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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论19世纪英国贵族和中产阶级的融合
——以精英教育为视角

2016-08-05刘贻敏

长春教育学院学报 2016年7期
关键词:公学子弟中产阶级

刘贻敏



略论19世纪英国贵族和中产阶级的融合
——以精英教育为视角

刘贻敏

摘要:19世纪的英国,中产阶级和贵族进行了一次精神和价值观上的较量。这场较量以中产阶级占优势开始,却以倒向贵族而结束。中产阶级不但接受了贵族观念,还力图改变自身的身份地位,跻身贵族行列,让子女接受贵族认可的精英教育便是表现之一。在精英教育的作用下,两个阶级逐渐走向融合。

关键词:19世纪;英国;贵族;中产阶级;精英教育

刘贻敏/湘潭大学历史系在读硕士(湖南湘潭411100)。

早在盎格鲁-撒克逊时期,英国贵族已经存在。其所占比例虽少,但“贵族是英国的统治阶级,贵族精神也是社会的主导价值取向,是社会所承认的官方的文化参照系”[1]。贵族被视为“上等人”,勇敢尚武,举止优雅,有着强烈的主人意识和社会责任感等。他们的行为准则被视为其他人的楷模,而贵族在文化精神领域的优越感也使得其他人自认为低人一等。因此,要成为上等人,就要模仿贵族的言谈举止,否则就被认为身份卑微。这种心态在社会蔓延,最终形成了一股向上流社会看齐的社会风气。

19世纪新兴的中产阶级实际上是暴发户,在工业革命的浪潮中,中产阶级通过自身奋斗在财富的阶梯上越爬越高,并逐渐击败了贵族,因此自信满满,甚至宣称:“在任何阳光普照的国度,没有哪一个阶层的人比英国的中产阶级更有价值,更值得尊重,更值得赞扬。”[2]然而,他们“从权利和社会地位方面说,却不如显赫一时的贵族,因而被称为‘中等阶级’”[3],亦称中产阶级,由“工商业资产阶级和专门职业者组成”[4]。随着经济上的胜利,英国中产阶级在道德观念上逐渐占据了上风,“所谓的‘维多利亚精神’实质上就是按工业阶级的形象塑造出来的绅士精神”[5]。伴随着这一回合的胜利,报纸杂志、出版、生活、教育等领域充满了诸如自我塑造、勇于创新以及富有活力等中产阶级价值观。

然而,就在中产阶级观念似乎大获全胜,大有取代贵族地位之势时,“中等阶级的价值主体却开始向传统的贵族精神认同”[6]。原因是多方面的。除了上面提及的贵族长期占据统治地位,贵族主导下的传统观念根深蒂固,还包括受社会反工业化情绪的影响。工业革命暴露出来的弊端,如环境污染、贫富差距、犯罪等使19世纪的英国民众对这场革命的热情越来越低,中产阶级尤其是工商业人士为了使自己的目标和自我形象适应舆论气候,不仅倾向于自我贬低,还竭力向当时公认的榜样——绅士看齐。马丁·维纳指出,“19世纪在商人与工业家的社会史上,最突出的发展是实业家阶级的绅士化”[7]“一个人在英国实业界的地位越高,其绅士风范色彩也就越浓厚”[8]。传播这些绅士风范的主要力量正是英国所特有的精英教育,至19世纪末,接受精英教育已变成上流社会大多数成员共有的成长经历。

实质上,精英教育“是一种传承贵族精神和绅士风度的自由教育”,旨在“造就一批有教养的绅士精英”[9],希望其毕业生在智力、精神、道德和体能等各方面都具有一种上层阶级的绅士品格,“管理别人和控制自己的能力;把自由和秩序结合起来的才能;热心公益的精神;充满活力和男子气概的性格;坚定而不盲从舆论的精神;爱好健康的娱乐和身体锻炼的精神……”[10]。这种教育体系由公学,如伊顿公学、温彻斯特公学、圣保罗公学、威斯敏斯特公学等和古典大学——牛津大学、剑桥大学构成。它不仅对贵族本身和试图进入贵族阶层的人影响甚大,而且最终“俘虏”了中产阶级。为了得到传统贵族对自身思想上的认同,中产阶级往往要经过几代人的努力。而当土地、门第、联姻和建功等捷径都行不通时,让子女“接受公学与古典大学的教育也成了进入精英阶层的最佳方式”[11]。W.B. Gallie甚至认为是仅有的途径:“唯一途径就是通过公学将儿子培养成一个领导者,成为政治精英的一员而非中产阶级的一员。”[12]毕竟精英教育具有一定的流动性,而且是贵族唯一认可的教育体系。尽管很多新学校已于19世纪出现,设置了有利于工商业发展的课程,教学模式有所创新,但“这仅仅是维持和扩大公学模式的支配地位所必需的起码变化”[13]。这一目标达到了,数据显示,温彻斯特公学工商业家庭子弟就读率已从19世纪三四十年代的2.9%上升到五六十年代的7.4%[14]。

要探讨精英教育对英国贵族和中产阶级的融合作用是一个比较复杂的问题,本文主要从课程设置以及学生的家庭出身这两方面加以考察。

(一)课程设置

在工业化浪潮的影响下,尽管公学和古典大学开设了现代课程,但其装饰色彩比较浓厚。从课程安排上看,仍是“古典研究占据了优势地位”[15],以经典论文和宗教为主,学习内容多为人文学科、希腊文、拉丁文和法文。如拉格比公学,在教育家阿诺德(l795~1842)担任校长期间,古典课程“占整个教育时间的2/3”。1864年克拉伦敦委员会也强调了古典学科的价值及其在教育中的主导地位,“在学校所立的各种功劳中,无疑要提到继续将古典文学作品为英国教育的主体的做法。这一功劳远远超过了由于片面强调这些学科造成的错误”[16]。

学校所传授的知识既有对于知识本身的认可,也有对知识价值的赋予,其本质就是一种价值观念的选择,一种主流意识形态的运作。古典学科在精英教育体系中占主导地位,除了认为它有用,值得去钻研学习外,最主要是因为它作为传承贵族集团的意识形态而存在,在培养统治精英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在英国,精英体系是开放的、流动的,拥有一定财富并且具有贵族价值观念和行为方式的其他阶层的人亦可进入。而要成为上流集团中一员,就必须接受古典知识的熏陶,因为“古典著作的学习授予上层社会阶级以共同的深奥文化,使他们与中层和下层区别开来”[17],只有在真正掌握它的价值之后才能获得进入精英阶层的机会。显然,古典知识不仅代表知识,还代表一种社会关系,是非贵族阶层转化为上层精英的重要途径。

古典知识作为官方所认可的知识,为中产阶级与统治精英阶层的互动搭建了一座桥梁:一方面,古典知识的熏陶使得精英的价值取向趋同;另一方面,中产阶级子弟通过接受精英教育学习古典知识而跻身精英行列,这影响着精英层的成员结构。“精英”一词的含义发生了变化,由是血缘、门第、土地等的代表转变为所受教育类型的代表。此外,还影响着精英层的理念。古典知识成为精英教育的主要学习内容后,以其合理性的手段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受教育者的精神和心智,成为控制他们思想和行为的强大武器。显然,古典知识不但成为控制贵族阶层的手段,也成为控制渴望进入贵族阶层的中产阶级的强有力的手段。这正是古典学科在精英教育体系中占主导地位的根本原因所在。

(二)家庭出身

关于19世纪英国入读公学和古典大学的学生人数及其家庭出身的调查很多,信息量很大,本文只选取了较具代表性的哈罗公学、圣保罗公学、伊顿公学和牛津大学、剑桥大学的相关数据。这里的专门职业者包括律师、医生、大学教师、政府公务员等,社会中层指工商业者,包括财贸人员,店铺老板、工业家等。(如表1)

由表1可知,19世纪上半叶,越来越多中产阶级子弟入读公学,尽管各公学的贵族和中产阶级的学生数量不尽相同。哈罗、伊顿公学仍以贵族居多,在圣保罗公学,中产阶级则占了绝大部分。

接下来是19世纪英国贵族和中产阶级子弟接受古典大学教育的人数及其所占比例。(如表2、3)

表1哈罗、圣保罗、伊顿公学中产阶级及贵族子弟入学人数和家庭出身对比①表1T.W.Bamford,“Public Shools and Social Class,1801-1850”,British Journal of Sociology,XII(1961)

表2牛津大学学生入学时中产阶级与贵族子弟的人数比例对比②表2参考M.G.Brock and M.C.Curthous,The History of the University of Oxford,Vol 6,Oxford,1997,p503

表3剑桥大学学生入学时中产阶级与贵族子弟的人数比例对比③表3参考M.G.Brock and M.C.Curthous,The History of the University of Oxford,Vol 6,Oxford,1997,p504

在牛津、剑桥大学,一方面,贵族子弟所占比例虽不高,但他们是一个特殊的群体,一般在那些师资水平较高的学院学习,以保持他们的贵族气质、绅士风范。另一方面,古典大学既保持着贵族性,同时具有开放性和流动性,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中产阶级子弟,他们在言谈举止、思维方式、毕业去向等方面都向贵族看齐。贵族对中产阶级在价值观念上的渗透越来越明显,两个阶级也在教育的影响下逐渐融合。

历史证明,尽管英国最早进行了资产阶级革命和工业革命,但它的“统治阶级从来不曾变为普通的‘资产阶级’,从来也不曾发展为一种‘纯粹商业性’的上层阶级”[18]。时代的变革非但没有让贵族价值观念退出历史舞台,反而使它焕发了新的活力。面对新兴的中产阶级,贵族不断调整自己的观念,以一个流动、开放的精英阶层自居,并试图拉拢新富阶层。向上流社会看齐的风气以及对贵族头衔的渴慕致使中产阶级想方设法改变现有地位,而教育作为“社会地位变动的重要工具”,[19]无疑成了中产阶级跻身贵族之列的最佳选择。19世纪英国的精英教育体系是开放的、面向全体富有阶层子弟的,是再造社会精英的殿堂,为贵族和中产阶级所认可。在精英教育的熏陶下,中产阶级越来越倾心于贵族的价值观念与行为准则,正如原青林所说,19世纪英国“中产阶级在经济上政治上开创了新领域,却在精神的价值取向方面败北于贵族阶层”[20]。正是精英教育促进了阶级的流动,尽管这种流动是单向性的;促进了传统贵族和新兴中产阶级的融合,从而保持了商业社会中传统文化的延续。

实际上,精英教育在促进人才流动的同时,也带动了社会精英的重新组合。精英一词的含义发生了变化,不再是贵族的同义词,判断一个人是否为精英的标准已经由传统的依据带有明显阶级性的门第、血统、头衔等转向了依据一个人的言行举止、能力、所受教育的类型等方面。在新的精英组合中,中产阶级从中得到的益处甚于贵族阶层。在剑桥大学,“1800-1849年,贵族子弟占31%,到1850-1899年,贵族地主子弟下降为19%,工商业子弟上升到15%左右”。在牛津大学,“1870-1910年,贵族地主子弟的比例从40%下降到15%,而其他中产阶级的上层子弟却从21%上升到31%”[21]。实际上,精英教育不但为中产阶级子弟在毕业后追求理想的职业和较高的社会地位提供了平台,还促进了阶级的垂直流动,对于激发社会活力、推动社会发展产生了积极影响。

参考文献:

[1][2][4][11][21]李立国.工业化时期英国教育变迁的历史研究:以教育与工业化的关系为视角[M].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146,143,148,157,210. [3][5][6]钱乘旦,陈晓律.在传统与变革之间——英国文化溯源[M].江苏人民出版社,2010:326,348,350,24. [7][8][13]马丁.威纳.英国文化与工业精神的衰落:1850-1980[M].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190,191,24. [9][20]原青林.揭示英才教育的秘诀——英国公学研究[M].黑龙江出版社,2006:254,251.

[10][19]奥尔德里奇.简明英国教育史[M].人民教育出版社,1987:113,6.

[12]W.B.Gallie.An English Public School[M].London,1949:23.

[14]J.H.Bishop and R.Wickinson.Winchesterandthe PublicSchoolElite[M].London,1967:104-105.

[15]布莱克.比较现代化[M].上海译文出版社,1996:310.

[16]夏之莲.外国教育发展史料选粹[M].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238.

[17]奥尔德里奇.简明英国教育史[M].人民教育出版社,1987:111.

[18]罗志如.二十世纪的英国经济[M].人民出版社,1982:179.

责任编辑:贺春健

中图分类号:G51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6531(2016)07-00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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