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中的婚俗文化透视
2016-08-15段虹丽
段虹丽
(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天津 西青 300387)
《金瓶梅》中的婚俗文化透视
段虹丽
(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天津 西青 300387)
婚俗文化是中华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中国民俗的重要内容。明清小说中的婚俗描写展示了小说立体生动的社会文化背景,与作家对情节的描绘和人物的刻画密切融合,是小说的整体构思中不可分割的有机组成部分。笔者欲通过分析《金瓶梅》中的婚俗描写的特征,揭示其独特的功能。
《金瓶梅》; 婚俗描写;功能
自古以来,宿娼狎妓的行为,既为尊者所讳,也往往为世俗所不齿,更为律令所不容。封建统治者们严禁士大夫、官僚与妓女交往,不可随意进入烟花柳巷之地,更不允许其子孙与妓女乐人结婚,“凡官吏娶乐人为妻妾者,仗六十并离异;若官员子孙娶者,罚亦如之。”可见妓女身份地位之贫贱低微,大概此生无光明正大的婚姻可言。但在《金瓶梅》中,作者对官吏狎妓,甚至娶妓为妻妾的现实做了真实的反映。山东提刑所千户西门庆,公然出入青楼妓院,纵淫无度。他“梳笼李桂姐”,“大闹丽春院”,嫖奸吴银儿,淫占郑爱月,在其妻妾群中,卓丢儿、李娇儿皆为青楼娼妓。西门庆的府邸甚至成了妓女的避难所。更有甚者,对从京城出来的巡按御史,西门庆竟然出银雇妓陪宿,这使蔡御史感激不尽,表示日后倘若有一步寸进,“断不敢有辜盛德”。这样的设计描写,折射出统治阶级的腐败淫糜,精神堕落。也可以看出明代中叶后,封建礼法、律令条文对社会已经失去了约束作用。
《金瓶梅》中描写寡妇婚娶场面非常之多,比如西门庆娶潘金莲,娶孟玉楼,娶李瓶儿,李衙内娶孟玉楼等。在中国传统观念里,寡妇再嫁有损贞名,自南宋至明代中期,理学盛行,寡妇守节被大力提倡,撰修于弘治年间的《明会典》载:“凡民间寡妇,三十以前夫亡守志、五十以后不改节者,旌表门闾,免除本家差役。”反之,如果再嫁是没有什么婚礼可言。可《金瓶梅》却完全打破这一常规,描写了孟玉楼两次再嫁,场面都与正常婚礼相差无几,而且看不出作者有任何贬低之意。
西门庆有一妻五妾,对于正室夫人的婚嫁描写一笔带过,但娶孟玉楼、潘金莲、李瓶儿用墨甚多。而这三人中西门庆婚娶孟玉楼时最为上心,非常殷勤,也舍得下血本,再迎娶孟玉楼过程中,婚俗过程最为完备。孟玉楼本来是“贩布杨家的正头娘子”,家里颇为富有,“不料他男子汉去贩布,死在外边。他守寡一年多,身边又没子女。”这些也不是可有可无的赘笔,而是强调了孟玉楼是正常人家出身,其改嫁也是无奈,合乎情理之事,这也为后面西门庆对她格外上心,愿为求到他礼数周尽,再与后来娶潘金莲时的态度相对比,就更加让孟玉楼再嫁这件事合理合情。第七回“薛媒婆说娶孟三儿,杨姑娘气骂张四舅”,整整一回讲述娶孟玉楼之事。在娶进西门庆家之前,二人未见面,更未有苟且之事,因此和明媒正娶相差无几。西门庆早起,穿戴好,带着礼物由薛媒婆领着,来孟玉楼的前夫嫡亲姑姑杨姑娘家“提亲”,送给杨姑娘“一段尺头,四盒羹果”,外加三十两白银,承诺成亲后再给七十两,这可视为“纳采”,实际上是用金钱买通杨姑娘。第二天又到孟玉楼家“相亲”,送去“锦帕二方,宝钗一对,金戒指六个”,同时西门庆和孟玉楼相互问询了年庚,相当于“问名”和“纳吉”。五月二十四日“送聘礼”,即“纳徵”。六月初二俩人成婚之日,西门庆一顶大轿,四对绛纱灯笼,他小叔杨宗保头上扎着髻儿,穿着青纱,骑在马上,送他嫂子成亲。西门庆答贺了他一匹锦缎,一柄玉绦儿。孟玉楼不光坐着大轿,西门庆还亲自前往迎娶,甚至前夫家还遣人送亲。孟玉楼出嫁后第三天,她的姑姑和两个嫂子来到西门庆家,西门庆送上七十两银子和两匹尺头,即为“谢亲”,现如今也称“回门”。婚礼仪式前后事宜,与古“六礼”相比,非但没有简化,还增加了不少环节礼数。
作为对比,西门庆迎娶潘金莲和李瓶儿就显得格外草率与随意。第九回“西门庆偷娶潘金莲”,潘金莲是西门庆“偷娶”回来的,也没有选吉日,是怕苟且杀人之事被发现,而临时决定的,更没有提亲,下聘礼之类的环节,“当晚就将妇人箱笼,都打发了家去”。“到次日初八,一顶轿子,四个灯笼,妇人换了一身艳色衣服,王婆送亲,玳安跟轿,把妇人抬到家中来”。西门庆并没有去迎亲,只是安排了迎亲的花轿和接送之人。西门庆死后,潘金莲也有再嫁的机会,却被吴月娘发现其与陈经济的淫乱关系,被吴月娘转手卖掉。潘金莲在王婆家失去了人身自由,陈经济要和她见面,必须要征得王婆的同意,王婆则奇货可居,将她变成敛财的工具,开口便要一百两银子,否则免谈。潘金莲也并非无人惦记,陈经济一心想娶她,可惜没钱。庞春梅让周守备将她娶回,也因为价格高没谈拢。就在这时,武松为兄弟报仇杀死了潘金莲。这样一系列婚恋过程描写,处处都要谈及钱财,婚姻成否已然不关乎情,而受制于钱财。而李瓶儿嫁给西门庆时,更是凄惨,“妇人轿子落在大门首,半日没个人出去迎接”,这种完全不成体统的婚礼,衬托出李瓶儿尴尬凄凉的命运。同样是婚俗描写,同样是寡妇再嫁,同样是妾的身份,通过上述不同婚俗的描写,生动而形象的刻画了她们不同的性格和命运,也揭示出权力与金钱交易黑幕,表现出传统婚恋文化的颓势。
《金瓶梅》中刻画了许多对看似“奇怪”的婚姻组合,清河左卫吴千户之女吴月娘与药铺老板西门庆,陈洪之子、封建官僚少爷陈经济与西门庆之女大姐,清河守备周秀与庞春梅,这些婚姻组合有悖于传统官宦家庭的娶亲标准,官商联姻成为最“合适”的婚姻组合,成为官商勾结,聚敛财富和权利的一种手段,反映出明中后期社会政治经济,世俗文化的发展状况。
书中婚姻关系成为了金钱利益关系,婚姻悲剧成为女性悲剧,既真实的记录了明中后期的婚俗,也渗入了作者鲜明的审美趣味。极端特别的婚恋人物刻画,使作品成为一部有悖于封建伦理、封建传统文化的“淫书”。作者用冷隽的笔触描绘了一幅幅男盗女娼,妻妾勾斗,奴才挟带,乱伦倒错的乱世图。
[1]王平.明清小说婚俗描写的特征及功能—以《金瓶梅》、《醒世姻缘传》、《红楼梦》为中心.东岳论丛.2007.5.(3).
[2]艾杨柳.金瓶梅的婚恋文化透视. 安徽文学.2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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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864X(2016)08-0237-01
段虹丽(1991—),女,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古代文学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