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苛求消灭病痛

文 夏景新

勿苛求消灭病痛

文 夏景新

西安第四军医大有一批老教授是我的老病人。他们都已经步入耄耋之年，大都在我这里诊治六七年了，我对他们都很熟悉。这次我去西安会诊，发现其中有一位老朋友没来，就问另外两位，他们告诉我，他走了，而且走得很冤。这老人是搞基础医学的，患肺癌已经第九个年头了。接近79岁时，被确诊为肺癌，症状不明显，治疗后四五年来效果一直不错，偶尔有两声干咳，肺内肿瘤每年增长的很少，老头十分满意。老太太也是搞基础医学的教授，和老头的性格截然不同，非常认真。每次来，两个人都要拌嘴，起因都是老太太埋怨老头不重视，叫他去查，不查；叫他住院，不住。

去年8月份，老头还上了西安城墙参加庆祝活动，那时他已经88岁了，兴高采烈的。8月底硬是被老太太拽去，到医院做了个全面检查。检查完了以后，医生说你肺里的病灶增长了几毫米，建议再观察观察，也可以做一次微创手术。老头推脱天太热不愿意住院，医生也不勉强。回家后，老太太天天跟他唠叨。结果老头烦了，只能依从。

可悲的是，老头自从走进医院后，就再也没出来。这下老太太彻底垮了，她认为自己害死了老头。自己一片好意，希望老头子多活几年，没想到送他走上了不归路。

有时候，对病的过分关注、过分积极并不是好事，还可能是灾难。这类惨剧我看得太多了。著名哲学教授、我们的老前辈高清海教授肺癌康复不错，硬是被家属拽去，做了个微创，结果雄赳赳走进医院，几天后横着抬了出来，以至于几位学生几年后一直对强迫老师去做微创的家属满肚子怨恨。上海市卫生局一位管科研的老处长也是这样，晚期肺癌，虽多处转移，但控制得不错。想再努力一把，彻底消灭所有转移灶，结果彻底把自己消灭了。当时我反复劝阻，不听。十多年过去了，家属说到这，还感慨万千。

须切记：人和自然，人和疾病，应学会共生共荣；有时适可而止，见好就收，才是最聪明的对策。因为人类不可能彻底消灭疾病。有所缺憾，就是常态。完全没有问题，是不可能的。特别是临终老人，降低一点标准，从容一些，往往活得更长。

这就是生命的辩证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