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博伊尔电影中的底层叙事

郭健

[摘要]凭借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丹尼·博伊尔荣任2012年伦敦奥运会开幕式的总导演。事实上，在独具想象力之外，丹尼·博伊尔还十分关注被主流文化所边缘化的群体及社会底层群体生存境况与内心世界，这也是丹尼·博伊尔能够在英国影坛立足并走向世界的重要原因之一。本文将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细观丹尼·博伊尔的代表性影片，以文化层面的“底层”与生活层面的“底层”为切入点，探析这位英国著名导演所执导的电影中的底层叙事。

[关键词]丹尼·博伊尔；电影；文化；生活；底层

一、引言

2012年伦敦承办奥运会，凭借《贫民窟的百万富翁》而揽获多项大奖的英国导演丹尼·博伊尔成为担任奥运会开幕式总导演的热门人选。事实上，丹尼·博伊尔也不负众望地为全世界带来了一场独具英伦风格的奥运会开幕式。[1]在筹备2012年伦敦奥运会期间，组委会认为丹尼·博伊尔的电影创作十分具有想象力，同时通过《贫民窟的百万富翁》的拍摄，也使这位英国本土的导演更多地涉足到了他国社会生活之中，能够为伦敦奥运会融入多元文化元素。在独具想象力的同时，丹尼·博伊尔还十分关注被主流文化所边缘化的群体及社会底层群体生存境况与内心世界，这也是丹尼·博伊尔能够在英国影坛立足并走向世界的重要原因之一，但遗憾的是中国对丹尼·博伊尔的底层叙事的研究还并不充分。纵观中国对丹尼·博伊尔其人其作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其执导的影片对新世纪英国电影发展的贡献及其影片的叙事风格两个方面，现有的研究或是将丹尼·博伊尔的电影作为新世纪英国电影新发展中的例证来加以介绍，或是关注其某部影片的后现代、亚文化叙事风格，对丹尼·博伊尔影片的整体叙事主题和故事内涵的挖掘还存在留白。本文将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细观丹尼·博伊尔的代表性影片，以文化层面的“底层”与生活层面的“底层”为切入点，探析这位英国著名导演所执导的电影中的底层叙事。

二、 丹尼·博伊尔的电影世界

丹尼·博伊尔于20世纪中叶出生在英国的曼彻斯特，是一位地道的英国人，在其自幼成长的家庭中，艺术是不可或缺的生活伴侣，这使幼年时期的丹尼·博伊尔对英国的本土文学、戏剧和音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访谈中，丹尼·博伊尔曾表达了自己对莎士比亚的作品、甲壳虫的摇滚乐、希区柯克的光影世界的热爱，这种艺术的熏染为丹尼·博伊尔在成年后走上导演之路奠定了基础。在成为导演之前，丹尼·博伊尔曾参与到了电影电视的幕后制作之中并进入英国皇家科特剧院工作。[2]1995年，丹尼·博伊尔执导的影片《浅坟》上映，标志着丹尼·博伊尔正式踏足电影世界，一年后的《猜火车》更是在英国本土引发了巨大的轰动。时至今日，《猜火车》依然是新时期英国电影中的代表性作品。在《猜火车》大获成功之后，丹尼·博伊尔开始进军美国好莱坞，与美国著名影星莱昂纳多合作的影片《迷幻沙滩》中讲述了青年的迷惘，虽然这部影片在美国好莱坞并未引发轰动，但却成为丹尼·博伊尔踏出国门的关键一步。而《浅坟》《猜火车》《迷幻沙滩》也因主题的近似而被合称为“丹尼的迷幻三部曲”[3]。新世纪以来，丹尼·博伊尔又相继执导了《赤裸的真空天堂》《妓女》等影片，但均反响平平，直到2002年影片《惊变 28 天》的上映，丹尼·博伊尔才重获赞誉，这部影片也被称为20年来英国本土最优秀的惊悚电影。2004年和2007年，丹尼·博伊尔先后执导了影片《百万小富翁》和《太阳浩劫》，这两部影片虽然取得了不俗的票房成绩，但却并未获得英国电影评论界的过多好评。2008年，丹尼·博伊尔迄今为止最具影响力的影片《贫民窟的百万富翁》上映，这部影片不仅获得了英国本土影迷的热切追捧，而且获得了诸多国际重量级奖项的认可。《贫民窟的百万富翁》一举斩获奥斯卡最佳导演、最佳影片、最佳改编剧本、最佳摄影、最佳电影剪辑等多项大奖，堪称奥斯卡金像奖历史上的一次奇观，丹尼·博伊尔也凭借这部影片成为英国最炙手可热的本土导演。在上述影片之外，丹尼·博伊尔还导演了《标心者》《127小时》《恍惚》等影片。

三、 丹尼·博伊尔电影中的文化“底层”

在上文论及的“丹尼迷幻三部曲”中，导演丹尼·博伊尔均将创作的视角定位在被主流文化所边缘的青年之上，这些荷尔蒙分泌旺盛的青年人的疯狂行为及疯狂背后的迷惘成为丹尼·博伊尔在影片中着力呈现之处，在影片主人公疯狂行为下的青年亚文化正是处在社会主流文化压制下的“底层”文化。所谓亚文化，简而言之就是相对独立地存在于母文化之中的次文化，而亚文化群体则是指拥有不同信仰和行为习惯的一群人。[4]在“丹尼迷幻三部曲”即《浅坟》《猜火车》《迷幻沙滩》中，青年亚文化以酗酒、吸毒、暴力、滥交、同性恋等较为极端或难被主流文化所接受的形式展现而出。在影片《浅坟》中，导演丹尼·博伊尔塑造了三位“臭味相投”的青年形象，他们拥有着不同的职业和生活，但却总是相聚在一起以挖苦他人为乐；《猜火车》中的青年主人公们依靠微薄的救济金生活，终日沉浸在毒品、酒精和性爱之中，混迹于爱丁堡的街头之上；《迷幻沙滩》中的理查德等人则沉溺于不切实际的“乌托邦”幻想之中，对父辈兢兢业业的生活嗤之以鼻，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遥远的未来。在丹尼·博伊尔展现青年亚文化的影片中，这些青年形象均生活在被主流价值观念压制的“底层”，是一群自以为的“黑色英雄”，尽管他们不顾法度与道德，生活放浪不羁，但丹尼·博伊尔对这些“恶行”的态度却是极为宽容的，这也是“丹尼迷幻三部曲”能够在众多展现青年文化的影片中脱颖而出的关键因素。在丹尼·博伊尔看来，亚文化与主流文化虽然在很多方面背道而驰，但同宗的关系使二者尚有交叉之处，这也为青年亚文化的“归顺”留有余地，更为重要的是，丹尼·博伊尔在青年题材的影片中并没有单纯地展现青年们放浪不羁的生活，还呈现出了他们的成长之路。

在丹尼·博伊尔最为著名的影片之一即《猜火车》中，青年主人公们曾经酗酒吸毒、放纵滥交，但却终归正途。这些青年中的代表人物马克玩世不恭、精神空虚，与同伴们通过政府的救济金和坑蒙抢骗得来的钱财吸毒、酗酒，这些毫无意义的行为几乎成为马克等人的全部生活。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马克逐渐意识到了自己内心的空虚和彷徨，并主动逃离了原来的集体，开始寻找并适应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尤其是在舞厅中认识了一个名为戴安的女孩后，马克对新生活的向往彻底觉醒，不甘堕落的本质显现而出。当影片的故事发展到后半部分时，马克已经成为一个身处伦敦的新青年，在忙碌的生活中拥有了健康的体魄和积极的心态。当他西装革履地为中介房产而工作时，马克实现了自我的蜕变与重塑。《猜火车》不仅是一部小成本影片，而且导演丹尼·博伊尔仅仅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便完成了影片的创作。尽管如此，小成本和短时间的制作并没有影响《猜火车》对于英国青年乃至全世界青年的震撼力，该片一经上映，便在英国青年中引发了巨大的轰动，被评为“最感动青少年的影片”。此外，该片还荣获英国电影学院奖、最具时代活力影片等。《猜火车》在走出英国国门之初，因其对青年亚文化主题的呈现和影片前半部分灰色的叙事风格而备受非议，但细观之下，这部影片所传达的并不是颓废和破败，而是透过影片男主人公的行为展现出了关于改变的勇气和成长的希望。

四、 丹尼·博伊尔电影中的生活“底层”

在经历了“丹尼迷幻三部曲”的成功后，丹尼·博伊尔对电影事业投入了更大的精力，也开始着意拍摄一些向奥斯卡金像奖致敬的影片，并进一步拓宽影片的叙事题材。在这一过程中，丹尼·博伊尔将目光聚焦在了社会生活的“底层”，生动而形象地刻画了许多小人物形象，对社会阴暗面进行了批判。在影片《非凡际遇》中，主人公罗伯特就是一个典型的社会生活的“底层”人物，凭借清洁工这个职业所挣得的微薄收入支撑着生活。在情感和工作的双重打击下，罗伯特绑架了老板的女儿，但天性善良而懦弱的他却并没有通过这次绑架获得平等的权利和经济收益。在《百万小富翁》中，主人公终日为了家庭的生计而奔波劳碌，在获得一笔意外横财之后经历了复杂的思想斗争，最终放弃了将这笔财富占为己有的想法，将这笔巨款捐献了出去。在《贫民窟的百万富翁》中，男主人公通过综艺节目而一夜暴富，然而成为百万富翁的他并没有欣喜若狂，而是依然惦念着自己挚爱的女友。与展现青年亚文化的电影一样，丹尼·博伊尔在书写社会生活“底层”的时候也淋漓尽致地展现了黑暗的一面，但却赋予这些影片光明的结尾。

作为丹尼·博伊尔继《猜火车》之后的又一名震世界影坛的作品，《贫民窟的百万富翁》改编自印度作家维卡斯的原著，在这部影片中，导演丹尼·博伊尔在注重情节布排和人物形象塑造的同时，还融入了悬疑、歌舞、动画等多重元素，使影片在拥有深刻内涵的同时更具多元化的色彩。《贫民窟的百万富翁》讲述了一个关于平民胜利的故事，事实上，影片故事的内容也取自真实的生活，2000年，综艺节目“谁想成为百万富翁”开播，奖金额度曾达到2000万卢布，引发了巨大反响。在影片中，男主人公杰玛参加了这档综艺节目，伴随着主持人的提问，杰玛在贫民窟的童年生活也随之展开，期间还穿插展现了杰玛哥哥、杰玛女友的生活经历。杰玛幼年时期，母亲因抢劫案而意外死亡，成为孤儿的杰玛与哥哥进入了收容所生活，期间结识了杰玛日后的女友拉提卡。在以逃离的方式结束了收容所的悲惨生活后，杰玛与哥哥开始独立谋生，然而在这种极端的困境之中，杰玛与哥哥选择了不一样的道路，哥哥成为黑帮的马仔，而令杰玛魂牵梦绕的拉提卡也落入黑帮大哥之手。痛失亲情和爱情的杰玛决定通过“谁想成为百万富翁”来实现梦想，让拉提卡和哥哥重新回到光明的生活之中。在一番过关斩将之后，杰玛终于来到了百万奖金的面前，但警察却怀疑杰玛这个穷小子在答题过程中作弊。为了解开这一误解，杰玛将自己自幼以来的痛苦遭遇和盘托出，原来这些题目的正确答案均源自杰玛的亲身经历。整部影片通过情节上的巧妙设置，将杰玛平民窟的灰暗生活呈现而出。对于杰玛关于梦想的坚持，丹尼·博伊尔通过影片中的杰玛参加节目时所答对的最后一道关于三个火枪手的问题进行了强化，面对三个火枪手的问题，杰玛并不能够确定所选答案的正确性，根据节目的规则，杰玛可以选择放弃此题并带着已获得的现金离开，这对于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杰玛而言仍然是一笔巨款。然而，杰玛为了向自己的至爱至亲展现自己对于不可能实现的梦想的执著而选择了继续。最终，杰玛答对了所有的题目，成为百万富翁，而杰玛的哥哥也被杰玛对梦想的执著所感动，选择了与黑帮大哥同归于尽，拉提卡也回到了杰玛的身边。通观《贫民窟的百万富翁》，不难发现这是一部典型的励志影片，虽然存有“乌托邦”的意味，但却在很大程度上为英国民众，尤其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民众带来了震撼与激励，这种平民的胜利正是《贫民窟的百万富翁》在世界范围内大获成功的重要原因。

作为英国本土导演中的卓越代表，丹尼·博伊尔不仅获得了奥斯卡金像奖等国际重量级奖项的认可，也在全世界范围内获得了大量的影迷，其原因在于丹尼·博伊尔不仅将社会生活中的灰暗之处赤裸裸地呈现在银幕之上，而且在影片中呈现出了关于生活的希望，这种希望所带来的力量正是丹尼·博伊尔电影的核心价值。

[参考文献]

[1] [美]罗伯特·麦基.故事：材质、结构、风格和银幕剧作的原理[M].周铁东，译.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01：233.

[2] [美]大卫·波德维尔，克莉丝汀·汤普森.电影艺术——形式与风格[M].彭吉象，等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198.

[3] 陈璐.我是电影：告诉你我看到的世界[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0：175.

[4] 李二仕.英国电影十面体[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6：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