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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应商网络控制机制与知识获取:企业文化的视角

2016-07-25唐青青西安交通大学管理学院陕西西安710049

华东经济管理 2016年3期
关键词:集体主义

梁 杰,谢 恩,唐青青(西安交通大学 管理学院,陕西 西安 710049)



供应商网络控制机制与知识获取:企业文化的视角

梁杰,谢恩,唐青青
(西安交通大学 管理学院,陕西 西安 710049)

摘要:文章针对企业供应商网络的治理行为,研究就契约控制和关系控制,在企业集体主义和权力距离两种企业文化下,对供应商网络的知识获取的影响作用展开研究。基于我国209家制造企业和944家供应商的问卷调查,采用阶层线性回归的分层分析技术,实证研究结果表明:企业对供应商的契约控制和关系控制都能促进企业对供应商网络的知识获取;在企业集体主义程度较高时,契约控制相对于关系控制更容易促进企业的知识获取;而在企业权力距离程度较高时,关系控制相对于契约控制更容易促进企业的知识获取;契约控制在高集体主义文化下,比在高权力距离文化下更容易促进企业的知识获取;而关系控制在高权力距离文化下,比在高集体主义文化下更容易促进企业的知识获取。

关键词:知识获取;契约控制;关系控制;集体主义;权力距离

[DOI]10.3969/j.issn.1007-5097.2016.03.018

一、引 言

基于网络治理理论,学者们就企业对联盟伙伴的控制机制如何影响企业对网络的知识获取展开了深入研究,结果表明,联盟控制机制可以分为契约控制和社会控制两种类型,它们均可以促进企业对伙伴知识的获取[1-3]。但遗憾的是,现有研究缺乏对两种控制机制对网络知识获取发挥作用的边界条件的充分探讨,比如企业文化方面,尚没有研究对同一企业文化下,两种控制机制对知识获取的作用;不同企业文化下,各控制机制对知识获取的作用展开研究。

因此,本文首先从企业文化理论的视角,对契约控制和关系控制和知识获取的关系展开研究,深入分析同种企业文化下,两种控制机制的作用对比和不同企业文化下,单个控制机制的作用变化。企业文化条件下分析控制机制对知识获取的作用,弥补了现有对网络治理理论的研究缺失,加深了我们对网络治理机制发挥作用的企业文化边界条件的理解。其次,变量对比研究是近年来组织管理领域的重要研究方向之一[4],而当前关于控制机制的研究并没有直接对契约和关系控制进行比较。因此,本文在企业文化背景下,研究两种控制机制的作用比较和单个控制机制的作用变化,对现有网络治理理论有所突破。此外,现有网络控制机制的研究大多基于单个企业和单个伙伴的双元关系[1,5],本文以单个企业和多个伙伴的复杂网络进行实证研究,具有一定的实证贡献。

基于209个中国制造企业和944个供应商的网络,本文采用阶层线性回归(Hierarchical Linear Model)的分层技术,在企业文化背景下,对契约控制、关系控制和知识获取的关系展开实证研究。下面我们将论述本文的理论基础、提出假设,并对假设进行实证检验。

二、相关研究评述

公司间的合作面临一定的风险,比如合作伙伴的投机行为可能会造成企业利益的损害。因此企业必须采取一定的控制机制来抑制风险,保证合作的顺利进行。根据已有的理论,控制机制可以分为两类[6],从经济的角度,企业可以采取契约控制的方式,即企业使用契约约束伙伴在交易中的行为。通过契约控制,企业明确自身的权利和伙伴的义务,并通过一系列的监督手段使契约实现[7-8]。从社会规范和道德的角度,企业可以采取关系控制的方式,即用关系规范约束伙伴行为。通过关系控制,企业和合作伙伴建立基本的道德准则和行为规范,并基于这些规范和准则开展交易[7-8]。

从21世纪初开始,学者们就两种控制机制对企业绩效、创新成果、信息和知识获取等方面展开了深入研究,成果表明,契约控制和关系控制均能够有效地促进企业绩效、创新以及信息和知识的获取[1,5]。近年来,针对两种控制机制的研究开始密切关注契约控制和关系控制两种治理机制发挥作用的边界条件,例如Arranz等学者研究了不同的项目特征如何调节两种控制机制和项目绩效的关系[7];刁丽琳等研究了组织学习能力对控制机制和知识转移的边界作用[3];熊焰研究了环境波动对控制机制和供应商绩效的调节作用[9]。这些研究成果表明环境、组织能力和项目特征,调节了契约控制和关系控制对企业绩效或行为结果的作用。然而,通过系统的综述这一类文献,我们发现尚没有学者就契约控制和关系控制发挥作用的企业文化的边界条件展开研究。并且,现有研究也并没有在组织特定的内外环境下,对两种机制的作用进行比较。因此,本文将控制理论和企业文化理论相结合,在企业文化背景下,比较两种控制机制对知识获取的作用。

20世纪80年代开始,霍夫斯泰德等学者在其著作中系统发展了文化理论[10],他们认为文化是“人的头脑中的一种集体共有的程序,它能将一类人和其他人区分开”。文化理论包含五个维度,具体包括集体主义(个体主义)、权力距离、男性化社会(女性化社会)、不确定规避以及长期取向(短期取向)。近年来,文化理论研究已被发展至国家、企业、组织、个人等各个层面。而在企业和组织层面的研究中,针对集体主义和权力距离的研究最为广泛[11-15],很多文章都将这两个变量作为主效应变量或者调节变量纳入模型。鉴于集体主义和权力距离在组织研究中的重要性,并且这两个维度均体现了个体和其他个体交流互动时所基于的行动规范和准则,因此本文在研究企业和供应商的交互时,将集体主义、权力距离两个企业文化维度作为调节机制纳入研究模型,具体分析在同一程度的集体主义或权力距离的企业文化下,契约控制和关系控制作用的对比;以及契约控制和关系控制分别在两种企业文化下的作用变化。

三、理论与假设

(一)契约控制、关系控制与伙伴知识获取

契约控制是指企业通过合同等契约方式约束伙伴在交易中的行为[2,9]。在供应商网络中,企业使用契约控制机制时,可以通过制定详细的合同规则,明确合作双方需要承担的权利和义务,同时,企业可以通过对合同履行情况进行监督,促使供应商执行契约,从而维护自身的利益[3,6]。因此,当企业需要获取供应商伙伴的相关知识时,可以通过制定详细的合同条款,详细注明供应商知识披露的类别、方式、时间,并规定关于知识披露的奖惩规定,促使供应商主动提供需要的知识。鉴于正式契约的法律效力,为了避免违背契约带来的损失,供应商更倾向于按照合同提供知识。因此,契约控制有助于企业在供应商网络中的知识获取,本文提出假设1。

H1:契约控制有利于企业对供应商网络内的知识获取。

关系控制是指企业通过关系规范约束伙伴的交易行为[2,9],具体的关系控制可以通过增加双方交流频率、共同参与解决问题以及培养信任、互惠等关系机制[16-17]。在供应商网络中,企业使用关系控制机制时,意味着其更倾向于通过关系和道德规范的培养与建立,影响供应商的行为[1,6,8]。具体而言,采用关系控制的企业会加强和各供应商的交流合作,建立团结、互惠等合作规范,培养信任等关系资源[7,18-19]。因此,关系控制的使用不仅可以促进双方合作的频率和时间,而信任、团结、互惠等关系机制的建立,可以进一步地加强双方的合作意愿,促进双方知识和知识的交流[20]。因此,本文提出假设2。

H2:关系控制有利于企业对供应商网络内的知识获取。

(二)企业文化、控制机制与知识获取

集体主义是一种反映个体对他人和集体关心程度的心理取向,倡导集体主义的个体更关注集体目标,看重社会结构和团体规范,乐于帮助组织内的其他个体实现双赢[21]。Wagner的研究表明,拥有高集体主义的企业往往把合作者看成一个集体,其不会采用强制性的手段或措施管理伙伴行为,而是通过加强交流、共同解决问题、建立和谐公平的合作环境等方式,引导伙伴的行为[22]。反之,组织倡导个体主义时,往往只关注个体利益,为了快速达成自身利益,此时组织经常采取命令、法律措施、威胁等短期有效的强制性行为,因此个体主义的组织喜欢明确正式的控制方式[23]。

权力距离是指组织中权力的分配程度以及组织成员的接受程度[21]。高权力距离的企业集权程度高,下级必须服从上级。这类企业习惯于正式化的决策制定,需要有明确的规则来说明组织内成员的分工和任务,因此往往采用正式合同、书面文件的方式管理企业和伙伴行为[21,23]。而低权力距离的企业倡导民主和平等,倾向于采用非正式化的沟通建立和谐的合作氛围,促进交流和合作[13,23]。

我们认为在供应商网络内,企业集体主义和权力距离的程度通过企业不同的行为规范建立和执行,影响着其管理各供应商的方式,具体而言,我们认为不同的集体主义和权力距离影响着企业和供应商之间的关系嵌入程度,调节着契约控制、关系控制对知识获取的作用。

1.相同企业文化对不同控制机制调节作用的对比

正如前文所述,供应商网络中,企业采取契约控制是通过合同等正式控制机制约束、监督供应商行为,而关系控制则是通过关系资源、道德约束等非正式控制机制引导供应商行为[3,9]。而集体主义下的企业往往把合作者看成一个集体,倡导通过加强交流合作、共同解决问题、建立和谐公平的合作环境等方式引导伙伴行为。

企业在高集体主义文化下采取关系控制机制时,由于关系控制和集体主义都倡导非正式的控制措施,例如建立友好和谐的合作氛围、加强交流频率、共同解决问题,以及培养企业和供应商之间信任、互惠、承诺等关系水平[21]。这种非正式控制机制使用的叠加可以进一步增强交流沟通和关系强度,使得企业和供应商之间的关系嵌入水平很高,供应商可能更加愿意披露自己的知识给企业[24],因此有助于企业获取供应商伙伴的知识。然而,这种叠加也有可能造成企业过度依赖关系管理供应商行为,导致关系的过度嵌入[25-26],此时企业由于过度信任降低了对供应商伙伴的监督力度,供应商由于监督机制的缺乏会有投机的可能性[27],因此供应商可能隐瞒或者捏造相关知识。

企业在集体主义文化下采取契约控制机制时,契约控制作为一种正式控制机制,通过明确规定双方义务和采取监督措施控制供应商行为[14]。而在集体主义文化的情况下,又增加了一定的非正式控制机制,例如建立非正式的沟通渠道,培养关系等[21]。这使得企业在基于合同管理、监督供应商的同时,有一定的关系机制。此时供应商由于合同规定会提供自我的知识,而集体主义又使得供应商愿意提供更多的知识以及保证知识的质量,并且由于频繁的非正式沟通,企业也可以通过观察、隐性学习等方式自发地获取一部分供应商的知识[18]。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假设3。

H3:较高的企业集体主义文化下,相对于关系控制,契约控制更容易促进对供应商网络的知识获取。

同理,在权力距离情境下,高权力距离的企业习惯于正式化的决策制定,需要有明确的规则来说明组织内成员的分工和任务,因此往往采用正式合同、书面文件的方式管理企业和伙伴行为[21,23]。

企业在高权力距离文化下采取契约控制机制时,使用契约控制的企业在较高权力距离的情况下,更加强化了企业对合同、正式文件的使用[21,23]。此时,供应商网络内缺乏非正式沟通机制,合作氛围正式并且僵化,尽管具备法律效力的合同能够促使供应商按照合同提供知识,但是过度的合同和监督,容易导致企业和供应商之间关系距离较远、关系嵌入程度较低,双方缺乏非正式的沟通机制和信任、互惠等关系资源[26],这时供应商由于信任的缺乏不会主动提供合同约定外的知识,企业也缺少非正式接触的机会直接获取知识。

而企业在高权力距离文化下采取关系控制机制时,关系控制首先建立了企业和供应商的沟通机制,并且培养了双方的信任水平[1,9],权力距离又保证双方的知识交流有着一定的合同基础作为监督保障,避免了过度关系嵌入导致的供应商投机行为,保证了所传递知识的数量和质量。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假设4。

H4:较高的企业权力距离文化下,相对于契约控制,关系控制更容易促进对供应商网络的知识获取。

2.不同企业文化下同种控制机制作用的对比

基于同样的理论,当企业采取契约控制时,具有较高权力距离使得契约控制的企业更加重视合同等正式控制机制,企业按照合同监督供应商行为[6,9]。此时,企业和供应商之间关系距离更加疏远,双方缺乏知识、互惠等关系机制的培养和非正式的沟通交流,因而不利于供应商提供自我知识以及保证知识的质量。而倡导集体主义使得契约控制的企业一定程度上重视和供应商关系的建立以及非正式沟通渠道的建立,网络内具有一定水平的信任、互惠等关系资源[2],而契约控制又提供了相应的正式控制机制,避免了过度关系嵌入的产生。因此,本文提出假设5。

H5:集体主义比权力距离更容易促进契约控制对知识获取的正向作用。

当企业采取关系控制时,具有较高权力距离的企业基于正式的合同,拥有一定的正式控制机制,使得供应商网络中既有较高的关系嵌入水平,又有正式的监督机制,企业既可以通过频繁的沟通交流获取供应商知识[5],由于合同的制约和关系的存在,供应商也愿意披露自己的知识[9]。而在集体主义情况下,供应商网络内的嵌入水平过高,企业完全依赖非正式的沟通和关系获取知识,此时企业监督机制的缺乏[26-27],供应商容易产生投机行为,隐藏或者捏造自己的知识。因此,本文提出假设6。

H6:权力距离比集体主义更容易促进关系控制对知识获取的正向作用。

图1是本文的研究模型。

图1 研究模型

四、数据与方法

(一)问卷及数据搜集

本研究采取问卷调查的实证方法开展研究,研究的初步设计于2012年底完成,并选取中国制造行业作为研究目标行业。2013年我们完成了对相关企业和供应商数据的搜集与补充。我们首先根据中国制造行业年鉴确定最初的企业名单,为了避免样本中存在特殊样本影响统计结果,我们按照“企业年龄大于两年”、“非大型国有企业”的标准删选企业。其次,通过电话和邮件的问询,保留了至少拥有五名供应商,并且愿意参与研究的232家企业。最后,研究小组采用面对面的访谈和问卷调查对企业总经理或经营负责人进行调研,最终有效问卷为209份,有效样本回收率为90.086%。

最终的研究样本形成了企业层和供应商层两个层级,其中企业层样本包含209个制造企业,这些企业的平均年龄为16.581,来自于中国的19个省、市、自治区,其中东部地区企业168个,中部地区企业26个,西部地区企业15个。这些企业中,员工人数少于300人的小型企业有102家,员工人数大于2 000人的大型企业有24家,员工人数介于300和2 000人之间的中型企业有83家。

供应商层级共包含944家供应商的研究数据,其中东部地区供应商782家,中部地区95家,西部地区41家,中国大陆境外的供应商26家。所有供应商和企业的平均合作时间为7.012年,其中大型供应商322家,中型供应商439家,小型供应商126家。单个供应商占所调研企业采购额比例的平均值为15.872。由此可见,所调研的企业样本特征分布良好,符合实证研究条件,各企业选择的供应商样本均为企业重要的供应商,为本文研究供应商网络对企业的影响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二)变量的度量

本研究的变量均采用以往文献采用的成熟量表测量相关变量,问卷按“1-7”的数字来对问题描述和企业实际情况的吻合程度进行衡量,1表示“最不相同”,7则表示“最为吻合”,2-6为中间状态。

我们采取六个题项测量因变量知识获取,分别是企业从该供应商处能够得到以下知识的程度[14,28],具体包括“公司遇到的机会和风险”、“目前的战略规划及未来可能的调整”、“市场占有率和竞争力方面的知识”、“技术改造和研发项目的内容和进展”、“公司经营业绩数据发生的变化”、“资产抵押/担保情况发生的变化”。

供应商层方面,关系控制用以下题项测量[1,7]:“我方和该供应商通过讨论共同做出了许多决策”、“我方相信该供应商在合作中会履行所做出的承诺”、“我方和该供应商通过充分协作来解决合作中出现的问题”、“我方和该供应商之间有充分、广泛的知识交流”、“总的来看我方和该供应商的关系比较密切”。契约控制用以下题项测量[5,7]:“我方和该供应商所签订的合同详细的定义了应达到的工作标准”、“我方和该供应商所签订的合同详细说明了双方的权利和责任”、“在合作过程中我方通过各种方式对该供应商进行监督”、“在合作中我方严格坚持按照合同中每一项条款来约束该供应商”、“总体来说,签订详细的合同是我方约束该供应商最重要的方式”。

在供应商层,我们将企业和单个供应商的规范建立程度、企业对单个供应商的依赖程度、企业和单个供应商的地理距离、单个供应商的规模以及契约控制和关系控制的平方作为控制变量。其中规范建立用两个题项测量[7]:“我公司和该供应商通在合作中形成了双方共同遵守的合作规则”、“我公司和该供应商通过合作形成很多相同的理念和价值判断”;依赖程度用四个题项测量[29]:“若合作终止,重新安排为该企业服务的我方员工将耗费很大精力”、“若合作终止,我方为提高双方合作效率所开发的技能将失去价值”、“若合作终止,我方须调整涉及该供应商提供的部件/原料的生产系统”、“若合作终止,我方已经进行的许多相关投资将面临贬值风险”;双方的地理差异采用序数测量,其中1为同省,2为相邻省,3为非相邻省,4为不同国家;根据国资委的划分标准,将300人以下的供应商定义为小型并赋值1,将300 至2000人的供应商定义为中型并赋值2,将超过2000人的供应商定义为大型并赋值3。

在企业层,我们分别采用三个题项测量集体主义和权力距离。集体主义的测量题项为[11-12]:“总体上讲,我公司内部强调团队精神和集体主义”、“对于取得的成绩,我公司通常是奖励和表扬整个团队而不是个人”、“我公司内部非常推崇员工相互合作而不是单打独斗”;权力距离的测量题项为[14-15]:“总的来说,我公司上下级之间的等级观念非常严格”、“在公司内部,下级通常不能对上级做出的决定提出反对意见”、“在公司内部,上级对于下级有绝对的权威”。此外,我们将“需求不确定”、“企业年龄”、“企业规模”、“供应商公共选择”和“供应商社会选择”作为控制变量。需求不确定的测量基于三个题项[30]:“市场对公司产品需要情况每周都会变化”、“公司对原材料和零部件供应的需要每周都会变化”、“很难预测市场对公司产品数量和品种的需求”。根据国资委的划分标准,研究将300人以下的企业定义为小型企业并赋值1,将300至2 000人的企业定义为中型企业赋值2,将超过2 000人的企业定义为大型企业赋值3。为了测量供应商伙伴社会选择和公共选择策略,我们列出了中国企业选择供应商伙伴的九种途径[31]:媒体、广告、公开的商务知识、供应商自我推荐、企业考察选择、朋友或伙伴推荐、朋友或伙伴的企业、政府推荐、现有供应商,并通过因子分析将其分为两大类,各用四个指标测量公开选择和社会选择。

(三)变量的信度和效度检验

本文采用主成分分析法对变量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基于因子分析结果进行变量的信度和效度检验。如表1所示,检验结果表明,各变量的Cronbach系数除了“规范建立”变量为0.690外,其他变量都大于0.700,表明单个变量各题项之间存在很好的内部一致性,变量的信度通过检验。表1中各变量的因子载荷和平均方差萃取值均大于0.600,复合信度均大于0.700,表明对变量的度量满足聚敛效度的要求。此外表1中各变量平均方差萃取值的均方根都大于表2中所示的该变量和其他变量的相关系数,表明各变量间存在足够的区分效度。

表1 变量的测量和信度、效度检验

续表1

(四)分析技术

在网络研究中,传统的多元回归分析将供应商网络看作一个整体,各变量取平均值纳入模型估计。然而,各供应商之间的特征和属性肯定存在着差异,因此在多元回归分析估计的过程中,会对结果造成估计的偏差。

本文的数据结构包含企业和供应商两个层级,为了充分考虑供应商层级中各供应商之间的异质性,我们采取阶层线性回归(Hierarchical Linear Mod⁃el)的方法对假设进行检验。相对于传统的分析技术,对于低层数据嵌入至高层数据的多层级数据结构,阶层线性回归处理了低层数据间的不独立问题,例如在本文的数据中,几个供应商嵌入在一个企业的供应商网络中,供应商之间的非独立性降低了传统技术的估计效力。阶层线性回归同时也可以在跨层交互的时候,考虑不同层级的跨层方差变异。因此,阶层线性回归适用于本文的实证检验。

五、实证结果

表2描述性统计和相关系数的分析结果表明,各变量相关系数均小于0.600,均值和标准差的结果显示本次研究指标设计的区分度较好,数据分布较好的符合正态分布,为下一步分析提供了良好的基础。

表2 描述性统计及相关系数表

表3是阶层线性回归的结果,我们按照阶层线性回归的标准程序进行实证检验。其中模型1为零模型,仅含有截距项。模型2将供应商层的变量纳入模型,模型3在模型2的基础上将企业层的变量纳入模型,模型4在模型3的基础上将供应商层和企业层的跨层交互纳入模型。

本文在假设1和假设2中分别提出,契约控制和关系控制可以促进企业对供应商伙伴的知识获取。从表3模型2、模型3和模型4的结果可以看出,契约控制和关系控制均正向显著,因此假设1和假设2成立。假设1和假设2的成立,表明企业通过正式的合同管理供应商网络,以及采取关系控制的手段管理供应商网络,都可以促使供应商提供相关知识。尽管本文并没有对集体主义和权力距离对知识获取的影响提出假设,但是我们从模型3、模型4的结果中可以发现,集体主义和权力距离也正向促进了对供应商伙伴的知识获取。

本文在假设3和假设4中分别提出集体主义文化下,契约控制相对于关系控制更容易促进知识获取”和“权力距离文化下,关系控制相对于契约控制更容易促进知识获取。从表3模型4的跨层交互结果可以看出,集体主义正向调节契约控制和知识获取的关系(β=0.076,p<0.050),而集体主义对关系控制和知识获取的调节作用不显著(β=-0.033,p> 0.050),因此假设3成立。模型4的跨层交互结果同样可以看出,权力距离正向调节关系控制和知识获取的关系(β=0.057,p<0.050),而权力距离对契约控制和知识获取的调节作用不显著(β=0.003,p> 0.050),因此假设4成立。

假设3和假设4的结果成立,支持了本文的理论推导。我们可以看出,契约控制和关系控制分别作为正式和非正式的控制机制,由于高集体主义文化下企业也倡导非正式的合作机制,此时关系控制和集体主义的组合容易使供应商网络处于“过度嵌入”的状态,而契约控制一定程度上避免了“过度嵌入”出现,使网络内正式控制和非正式控制机制相对平衡,因此契约控制优于关系控制。而高权力距离下企业倡导正式的合作机制,此时契约控制使得企业和供应商关系距离过远,关系控制则保证网络内正式控制和非正式控制机制相对平衡,因此关系控制优于契约控制。

本文在假设5和假设6中分别提出“集体主义比权力距离更能够促进契约控制对知识获取的正向作用”和“权力距离比集体主义更能够促进关系控制对知识获取的正向作用”。从表3模型4的跨层交互结果可以看出,集体主义正向调节契约控制和知识获取的关系(β=0.076,p<0.050),而权力距离对契约控制和知识获取的调节作用不显著(β=0.003,p> 0.050),因此假设5得到支持。模型4的跨层交互结果同样可以看出,权力距离正向调节关系控制和知识获取的关系(β=0.057,p<0.050),而集体主义对关系控制和知识获取的调节作用不显著(β=-0.003,p> 0.050),因此假设6成立。

假设5和假设6的成立,支持了本文的理论逻辑。由于高集体主义下契约控制避免了关系“过度嵌入”的出现,网络内既存在正式控制机制,也有着一定的非正式控制机制,而高权力距离下契约控制使得企业过度依赖正式控制机制,因此高集体主义下契约控制比高权力距离下的作用更为显著。与之相反的是,高权力距离下,关系控制保证了网络内正式和非正式控制机制的均衡,而高集体主义下,关系控制容易导致网络内的“过度嵌入”。因此高权力距离下,关系控制比高集体主义下的作用更为显著。

本文的研究结果表明,供应商控制机制作用的发挥有着特定的组织环境条件。在企业文化条件下,当特定的企业文化所表现的组织规范能够弥补特定控制机制的缺陷时,可以使得控制机制的作用更为显著,例如集体主义和契约控制,权力距离和关系控制的组合;而企业文化所表现的组织规范和控制机制属于同一种治理类型时,即同属于正式或非正式治理机制时,控制机制的缺陷容易被放大,从而降低了其作用,例如集体主义和关系控制,权力距离和契约控制的组合。

表3 阶层线性回归结果

六、结论与展望

本文探讨了供应商网络中,契约控制和关系控制如何影响企业对供应商伙伴的知识获取。更进一步地,本文对比了企业倡导集体主义或拥有较高权力距离的文化下,契约控制和关系控制对知识获取作用的对比,以及契约控制或关系控制分别在较高集体主义和权力距离的企业文化下的作用对比。本文的实证结果表明,契约控制和关系控制均能促进企业对供应商网络的知识获取。在较高集体主义文化下,契约控制相对于关系控制更容易促进知识获取;而在较高的权力距离文化下,关系控制相对于契约控制更容易促进知识获取。对于单个控制机制在不同企业文化下的对比,契约控制在集体主义文化下比在权力距离文化下更容易促进知识获取,而关系控制在权力距离文化下比在集体主义文化下更容易促进知识获取。本文的研究结论对治理理论和企业文化理论有着一定的贡献。

首先,现有研究对于治理理论和企业文化理论是分离的,目前尽管部分研究已经开始探讨契约控制和关系控制发挥作用的边界条件,但是尚没有研究将它们和企业文化理论相连接。本文弥补了现有的理论局限,将治理理论和企业文化理论相联系,深刻了我们对于控制机制发挥作用边界条件的理解。

其次,变量作用比较是近年来管理学研究的重要趋势之一,然而关于契约控制和关系控制的研究中,很少有研究探讨两者的作用对比。本文将企业文化中的集体主义和权力距离纳入研究模型,深入分析了同一文化下两种控制机制对知识获取的对比以及不同文化下一种控制机制对知识获取作用的对比。本文的实证结果表明,相同的企业文化下,契约控制和关系控制对伙伴知识获取发挥的作用不一定一致;而单个的控制机制在不同的企业文化下的作用也有区别。

更进一步地,如果我们将契约控制和权力距离都看作有助于企业正式机制使用的方面,关系控制和集体文化都看作有助于企业非正式机制使用的方面,我们的结果表明就一般而言,正式和非正式机制的混合使用更为有效。反之,单纯地使用正式或非正式机制要么过度疏远了供应商伙伴,要么过度亲近导致了供应商伙伴的投机。当前对于组织网络治理的研究中,很多研究都表明社会途径比经济途径更为有效。而部分学者指出单纯地使用经济或者社会途径都是无效的,本文的研究在供应商网络的情境下支持了后一种观点,即混合地使用经济和社会途径比单纯地使用一种途径更能保障企业利益。

同时,本文的实证研究摆脱了现有研究往往采取一对一网络的局限,基于我国制造行业一个企业和多个供应商的网络展开研究,有着一定的实证贡献。

本研究的研究结论同时也有一定的管理实践指导意义。本文的结论告知企业管理人员在做出采取何种控制机制管理供应商的时候,要充分分析自我企业的文化条件。如果企业的文化偏向于集体主义,那么契约控制机制更容易保障企业的自身利益;反之如果企业有着较高的权力距离,那么关系控制更有利于企业和供应商的合作。

本研究同样存在一些局限。首先,由于时间、数据等限制,我们对供应商选择和管理机制的测量都是基于单边的买方关系,即本文的问卷研究的访谈目标仅仅是企业而非供应商,而对目标公司和供应商双方面的评估将更有利于深入探讨本研究的议题。其次,本文研究的样本选取自我国制造行业,因此研究结论是否适合中国其他行业尚不确定。后续的研究可以选取中国其他的行业作为研究对象,对本研究理论和结论的效力进行进一步的实证检验。而针对其他发展中国家市场经济环境开展类似研究将有利于本研究结论的一般化。最后,本文主要针对企业文化的组织情景,研究契约和关系控制对供应商伙伴知识获取的作用,而对于企业而言,其所处的内外部环境是复杂的,未来的研究一方面着眼于组织其他的特征,探讨其对控制机制的边界作用;另外其他网络,例如技术联盟等,也可以作为实证研究的实证情境,验证本文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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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兵]

中图分类号:F27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5097(2016)03-0113-09

收稿日期:2015-06-17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71172185)

作者简介:梁杰(1982-),男,山东东营人,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联盟选择和联盟治理;谢恩(1976-),男,重庆人,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组织间网络治理;唐青青(1990-),女,湖南湘潭人,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组织网络与创新。

Control Mechanism of Supplier-Network and Knowledge Acquisition:The Perspective of Corporate Culture

LIANG Jie,XIE En,TANG Qing-qing
(School of Management,Xi’an Jiaotong University,Xi’an 710049,China)

Abstract:In the case of corporate supplier-network governance behavior,the paper studies the impacts of contractual control and relational control on supplier-network’s knowledge acquisition in the context of two kinds of corporate culture:collectivism and power distance.Based on the survey of 209 manufacturing firms and 944 suppliers,employing the analytical technique of Hierarchical Linear Model,the empirical results show that both contractual control and relational control between firms and suppliers can improve supplier-network’s knowledge acquisition;When the firm has a higher degree of collectivism,contractual control is easier to promote firm’s knowledge acquisition than relational control;When the firm has a higher degree of power distance,relational control is easier to promote firm’s knowledge acquisition than contractual control;Contractual control in the context of the high degree of collectivism,compared with the high degree of power distance,is easier to promote firm’s knowledge acquisition,whereas relational control in the context of the high degree of power distance,compared with the high degree of collectivism,is easier to promote firm’s knowledge acquisition。

Keywords:knowledge acquisition;contractual control;relational control;collectivism;power dista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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