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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破戒》一文来看岛崎藤村的自然主义风格

2016-07-12湖北科技学院外国语学院湖北咸宁437100

名作欣赏 2016年9期
关键词:太郎部落文学

⊙成 洁[湖北科技学院外国语学院, 湖北 咸宁 437100]

从《破戒》一文来看岛崎藤村的自然主义风格

⊙成洁[湖北科技学院外国语学院, 湖北咸宁437100]

岛崎藤村是日本近现代著名的诗人、小说家。他的创作跨越明治、大正和昭和三个时期,体裁涉及诗歌、散文和小说三个领域,在每一个领域,他都留下了不朽的作品。他的诗具有强烈的浪漫主义色彩和浓郁的时代气息,像一股清新的风,宣告了日本近现代诗的成立。1906年,他自费出版了第一部长篇小说《破戒》,在其为数众多的小说中,《破戒》可以说是一部划时代的作品。小说塑造了一个在封建势力浓厚的小镇,因出身卑贱而内心痛苦挣扎的小学教师形象,揭露了明治维新后文明开化的表象下仍然根深蒂固的野蛮的封建制度,被夏目漱石誉为“明治时代真正的小说”。

岛崎藤村 《破戒》 浪漫主义自然主义

江户时代,社会分成士、农、工、商四个阶层,从事屠宰、制革、殡仪、牢狱等“贱业”的部落民,则被归为四个职业之下的贱民,被侮辱性地称之为“秽多”“非人”。明治维新后,明治政府于1871年宣布废除身份制,部落民改称“新平民”。然而,在一些传统的村落,如《破戒》的舞台信州饭山镇,部落民的后代依然生活在社会最底层,遭受着诸多不公正的待遇。小说中,主人公濑川丑松的父亲,为了让儿子摆脱不公正的命运,一直隐居在深山中,过着与世隔绝的牧人生活。他深知儿子一旦公开自己的部落民身份,就会被社会所抛弃,所以他要儿子听从自己的告诫,不要向外人透露自己的身份。丑松听从父亲的告诫,在工作中小心翼翼,一直隐瞒着自己的真实出身。虽然他受到了学生的喜爱,但是以校长为首的一些人却试图将他赶出学校。

丑松读了猪子莲太郎的著作,内心深受触动,他被莲太郎敢于公开自己的部落民身份,直面社会,与邪恶、偏见进行抗争的人生态度所感动,由此获得了自我的觉醒,开始对社会的不公正、不合理进行深刻思索的同时,又为自己隐瞒了身世而痛苦不堪。莲太郎的死使他获得了打破父亲的“戒律”、坦白自己真实身份的勇气。经过内心痛苦的挣扎,丑松最终与隐瞒出身的虚伪自我告别,跪在学生面前谢罪,并在公开自己部落民的身份之后远走异国他乡。《破戒》通过告白的形式描写了人物的内心世界,抒发了近代知识分子自我觉醒的悲哀,对之后的日本自然主义文学创作起着不可忽视的推动作用。

自然主义文学思潮起源于法国,19世纪七八十年代达到高潮。明治40年代,自然主义传播到日本,受其影响的作家有岛崎藤村、德田秋声、正宗百鸟等。自然主义是在特定的社会历史环境中形成的,牛顿机械决定论、达尔文生物学决定论等理论是自然主义产生的思想基础。自然主义文学的卓越代表左拉认为,小说家应该根据人的心理、行动和社会环境来把握人真实的一面,通过研究遗传和环境,来捕捉人以及社会生活的原貌。

日本自然主义文学深受西欧自然主义文学的影响。由于明治维新的不彻底性,封建主义和作为社会基础的家族制度仍然束缚着年轻一代知识分子的思想。这表现在政治上维护天皇制,思想上以集权主义压制个人主义的倾向。由此看来,《破戒》就是一曲描写压抑的社会环境中小人物的悲歌。在小说的开头,藤村以抒情的笔调,描写了小说的舞台——饭山镇的莲华寺。

焚香烟雾笼罩之中的饭山镇,似乎是一个民风淳厚、有着浓厚的信仰的地方,但同时也是一个封建色彩浓厚的地方。在这里上演着僧侣不守戒律、背叛家庭的丑剧,上演着部落民备受歧视的悲剧。本应给人心理安慰的莲华寺,也不是一方净土,从歧视部落民的旅馆中搬离出来的丑松,内心还没有安定下来,又遭遇了新的打击。

住在莲华寺的丑松,和具有旧的价值观、世界观、宗教观的人们开始了新的对峙。在小说中,并不是住持一人,丑松供职的饭山小学的校长和教师、歧视新平民的饭山镇人都属于旧思想、旧观念的代表。对渴求新的时代精神的丑松来说,这一生活环境本身就是对峙的对象。从这些可以看到新思想和旧思想或者说新时代和旧时代的完全对立。

莲华寺是净土真宗的寺庙,净土真宗是在日本的镰仓时代从净土宗分离出来的一个宗教派别,创始人亲鸾主张通过念佛达到极乐世界,也就是说,净土真宗不是那种主张通过自我努力达到救赎的宗教。丑松下榻于以阿弥陀佛的力量作为信仰支柱的莲华寺,最终站在与净土真宗的教义相悖的立场上思考问题,通过告白,摆脱了精神的枷锁,开始了新的人生。

丑松的父亲,自身饱尝了人生的辛酸,一生都遭遇着社会的不公正待遇。他很清楚自己未来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放弃了反抗,隐居在乌帽子岳。正因为有这样的经历,丑松的父亲才担心自己儿子的前途而警告他。父亲的告诫里蕴含着深沉的父爱,如果按照父亲的告诫生活,丑松的一生虽然会非常平稳,却无法开始真正自我意义上的人生;相反,背弃父亲的告诫,必须具有开拓新的人生的勇气和与旧思想进行抗争的决心。同时,这也意味着背叛父亲,放弃父亲的爱。在遵守父亲的告诫期间,对丑松来说,父亲是绝对的权威,走向自立的道路是艰险的。也就是说,儿子只能顺从父亲,无法从父亲这一绝对的“他者”世界中脱离出来。丑松最后的破戒表现了作家岛崎藤村对旧时代深刻的认识。他在指出其陈腐一面的同时,内心也充满了建构新的时代降生的勇气。

可以说,藤村创造了重新审视历来的价值观和人生观,不依靠外力而是靠自己的力量来探求人生的新时代文学。在这个意义上,《破戒》可以说是自我救赎的文学。主人公把社会信奉的价值观、世界观、人生观看作与新时代不相称的陈腐的东西而与之诀别,沿着自己信奉的道路,开始了新的人生探索。

在《破戒》中,作者从生理和遗传的角度切入这一西方自然主义文学中常见的表现方法。可以说它是“遗传”这一要素作品化了的杰作。《破戒》的一个特征之一,就是出身即血统、血缘的问题被不断提及。在藤村看来,这部作品中描写的父与子的关系才是作品的核心。父子两代人的苦恼和忧郁,都来自于出身这一无法逃脱的命运。对丑松来说,出身暴露的话,不但会被赶出教师队伍,连在社会上立足都会变得异常艰难。世人无视丑松个人的资质,给他贴上了“新平民”这一新的歧视标签。他们的偏见源于新平民是具有不同血统的人这一错误的观念。虽然丑松的父亲也认为“如同居住在东海道沿岸的许多秽多种族一样,他们这一族和朝鲜人、中国人、俄罗斯人以及从不知名的海岛上漂流、归化过来的异邦人的后裔不同,其血统来源于古代武士中的逃亡者,虽然贫困,但并不是因罪恶而龌龊的一族”(第一章),但是,历史上因血统、出身,将和对手的较量看作是“人种与人种的竞争”(第五章)。丑松的同事文平对莲太郎有着很深的偏见,认为“从那样的下等人种里出不了什么好人才”(第十八章)。

丑松的好友银之助的思想认识似乎也没有超越这种偏见,他对部落民的认识也是极其肤浅的。“我也见过一些新平民,从肤色来看,他们和一般人是不一样的,从容貌上就可以分辨出来。而且,由于他们受到社会的排斥,性格非常孤僻。不管怎么说,秽多里是不可能出现那样坚毅的男子汉的,在学问方面就更不用说了”(第十八章)。即使是在学问方面积极进取的银之助,也没有认识到出身歧视这一荒谬的事件本身所反映的社会的不合理性。

莲太郎通过著书的形式为自己的出身忏悔,他描写了许多正直的新平民因为出身而被社会抛弃的事实以及他们在无知与孤寂中生活的现状,但并没有给他们指出解决出身歧视问题的道路。莲太郎将部落民这一出身看作是罪恶的,并通过忏悔来获得社会的谅解。然而,人的出身果真就是忏悔的罪恶吗?丑松在学生面前的“我是个不折不扣的秽多、贱民、肮脏的人”的告白,说明他也没有正确认识到部落民问题的核心。小说主要人物对于出身歧视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作者藤村在这一认识上的局限性。

《破戒》反映的不仅是部落民歧视问题,还有其他社会问题,从住持说教的场景描写中我们可以看到作者对宗教的认识。“实际上,住持的说教已经很俗套,对明治时期出身的人来说,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另一方面,小说通过丑松就职的小学这一舞台也表现了教育界的阴暗面。从叙述者对作为教育界榜样的校长的教育理念的评论中,我们也基本可以看到当时教育界的状况。

很明显,这是对不合时代潮流的教育现状的揶揄和讽刺。从这个意义上,《破戒》是一部抗议不合理社会的“社会小说”。

在这部小说中,父亲要求丑松顺应社会体制,确保安稳生活的戒律,与作为人生导师的莲太郎勇于追求自我的人生态度之间存在着矛盾,丑松在这两级之间承受着自我觉醒与父亲谆谆告诫的夹击。在直面悲惨现实的同时,丑松在内心深处完成了对现实的超越,获得了精神的自由。《破戒》中,作者深切地感受自然、表现自然的散文化叙述,通过对丑松内心的刻画,表达了当时的日本青年要求个性解放的强烈愿望。无论是对身份歧视的控诉,还是对自我意识苦闷的描绘,都具有之后的自然主义作品无与伦比的深刻性,这是一部划时代的自然主义文学代表作。

[1]曾田和子.日本文学名作选[M].天津:天津大学出版社,2010.

[2]谭晶华.岛崎藤村[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10.

[3]吴鲁鄂.日本近现代文学作品选读[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6.

[4]王之英.日本近现代文学[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6.

作者:成洁,湖北科技学院外国语学院助教,硕士,研究方向:日语语言学、日本文学。

编辑:水涓E-mail:shuijuan3936@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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