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WTA的退耕还湿中农户受偿意愿及影响因素分析*——来自鄱阳湖区实证调查

朱红根，康兰媛

（江西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南昌　330045）

基于WTA的退耕还湿中农户受偿意愿及影响因素分析*
——来自鄱阳湖区实证调查

朱红根，康兰媛

（江西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南昌330045）

通过对鄱阳湖区1 009份农户问卷调查，利用CVM方法和多元线性回归模型实证分析鄱阳湖区农户湿地受偿意愿（WTA）及其影响因素。结果显示，婚姻状况、家庭老人或儿童数、家有村干部及公务员人数、农业类型、距县城距离、村经济发展水平等因素对农户退耕还湿受偿意愿具有正向显著影响；年龄、农技培训、是否处于自然保护区及农户对湿地生态功能的认识程度等因素对农户退耕还湿受偿意愿具有负面影响。在考虑受访者基本特征及外部环境等因素影响情况下利用参数估计方法测算，得出农户受偿意愿间差距较少。据此，提出政府在制定补偿政策时应结合农户受偿意原，提高农户对湿地功能认识、采取多元化的生态补偿模式等建议。

退耕还湿；受偿意愿；影响因素；农户；鄱阳湖区

一、引　言

鄱阳湖是我国最大的淡水湖，不仅是江西省，更是全国重要的生态资源。因此，鄱阳湖区湿地的保护和管理对维护生态系统具有重要意义。目前，关于受偿意愿的研究，大部分学者采用条件价值法（CVM），此方法主要通过模拟市场揭示消费者对环境物品和服务的偏好，推导消费者的支付意愿或接受补偿意愿，最终得到公共物品的非使用价值。我国自20世纪80年代引入CVM概念后，将该方法广泛应用于自然、环境资源的经济价值、生态价值、社会价值及民众意愿等方面研究（杜亚平，1996；薛达元，2000；杨欣等，2012；许恒周，2012；李荣耀等，2013）。而在现有利用CVM确定生态补偿标准的实证分析中，多采用多元线性回归（徐大伟等，2012；高汉琦等，2011；孔祥智等，2007；Ambastha等，2007）、相关性分析（曹建华等，2005）和Logistic回归（梁爽等，2005；靳乐山等，2011）及Tobit模型（蔡银莺等，2014）研究农户受偿意愿或支付意愿的影响因素。关于湿地受偿意愿的研究，Shultz（2005）实证分析表明，补偿水平、参与历史、湿地数量等因素影响农户受偿意愿。

基于此，本文利用鄱阳湖区1 009份农户调查数据，实证分析农户退耕还湿中受偿意愿及其影响因素，测算农户受偿标准，以期为政府制定科学合理的湿地生态补偿政策提供决策参考。

二、研究区域

鄱阳湖位于江西省北部，长江中下游南岸，是中国最大的淡水湖泊，介于北纬28度22分～29 度45分，东经115度47分～116度45分。鄱阳湖水系流域面积16.22万平方千米，约占江西省流域面积的97%，占长江流域面积的9%，其水系年均径流量为1 525亿立方米，约占长江流域年均径流量的16.3%。鄱阳湖区属于红壤丘陵地带，由农田、水域、森林、湖滩草洲、沙洲裸地、城镇工矿等子系统构成一个完整的水陆生态系统。鄱阳湖湿地是指鄱阳湖在天然、人工、常久、暂时之沼泽地、湿原、泥炭地或水域地带，能保持静止、流动、淡水、半咸水、咸水、低潮时水深不超过6米的水域。鄱阳湖是国际重要湿地之一，具有保护生物多样性等特殊生态功能。鄱阳湖区包括南昌、新建、进贤、德安、星子、都昌、湖口、永修、鄱阳、余干等10个县和南昌、九江市部分辖区，湖区总面积3 583万平方千米。

三、研究方法及调查分析

借鉴CVM中有关受偿意愿（Willingness To Accept，WTA）的基本原理及调查方法，根据国内外问卷设计经验，设计了开放式问卷。

（一）样本特征分析

本次调查涉及江西省11个县，59个村，1 200户农户，共发放问卷1 200份，回收有效问卷1 009份，问卷有效率为84.1%。从样本的基本情况看（见表1），在被调查的1 009个有效样本中，农户年龄在30岁及以下的占11.8%，60岁及以上占12.9%；农户性别以男性为主，占75.2%；农户小学和初中文化程度比例较高，分别占27.0%和24.9%，文盲占19.6%，大专及以上仅占9.1%；仅有18.9%的农户参加了农业技术培训，比例较低。

表1　样本基本特征描述

（二）农户家庭及收入情况

按照家庭生产依赖天然湿地的程度将农户分为5种类型（见表2），其中有近57.6%的农户从事种植业，16.7%的农户从事捕捞、养殖和畜牧等与湿地密切相关的农业生产活动，其家庭主要收入来源于湿地。以副业为主的农户仅次于种植业，占总样本量的25.8%，说明由于鄱阳湖区耕地要素资源约束及工业发展限制，越来越多的农户采取外出打工等非农生产方式。

表2　不同类型农户收入情况

从收入水平看（见表2），水产养殖业和畜牧业的农户收入明显偏高，说明充分利用湿地资源可促使当地农户增收致富，家庭年均收入水平为48 872元。然而，由于近年来鄱阳湖区渔获量逐年减少，加上每年3～6月份禁渔期的限制，使传统渔民近几年收入水平持续下降。以种植业为主的农户收入水平最低，说明湖区耕地资源有限，若农户无其他生计来源，仅靠农业种植难以提高家庭收入。

（三）农户对湿地功能认知及保护态度分析

鄱阳湖为当地农户提供具有经济效益的物质资源，是农户世代赖以生存的环境，农户对湿地生态功能和保护的认知是决定其补偿意愿的重要依据。被调查对象中，有67.5%的农户清楚或比较清楚鄱阳湖湿地的生态功能，说明大部分农户对湿地生态功能有一定认识。当询问农户关于湿地保护的态度时，43.5%的农户认为鄱阳湖湿地应受到保护并适当利用。认为应加大保护力度，减少利用的农户占总样本49.2%，仅有7.3%的农户认为应加大利用，降低保护力度（见表3）。

表3　农户对湿地功能和保护的认知分析

（四）农户对补偿客体及依据的认知分析

在被调查的农户中，有59.1%的农户认为湿地生态补偿应给农民，有24.8%的农户认为应补偿给实际从事农业的人，仅有4.2%农户认为应补偿给实际从事渔业的人。当询问农户应当按照什么标准来补偿时，50.5%的农户认为应当按照实际的湿地面积补偿，35.2%的人认为应依照不同区域湿地对候鸟的重要程度补偿，仅有14.3%的人认为应按照湿地目前经济产出补偿（见表4）。

（五）农户受偿意愿的分布

本次问卷中的WTA估值问题如下：“如果政府实施湿地生态补偿，您认为每亩每年至少补偿多少元，您才愿意参加？”得到鄱阳湖区农户受偿意愿分布情况（见表5）。

表4　农户对补偿客体及依据的认知分析

表5　农户受偿意愿（WTA）统计分布

从农户受偿意愿统计分布看，样本农户期望政府给予较高水平补贴。在所有受访者中，32.19%的农户每亩愿意接受补偿的费用在200元以下，38.75%的农户在800～1 600元，12.09%的农户在2 000元以上。

四、农户湿地受偿意愿影响因素及其标准测算分析

通过计量经济分析影响农户受偿意愿的相关因素，既是验证WTA有效性的关键之一，也是制定湿地生态补偿政策的依据。被解释变量为农户受偿意愿，解释变量包括农户的个体特征、家庭特征、生产特征、湿地认知及外部环境特征等，变量定义见表6，可建立计量模型如下。

式中：WTA代表农户受偿意愿的投标值；α0为常数项；αi（i＝1～16）为方程回归系数；ε为随机误差项。

（一）农户受偿意愿的影响因素分析

由于因变量（受偿意愿）∈（0，+∞），属于非0的连续变量，因此运用线性回归模型估算。农户退耕还湿受偿意愿影响因素模型估计结果见表7。

表6　模型解释变量选择及说明

表7　农户退耕还湿受偿意愿影响因素模型估计结果

由表7可知，（1）年龄是影响农户受偿意愿的重要因素。年龄及其平方项通过5%水平显著性检验且一次项和二次项系数符号分别为负和正数，表明年龄与农户的受偿额度呈U型关系，由于年轻农户外出务工的可能性更大，宁愿得到较少补偿参与退耕还湿，换取更多外出务工机会。随着农户年龄不断增大，生产观念落后、生产技能缺乏，退耕后面临劳动力难以转移的困境，期望有更高受偿额度弥补。（2）婚姻状况对农户受偿意愿有重要影响。已婚农户家庭开支更大，有时还需抚养老人或儿童，面临经济约束压力更大，对受偿额度要求更高。（3）社会资本对农户受偿意愿有显著影响。由于湿地生态补偿的政策导向性较强，家庭成员中有村干部、退伍军人、公务员、经商人数多的农户更具有信息优势与政策倾向，受偿额度更大。（4）农技培训对农户受偿意愿有重要影响。由于农技培训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农户人力资本水平，获取更高收入的机会与能力更强，对退耕还湿中的生态补偿无很大经济依赖或期望，可能不会提出高补偿要求。（5）老人或儿童数对农户受偿意愿有显著影响。因为老人或儿童数较多的家庭经济负担重，需通过更高的受偿额度补贴家用。（6）农户生产类型是影响农户受偿意愿的关键因素。由于水产养殖或天然捕捞农户的收入来源依赖水体，政府为保护湿地实施禁渔政策意味着农户收入减少，所以要求的受偿额度更高。（7）是否处于自然保护区成为影响农户受偿意愿的关键。由于自然保护区的农户生态和环境意识强，更愿参加退耕还湿，宁可减少受偿额度以保护生态环境。（8）距县城距离对农户受偿意愿有重要影响。距县城越远，农民的务工机会越少，通过提高受偿额度弥补就业机会减少带来的损失。（9）所在村经济水平对农户受偿意愿有重要影响。村经济水平不发达的农户家庭相对不富裕，通过高受偿额度提高家庭收入。（10）对湿地生态功能认识程度是影响农户受偿意愿的重要因素。由于农户具有理性生态观念，在生存环境不断恶化的压迫下，既自我约束生产行为，又愿保护湿地。作为土生土长、长期依赖湿地的农户，比外界人更多感受到湿地的生态效益，是最直接的受益者，宁愿少得补偿换取退耕还湿，促进湿地保护。

（二）农户受偿意愿（WTA）期望值的测算

1.农户受偿意愿（WTA）期望值的非参数估计

若不考虑受访者基本特征、家庭特征、外部环境等相关变量的影响，鄱阳湖区农户受偿意愿期望值（WTA）可运用以下模型计算得出：

2.农户受偿意愿（WTA）期望值的参数估计

一般情况下，受访者在选择意愿投标值时，或多或少会受自身特征（如性别、年龄、婚姻状况、教育水平）、家庭特征、外部环境特征及湿地保护态度等因素影响。考虑到这些变量的影响，WTA期望值可运用以下公式计算：

式中，X是模型（1）中自变量的平均值，具体变量定义及均值见表6；α0为常数项；αi（i＝1～16）为方程回归系数，具体数值见表7中模型估计结果各变量的系数。可知，农户受偿意愿期望值（WTA）为：

五、结论与对策建议

利用CVM方法测算鄱阳湖区农户湿地受偿意愿（WTA）期望值，结果显示，不考虑其他因素影响情况下，测算农户受偿意愿为每年916元/人；在考虑受访者基本特征及外部环境等因素影响情况下，测算农户受偿意愿为每年888元/人。分析结果显示，无论利用参数估计法还是非参数估计法，得出的农户受偿意愿差距较少，说明测算结果总体真实可靠。另外，通过线性回归模型检验影响农民受偿意愿的相关因素，结果发现，婚姻状况、家庭老人或儿童数、家有村干部及公务员人数、农业类型、距县城距离、村经济发展水平等变量对农户退耕还湿受偿意愿具有正向显著影响，而年龄、农技培训、是否处于自然保护区及农户对湿地生态功能的认识程度变量对农户退耕还湿受偿意愿具有负面影响。针对上述结论，建议如下。

第一，政府在制定湿地生态补偿标准和政策时，一方面应与成本费用分析等方法结合，以鄱阳湖湿地发挥的生态效益作为补偿额度上限；另一方面，要以保护和恢复湿地所需费用作为补偿下限，结合农户受偿意愿确定合理的生态补偿。

第二，进一步提高农户对湿地功能的认识，从实地调研和计量经济分析结果看，鄱阳湖区农户对湿地生态功能的认知水平是影响受偿意愿的主要因素及决定湿地保护效果的关键。

第三，采取多元化的生态补偿模式，政府应采取现金补偿、技术培训和政策支持等生态补偿手段帮助农户减少湿地依赖。

第四，大力发展多种经营，提高农村经济发展水平和农户收入水平，激励更多农户参与湿地保护。

第五，加强以外出就业为导向的适龄农民职业教育和技能培训，引导退耕还湿农户“自主创业、自由择业”，增加就业机会供给。

［1］杜亚平.改善东湖水质的经济分析［J］.生态经济，1996（6）:15-21.

［2］薛达元.长白山自然保护区生物多样性非使用价值评估［J］.中国环境，2000，20（2）:141-145.

［3］杨欣，蔡银莺.基于农户受偿意愿的武汉市农田生态补偿标准估算［J］.水土保持通报，2012（1）:212-216.

［4］许恒周.基于农户受偿意愿的宅基地退出补偿及影响因素分析——以山东省临清市为例［J］.中国土地科学，2012（10）:75-81.

［5］李荣耀，张钟毓.基于农户受偿意愿的林地管护补偿标准研究——以陕西省吴起县为例［J］.林业经济，2013（10）:70-76.

［6］徐大伟，常亮，侯铁珊，等.基于WTP和WTA的流域生态补偿标准测算——以辽河为例［J］.资源科学，2012（7）:1354-1361.

［7］高汉琦，牛海鹏，方国友，等.基于CVM多情景下的耕地生态效益农户支付/受偿意愿分析——以河南省焦作市为例［J］.资源科学，2011，33（11）:2116-2123.

［8］孔祥智，顾洪明，韩纪江.失地农民“受偿意愿”影响因素的实证分析［J］.山西财经大学学报，2007，29（6）:14-19.

［9］曹建华，王红英，郭小鹏.CVM方法确定环境价值有效性的分析研究［J］.中国人口·资源与环境，2005，15（2）:48-52.

［10］梁爽，姜楠，谷树忠.城市水源地农户环境保护支付意愿及其影响因素分析——以首都水源地密云为例［J］.中国农村经济，2005 （2）:55-60.

［11］靳乐山，郭建卿.农村居民对环境保护的认知程度及支付意愿研究——以纳板河自然保护区居民为例［J］.资源科学，2011，33 （1）:50-55.

［12］蔡银莺，余亮亮.重点开发区域农田生态补偿的农户受偿意愿分析——武汉市的例证［J］.资源科学，2014，36（8）:1660-1669.

［13］Ambastha K，Hussain S A，Badola R.Social and economic considerations in conserving wetlands of Indo-gangetic Plains:A case study of kabartal wetland，India［J］.Environmentalist，2007（27）:261-273.

［14］Shultz S D.Evaluating the acceptance of wetland easement conservation offers［J］.Review of Agricultural Economics，2005（2）:259-272.

Analysis on Farmers'Willingness of Accepting Compensation and Its Influencing Factors in Returning Farmland to Wetland Based on WTA——An Empirical Study in Poyang Lake Region

ZHU Honggen，KANG Lanyuan
（School of Economic and Management，Jiangxi Agriculture University，Nanchang 330045，China）

Based on 1009 survey data of farmers in Poyang Lake region，the paper used contingent valuation method（CVM）and multiple linear regression model to analyze the farmers'willingness to accept compensation for returning farmland to wetland and its influencing factors in Poyang Lake region.The results showed that marital status，the numbers of elderly or children，the numbers of village cadres or civil servant at home，agriculture type，distance from home to the county，economic development level of village etc had positive significant impact on farmers'willingness to accept compensation.agricultural technology training，whether in nature reserve，farmers'awareness of wetland ecological functions and other factors had negative impact.Without considering other factors，using non parametric estimation method，in the case of considering the basic characteristics of respondents and the external environment and other factors，using the method of parameter estimation.We found that the gap of the number of the willingness of farmers to accept compensation was small.Therefore，some suggestions were put forward，such as when the government made the compensation policies，farmers'willingness to be repaid should be considered；improving farmers' cognization of wetland function；and adopting diversified ecological compensation model.

returning farmland to wetland；willingness to be repaid；influencing factor；farmer；Poyang Lake region

F812.8

A

1674-9189（2016）03-0060-08

*项目来源：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41261106）；江西省教育厅科技项目（GJJ12217）；赣鄱英才“555”工程及江西省社会科学规划项目（11YJ36）。

朱红根（1976-），男，教授，研究方向：资源与环境经济、农业经济理论与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