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的水有了骨头(八首)
2016-09-18涂拥
涂拥
百年佛像
别怕!拉紧我手
该出门晒太阳了
西去的路你可能不认识了
没关系,现在有导航坐宝马
能快过你之前骑百匹马
阳光是不是晃得眼睛有些花
别怕!我拿墨镜给你戴上
很多事情你还是不看为好
百年的灰土也别忙着拍打
外面雾霾偶尔还有风尘暴
有人管吃管住
你的精神却不如从前
有人常拜也有人唠叨
但他们念的是自己升官发财
没人祝你身体健康
拉紧我手,别怕!
你就是我爷爷
至今他也是一个人住在乡下
洪峰没有如期而至
暴雨有咆哮理由
吼在哪儿,那里就有干渴嘴唇
气象风也滚动地吹
一直吹到城市裙子露出大腿
敏感的人们如有大事来临
纷纷磨拳跑马,擦掌行车
将火冒憋屈向一江洪水倾泄
期待填满月亮的缺损
一波人消失,又浪来另一波人
揣着各自的大水席卷山头
河床节节后退,拱手让人一步
结果洪峰未至,唾沫纷飞
淹没岸边几个闲人
雨中牌坊
牌坊身不由已,被雨水冲洗
干净得如同卡在天地之间
一块发黑骨骼
冒着淋成落水狗的可能
我也想在这骨头上啃出一点香韵
可这被旅游开发的土地
让人走得泥泞走得趄趔
一堵围墙和一把铁锁
一个自称后人伸出收费的手
都让这雨下得好猛烈
明清建筑抵挡了百年风雨
却在一个游客心中轰然倒地
由此质疑,并且不敢确定
石牌坊上的先人
此时是睁只眼还是闭只眼
总之老天在流泪
总之我是拂袖离去
忆护国镇
护国镇流淌在我半百的血液
只与永宁河平行
涨潮时,我张开双臂
有时能高过电站的避雷针
与青春期性欲,有得一拼
拚得头破也要看到远方血流
我始终菜刀在身
回到民国,也许就是护国军的特种兵
可惜我久陷没文化的革命
暴晒在永宁河枯水期
缺水的螃蟹
学着我横行多年
始终没爬出护国镇
我也只能蹲在不远不近的浅滩
常常干喊一声
围观
围过来嘛,看
一个小偷慌不择路
择水,一条不大不小的河
刚好淹没生命
岸上君子百人
偶尔指手划脚,习惯了动嘴
复杂的情结,就随水中的挣扎远去了
110加上120
再大数字也没捞起一条生命
再围过来,看嘛
小偷盗窃了自己活路
留下百年都没理清的荆棘
与河边上七嘴八舌野草
长满QQ和微信
站起的水有了骨头
溪水洗山,行动相当于磨刀
你来我往中,石头被冲刷得嶙峋
山被迫投降出来骨头
在与骨头较量中,很多时候
我们都听到了内心嘎嚓嘎嚓的声音
更远声音来自圆明园坍塌的石头
那时我们只看到了烈火
溪水甚至江河,都藏匿在了风花的背后
还要雪月多久?黄河在咆哮
溪水表达更为直接
温顺的水随缓慢光阴
突然就从断崖处,无路可走之时
重重地把自己摔向了天空
如玉碎,展露出自己的白骨
突然间站立起来的水
迎面而来,仿佛一面银镜,
照得我们两肋生风
欲成大鹏,不顾了人间烟火
城市鸡叫
大城市也有公鸡打鸣
事情匪夷所思,水泥搅拌空间
只能容下咳嗽和喘息
哪有草地提供鸡们虫食
我双眼在城市颠簸了十年
见过案板上酣睡的鸡
等待讨价还价
再尖锐声音也不可能唤醒一只鸡
跑脱菜刀的锋利
更不可能站起来伸长脖颈
呼唤来生
但公鸡打鸣确实发生了
自从我开始梦中缺钙连续抽筋
城市失眠,瞌睡变成一种奢侈
半夜鸡叫就抛弃了周扒皮
一声一声地靠近城市
一声一声地叫我相信
这些鸡,还有几天寿命
复活
在酒精的燃烧中
我喷出的火,照亮了一些人
看见最后的枪声
变成了站不起来的灰烬
但我并不因此就会喝酒
反而糊涂地在警笛中
拼命堵住自己双耳
沾酒必醉,醉必伤身
看见月光比碰到刀子锋利
踩着泥土比踏到地雷惊心
一个多年前就燃尽的油灯
现在得由我掌着
照着一群人在悬崖行进
活着已经不易
替别人活着更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