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图书馆藏《绣像红楼梦全传》考辨
2016-08-05杨夏月
杨 夏 月
(中央民族大学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北京 100081)
北大图书馆藏《绣像红楼梦全传》考辨
杨 夏 月
(中央民族大学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北京 100081)
摘要:《绣像红楼梦全传》是程本早期翻刻本之一,现于北大图书馆古籍阅览室发现一部没有标明具体版本的一百二十回《红楼梦》,无扉页,但根据行款特征和文本内容推测出其为全传本。结合该藏本与已知的北师大藏全传本对照,能更为全面地了解《绣像红楼梦全传》的版本特征,完善当前对全传本在《红楼梦》版本中地位的认知:一方面作为程甲本较早的一批翻刻本,全传本与抱青阁本、本衙藏板本大致刊行于同一时期,但各具特色,其中全传本在翻刻程本的过程中作出较多修改;另一方面,全传本作为早期翻刻的白文本,对后来王希廉的双清仙馆本《新评绣像红楼梦全传》的刊行也有重要影响,很有可能是王希廉评点所据的底本。
关键词:绣像红楼梦全传;程甲本;北大图书馆
《绣像红楼梦全传》(以下简称全传本)是《红楼梦》的刊刻本,一粟《红楼梦书录》中未见,仅见一部名为《红楼梦》全传的抄本,可能与此刻本相关,关于它最早的研究见于伊藤漱平先生的介绍[1],胡文彬先生的《红楼梦叙录》[2]中也提及此本,杜春耕先生有自藏本。后来的学者一般认为它是程甲本的早期翻刻本,如孙玉明先生《〈双清仙馆本·新评绣像红楼梦全传〉序》[3]和曹立波师《〈红楼梦〉东观阁本研究》[4]在论及相关问题时,曾推测其与王希廉双清仙馆本《新评绣像红楼梦全传》(以下简称王评本)有直接关联,王希廉极有可能是在全传本的基础上加以评点。关于这一版本的研究,目前学界虽已取得一定成果,但因缺乏详实的文献材料,尚无对其全面系统的论述。在这样的现状下,北大藏本的定位无疑具有一定的文献价值。将北大藏本与现存已证实为全传本的北师大藏本进行比对分析,可以更为明晰地揭示这一版本的基本面貌及文献价值,对于明确全传本在《红楼梦》刻本系统中的位置起到重要的辅助作用,同时有助于我们进一步了解程本早期翻刻本的整体面貌。
一、北大藏本的概貌特征
关于全传本的馆藏情况,曹立波师《红楼梦〈东观阁本研究〉》曾指出其“现藏北京师范大学图书馆、中国社会科学院图书馆。日本的伊藤漱平先生有自藏本,古城贞吉旧藏书中也有一部。”[5]。此外,《红楼梦》版本收藏家杜春耕先生也有自藏本。近日在曹立波老师的引导下,发现北京大学图书馆古籍阅览室藏有一部《红楼梦》,从版本面貌来看应同样是全传本。但关于这一藏本笔者目前未见有学者在研究中提及,考虑到全传本的研究目前所面临的文献材料缺乏的现状,故整理该版本相关资料略加述说,以飨同好。
根据伊藤漱平先生的介绍和胡文彬先生《红楼梦叙录》的记载,全传本一百二十回,刊年刊行者不详,扉页题“绣像红楼梦全传”,首高鹗序、程伟元序,次目录,次绣像二十四页,前图后赞,正文每面十行,行二十四字。全书分订二十四册,每六册一帙,巾箱本,框郭高13.2cm,宽8.9cm,左右双边。卷口和书口均标“卷”而不标“回”字。从版本特征来看,北大图书馆藏的这部《红楼梦》与之几乎全部符合。其检索条目如下:
正题名及帮助:红楼梦:120卷
主要责任者:(清)曹霑撰
其他责任者:(清)高鹗增
其他责任者:(清)程伟元增
出版:清[1644-1911]
版本类别:刻本
外观形态:线装,23册(2函),图像,18.5 cm
一般附注:缺卷111-115
责任者:附注曹霑,原题曹雪芹
典藏号:MX/813.351/5510.2
馆藏信息:北京大学图书馆
此书为残本,破损较为严重已不便翻阅,笔者在对照内容时主要参照古籍阅览室扫描原书所制的光盘。条目中未注明何处何人所藏,古籍阅览室工作人员表示馆内也无相关记载。该藏本无扉页,正文缺卷一百十一至卷一百十五,装订方式为23册分2函,除此外其他特征与前人关于全传本的描述几乎完全一致。需要说明的是,北大藏本还有一个不同于其他全传本的特征——它在原刻本基础上有圈点和眉批,墨迹有红、黑两种颜色,其中眉批主要为黑色,圈点为红色,何人何时所评已不可考,但评点内容在已知《红楼梦》脂批及后来的王希廉、张新之等人的评点尚未见,且从字迹来看应是后期添写,可能是收藏者所为,故与全传本原始面貌无关,现将部分评点内容摘录如下:
卷一 4b页、5a页“灵河岸上”、“三生石”、“赤霞宫”等(多处实心点)“神瑛侍者”、“英莲”、“封氏”(右侧划线)
卷五 正文5a页“有赋为证”(空心圈)
卷二 1b页眉批“县令送银二两可是悭手”(正文:“又送我二两银子”),“报恩不厚”(正文:“送甄家娘子许多礼物”);2a页有眉批“天从人愿”(正文:“扶作正室”)
卷二十七 1b页眉批 (字迹不清,无法辨识)
卷六十六 4a页3行眉批“已露杀机”(正文:“将头上一根玉簪拔下来磕作两段”)
最后一次朱笔评点出现在卷一百五回 2a页 “领锦衣府赵全来查看”(右侧划线)
整体看来,北大藏本评点数量不多,一般以圈点和随感式的眉批为主,未体现出较为系统的评点思想,且主要集中在前5册。抛开这些评点,根据北大藏本的原始面貌呈现出的各种特征基本可以确定,其身份与北师大藏本等其他几个版本相同,应是全传本。
二、北大藏本与北师大藏全传本为同板所刻
为进一步证明北大藏本是全传本,笔者将其与北师大藏本进行了详细比对,发现二者虽有轻微差别,但从基本款式、目录、正文等方面来看几乎完全一致,它与北师大藏全传本极有可能是同板所刻。
(一)北大藏本与北师大藏全传本的相同之处
1.相同的款式特点
从刻印款式来看,北大藏本与北师大藏本皆为正文半页10行,行24字,与程本及其早期翻刻本相同。除此之外,左右双边、黑口,版心上下各镌“卷X”和“X(页)”等特征,及程伟元、高鹗序,绣像、目录等内容也基本一致。程伟元、高鹗序首的“月小山房”、“游戏三昧”印及序末的“臣鹗印”、“小泉”、“程印伟元”印刻法一致,且同程甲本。但与程甲本相比无论是绣像或版式,两部全传本都显得更为简易、粗糙。
2.相同的回目特点
全传本是以程甲本为主要底本的翻刻本,在此基础上做了一些形式上的修改,如将“第X回”的回次写法改为“卷X”,但是修改并不彻底,也许是因为翻刻过程较为匆忙,在回前回后及书口处卷次写法呈现较为混乱的状态,既有“第X回”写法的残留,也有修改为“卷X”的新写法,甚至出现了“卷第X”的杂糅样式。以较为典型的第一回至第十回为例:
表1 全传本第一回至第十回回次写法汇总表
这十回中北大藏本回次写法与北师大藏全传本完全相同,由此可以推断,北师大藏全传本与北大藏本很有可能采用相同的底板印刷而成。
3.相同的正文异文特征
全传本作为程本早期的翻刻版本之一,加之刊行匆忙,属于品相较为粗糙的版本,全书字体大而扁平,还时常出现讹误。其中较为典型的错误是形讹,如将“我”误刻为“找”,“桌子”误刻为“卓子”,“夫人”误刻为“夫大”或“大人”等,此外还有较多字序的颠倒。孙玉明先生也认为全传本是一个“投机取巧的程甲本”[3]。但这种错误的异文正好可以作为判断一个版本是否为全传本的重要依据,笔者通过文本比对后发现北大藏本与北师大藏全传本正文内容也基本一致。
(二)北大藏本与北师大藏全传本的不同之处
如前文所言,除去后人添加的评点外,北大藏本与北师大藏全传本不同之处还在于分函,北师大藏本为24册4函,北大藏本缺1册,为23册分2函。这种差异可能是由于不同刻印批次采用不同的分函方式所致,也可能是后人在收藏过程中重新装订而成。另外,经过异文比对后发现,北大藏本可能刊行于北师大藏本后,因其有在北师大藏本基础上修改的痕迹。如第九十八回回目,北师大藏本“苦绛珠魂归离痕天,病神瑛泪洒相思地”中的“痕”字误,应是“恨”,此处北大藏本即为“恨”,但有明显修改痕迹,可推测其底文原本也是“痕”,这样的不同之处恰好可以进一步补充说明北大藏本与北师大藏本为同板所刻这一结论。
三、全传本在《红楼梦》刻本中的地位
整体看来,尽管北大藏全传本的发现未对目前已知的结论形成颠覆式的转折,全传本在《红楼梦》刻本中地位仍值得进一步说明。全传本属于早期的程甲系统翻刻本,大致与本衙藏板本、抱青阁本刊行于同一时期,具体时间不明,但上限应不早于乾隆五十七年(1792),下限则不晚于嘉庆八年(1803)。同时,尽管关于全传本的文献记载鲜见,它在版本流传中的影响不容小觑,第一个系统评点《红楼梦》的王希廉双清仙馆本《新评绣像红楼梦全传》即很有可能正是在全传本的基础上加以评点而成。
(一)全传本是程甲本系统的翻刻本,刊行时间晚于程乙本
程甲本是乾隆五十六年(1791)由萃文书屋用木活字排印的版本,次年春天程乙本继而问世,由程伟元、高鹗修订整理的这两个版本在《红楼梦》各种版本中有特殊的价值——从此《红楼梦》的流传开始进入刻印阶段,这种梓行方式对于《红楼梦》的传播意义重大。而像全传本这样的翻刻本,则多来自于书贾以牟利为目的的商业行为,进一步证明了市场对于《红楼梦》阅读的需求量。后来的版本也大都以程本为底本(主要是程甲本)翻刻,开始是白文本,如本衙藏板本、东观阁白文本、藤花榭本等,后来出现了众多评点本如东观阁评点本、双清仙馆本(王希廉评点)、妙复轩本(张新之评点)等。
1.全传本与程甲本的回目异文
全传本与程甲本最大的不同有两处:一是如前所述,全传本回前总目将“第X回”的写法改为“卷X”,但修改并不彻底,所以正文出呈现出较为混乱的现象,二是回目本身也有一定修改,这种修改同样主要集中在回前总目上。现胪列两个版本回前总目异文如下:
表2 全传本与程甲本回目异文对照表
①正文回目为“惹”,同程甲。
②正文回目为“学”,同程甲。
③正文回目为“平女传巧姐叅从良”。
④正文回目为“晏海棠贾母赏花妖,失宝玉通灵知奇祸”同程甲。
⑤北师大藏本为“痕”,北大藏本为“恨”,正文回目为“苦绛珠魂归离恨天”。
全传本回前总目,卷二十四“惹”作“若”,卷七十八“学”作“阁”,卷九十二“评”作“平”,卷九十四“晏”作“宴”,两个版本写法不同,但两个字可以通用,不算讹误,卷九十八“恨”北师大藏本作“痕”,北大藏本修改后为“恨”,故全传本原貌应为“痕”。此外,全传本“卷七十八”误作“卷七木八”。但是这几处在正文回目中均同程甲本,所以不知是否翻刻者有意为之,或因回前总目改动较大,与正文不是同批次刻就,因此出现了较多异文。
2.全传本与程甲本的正文异文
尽管全传本在目录上与程甲本异文更为典型,正文中也出现了若干异文,且主要以全传本有误最为常见,现摘录全传本与程甲本部分异文列表如下:
表3 全传本与程甲本正文异文对照
以上所列举的异文类型并不全面,但由此可以看出,与程甲本相比,全传本出现的讹误主要为刻印不精良所致,并无明显的版本差异,结合全传本与其他版本的对比,不难发现其与程甲本系统更为相近,与抱青阁本和本衙藏板本相似,而与东观阁本、藤花榭本等版本有明显不同。
3.全传本与程乙本的关系
目前未见学界关于全传本与程乙本关系的论述,笔者在文本比对时无意间发现全传本中有程乙本文字的混入。第九十四回“宴海棠贾母赏花妖 失宝玉通灵知奇祸”一回,贾母一行人赏迟开的海棠花,叫宝玉、贾环、贾兰各作一首诗志喜。“宝玉上来斟了酒便立成了四句诗,写出来念与贾母听道:“海棠何事忽摧隤,今日繁花为底开。应是北堂增寿考,一阳旋复占先梅。”最后一句各版本异文如下:
表4 各版本异文对照表
全传本、王评本为“应是北堂增寿考,一阳旋复占先梅”,东观阁本、藤花榭本“阳”作“元”。对照程本,程甲本此处为“云”,程乙本此处为“阳”,全传本与之相同。从诗本身来看,这是一首宝玉为赞颂贾母的迎合之作。商务印书馆《新批校注红楼梦》对该诗的注解是:“诗似无味,况迎合长辈,非复昔日灵逸格调”[5]。对于“阳”或“元”的理解,一般采“阳”的解释,人民文学出版社《红楼梦》以庚辰本为底本,原作“云”,从程乙本改为“阳”。[6]“一阳旋复”主要指“冬至阴极阳回”,“占先梅”则是说海棠比梅花抢先一步开放,该句同《芦雪广即景联句》中的“阳回斗转杓”有相似的意境。[7]
由此可见全传本出现与程乙本相似的文字,虽然只发现极少的部分,但这一现象值得进一步关注。因程乙本有许多特有的文字,如第二十九回“贾母的丫头鸳鸯、鹦鹉、琥珀、珍珠,黛玉的丫头紫鹃、雪雁、鹦哥,宝玉的丫头莺儿、文杏……”这一句中,黛玉的丫头鹦哥与前面贾母的丫头鹦鹉重复出现,似欠妥,这是程乙本特有的现象,程甲本此处为“春纤”,全传本同程甲本。类似的程乙本特有的文字还有很多,但几乎未见仅与全传本相同的例子。因此“阳”——“云”这样的现象可能是全传本在以程甲本为底本的翻刻过程中某页底本缺失,故以程乙本作补充。也有可能是翻刻者对底本有疑问,故以程乙本为参校,但是根据全传本的品相来看,这种可能性较小。所以整体来看,全传本依然是程甲本系统的翻刻本。但由此可推论出全传本的刻印时间应晚于程乙本。
总之,全传本翻刻过程较为仓促,正文多有错讹,加之翻刻者在目录上有意加以改动,相比之下抱青阁本和本衙藏板本也许更多地保留了程甲本的原貌,但全传本却因此而具有了独一无二的特征,有助于我们了解当时翻刻者的修改意图或刻印情况,从而了解《红楼梦》流传过程中的一些特定历史背景下人为因素对小说传播的影响。
(二)全传本与抱青阁本、本衙藏板本同属程本早期翻刻本
从版本面貌来看,全传本、本衙藏板本、抱青阁本版式十分相似,均为每面10行,行24字,同程甲本。随后的东观阁本为每面10行,行22字。后来的版本则呈现每页行数和每行字数有所增加的现象,如宝兴堂本为每面13行,行30字,藤花榭本和凝翠草堂本为每面11行,行24字,三让堂本为每面11行,行27或28字等。此外,三个早期翻刻本卷首题字与书口题字的内容与位置均同。因此基本可以确定全传本、抱青阁本和本衙藏板本均为程本的早期翻刻本,早于东观阁本、藤花榭本、三让堂本等刊本系统。
关于程本早期翻刻本的刊行时间,目前可见最早的明确记载见于抱青阁本,该书在扉页明确标识刻于嘉庆四年(1799)。尚没有充足的材料证明全传本和本衙藏本的刊刻时间,但已有一些线索可以断定刊行年限的大致范围。
本衙藏板本的刊刻时间有三种说法:略晚于乾隆五十六年,程甲本翻刻本之首(见于一粟《红楼梦书录》);嘉道年间刻本(见于人民文学出版社1972年程乙版红楼梦《关于本书的整理情况》);东观阁白文本与评点本之间(见于王三庆《红楼梦版本研究》)。曹师论证后认为,本衙藏板本翻刻程甲本的时间应早于东观阁本,但相同的题记又说明二者间存在密切的联系。[8]全传本与抱青阁本均无题记。
全传本的刊行时间也已有线索,根据伊藤漱平先生的研究,享和三年(嘉庆八年)亥拾号上关于《绣像红楼梦全传》的记载是现知关于全传本较早的材料,结合周春《阅红楼梦随笔》,乾隆壬子冬苏州已在进行《红楼梦》的翻刻工作,那么全传本的刊行时间应早于嘉庆八年。故伊藤漱平先生据此推断全传本刊行于乾隆五十八、九年或嘉庆初年。[1]加之前文提及全传本中偶见与程乙本相同的异文特征,所以刊行时间范围应介于程乙本刊行的乾隆五十七年(1792)和嘉庆八年(1803)之间。
由此可知,作为程本早期翻刻本中比较有代表性的版本之一,全传本在《红楼梦》版本史上具有重要的承前启后作用,与抱青阁本、本衙藏板本等其他版本共同呈现出程本刊行之初的传播接受情况。而北大藏本的发现,正有助于我们更加全面地了解全传本的刊行情况和版本特征。还存在一种更为大胆的假设,全传本也许是现存的首个程本翻刻本,但有待新的文献材料的发掘,如能证实则对全传本的地位又当刮目相看。
(三)全传本对王希廉评本的影响
《红楼梦》传播过程中,早期的版本时常会成为后来版本的底本或校改依据,并由此可以梳理出整个版本系统的前后脉络。全传本的意义也在于此,它与王希廉的《新评绣像红楼梦全传》有密不可分的联系。王希廉评点的《新评绣像红楼梦全传》是《红楼梦》评点系统中一个极为重要的版本,它的刊行为标志着《红楼梦》评点正式进入全盛时期。
据王希廉好友齐学裘《见闻随笔》的记载,王希廉一家不仅“饶于才”,且有刻书传统,曾重刻过《三国演义》并补一百二十四人小像。家庭成员也多有诗画之才,其兄王蕴香“善书细字”,妹王兰贞“娴翰墨”,擅楷法,侧室周绮更是“工韵语,解音律,能篆刻,兼习山水花鸟”。王评本卷首批序后署“道光壬辰花朝日吴县王希廉雪芗氏书于双清仙馆”,“双清仙馆”正是他和侧室周绮共同的书斋名。[9]因此他的家族有刊刻的能力,而王希廉本人又有评点的才华,所以王评本很有可能是在全传本的基础上修订而成。
关于王评本与全传本的关系,孙玉明、杜春耕先生和曹立波师均认为《新评绣像红楼梦全传》是在《绣像红楼梦全传》书名前冠以‘新评’二字,因而其所依据底本是《绣像红楼梦全传》。[3]王三庆先生也持同样的观点,但论证角度略有不同。笔者基本同意他们的看法,并在此基础上对王评本的底本问题有进一步的补充——王评本应是王希廉根据多个版本比对校勘后评点刊行的结果。除了与全传本相关外,还可能与藤花榭本、东观阁本等版本有关:王评本与东观阁本有相似的版式设计(在整个程本翻刻本系统中王评本也与东观阁本最为相似),而王评本与藤花榭本则呈现出刊行地*王三庆先生认为“道光十二年题为双清仙馆上梓的《新评绣像红楼梦全传》,评者王希廉的籍贯在吴县,因为全传本流布于江南,自然就在此本上加评,而沿用《全传》之名了。”见于王三庆:《红楼梦版本研究》,花木兰文化出版社,2009年,第481页。、异文特征*王评本中有很多与且仅与藤花榭本相同的文字,且部分呈现出去北方方言化的特征。如卷二十一 3b页1行,程甲本、全传本、东观阁均为“袭人叹道:姊妹们和气也有个分寸礼节,也没个黑家白日”,藤花榭、王评本“黑家日”作“黑夜白日”,或将“今儿”改为“今日等。等诸多相似之处。但在没有确切文献材料实证的情况下,也不能排除巧合的可能。
但无论怎样,在《红楼梦》庞大的版本系统中,仅有《绣像红楼梦全传》与《新评绣像红楼梦全传》书名中出现“全传”字样,二者之间应有必然的联系。且二者回目名称均为“卷X”,不同于红楼梦其他版本“第X回”,很难认定这仅是巧合。此外,全传本刻印于乾隆末年或嘉庆初年,而王评本刻印于道光十二年(1832),因此王希廉以全传本为底本在时间上也是完全可行的。如果这一判断成立,那么全传本在《红楼梦》版本中则始终占有一席之地,值得人们进一步关注与探索。
参考文献:
[1]伊藤漱平,李春林. 程伟元刊《新镌全部绣像红楼梦》小考(上)——程本的“配本”问题探讨札记[J]. 红楼梦学刊,1979(1):233-248.
[2]胡文彬. 红楼梦叙录[M]. 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86.
[3]孙玉明. 《双清仙馆本·新评绣像红楼梦全传》序[J]. 红楼梦学刊,2003(1):157-178.
[4]曹立波. 《红楼梦》东观阁本研究[M]. 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4.
[5]张俊,沈治钧. 新批校注红楼梦[M]. 北京:商务印书馆,2013.
[6]曹雪芹. 红楼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
[7]蔡义江. 红楼梦诗词曲赋鉴赏[M].北京:中华书局,2001.
[8]曹立波. 本衙藏板本《红楼梦》考辨[G]//红楼梦版本与文本.北京:中华书局,2007.
[9]胡文彬. 清代《红楼梦》评点家王希廉生平考述[J]. 红楼梦学刊,1991(3):211-229,346.
[责任编辑:岳林海]
收稿日期:2016-06-10
作者简介:杨夏月(1989-),女,山西榆次人,中央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中国古代文学专业2014级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明清文学。
文章编号:2096-1901(2016)04-0048-06
中图分类号:I207.411
文献标识码:A
On Tapestry Portrait Dream of the Red Chamber Biography in Peking University Library
YANG Xia-yue
(School of Literature and news media, Minzu University of China, Beijing 100081,China)
Abstract:Tapestry Portrait Dream of the Red Chamber Biography is one of the early reprinting of Cheng Jiaben. There’s an uncertain edition of Dream of the Red Chamber in Peking University Library because of the title page’s miss. According to the form and arrangement of lines in calligraphy, it is likely to be Tapestry Portrait Dream of the Red Chamber Biography. There’s one edition has been identified to be real. Compare the two editions will contribute to a better understanding of the characteristic of edition. It can also improve the understanding of the status of this edition in all the editions about Dream of the Red Chamber; on the one hand, as the earliest printing edition, the full biography edition was printed at the same time with the other two editions, but they have different features: on the other hand, the full biography edition, as the vernacular edition printed at the earlier time, had important influence to the later “The Tapestry Portrait Dream of the Red Chamber”, it is likely to be the original edition for Wang Xi-lian to comment.
Key words:edition;Cheng Jiaben;Dream of the Red Chamb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