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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岛军事秘史

2016-07-19陈祥

凤凰周刊 2016年14期
关键词:守军太平岛陆战队

陈祥

“海上除了狂风吹着舰上的绳索发出尖锐的声响和浪涛汹涌地打击船边震耳欲聋的声音外,只有满天浪花的飞扬。我回头遥望舰尾后方,只见太平舰跟在本舰后方6海里水面上摇摇摆摆。”这是中国海军“中业”号登陆舰舰长李敦谦在1946年12月9日早晨感念。

当天上午8时,“太平”号护航驱逐舰和“中业”舰离开榆林港,迎着恶劣海况直奔南沙群岛。

出港三天来,李敦谦一直忧心忡忡地待在驾驶台,让手下将每餐饭菜送上。比起南沙主岛——长岛是否有法国人占领,以及己方兵力可否登陆作战收回岛屿,他更担心行船偏航而找不到目标。

三昼夜航行后,他们进入最关键时刻。

李敦谦永生难忘当时的激动情形,“我心里充满了喜悦,大家也都高兴得跳起来,大声地叫着南沙群岛到了,越接近便越看得清楚,天亮以后,海面也平静了,此时舰航行在一片无际珊瑚礁层的海面上,深蓝色的海水里反映着白色珊瑚礁艳丽壮观的色彩,令人觉得伟大无比。”

舰队当即发电给南京海军总部,报告抵达南沙群岛的情形。长岛随后被内政部以军舰之名命名为太平岛,太平岛东约7.1海里的沙洲被命名为敦谦沙洲,它们首次正式迎来祖国的军队。

漫长的半个多世纪中,万里碧海中太平岛上驻扎着军队,他们如何布署,装备情况怎样,岛上的官兵们的生活细节,在大陆人看来披着一层神秘面纱。

美得令人窒息的小岛

“欣见岛上绿树成荫,花草遍地,均称是一所美丽的海上花园。”李敦谦惊叹上岛后的第一眼感受。“海面水平如镜,在艳阳下,海底景物凭肉眼就可一览无遗。”

1956年随威远支队“太昭”舰登岛的海军少尉伍世文,写文倾诉初次见岛的记忆:“远看太平岛,树木青翠,周边环绕白色沙滩,有如绿色的裙子,镶了一道白色蕾丝,令人惊艳,莫不盼望有机会登岛一亲芳泽;也像一个敷满绿色奶油的生日蛋糕,令人垂涎欲滴。”同行的军闻社记者罗戡亦被美景折服:“过午以后,天气奇热,太阳照耀在沙滨上,发出刺目的光芒。海军战士们于是都光着膀子,浮沉于海水深处,粼粼碧波,清澈见底,白色的石花,和彩色的珊瑚树,遍布海底,或红或绿或紫的彩色,随着起伏的波光变幻不息,悠游其间,真好像置身玲珑剔透的水晶宫。”

“太平岛漂亮得不得了,我的第一眼感觉真是南沙净土。”担任过汉阳舰中尉飞弹官的王志鹏向《凤凰周刊》回忆他初到太平岛的惊艳感受,认为在台湾找不到如此白的沙子,太平岛比垦丁还漂亮。该域海水之清澈令他惊叹,水深20多米,王志鹏站于船头能看到海底的锚。

台“内政部”网站如此提及太平岛:群岛中之主岛为太平岛,全岛平坦,面积约0.49平方公里,东北距台湾左营港845海里,北距海南岛榆林港550海里,西距越南金兰港330海里,东与菲律宾巴拉望相距约200海里,扼南海航道之要冲。新建码头后,面积增为0.51平方公里。

中国渔民曾称呼这座南沙最大岛屿为黄山马峙,限于以前航海技术落后、海权意识未萌发,历朝中央政府难以有效管辖到遥远的南海。1907年,大批日本渔民涌入南沙,日本人称其为长岛,开始开采磷矿。占领印支半岛的法国军队在1933年赶走岛上日本人,随后法国和日本展开“主权”争夺战,日本海军在1938年8月占领此地。1946年中国军队第一次登岛宣誓主权,才以接收岛的“太平”号军舰之名命名。当年日本人修了175米长的栈桥,上铺轻便铁轨,专供斗车运送鸟粪,这排从沙滩延伸至海面的门子型栈桥桥墩在今天成为岛上最著名景观。

两蒋时代的台湾则强硬捍卫南海实际控制权,台军陆战队高级军官杨友三回忆,蒋介石弥留之际手指地图上的南沙群岛并告知左右:“保卫南沙群岛乃海军及陆战队天职。今生未能亲临南沙,很遗憾。希望有人代表我到南沙去一趟。”蒋去世后第二年,权高位重的“总政治作战部主任”王昇携蒋孝武坐阳字舰视察太平岛。王昇成为台湾军中首位也是唯一到过南沙的上将。太平岛的一块磷矿石被千里迢迢带回台湾,置于慈湖陵寝内,多少弥补了蒋介石的夙愿。

1950年代后期,蒋经国主管“中国青年反共救国团”,每年暑假举行活动让青年们搭乘军舰游历南海海域,作为宣誓实际控制权的一种方式。

1961年7月,岛内记者团登太平岛,就和此青年组织的首次南沙访问队同行,学生们赠送一面“卫国干城”的锦旗给守军,并和军人进行篮球友谊赛。1967年,该组织的首次“暑期育乐活动南疆远航队”在太平岛设立“南疆屏障”石碑一座。蒋经国本人在1964年8月20日登太平岛巡查军务,单独在“南疆屏障”碑前留影,他时任“行政院”政务委员、“国防部”副部长。

谁是假想敌?

台湾海军预备役上校王志鹏,1989年毕业于海军官校,进入经过“武进二号”改装的“汉阳”号驱逐舰成为中尉飞弹官。在31艘阳字舰里,“武进二号”的先进程度仅次于“武进三号”。毕业后不到两年时间里,他一直在汉阳舰上,任内去过两次太平岛,皆是两艘阳字舰护送一艘速度缓慢的中字舰,单趟任务需要两周时间。

“我们当初最担心的还是大陆渔船。”王志鹏向《凤凰周刊》回忆,“大陆渔船只会远远观察我们,不会跟踪我们,毕竟速度和武备都远不如我们。”尚缺乏远洋行动能力的解放军海军不可能来干扰,台军无忧虑。王志鹏所在补给编队从左营出发,经过东沙,然后是西沙,只有在东沙到西沙途中会遇到大陆渔船,双方互相监视,不存在干扰。“我两次去南沙,都没有遇到过中共海军舰艇以及海航的飞机。当然,也没遇到过越南的船。”王志鹏言之凿凿。他在南沙之行中唯一遇到的非己方军舰,是一艘行色匆匆的美国驱逐舰,台军驱逐舰用灯光信号向它礼节性问候。

对于台军方而言,按照距离长短,外岛可分三种:澎湖、小琉球等紧邻本土,方便获得物资补给;金门、马祖等距离本土稍远,补给压力尚可;东沙岛和太平岛是遥远的外岛,太平岛更远,海空力量支援不易,战时很难获得支援。

台空军没有加油机,战斗机中唯有幻影-2000可在全挂载副油箱无武装配置时飞至太平岛,故战时太平岛守军得不到空中支援。而且在2015年12月码头完工前近70年里,太平岛无法让台军大中型舰船靠岸锚泊,必须转运。陆战队曾修筑了栈桥,在1992年毁于飓风,且栈桥的使用效率比码头低很多。王志鹏见证了1980年代的运补模式,一艘阳字舰在警戒,一艘阳字舰休息,中字舰用登陆艇和两栖装甲运输车蚂蚁搬家般把舰上人员、物资转运上岸。完成卸货要两天两夜,甚至三天两夜,每条阳字舰在24小时执勤后轮换。

除了遥远补给线给后勤带来巨大压力外,太平岛易攻难守。太平岛的区区面积直接导致无法部署重兵,此外地势平坦,平均海拔3.8米,无山无河,无任何屏障,缺乏纵深防御。岛上气候是高温、高湿度、高盐分,武器极易生锈,保养困难。故自驻军以来,太平岛的防御只能算轻度部署,驻军更多是象征性,用于维护实际控制权、威慑他国的觊觎。即便在上岛陆战队人数最多时,岛上最重火力无非是安置在陆地的76毫米舰炮,防空则依赖手操的20毫米机关炮,防空能力只能说聊胜于无。

太平岛一旦遭到大规模进攻,援军最快要3天才能坐驱逐舰到达,故守军至少要死守3天,历任指挥官在房间保险柜内放置手榴弹,用于最后关头自戕。台军的这般火力和兵力一旦遇到敌人的陆海空重兵,岛必然短时内易手,台军须考虑如何反攻夺岛。好在周边无甚强敌,除了越南,但越南海军实力是在最近10年才有快速发展,之前羸弱不堪。大陆海军实力快速增长是发生在1990年代中后期,此前一样缺乏远洋作战能力。

长久以来,太平岛守军一直未把南越和菲律宾军队放在眼里。南越深陷于战火,台湾正助它对抗北越及其背后的整个苏东集团。菲律宾海空实力一直孱弱,当台湾在1970年代获得众多阳字舰成为亚洲第一大海军时,更是有理由蔑视菲军和南北越军。不过,台军与菲军关系一直尚可,台海军运补或巡弋太平岛的舰只遇到强风暴预警时,往往会就近去菲律宾避风,1975年前也会去南越。早年台军会请驻菲律宾的美国海军第七舰队派直升机送病人去马尼拉的医院,“海巡署”守岛时甚至委托菲军空投药品,抢救了突发眼疾的士官长。

菲律宾政府在1971年再次要求台湾从太平岛撤军,并扬言要出兵占领。时值联合国26届大会在即,各成员要对“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联合国组织中的合法权利问题”进行表决,菲律宾认定台湾不会有实质性的回击措施,因为台湾有求于菲律宾的一票。

时任“国防部”作战助理次长的杨友三受命任作战指导,舰队和陆战队增援太平岛,以备不测。7月16日,奉“国防部”的决策“应该不挑战”,护航驱逐舰“太康”号和“太湖”号护送装载了陆战队一个加强连的登陆舰“中肃”号启航,遇风暴折回,23日再出发,29日晨到达中业岛。杨友三他们目睹一艘菲律宾的美制登陆舰正在占领无人驻守的中业岛,海军希望以76毫米主炮攻击菲舰,护航驱逐舰击沉登陆舰是无悬念的,但不能违背上级命令。不久,菲舰邀请台军编队指挥官上船就餐以示友谊,台军以“军务在身不能离位”婉拒。

舰队直奔太平岛,于中午抵达。“见弟兄们除穿着短裤外全身赤裸,晒得黑黝黝的发光。”杨友三见到指挥官王敦仁上校带领军官们在岸上恭候。舰队开始下卸各类物资,弹药在此次补给中占最大份额。8月2日,舰队告别太平岛。

陆战队上校舒信涛在1982年任南沙指挥官,前往太平岛坐镇,至1983年5月调离。此时,敦谦沙洲已被越南占领,中业岛被菲律宾侵占。从太平岛最高处可瞭望敦谦沙洲,当时发现一个班的越军,附几个妇女儿童即随军家属。当年防空武器只有12.7毫米机枪和20毫米机关炮,越菲两国的侦察机不时低飞闯入太平岛领空,颇有挑衅意味。舒信涛下令将重机枪架在屋顶上,对空射击驱离飞机,越界情况就此杜绝。他还急中生智将橡胶筏的管子伪装成高射炮,以迷惑和威慑对方飞行员,为此受到司令部嘉奖。

可见,统一后的越南成为太平岛守军的最大假想敌,暧昧的菲律宾未必能排上号。慑于台湾军事实力,以及规模更大的解放军,太平岛在防务上一直无大碍。台湾当局也力求在南海相安无事。“今后对于途经东、南沙群岛之外轮及渔船等,如在领海之内,均应由该地守备区,尽各种通信方法与之联络,并监视其行动,如其无敌对及恶意行为,应尽量避免射击。”“海军总部”在1960年3月30日接到“参谋总长”彭孟缉命令。从当时至今,太平岛守军未参与过战斗。

有过紧张小插曲

2004年5月,大陆海洋法学者张良福随中国渔政303船巡航南海,这是他第一次领略南海风光,归来后完成《南海万里行》一书。一天,站在前甲板的他看见前方海天连接处出现一个乳白色的小长条,这是什么岛屿?舰长神秘一笑后指出是太平岛。“什么?那就是太平岛?”张良福一愣。

渔政船此时距太平岛七八海里,激动万分的张良福拾起望远镜一遍遍观察太平岛,唏嘘不已。离岛越近,张良福幻想见到了椰林、珊瑚礁甚至守岛台军。岛3海里外,渔政船开始调整航向,转身离去。任何船进入太平岛3海里海域,台军皆会鸣枪示警,大陆公务船给予谅解。

1956年,解放军登陆西沙群岛的甘泉岛,自1982年起,解放军海军开始不定期巡弋南沙。进入新世纪,大陆在海军发展上投入惊人资源,外界惊呼新舰下水如下饺子。出于共同的利益,两岸在南海一直相安无事。

台湾方面,最初是毫不犹豫遏制大陆势力入南海。1956年,重回南海巡弋并宣示实际控制权的立威部队动身前,收到的行动要旨明确指出区分对待外国和大陆人士。“对于岛上占据外国人员暂不以武力对付,并不予拘捕,如必须武装部队登陆时,其武力可由指挥官酌情办理。”一旦遇到大陆的人或船,“应断然击灭或俘虏”。海军甚至计划一旦遇到恶劣气象,进南越的金兰湾避风。所幸,这次巡弋没遇到大陆渔船,避免了兄弟相残的悲剧。

1961年7月31日,台湾的南沙指挥官告诉记者团,迄今为止尚未发现共军的军舰、飞机、潜艇有企图入侵南沙的情形。“国防部”邀请国内记者团参观太平岛,以增加民众对南沙的关注度。记者团在7月29日夜到太平岛,翌日坐两栖战车上岛。

冷战结束前,两岸关系就逐渐解冻,但1996年台海危机给两岸在南海的默契带来一丝阴影,李登辉抛出“两国论”则抵消了两岸合作多年心血。“行政院”报告《南海情势发展对“我国国家安全及外交关系”影响》,提到1996年台海危机、1999年两岸关系再度紧张时,皆传闻解放军可能进攻东沙岛以示惩罚台湾。

事实如此,台海危机时,紧张气氛蔓延至台湾本土1600公里外的太平岛。“那段期间全岛戒备,全日全副武装跑战备,不断进行自卫作战等演练,半夜还不时发布状况,于凌晨2、3时紧急集合后,官兵按照程序,进到炮堡,直接实弹射击,每天三餐吃口粮罐头,如此长达一个星期以上。”1995年4月调任太平岛负责通信的海军上尉吕自强,恰好赶上了台海危机,见证了特殊时期。

紧张时期,乌丘岛、东沙岛、太平岛上设置大量蛇腹、屋顶型铁丝网,以防止解放军空降、渗透、破坏和袭扰。这些防御措施在太平岛产生了一段轶闻,铁丝网增加了绿蠵龟上岸产卵的难度。指挥官邱志诚特意交代2人巡逻组要携带破坏剪,一旦发现被铁丝网缠绕的海龟,就要剪开铁丝网施行救援,事后再修补铁丝网,如此救助了超过200只海龟。

军事评论员、前《中国时报》资深军事记者亓乐义,曾利用相关档案写书《捍卫行动:1996台海飞弹危机风云录》,记录了台湾军方的对应措施,算是台海危机的解密版。他对《凤凰周刊》指出,虽然太平岛也感染了极度紧张气氛,但台湾认为最可能丢失的外岛是乌丘岛。该岛位于台湾海峡之间,距离莆田很近,当时的守备司令事后告诉亓乐义,守军极度担心解放军的直升机机降,当时解放军把一个空降师部署在乌丘岛正面。至于太平岛,军方实际认为解放军进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亓乐义认为,从陆战队到“海巡署”,太平岛守卫者的最大假想敌只是越南,大陆虽有威胁性,但很小,台湾不担心菲律宾,因为菲律宾太远,台菲间实质上只有渔业纠纷。“菲律宾在内的周边国家都知道,若武力介入太平岛,只会给北京方面机会,解放军可顺势拿下太平岛。越南真要侵占太平岛,也是为了因应和反制大陆。”亓乐义分析,“其实大陆完成填礁后,现实上已经不再需要太平岛。”目前,永暑礁机场跑道长达3公里,足够供大陆航程最远的轰炸机——轰6K起降,让太平岛守备人员看着眼馋。

半世纪的漫长驻守

虽生活清苦,工作倒也单纯不过,犹如在世外桃源。这是数代戍守太平岛官兵的最大共鸣。

守遥远的岛需要实力来支撑,台湾经济腾飞前,岛上生活最苦,当时军舰运补所需的燃油费用都是不小的负担。“‘国防部为奖励戍守东南沙地区国军官兵劳绩,顷特订颁‘优待东沙、南沙官兵办法一种,通令实施”。1958年5月21日《中央日报》刊登,“此项办法之颁行,旨在就精神及物质两方面对远戍海疆之三军将士,予以各项奖励,包括升迁、勋奖、康乐、生活改善、眷属优待等。”具体措施分如下:一、凡驻守东南沙官兵在一年以上者,晋升及人事上一切优待,比照“前方官兵晋升勋奖特别优待事项”办理;二、期满六个月者,制发最艰苦地区纪念章,以提高荣誉感;三、每逢调动时,派人前往进行精神慰问,并组成小型康乐队或电影放映队,前往表演或放映;四、经常迅速供应报纸杂志。

岛上的精神生活很贫瘠,守军早年的精神食粮是报纸、杂志、小说书本、黑胶唱片,岛内各界和军人之友社捐献颇多。陆战队上校高长江在1987年7月上岛任南沙指挥官以来,他专门开辟图书室,并在隔壁设立健身房。遇到好天气,岛上可模糊收到来自台湾的短波电台如军方的汉声广播电台。1995年,岛上装设卫星电话,缓解了官兵思乡之苦。

远赴太平岛的官兵都经精挑细选,最后签订自愿协议。他们尤其需要良好的情绪自制性,以适应一个封闭环境。半个世纪里,守军不免发生过自戕、自残行为。

据一位1971年搭乘“中肃”舰上岛戍守的陆战队员回忆,出于防御作战需求,每个陆战队员都要集中练习12.7毫米机枪。长官告诉,敌人来袭时我们必将战到弹尽粮绝,所以人人要练好莒拳,能徒手杀人。这位亲历者赶上了太平岛前所未有的高度戒备时期,因为先有菲律宾叫嚣占领太平岛,接着是台湾在1971年10月25日退出联合国,进入最黯淡时期。

台军不断整建房屋,架设活动房屋,修防御工事,建环岛道路,岛上基础设施日益成熟,防御实力也逐渐完善。空调的普及是在21世纪,据1995年上岛担任南沙电台台长的吕自强回忆,当时官兵寝室和办公室都无空调,电台办公室为给机器降温才新装空调。

后勤补给自始至终是沉疴。岛上储藏了一年用量的粮食,早年缺乏冷藏设备,直接运补未去壳的稻米以便保存,尽管如此,米饭仍带有霉味。补给船到来,是全岛官兵最开心时刻,物质上可以改善,精神上能感受到来自台湾本岛的关怀。受海况影响,运补渔轮有时会延误,最糟糕时船曾四五十天不上岸,守军只好靠罐头度日,最难熬的是香烟用尽的烟民。

常有台湾渔船向岛上守军求助,请求提供油、淡水、米等,守军自然是有求必应。1970年代后期,守军多次救助漂流至此的南越船民,通常是提供食品、淡水、燃油、药品、日用品,以助其前往菲律宾、印尼、马来西亚、新加坡。守军曾目睹敦谦沙洲上的越军击沉一艘难民船,船上20多人悉数死亡。唯一一次,守军遇到船搁浅并无法修复,遂将71名包括华侨的难民接上岛,后送至澎湖的难民收容中心。

1950年代中期到1980年代末,台湾在太平岛维持驻军500人上下,在1999年降至110人。据时任参谋总长的郝柏村回忆,蒋经国在1985年8月18日嘱咐要减少南沙驻军以便使用水和生活空间充裕。郝柏村着手安排,让太平岛驻军人数从210人减到140人。据郝柏村估计,太平岛守军一旦超过200人,就会对物资和淡水供应造成巨大冲击。

1999年9月,太平岛上的陆战队99师658团414营1连正式接到通知,将由海岸巡防司令部接替陆战队戍守太平岛。1999年4月上岛的陆战队上校邱志诚,成为陆战队末任南沙指挥官。他赴岛前根本不知道太平岛指挥权将有调整,他仅感觉到“没有重大投资,仅维持战备而已”,而岛上报纸都是过期的,守军很难掌握当时社会上正在讨论的太平岛驻防问题。

1999年12月,海岸巡防司令部的守军上岛,交接过程持续两天。“我带领陆战队官兵挥别本军戍守多年的太平岛,怀着五味杂陈心情返回台湾。”邱志诚在回忆文章里怅然写道。外岛驻守资历会影响到陆战队官兵的晋升,但这届守军任期未满一年,不构成外岛资历;更糟糕的是邱志诚他们回台后就赶上“精实案”,陆战队总人数被裁减三分之一。陆战队员不免感到不公,驻太平岛陆战队员更甚,然无可奈何。

2000年1月15日,“立法院”通过“海岸巡防法”,“行政院海岸巡防署”在海岸巡防司令部、“内政部”警政署水上警察局、“财政部”关税总局缉私舰的基础上成立。随后,太平岛和东沙岛被移至“海巡署”南巡局南沙指挥部。从此,台军结束了太平岛驻军历史。海军气象和通讯人员依然留在岛上;待机场完工,一支小规模的空军地勤队伍被部署上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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