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戏菜鸟

段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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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欺新，这恐怕是所有行业里都会有的事情。也许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老人要给予新人关怀，传授其经验是理所应当的，不过，在普通人眼里，对于这样一个问题总会在之前加上一句“凭什么”。所以，新人就要有新人的存在方式，毕竟四海之内皆老妈的人不是哪都有。对于老鸟给的“教诲”，多数新人能做的只有逆来顺受。没有反抗的资本，还想不听话，那不是死路一条吗？当然，菜鸟总有一天会变成老鸟，于是，一报还一报，一代传一代，老球员教新秀怎么“做人”，新秀成了老鸟也会继续教后辈“做人”。

当初美国海军曾被曝出老兵虐待新兵的丑闻，甚至还曝光了一部分虐待现场的视频。对于一些有着战斗传统的部队来说，他们总会留下一些教导新兵的特殊办法。当然，这里并不是讨论什么人权的问题，老兵要给新兵一些教导是必然的，否则战场上就只剩下炮灰了，只是有些人采取的方式比较极端，这可能有关于传统，也可能是某些人人格的劣性，反正，在新人面前，最可怕的可能不是他自己要面对的本职工作，而是那些比自己资历多的老家伙们。

在NBA也是这样，虽然这里没有那些变态的体罚，可是老鸟们给菜鸟们的教诲也足够这些新兵蛋子喝上一壶的了。

对于一些NBA的老球员来说，新秀就是一些不能给其任何一点放松和任何一点笑脸，否则马上就会被其骑在脖子上的生物。年轻，有活力，再加上初入名利场满脸不在乎的膨胀心态，新秀往往是球队里最容易猖狂的那个人。然而，这种猖狂用在对手身上固然会变成一种对己有利的事情，可当新秀的猖狂开始成为他们轻视前辈的资本之后，就会变成让那些老鸟心里厌恶至极的威胁。所以，无论如何，老鸟们都要想方设法压制这些青少狂。其中，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新秀们干点“下贱”活。

客场之旅，老鸟们都会带着好几个旅行箱，可能里边装的东西根本用不上，但他们就是喜欢带着，因为不带上的话，下了飞机菜鸟们提什么呢？姚明在新秀时期就是这么过来的，虽然贵为状元秀，甚至球队老大弗朗西斯还当着媒体面管他叫过“大哥”，可在机场，行李就是在那堆成一团等着姚明搬。状元秀？你就是联盟总裁也得弯腰。想问为什么？最好还是省省吧，因为前边趾高气扬满身大爷范的弗老大也是这么过来的，甚至于，他在那个时候可能被虐得更惨。当然，姚明那个时候还算有点福气，同届的纳克巴为他分担了很多苦力活，想想那些身为队内惟一新秀的家伙，估计每次客场比赛都会怀疑自己到底是球员还是助理。

某些时候老鸟要求菜鸟做些什么事并不是源于需求，比如要求菜鸟去买个甜甜圈，对饮食要求十分苛刻的职业球员根本不能吃那种满是糖分的垃圾食品，但看着新秀屁颠屁颠地过马路，却是老鸟们喜欢看到的小节目，所以老鸟们宁可把食物扔进垃圾桶也要提出“想吃甜甜圈”的要求。还有练习投篮的时候，理应让球童歇歇，由菜鸟负责捡球，反正这些愣头青日后也要学怎么给大佬们喂球的，为什么不趁现在。

不只是在联盟的比赛里，NBA球员在国家队参加国际比赛时，也有这种传统。像克里斯·保罗，无论他在球场上有多么神奇，照样得负责拎包。跟随梦七队参加比赛时，2003届的那些顶梁柱们就把所有的包都挂在了保罗的脖子上，没办法，这是传统，不是欺负你，而是仪式要求。当然，这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开玩笑，毕竟这些人现在都是保罗非常要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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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体力上，老鸟们还会为新秀们安排特别的标志。画满了卡通人物的小书包，既然你是新生，背这样的小书包再合适不过了。不服气？用不用带你去幼儿园看看新生背的什么？公牛队的泰·吉布森在新秀年就得到了一个画满了迪士尼公主的小书包，据说，他整整背了一个赛季，就算是在场内热身的时候，那个包都不能放在更衣室里，要一直背着进场。猛龙队这一招玩得更过分，不仅配发了“萌萌哒”的小书包，书包里还带着“汤普森一家”的Q版公仔，新秀赛季陪伴瓦兰修纳斯最多的就是这两件小礼物。如果是一个硬汉背着小书包，一手拿着小娃娃，另一只手抱着自己的小女儿，这画面看起来会非常美好。可，一个2.13米，109公斤的帅哥壮汉，只背着一个探出公仔脑袋的卡通书包，却没带着孩子，任谁看都会和“变态”这个词联系到一起。

对于那些已经经历过菜鸟赛季的球员来说，往事绝对不堪回首。当然，如果你能接受，或者换位思考，那么这就是个玩笑。那么接受不了呢？有本事你去打老鸟呀！如今在西部季后赛独自领队依然可以大杀四方的达米安·利拉德新秀赛季一直都背着凯特猫的小书包，无论他场上表现得多么出色，比赛结束后照样背着小书包回家去。好好想想，这个委屈还是接受了吧。与利拉德相比，比他晚一年，如今和他组成了波特兰后场双枪的C.J.麦科勒姆就幸运得多。新秀赛季，因为多数时间都在养伤，麦科勒姆基本没干过拎包、跑腿的事情，不过，对于新秀们的遭遇他还是看在眼里的，为此，他还专门在自己的社交主页上写过一篇“新秀攻略”，只是，因为很多事情都不是他亲身经历的，所以很少有谁会相信攻略里写的那些谬论。

提包、买甜甜圈、背着花书包，其实这还算是不错的事情，至少那些老鸟还愿意和你保持交流。如果在NBA打了一个赛季，自己的大佬对你连个词都没说过，那才是更心酸的故事。马刺队的老后卫托尼·帕克不止一次说，在他新秀年的时候，邓肯一整个赛季没跟他说过哪怕一句话。“邓肯整整一年都没有跟我说过话。从法国来到NBA，你队里的超级明星还不跟你说话，尤其是你还是队里的控卫，那挺让人不爽的。因为作为一名控卫，你应该和每一个人都保持交流。”帕克说道。不过，邓肯也有他的理由，他说帕克说的是都法语，自己一句都听不懂，干嘛要和他说话呢？

虽然是陈年往事，不过，从这里边也能看得出，教训菜鸟确实是传统，即便像邓肯这样的好好先生也会按部就班，只是，不知道不和新秀说话是不是马刺队调教菜鸟的传统，说不定1997-98赛季，大卫·罗宾逊也没和邓肯说过一句话。

对于调教新秀来说，老鸟们的创意是无穷无尽的，当然，他们也有底线，就是不会把菜鸟们弄伤，至于其他的，什么尊严、人权、以后的关系，一概不是问题。老鸟们对于菜鸟最多的关爱，来自于他们对新秀的称呼。新秀在老鸟的眼里是没有名字的，比如说现在也成了“亿元户”的布拉德利·比尔，新秀时期全队没有一个人叫过他的名字，只叫他“菜头”，而且，人人都可以骑在他的脖子上任意欺负他。当时阿里扎还在奇才队效力，虽然他还远算不上什么球星，但因为是老球员，就是有资格玩弄“小萌新”。据说，有一次比赛开始之前，阿里扎把比尔喊了过来，叫他蹲下给自己系鞋带。可比尔低头一看，鞋带绑得好好的。阿里扎微微一笑，把腿一伸，“解开再绑一次！”

作为新秀，被人耍，被人玩，这是他们工作的一部分，那么工作的另一部分呢？不是打球，而是察言观色。一个懂得见机行事，在老鸟发话前就把伺候人的工作做好的菜鸟才是最讨人喜欢的。当然，这样的菜鸟至今还没有一个。毕竟，谁都没必要服谁，这个赛季我是菜鸟要听你的号令，下个赛季你可能就滚蛋了，有些事情敷衍一下，互相给个面子也就罢了。但老鸟们也有自己的想法，都是从新秀时期过来的人，当初遭过的罪如今不好好报复一下，难道要带着遗憾走以后的路？只要能开心，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对于这样的传统，勇士队是传承得比较好玩的。拎包、买甜甜圈这样的例行公务自然不能少，在训练结束后，让新人们一块跳个舞逗大爷开心一下，既调教了新秀，又娱乐了大众，何乐而不为呢，反正新秀是没有尊严的。像2012届三人组，格林、巴恩斯、埃泽利都知道训练后的舞蹈该怎么甩步子，别看现在格林总是一副大哥的样子，新秀时期他是屁股扭得最欢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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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老鸟玩得有些过分的事情也时有发生，公牛王朝时期，暴扣尤因的皮彭何等霸气，但新秀赛季他被查尔斯·奥克利拽着领子摇了半天最后还给了一巴掌你信吗？不止如此，挨了巴掌的皮二爷还满脸堆笑，谄媚的表情仿佛在说：打得好，您满意不？要不另外一边也来一下？

虽然那只是嬉笑打闹，奥克利也没有用力气，但从他那得意的表情上还是能看出，皮彭很给面子，我这个大哥的威严还是不容侵犯的。

现在，调教菜鸟的花样不仅越来越多，而且也越来越低龄化。没错，这种事情现在也已经变成了大学篮球比赛中的传统了。去年签下亿元合同的安东尼·戴维斯，在肯塔基只打了一个赛季便参加NBA选秀，并以状元的身份进入鹈鹕队。然而，他在肯塔基的那一年虽然得奖无数，还率队拿下了NCAA冠军，但终归是大一新生，菜鸟该享有的待遇他一样都没落下。肯塔基的学长们怎么调教这个小师弟的？很简单，在更衣室里把他按在地上扒个精光，然后狠狠打他的屁股。要知道，当时更衣室里还有记者，即便没有外人，队友手里的手机也把这一幕“记录在案”了。这应该算是“浓眉”篮球生涯里最不堪回首的黑历史了。恐怕再过若干年，他看到自己光着屁股，捂着要害还满脸媚笑的画面也会觉得尴尬至死。

幸运的是，安东尼·戴维斯在来到NBA之后并没有吃过多少老鸟的苦：克里斯·保罗在之前的赛季去了快艇，球队没有什么领军人物，多数是半路来投的球员，而且，刚刚落户新奥尔良的原黄蜂队还把“浓眉哥”认定为球队重建的惟一核心，自然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调戏他了。至于他有没有把自己的“菜鸟之恨”发泄到后来的新秀身上，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没人敢说肯塔基的事情倒是真的。

老鸟都是从菜鸟来的，菜鸟也迟早会变成老鸟，所以，无论给这种事定义为调教还是欺负，现在都已经变成一种传统在NBA里流传开来。说这会像开场仪式一样慢慢变成文化可能有点上不了台面，但作为一种经历，这就是NBA的一部分，是所有球员都没办法逃避的。不管出身如何，在这件事上，所有球员都是平等的。虽然挨了欺负受了委屈，可这也能帮助菜鸟更快适应球队和联盟的生活，明白在这个名利场是非圈中的生存之道。也并不全是消极因素，至少，算一把双刃剑吧。

不管是好是坏，反正这些每年都在上演，而且每次上演都要持续一个赛季。所以，2016届的新秀们，你们的好日子快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