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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时期中国电影中女性形象之重塑

2016-08-16张丽花

电影文学 2016年15期
关键词:贤妻良母中国电影女性形象

张丽花

[摘要]随着女权主义的发展,女性在电影中的形象也改变了旧有的单一化、平面化的特点,新时期以来,中国电影中的女性形象也朝向多元化发展。本文就将聚焦中国电影中的女性形象塑造,在展现新时期以前中国电影中的女性群像的基础上,以《天云山传奇》《漂亮妈妈》《红高粱》《人·鬼·情》《假装没感觉》等影片为例,以贤妻良母、野性情人、独立女性为重点探析新时期中国电影中女性形象之重塑。

[关键词]中国电影;女性形象;贤妻良母;野性情人;独立女性

一、新时期以前中国电影中的女性群像

随着中国电影的不断发展,女性人物形象塑造这一问题获得了越来越多电影人的关注,形态各异的女性形象不仅丰富了影片的故事内容,而且体现出女性形象塑造背后的社会文化和时代特征。[1]本文就将聚焦中国电影中的女性形象塑造,在展现新时期以前中国电影中的女性群像的基础上,以《天云山传奇》《漂亮妈妈》《红高粱》《人·鬼·情》《假装没感觉》等影片为例,以贤妻良母、野性情人、独立女性为重点探析新时期中国电影中女性形象之重塑。

在中国电影产生之初的二十年间,女性形象在电影中的地位十分低下,甚至不能够作为人物形象来分析,对于女性形象的塑造仅仅停留在形象层面,而并不展现其思想内涵和内心世界。20世纪20年代以来,随着上海等地都市文化的发展,摩登女郎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加之西方价值观念和文艺创作的影响,中国电影中开始出现被刻意塑造的女性形象,较具代表性的有影片《诱婚》里的云英、《玉梨魂》里的箔倩等,她们或是放浪形骸,或是洋味十足。相比于之前中国电影中出现的布景式女性形象来说,这一时期中国电影中的女性形象已然具有妩媚等独特的女性化气质。20世纪三四十年代,中国电影中的女性主要是受尽苦难的悲剧形象,她们在男权社会中面临着生存的压力,忍受着非人的待遇,无论是这一时期家庭生活中的妻子、母亲,还是社会生活中的女性,均经历着血泪的洗礼,其中较为著名的作品有30年代的影片《姊妹花》《神女》《女儿经》《女性的呐喊》;40年代的《弱者,你的名字是女人》《关不住的春光》《丽人行》等,[2]相比于30年代的影片而言,40年代电影中的苦难女性多了一份反抗意识,女性自我意识觉醒初露端倪。新中国成立以来,尤其是20世纪50年代中期至60年代中期,中国电影中的女性形象一改往日备受欺凌的苦难女性形象,她们多以革命儿女或工农兵先进代表的形象出现,对于民族解放、统一战争和国家发展的投入赋予这些女性人物形象正义、积极的光环,如《刘胡兰》中闸刀之下英勇就义的刘胡兰,《党的儿女》中优秀的地下工作者李玉梅,《李双双》中新劳动女性之代表李双双以及影片《赵一曼》《烈火中永生》《红色娘子军》《女理发师》中的女主人公形象。在进入“文化大革命”后,中国电影开始着力塑造“高大全”的正面人物形象,其中也包括女性人物形象,总的来说延续着50年代女性人物的特征,虽然她们拥有自己的理想并能够通过自身的努力来改变被压迫的命运,但这一阶段的女性人物形象塑造比较单一,人物性格也十分雷同,并没有真正挖掘女性的自我意识。

二、新时期中国电影中的贤妻良母形象

伴随着改革开放的步伐,中国社会文化逐渐朝向多元化发展,新时期以来的中国电影中女性人物形象的塑造也发生了本质性的变化,女性不再单纯的是男性的配角或时代精神的符号,其女性的个性化特质终于在电影中展现出来,这一特质首先展现在贤妻良母形象的塑造中。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电影中的工农兵女性身上存在着男性的特质,在革命和生产过程中的“铁姑娘”成为三十多年来中国女性的统一品性,而新时期女性形象的重塑就是开始于女性妻子和母亲身份的回归。

影片《天云山传奇》上映于20世纪80年代,由著名导演谢晋执导,石维坚、王馥荔等人主演,讲述了女主人公冯晴岚对身陷“文化大革命”泥淖之中的男主人公罗群的保护与拯救。罗群在“文化大革命”中被打成“右派”,整个生活跌入谷底。但凭借对罗群的了解,冯晴岚并没有遵照组织与大家的劝说与罗群划清界限,她相信罗群党性的纯洁和对国家、人民的忠诚。在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下,罗群身患重病,正在此时,冯晴岚拒绝了他人的求爱,毅然将罗群接回家中并与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在《天云山传奇》中,冯晴岚对于罗群的爱已经超越了普遍意义上妻子对丈夫的爱,有评论者将冯晴岚视为“圣母”,她不仅对被打成“右派”的罗群不离不弃,而且拯救罗群于危难之中。在“文化大革命”的背景下,冯晴岚并没有人云亦云,而是相信自己对罗群的认知而做出勇敢的选择。最终,罗群的平反证明了冯晴岚坚持的正确性,而冯晴岚却在多年的困苦之中积劳成疾,过早地离开了人世。在这部影片中,导演为观众呈现的是一个坚持自我、坚守爱情的女性人物形象,在女主人公冯晴岚将其一生奉献给爱人罗群的故事中我们看到了女性对自己追寻的坚守及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

上映于2000年的影片《漂亮妈妈》由导演孙周执导,巩俐等人主演,讲述了女主人公孙丽英离婚后独自抚养残疾儿子郑大的故事。在《漂亮妈妈》中,女主人公孙丽英原本与丈夫过着平静而幸福的生活,而先天失聪的儿子的出生却打破了这种幸福,丈夫在生活的压力下选择了逃跑,留下了孙丽英与残疾儿子相依为命。为了照顾培养儿子郑大,孙丽英辞去了外企的工作,通过送报纸兼顾维持生计和陪伴儿子,在母亲耐心的教导下,郑大甚至完成了小学到大学的学习。《漂亮妈妈》无疑为观众呈现出一个伟大的母亲形象,孙丽英放弃了工作和自尊,在艰苦的生活中仍然坚定地培养自己的儿子,正是这样一位令人动容的母亲形象使演员巩俐被评选为金鸡奖、百花奖的最佳女主角。在《天云山传奇》和《漂亮妈妈》之外,同一时期还有许多影片塑造了贤妻良母的形象,如影片《继母》中艰辛养育非亲生儿女的母亲;《九香》中独自供养子女读书的九香以及《牧马人》《山林中的头一个女人》《世界上最疼我的人去了》《法官妈妈》等影片中的女主人公等。

三、新时期中国电影中的野性情人形象

如果说20世纪80年代是女性妻子和母亲身份的回归,那么随着全球化浪潮对中国的席卷,中国电影中相继出现了逃出妻母身份束缚的女性人物形象,她们不在乎婚姻的承诺,也不畏惧世俗的眼光,而是遵从内心世界中对于爱与性的呼唤和追求。[3]

影片《红高粱》由导演张艺谋执导,巩俐、姜文担任主演,这部改编自莫言同名小说的电影以山东高密的乡村为故事发生的背景地,讲述了男女主人公之间充满野性的爱情故事及二人共同抗日的壮烈悲歌。影片曾荣获柏林国际电影节金熊奖,成为早期走出国门的中国影片之代表。在《红高粱》中,由巩俐饰演的女主人公名为九儿,九儿是一个美丽而富有个性的女性,她虽然出生在生活贫苦、观念落后的农村,但却没有因此而丧失作为女人的尊严,当其父亲为了一头骡子的彩礼命令女儿嫁给年迈多病的李大头时,九儿奋力反抗,在反抗无效后,九儿便下定决心誓死不从。影片最令人记忆犹新之处便是九儿与轿夫余占鳌的高粱地之恋,九儿虽已有婚约,但面对余占鳌依然投入身心,在高粱地野合的场景彰显了九儿在爱与性面前的大胆与执著。二人之间的激情并没有随着九儿嫁入李家而终止,在余占鳌的执著中,九儿和余占鳌最终生活在一起,共同经营着高粱酒坊,并投入到抗日战争之中。在这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中九儿的勇敢与执著使她无疑成为一位野性的情人形象,但通观整部影片,我们并未发现对九儿的批判或鄙夷之情,而是充分尊重了女性在情爱方面的自主选择。

在影片《周末情人》中,导演娄烨为观众展现了一段关于青春懵懂和少年成长的故事,影片女主人公李欣是一个勇于爱、敢于追的女性,她不会为了一个失去希望的爱情而遵守诺言,将世俗伦理抛之脑后,在多个情人之间周旋,女性遵从内心的自我选择在这部影片中展露无遗。此外,影片《菊豆》中与天青偷欢的菊豆;《金色的指甲》中与有妇之夫相恋的曹枚;《二嫫》中成为瞎子情人的二嫫;《大红灯笼高高挂》中与大少爷调情的姨太太颂莲等,她们都放纵着压抑已久的本性,大胆地追寻爱与性。在此类影片中,女性人物形象虽并非传统道德观念中所颂扬的女性形象,但却彰显着对男权文化的批判和鲜明的女性自我意识。

四、新时期中国电影中的独立女性形象

受西方女权运动和女权主义思潮的影响,中国女性在改革开放的社会环境中逐渐走出家庭、走向社会,在广阔的空间中追寻自身的价值,[4]尤其是在出国热潮、打工热潮的影响下,一批时代的新女性开始关注自身在事业上的追求。而反映此类独立女性形象的影片也日益增多,黄蜀芹导演的影片《人·鬼·情》、彭小莲执导的《假装没感觉》、张暖忻的《沙鸥》以及《北京人在纽约》《女人不是月亮》《青春祭》《红衣少女》等均为其中的代表作品。

黄蜀芹在影片《人·鬼·情》中塑造了一位女京剧演员的形象,京剧演员秋芸一直执著于自己的艺术追求,她不顾父亲的反对坚持学习戏曲,十年如一日地坚守在舞台之上,其间生活的贫困和恋情的失败并没有打倒这位女艺术家,她终于凭借《钟馗嫁妹》获得了业界的认可。在这部影片中,导演黄蜀芹着力展现了女主人公秋芸强大的内心世界,对于艺术执著的追求使秋芸不畏艰难、奋勇向前,成为新时期中国电影中颇具代表性的独立女性形象。在秋芸的身上,我们能够看到在时代洪流中追求自身价值的新女性的独立气质,坚守女性自尊、坚守人生理想的秋芸无疑成为女性群体自我意识觉醒途中的指路明灯。

如果说黄蜀芹的《人·鬼·情》展现了女性在社会生活中的独立和在事业层面的执著追寻,那么影片《假装没感觉》则展现了女主人公在家庭生活中的独立和在情感层面的追寻。在《假装没感觉》中,导演塑造了两位坚持自我的独立女性形象,即阿霞和她的母亲。阿霞母亲是一位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女性,在面对丈夫出轨问题时毅然离婚,独自抚养阿霞。但来自娘家的压力使阿霞母亲被迫再次走入让她失望的婚姻,在与第二任丈夫老李的相处中,阿霞母亲无法忍耐老李的吝啬,更为重要的是这样一个缺乏关爱并充满口角的家庭中,阿霞并不能健康快乐地成长,这使阿霞母亲下定决心,不顾大众的眼光,遵循内心的想法而再次离婚。母亲自强自尊的性格对阿霞的成长产生了很大的影响,阿霞不仅独立自主,而且勇于表达自己的想法,为了防止母亲再次陷入不幸的泥潭,她阻止母亲与父亲复婚,对于来自外婆家的排挤,阿霞也勇敢地站出来保护母亲。在面对自身的情感问题时,阿霞坚决地拒绝了杜海成的求爱,大胆地追寻自己心中所爱,在母女两人的自强自立和相互扶持中,阿霞与母亲最终在自己购买的房子中安家,开始了幸福的生活。在这部影片中,我们看到了女主人公在面对生活拮据、亲人排挤、爱人背叛等困苦时自强自尊的一面,她们不会委曲求全,更不会为了物质生活而出卖灵魂,在阿霞与母亲的故事中,女性自我意识得到强力的彰显。

相比于新时期以前中国电影中的女性形象而言,新时期之后活跃在银幕之上的女性形象确实呈现出多元化的趋势,通过女性妻子、母亲形象的回归,敢于释放内心的野性情人以及独立自主的女性形象塑造,女性人物形象告别了以往的单一与扁平,其形态各异的人物性格与丰富多彩的内心世界得以展现,这与中国新时期以来创制女性主义题材影片的男性导演及女性导演和女性演员的努力是无法分开的。新时期中国电影中女性人物形象的重塑不仅促进了中国电影的发展,而且激励着中国女性的自我追寻,具有普遍的社会价值和广泛的影响力。

[基金项目] 本文系2013年度海南省教育科学 “十二五”规划课题(项目编号:QJY125107);2014年琼台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校级课题“海南渔村学校的发展现状研究—以东方市渔村学校研究为例”(项目编号:qtky201414)。

[参考文献]

[1] [英]休·索海姆.激情的疏离:女性主义电影理论导论[M].艾晓明,宋素凤,等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33.

[2] 李多饪,主编.中国电影百年1905—1976[M].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5:135.

[3] 王玲.走出“目光的樊篱”——论中国女性和中国电影的话语与身份书写[J].巢湖学院院报,2004(02).

[4] 李小江,等.女性主义——文化冲突与身份认同[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0: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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