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之跌,海湾之变
2016-09-02丹尼尔贝奈姆DanielBenaim
丹尼尔·贝奈姆(Daniel Benaim)王 芳/译
石油之跌,海湾之变
丹尼尔·贝奈姆(Daniel Benaim)
王 芳/译
选自美国《国家利益》杂志 2016年4月20日
沙特阿拉伯等盛产石油的国家在枪支和“黄油”的抉择之中选择了前者。
奥巴马总统预备去沙特阿拉伯参加海湾峰会,在其即将会晤的几位领导人中,一些人还在同国内巨大的变革做着激烈的斗争。油价暴跌,赤字飙升,让海湾地区的国家不得不将延续了几十年的社会契约推翻。一直以来,这些地区政府的慷慨减税政策得到了民众的广泛拥护,然而沙特阿拉伯和其他国家正在削减开支并施行经济改革,大幅降低对奖学金和土建项目的补贴,他们准备向那些不曾习惯交税的市民征收新的税目。削减开支的举措尚未牵制到该地区那些最为活跃国家的外交政策——沙特阿拉伯、阿联酋和卡塔尔——但是它们可能很快也会受到相应的束缚。
许多国家会在资金紧张的时候削减外国项目及援助。沙特阿拉伯将2016年的预算缩减了300亿美元,但是将其国防预算增加至近570亿美元——使其成为世界第三大军费国,其军费开支占沙特政府财政支出的1/4。沙特王国还有一些类似性开支:以沙特阿拉伯为主的阿拉伯联盟在也门所进行的战争每个月要花费数亿美元。近期,利雅得主持了20个伊斯兰国家军队的“北方雷霆”大型军事演习,据报道称其军队人数高达数十万。与此同时,沙特国王萨尔曼(Salman)刚从埃及访问回来,他在埃及宣布,计划在红海建造一座连接埃及和沙特阿拉伯的跨海大桥。据悉他被让与两座红海岛屿并签署了200亿美元以上的协议,协议将对埃及的石油需求提供慷慨的资助,同时还有许多其他项目,包括对埃及的西奈地区进行投资。
一些人注意到,沙特阿拉伯国内的紧缩政策和国外的激进主义之间有所脱节,他们不禁怀疑,既然海湾国家如此注重内部稳定,他们是否应该对人民将会采取的强烈抵制而产生担忧。但是沙特阿拉伯地区高昂的激进主义可能会因国内的担忧之势而更加猖獗,而非受到约束。
以海湾国家自己来看,他们受到了伊朗的围困,并且霎时间其代理组织激起了一场伊斯兰的浪潮——尽管美国做出了明确的保证,并且为对抗胡赛叛军(Houthis)和“伊斯兰国”而进行了大规模的武器销售和军事援助——但许多人认为美国将会撤离该地区。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沙特阿拉伯决策同时全力发展区域自信和经济转型,无疑体现了其时下的紧迫之境。
对于国王萨尔曼和副王储——同时还是也门军事行动国防部长的穆罕默德·本·萨尔曼(Mohammed bin Salman)来说,停战之势极其脆弱,步履踟蹰。以此为由,他们可以动员和集合国内的支持力量,在政治和经济的变迁之际为一个统一的目标而奋斗。在海湾的其他地区,阿联酋人民在冲突之下形成了一种国家使命感。在阿联酋、卡塔尔和科威特,这些国家设立了不同形式的征兵制度,在某种程度上加强了人民对国家的认同感。
中东专家贺开宇(Karen Elliot House)在3月指出,“人民内部所激荡的挫败感被转化为一种反伊朗情绪,而非反沙特阿拉伯情绪。” 沙特统治者和其统治之下占主导地位的伊斯兰逊尼派教徒,二者共同对什叶派伊朗的敌意而忧心忡忡,从而统一了战线。他们担心德黑兰的势力范围将不仅蔓延至贝鲁特、大马士革抑或是巴格达,还深入到叙利亚阿拉伯通讯社(Sana)和沙特阿拉伯东部的什叶派社区。
石油价格跌落,海湾国家因此而持续出现财政赤字,其危机之一便是政治上可能会出现的鼓励措施,这将继续煽动反伊朗反宗派情绪。2016年1月,这种反伊朗反宗派情绪在继什叶派牧师尼米尔·尼米尔(Nimr al-Nimr)被处死,沙特驻伊朗大使馆突然遭受袭击后而突然爆发。以至于上个月海湾国家正式将赫兹布拉派(Hezbollah,成立于黎巴嫩的激进什叶派穆斯林组织——译注)认定为恐怖组织。
但是如果在接下来的数年里,如一些人所预测的那样,油价持续低迷,这最终将迫使各国进行财务清算。沙特阿拉伯拥有超过6000亿美元的主权财富,但是去年10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曾警告说,如果利雅得不增加财政收入并降低财政支出,其可能会在2020年宣告破产。相比而言,阿联酋和卡塔尔等较小国家虽然在财政上拥有显著的缓冲能力,但是伴随着其以备后用的主权财富被消耗殆尽,这些国家的代际财政稳定也因此遭遇巨大风险。
沙特阿拉伯决定停止对黎巴嫩政府提供40亿美元的援助项目,该决定似乎是出于贝鲁特向德黑兰方面做出倾斜所受到的刺激。但是这也可能是某种预示。同样,卡塔尔停止对半岛电视台美国频道提供慷慨的资金支持,并且对驻扎在多哈的旗舰组织进行大幅裁员,这也可能预示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海湾援助的油井哪怕是有了丝毫的干涸也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影响无处不及。从约旦难民营,到阿拉伯地区较为贫困邻国的中央银行,再到饱受内战摧残的国家,一旦战事停止,这些国家将会找寻海湾投资进行大规模的重建工作。埃及可能就是这样一个例证,自2013年以来,埃及需要通过海湾国家所提供的数十亿美元的资金来维系经济运转——鉴于其不断面临着的宏观经济挑战,埃及可能需要获得更多的援助,甚至超过萨勒曼国王此行访问所做出的承诺。
在最近的一次采访中,奥巴马总统谈及沙特阿拉伯和伊朗,表示其需要“寻找一个有效的方法来解决邻国关系同社会制度之间所面临的冷和平状态”。倘若极其脆弱的停火局势可以克服困难最终在叙利亚得以实现并在也门得以生根确立,这将成为教派冲突的降温之旅上具有重要意义的一步。我们有理由抱有这样的希望,如果油价在明年以及更远的将来持续走低,可能会营造出一种逾越国内政治的财政需求,从而还会缓解沙特阿拉伯和伊朗之间的紧张局势。当然,伊朗即便是在地区的紧张局势中负有责任,但其同样拥有投票的资格。伊朗国内对“枪支还是‘黄油'”的讨论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在德黑兰,其政治领袖想要通过降低制裁从而促进经济增长,然而其革命卫队所进行的弹道导弹测试正对抗着这一渴望,并将冲突的矛头直指其最高领导人。
即便是油价从近期的低谷有所反弹,海湾国家想要让其各国财政机构紊然有序地运作起来仍面临巨大的压力。在这场抉择之中,海湾国家选择了枪支而非“黄油”。短期来看,他们有着比以往更强有力的理由来诠释这样的抉择,但是在此过程之中,该地区局势的动荡也将更加强烈。
原文标题:How Cheap Oil is Changing the Gul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