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带钩的演变与发展浅 谈
——以杭州博物馆馆藏玉带钩为例
2016-09-08徐颖-文
徐 颖-文
玉带钩的演变与发展浅 谈
——以杭州博物馆馆藏玉带钩为例
徐颖-文
带钩即古人腰带连接使用的带扣,其发展与中国古代服饰的演变有重要关系。玉带钩发源于良渚文化,在战汉发展至顶峰,经历魏晋、南北朝的衰落,至宋以后,从束衣实用器发展成为赏玩佩戴之物。其演化过程不仅有丰富的文化内涵,也反映了各时期不同的艺术风格和审美情趣。
玉带钩良渚文化中国服饰
带钩,即古人腰带连接所使用的带扣,一般由钩、身、钮三部分组成。它将腰带的两端加以闭合,以达到在衣裳以外束腰、悬挂囊袋、装饰品的目的。因带钩是中国服饰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故它的发展演变与服饰的演化有相当紧密的联系。
带钩的质地有青铜、玉、黄金、白银、木等。有琵琶、鸟兽、条、铲等多种形状,纹饰有龙纹、蟠螭纹、鸟纹、螳螂纹、勾连纹、涡纹等等。其质地、形状、纹饰的变化,无疑是社会生活和文化背景变迁的缩影。笔者选取存世时间最长、保存量最大的玉质带钩作为本文讨论的对象。
一、良渚玉带钩是中国带钩的起源
良渚文化距今5300~4100年,属于新石器时代。我国最早发现的玉带钩出土于1972年浙江省嘉兴市桐乡县屠甸乡金星村遗址中,但当时的发掘简报并没有公布这一信息。直至《中国玉器全集》中,才发表出这件器物的介绍:“长5.9厘米,宽3.5厘米,厚1.8厘米。”[1]“器呈黄褐色,有黑斑,长方形扁平,一端有圆孔,另一端线割成钩状,内壁有弧线形割痕,表面抛光,底面略显粗糙。”[2]
有正式发掘报告的为1984年上海市青浦县福泉山良渚文化遗址60号墓葬出土的玉带钩:“玉呈灰黄色,灰白沁。扁平长方体,一端弯钩形,另一端穿一孔,为两面对钻而成,内壁高低不平,有明显的弧线切割痕迹,外壁亦有一道凹痕,整体光素无纹,显示出一定的原始性。”[3]
至1988年浙江良渚反山和瑶山墓地的发掘报告相继面世,且三个墓葬中均有一件玉带钩(见图1[4]、图2[5])。此时才有定论,良渚文化中玉带钩这种形制是确实存在的。
图1 良渚文化玉带钩 浙江省余杭市反山16号墓出土现藏浙江省考古研究所
图2 良渚文化玉带钩 浙江省余杭市瑶山7号墓出土现藏浙江省考古研究所
表一
整理公开发布的资料,良渚文化玉带钩有10件,除以上介绍的5件外,浙江余杭汇观山、横山、江苏武进寺墩也有出土,详情如表一所示。
从出土情况来看,良渚时期玉带钩大都出土于死者腰部,为束带使用的器具争议不大。玉带钩挂在腰间,右侧为一管钻对穿孔,系穿绦带,左边弯钩平行内折,与腰带相挂连(见图3),风格简约庄重。
在史前玉器的制作工艺上,刀割或砣制的痕迹不难发现,但线切割的技术证据却不多见。带钩的钩首内侧有明显的线切割痕迹,是良渚人掌握了多种治玉技术的重要实例。
图3 良渚时期玉带钩使用示意图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良渚玉带钩的弯钩向内,因为从出土器物来看,显然光洁或有纹饰面是向外的。这与钩首向外,纹饰面与弯钩方向一致的后世带钩,恰恰相反。
良渚文化玉带钩在我国带钩发展的历程中有里程碑式的意义,此后的夏、商、西周三代再也没有考古出土过玉带钩的实例。
二、春秋战国时期的玉带钩趋于成熟
中国原始社会即开始流行的“上衣下裳”制度,至春秋时期有了较大的变化,即出现了上身的“衣”及下身的“裳”连为一体的“深衣”。“礼崩乐坏”的时代,人们不再使用商周时期内革带、外丝带的服饰礼仪,转而开始追求穿着的舒适性。出门之时,直接用革带束衣,挂上配饰即可。这一观念的巨大进步,使得钩挂革带的带钩处于了服饰的正中位置,从而成为当时服饰文化的亮点。
陕西凤翔高庄秦墓中出土的玉带钩,是迄今已知最早的成熟玉带钩。春秋至战国早期的带钩较少,有的没有钩钮,只有方孔穿系,从而说明该类器物尚未定型。河南省固始县候古堆1号墓出土的鸭首玉带钩则为这一时期的代表器物。
战国时玉带钩已经成型,陆续出现了铲形、分节形、嵌玉铜带钩等形式,制作精良且实用美观。这时的带钩已步入成熟发展时期,且为贵族所追捧。《庄子》中即有“窃钩者诛”的记载,可见在当时是极其贵重之物。
杭州博物馆藏战国勾云纹玉带钩(见图4),长2.7厘米,宽1.51厘米,厚1.1厘米,为1999年半山石塘16号墩出土。鸡骨白质。钩首为简约兽首形,钩身长方形,饰勾云纹。钩钮扁方,光素无纹。通体打磨圆润光洁,器形小巧精致。
战国透雕蛇纹玉带钩(见图5),长11.3厘米,高3.1厘米,鸡骨白质。兽形钩首,饰双眼及耳。钩身中间一条卷曲大蛇,身体饰斜格纹,两侧为龙形,回首状。透雕工艺,造型灵动。椭圆形扁钮,光素。
三、汉代玉带钩制作的鼎盛和魏晋、南北朝的衰落
图4 战国勾云纹玉带钩
图5 战国透雕蛇纹玉带钩
汉代是中国玉器制作鼎盛之时,这一时期的玉带钩亦有了长足的发展,造型新颖,为达官贵人、文人雅士、富商大贾争相佩戴之物。《淮南子·说林训》中道:“满堂之坐,视钩各异。”说明当时带钩款式的多样性和使用的普遍性。
汉前代流传的禽鸟形带钩,在汉代仍然十分普遍,整体造型更趋夸张变形,突出动感,通体光素。另一种形制为兽首形带钩,多素面无纹,或有斜凸棱,刀法极简。第三种为螭纹带钩,多作浅浮雕,为汉代的新器形。另有一种带钩为多块玉料组合而成,中间用贵金属贯穿,此类带钩以西汉南越王墓八节带钩为代表,至西汉发展至顶峰,东汉以后再难看到。钩钮逐渐从钩身的尾部前移至中部。雕刻手法多为细若发丝的“游丝毛雕”或刚劲简洁的“汉八刀”。
东汉以后,玉带钩的数量明显减少,学者称之为衰落期。究其原因:一方面,玉器整体加工制作,在东汉经历了从繁荣走向没落的过程;另一方面,北方少数民族入主中原,多年的服饰传统受到巨大冲击。
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鞢带,头端装有金属带扣,带扣上有穿孔,穿孔上装有可以活动的短扣针。革带可以穿过带扣上的穿孔,用扣针将腰带别紧。与带钩相较,鞢带有结构合理、使用方便、固定扎实等特点。自南北朝流行之后,在中国服饰中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至唐代,天下无贵贱皆用之,带钩逐渐退出了实用器的历史舞台。
图6 南北朝勾云纹玉带钩
馆藏南北朝勾云纹玉带钩(见图6),灰白质地,通体呈螳螂形。钩首龙形,独角,双耳直立,双眼隐起,眼眉卷曲。钩身前半部分光素无纹,后半部减地雕勾云纹。半圆钮,方尾,造型极富立体感且粗犷浑厚。
四、宋元明清时期玉带钩制作逐渐回升
图7 宋凤首虎尾白玉带钩
图8 元龙首蟠螭白玉带钩
北宋金石学的兴起,引发了复古的潮流。宋传世带钩多见,而出土器物较少,其风格有明显的汉代遗韵。
宋凤首虎尾白玉带钩(见图7),长10.4厘米,宽1.8厘米,厚1.95厘米。白玉质,红褐色沁。凤首钩,凤鸟管钻圆眼,尖喙,以阴刻线示凤身之柔美。虎尾,以阳雕勾连纹体现虎之强壮。背部一圆钮。
至元、明、清三代,带钩已完全从实用器转变为赏玩之物。大量使用动物、植物造型,龙首蟠螭的组合最为流行。玉器不再是士大夫的专属,寓意了很多世俗的美好愿望,体现了多元化的人文内涵。此时的玉带钩成为了奇巧玲珑的把玩之物。
元代带钩多龙纹和花卉纹。龙的面额平整,五官靠前,钩身饰蟠螭或花卉纹,蟠螭多呈爬行状。
馆藏元龙首蟠螭白玉带钩(见图8),长11.3厘米,宽3.85厘米,厚3.2厘米。白玉质,龙首钩,龙头部宽扁,三缕鬃毛飘拂于颈部。钩身呈琵琶形,其上刻浮雕蟠螭,蟠螭身边有勾云纹。背面有绶带纹饰隧孔,并有一桥钮,此类式样较为少见。
图9 明龙首水晶带钩
图10 明龙首蝙蝠花卉纹玉带钩
图12 清螳螂碧玉带钩
明代的龙首带钩以双角后抿、眼突出、口微张为其主要特点。而此时蟠螭的头多呈三角形,五官集中于下部,额头较宽,身体尚未腾空,尾巴分卷,钮矮而贴体背。
明龙首水晶带钩(见图9),长7.8厘米,宽2.3厘米。茶色水晶质地,龙首为钩,器身光素,线条坚挺有力。
明龙首蝙蝠花卉纹玉带钩(见图10),长11.2厘米,宽1.75厘米,厚2.1厘米。青白玉质地,龙首钩,龙眼凸出,张口露齿,钩身浮雕蝙蝠及花卉,蝉钮。
清代的玉带钩不仅数量众多,形式也更加多元化。此时的龙首带钩,龙首高昂,龙眼凸出,给人以凶猛之感。蟠螭腾空而起,头圆披发,与明代不同。
另有如意钩首带钩,腹面荷花,寓意和合如意;马形钩首带钩,腹面猴子,寓意马上封侯;蟾蜍纹,寓意蟾宫折桂;三只羊,寓意三阳开泰。大量吉祥纹样运用于带钩之上,为清代新创。
图11 清龙首蟠螭白玉带钩
清龙首蟠螭白玉带钩(见图11),长15.5厘米,宽4.1厘米。白玉质,洁白滋润。龙首钩,龙双耳后抿,张口露齿,钩身有一爬行的蟠螭,蟠螭腾空,尾卷成草状,椭圆形素钮。
清螳螂碧玉带钩(见图12),长8.8厘米,宽1.6厘米,厚1.4厘米。碧玉质地,整体为螳螂造型,器身上俯卧一小螳螂,扬首蹬足,形象生动,背部有素面圆钮。
玉带钩的演化,与历代中国服饰的演变息息相关,同时也展现了玉器制作的进步历程。它从束衣的实用器物发展为装饰赏玩器物,不仅有丰富的文化内涵,也反映了各时期不同的艺术风格和审美情趣。
注释:
[1] 杨伯达. 中国玉器全集·原始社会[M]. 石家庄:河北美术出版社,2005. 89.
[2]杨伯达. 中国玉器全集·原始社会[M]. 石家庄:河北美术出版社,2005. 89.
[3]上海市文管会. 上海青浦福泉山良渚文化墓地[J]. 文物,1986(10):22. [4]《中国出土玉器全集》编委会. 中国玉器全集·浙江[M]. 北京:科学出版社,2005.96.
[5] 《中国出土玉器全集》编委会. 中国玉器全集·浙江[M]. 北京:科学出版社,2005.122.
(作者单位:杭州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