业治理效率低下的问题，为了解决这一难题，本文探讨用混合所有制经济作为支点，来寻求破解之路。

一、国内外研究回顾与评价

西方市场经济是建立在 “看不见的手”私有制信条之上的，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曾经说过：“他追求自己的利益，往往使他能比在真正出于本意的情况下更有利于促进社会的利益。”[1]在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中，国有企业只是校正市场失灵的特殊工具，不具有普遍性，因此不存在大规模建立混合所有制企业的问题。然而也不是说政府是无作为的，就像霍布斯在《利维坦》中描述的那样：“在人人相互为敌的战争时期所产生的一切，也会在人们只能依靠自己的体力与创造能力来保障生活的时期中产生。这种情况下，产业是无法存在的，因为其成果不稳定。……最糟糕的是人们不断处于暴力死亡的恐惧和危险中，人的生活孤独、贫困、卑污、残忍而短寿。”[2]这就道出了市场存在失灵的表现形式，需要政府介入并逆市场来行事。以这两种相互矛盾的理论为逻辑起点，就会得出人类社会既需要市场也离不开政府逆市场行动的结论。到了20世纪90年代，世界银行两年之内发布的不同研究报告就印证了这一的论断。其1995年发展报告指出：“过去政府通过国家行为来改善人民福利都失败了”，“与中央计划经济或保护主义经济相比，以市场为基础的竞争能带来更快的增长。”仅仅过了两年，世界银行在1997年发展报告中就提出：“政府对一国经济和社会发展以及这种发展能否持续下去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在追求集体目标上，政府对变革的影响、推动和调节方面的潜力是无可比拟的。”政府如何介入市场经济，是遵从现实逻辑的，在保证公有制主体地位的前提下，大力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就是一种创造性的现实选择。

这种交互发挥作用的理论延伸到微观领域，就会催生混合所有制企业，只不过西方学术界并不称之为混合所有制问题，而是称之为产权理论，其实这是一个问题的两个侧面。比如德姆塞茨就认为，“产权是界定人们如何受益如何受损，因而谁必须向谁提供补偿以使他修正人们所采取的行动。”[3]菲吕博腾和配杰威齐也指出：“产权指由于物的存在及关于它们的使用所引起的人们之间相互认可的行为关系，产权安排确定了每个人相应于物时的行为规范。”[4]这看似在研究企业的利益相关者之间的相互关系，其实它是具备价值判断意味的，那就是企业究竟是由所有者掌控，还是由经理人集团控制，以及更进一步来由政府代表人民来行使权力，不同的类型，其发展后果是不一样的。西方学者并没有从混合所有制经济这个视角来进行研究，这也可以说是西方学术界研究不足的一面。

国内的混合所有制研究从世纪之交开始，起初研究者主要关注的是它的所有制特征，进一步说也就是更关心它的“姓资姓社”问题。比如有学者认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成长起来的股份制经济、混合所有制经济，天然的其‘公有性’就更加明显，应该成为公有制的重要实现形式。”[5]也有人认为：“‘混合所有制’作为资产组织形式，它是无‘姓’的，其性质只能由其构成部分中的占控制地位的资产所有制性质来决定。”[6]还有人为了回避棘手的所有制问题，认为“混合所有制就是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经济制度。”只是到了最近，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金碚指出：“国有经济战略性调整也是政府职能转变、市场作用扩大和私人部门扩张的过程。”“实行生产资料私人所有制，可以使个人的潜能得到充分发挥，极大地提高经济效率，自动实现经济的均衡增长，促进社会发展，并有助于消灭贫穷和落后。……但经济人的唯利是图容易导致就业歧视和失业率提高、资源和环境的过渡掠夺、公共产品和公共服务供给不足等问题，增加经济发展的社会成本，产生负的外部性。”为此，“国有企业的数量必须保持在一定的限度之内。”[7]以起到公有制经济的目标引领作用，大多数国有资本则可以采取混合所有制的形式，通过国有资本的保值增值，间接为人民群众的物质文化生活提供物质支持。

所谓公有制，最重要的内核就是通过社会政治权利分配劳动剩余；所谓非公有制，就是运用资本权利来分配劳动剩余。前者有公平，但缺乏效率；后者有效率，但保证不了公平。这种同时存在的所有制要求和效率诉求，要求既要保证公有制的主体地位，又要实现国民经济的效率运行。在党的十四大确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时提出的“效率优先，兼顾公平”的前提下，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大力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党中央用决定的形式，肯定了混合所有制这种独特的所有制形式，试图用它来推动国有企业的改革，实现公平、效率二者兼得。就是希望在保证公有制为主体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发挥非公有制经济的效率功能，同时，利用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最大限度地提高广大民群众的生活水平。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特殊要求，它不仅要求按市场经济规律办事，还要按社会主义规律办事。这其中首创之处在于，将来源于两种不同所有制的资本融合在一个企业之中，发挥各自的优势，克服弊端，最大限度地放大国有资本的功能，借助非公经济的效率，实现产出的最大化，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

二、北京市属国有企业存量特征与改革方向

由于承担任务的不同，北京市属国有企业在存量结构方面与央企存在很大的不同，在改革方向上也应区别于中央企业。

1.北京市国有企业的存量结构特点

关于国有经济需要控制和重点投资领域，党的十四届五中全会和十八届三中全会分别作过阐述，1999年十四届五中全会决定指出，“国有经济需要控制的行业领域包括：涉及国家安全的行业，自然垄断的行业，提供重要公共产品和服务的行业，以及支柱产业和高新即使产业中的重要骨干企业。”2013年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国有资本投资运营要服务于国家战略目标，更多投向关系国家安全、国民经济命脉的重要行业和关键领域，重点提供公共服务、发展重要前瞻性战略产业、保护生态环境、支持科技进步、保障国家安全。”两次全会的阐述虽然词语有所不同，但是核心的意义没有改变，只是后面加上了生态环境保护的内容而已。然而，北京市属国有企业的存量结构却与央企有着很大的不同，其分布结构也是差别很大，具体见表1、表2。

表1　北京市属国有企业汇总

注：根据各企业网站数据整理得出。

表2　央企与北京市属国企存量结构

注：作者根据相关资料整理。

北京市属国有企业的存量结构特征，代表了北京、上海、广州等大城市的国有企业存量结构现状，其改革路径一定会与央企的改革路径存在差异，需要认真研究，提出解决办法。

2.北京市属国有企业的分类改革与分类治理

为了方便研究与便于管理，各界曾对国有企业进行过多种分类，有按垄断、竞争与否分类的，有按是否履行社会责任分类的，有按是否提供公共产品分类的，还有按规模大小分类的，这样的纷繁复杂的分类现状，是不利于国有企业分类改革与分类治理的。尝试对国有企业进行切合北京实际的分类，希望有利于市属国有企业改革工作的顺利进行。在北京国有企业分类中，只是采用了公共产品生、特殊功能型和一般商业性的分类方式，即便于改革进行，也符合北京国有企业存量的实际，还能与混合所有制企业的发展相接轨。下面就按北京市属国有企业的真实存在与现实逻辑进行分类，然后进行分类治理。具体见表3。

表3　北京市国有企业的分类治理结构特征

注：作者根据相关材料整理。

按照北京市属国有企业的公共产品生产、特殊功能及一般商业性的分类，提出分类改革、分类治理的改革发展思路，从而可以保证改革目标的落地与有效。

(1)对提供公共产品且属于自然垄断型的国有企业，由于采用国有企业方式的治理成本低，应该实行公共预算，最后发展到“一企一法”，进行严格的经营范围、经营规模管理，企业领导人实行准公务员化选聘，激励主要靠职务晋升。

(2)对于收益非排他或消费不可分、生产准公共产品的国有企业，由于采用国有企业方式的治理成本适中，应该加以必要的规制，推动竞争，即通过价格、产量、经营范围等方面的依法限制，人为塑造竞争环境，使该类国有企业能够参与竞争。这类企业的管理者还是政府任命，激励采取晋升和奖励的双轨激励。

(3)对于特殊功能类国有企业，由于采用国有企业方式的治理成本低，加之强调国家理由，就像马克斯·韦伯说的那样，“在这个民族国家中，经济政策的终极价值标准就是‘国家理由’。”也就是说，为了国家目标，政府可以采取行政的手段建立国有企业，为惠及大多数人的特殊目的服务。这时，企业的目标就是政府政策，领导人由政府任命，完成政府设置的目标就是对领导人的激励。

(4)对于行政垄断性质的国有企业，由于采用国有企业方式的治理成本高，就应该破除垄断，与一般商业性国有企业一道，积极参与市场竞争，主要通过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完善治理结构，市场化选择企业经理人，通过高薪酬、股票期权等方式对其进行激励。

三、采用混合所有制方式进行市属国有企业改革的必要性

按照分类改革、分类治理的逻辑，应该采取混合所有制进行改革的市属国有企业只包括竞争类和行政垄断类的企业，也就是一般常说的一般商业性国有企业。这样一种分类模式的选择，是有其客观必然性的。

1.发展混合所有制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使然

1992年党的十四大以来，中国开始实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开启了市场化改革的进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既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市场经济，也不是计划经济，它是通行市场经济规则，但其主体又是公有制经济成分的运行模式。其中国有企业的布局、性质、作用等，都与一般市场经济模式有所不同，它是市场经济与社会主义的融合。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下，除了少数企业可以继续保留国有企业的性质以外，大多数国有企业必须向公司制企业转换，而公司股权的多元化必然形成混合所有制的公司制企业[8]。

2.混合所有制发展遵循国有企业改革的现实逻辑

按照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决议的表述，就是“公有制经济和非公有制经济都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都是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基础。”而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目的，就是最大限度地满足广大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在这样的基础之上，国有企业改革就不能从理论到理论地进行演绎逻辑上的推演，而是应该从改革发展的现实出发，目标就是要在保证社会主义公有制为主体的前提下，创造性地进行各种改革尝试，混合所有制经济诞生，就是创造性改革固有企业的一个重要的成果。

3.混合所有制是国企改革的重要突破口

30余年国有企业改革的实践证明，公有制实现形式问题，一直是改革成功与否的关键环节。找到了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相适应的公有制实现形式，国有企业改革就能够顺利地进行下去；相反，没有一种理想的公有制实现形式，国有企业改革就会因“姓资姓社”问题而搁浅。在探索过程中总结出的混合所有制经济组织形式，就是一种高度智慧的结晶，它不但可以消除社会对所有制问题的忧虑，还可以让不同所有制的资本融合在一个企业之中，很好地实现取长补短，这将是今后国有企业改革的重要突破口。

4.混合所有制是对《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核心要义的诠释

对于国民经济的所有制构成，《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有着明确的阐述，第六条规定：生产资料的社会主义公有制、即全民所有制和劳动群众集体所有制，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社会主义经济制度的基础。第七条规定：国有经济，是国民经济中的主导力量。第十一条同时规定：在法律规定范围内的个体经济、私营经济等非公有制经济，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从宪法层面说明，公有制经济和非公有制经济都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都是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基础。这也就构成了中国国有企业改革的底线，为了不突破这个底线，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建立一批混合所有制企业。

四、市属国有企业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应关注的重点

1.从国有企业布局的角度摆布公有制与非公有制经济的关系

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决定指出：“必须毫不动摇巩固和发展公有制经济，坚持公有制主体地位，发挥公有制主导作用，不断增强国有经济活力、控制力、影响力。必须毫不动摇鼓励、支持、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激发非公有制经济活力和创造力。”这其中最为突出的，就是国有经济的布局问题，要做到既保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方向，又要最大限度地提高经济效率。这也是混合所有制经济健康发展的理论与现实前提。

2.关注国有经济与非公经济合作发展混合所有制企业问题

为了保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公有属性，党的十四大在确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时提出了“效率优先，兼顾公平”的目标，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又提出大力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就是希望在保证公有制为主体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发挥非公有制经济的效率功能，同时，利用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最大限度地提高广大民群众的生活水平。这就涉及政府与企业的边界问题，涉及国有企业的布局调整问题，涉及国有经济的规模、范围问题。发展混合所有制企业，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特殊要求，它不仅要求按市场经济规律办事，还要按社会主义规律办事

3.研究不同类型国有企业如何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问题

自然垄断是由于自然与经济原因形成的垄断，行政垄断是由于制度的原因形成的垄断。随着科学的发展与技术的进步，形成自然垄断的条件也会不断消失，以此为依据形成行政垄断、但今天垄断前提已不复存在的国有企业，就应该退出垄断行列，进入到竞争性市场之中。对于自然垄断领域，还继续需要国有企业这种逆市场手段来克服市场失灵；关于行政垄断，则是必须打破的垄断，应该采取建立混合所有制企业等方法，寻求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高度融合。

4.研究公共产品、私人产品生产预混合所有制企业的相关性

作为处于国民经济管理一线的地方政府，在面对国有企业与民营企业如何布局时，首先应该区分清楚何为公共产品、何为私人产品。生产公共产品的企业，是公益性的国有企业，它不追求利润，只追求社会效益最大化，应该采取特许权国有企业的形式；生产准公共产品的企业，是自然垄断性的国有企业，它具有超额利润，但通行竞争的市场经济规则，可以对其进行必要的规制，实行规制性的竞争；生产私人产品的企业，主要是非国有企业，置身其中的国有企业，可以采取混合所有制的方式，实现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融合。

5.探讨特殊功能型国有企业存在必要性问题

一个国家或地区调节经济的手段有多种多样，比如货币手段、财政手段，但真正立竿见影的办法则是建立国有企业，通过直接在国民经济微观领域的介入，使政府的政策立刻见效，这就是许多政府青睐国有企业的一个重要原因，这种企业也就叫特殊功能型国有企业。比如央企中的特殊功能型企业就有招商局集团有限公司和中国黄金集团公司；北京市属国有企业中就有北京国有资产经营管理中心、北京市保障性住房建设投资中心和北京水务投资中心。这些企业都承担着本级政府赋予的特殊功能，对社会经济发展与稳定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然而，一旦这些企业界定不清，对社会形成的危害也是巨大的。

[1]亚当·斯密.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研究(中译本)[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

[2]霍布斯.利维坦(中译本)[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5.

[3]哈罗德·德姆塞茨.所有权、控制与企业(中译本)[M].北京：经济科学出版社，1999.

[4]E.G.菲吕博腾，S.配杰威齐.产权与经济理论：近期文献的一个综述(中译本)[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4.

[5]中共中央党校邓小平理论研究中心.混合经济究竟姓什么[N].经济日报，2003-10-13.

[6]王梅.关于“混合所有制”的思考[J].生产力研究，2001(6)：73-74.

[7]金碚.中国国有企业发展道路[M].北京：经济管理出版社，2013.

[8]谢志华.公司的本质——兼论国企混合所有制改革[J].北京工商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3)：1-9.

(责任编辑：范根祥)

Mixed Ownership Reform of Beijing’s City-Owned Enterprises

LI Xihui

(Minzu University of China,Beijing 100081,China)

In terms of stock structure，there is a large gap between Beijing city-owned enterprises and state-owned enterprises of the central government.According to the principle of the reform of state-owned enterprises,which is to follow the realistic logic，the reform of city-owned enterprises should be quite different from that of central enterprises.The paper attempts to classify the city-owned enterprises，which is advantageous to the mixed ownership reform.The establishment of mixed ownership enterprises helps to promote the reform of the city-owned enterprises.

the city-owned enterprises；mixed ownership；classification management

10.13504/j.cnki.issn1008-2700.2016.04.012

2015-11-06

李曦辉(1964—)，男，中央民族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国企改革、区域经济。

F271

A

1008-2700(2016)04-0088-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