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的消息
2016-07-11青玄
青玄
北方的消息在北方相遇
我们的信使出发了。
迎着霞光。美,被凝视着。玫瑰之火在白鸽的背脊攀援。
你的海,我的雪。
我们的西北风,我们周围很高的山。
画 中
一个六岁的孩子手握写字的铅笔,铺开一张被1979年的风揉皱的牛皮纸,她把眼前的阿拉套山画成一只豹子的模样。
山下,几笔从雪中钻出的青草。瞬时,让豹子怒张胡须,有了巍峨感。
错落的山石硌疼她跑得太快的脚底。她还想在山脚种上玉米、葵花、麦子,让蝴蝶围绕着它们飞,让这些看上去金黄的植物像豹皮,在风中舞出涟漪。
豹子下山了。
她抚摸了一下画中的阿拉套山,摸到豹子奔跑的骨骼。
天空之城
我看云,不是为了识天气。
当我的目光开始接近云端,我已带着自身能承受的重力,离开地面。像风中鼓胀的塑料袋,撇开水泥地面的磨损,剥离钢筋围拢的芒刺,模仿云的自由与随意,在天空建一座城。
原 初
随着日落月升,我们的生命越行越远。
如果太阳是在开掘白昼,解读大地,月亮一定是在夜晚,回溯原初。两种生命本能的力量潜伏在视野之外,每日交替演化,一边缝合白昼自然敞开的伤口,一边守护夜晚内在的奥秘,称重灵魂,以防时间的背弃。
那些花儿
花儿,晃动。
跳跃的蚂蚱是它们细小的声带,我能听见你内心的舞蹈。
闯入者利刃上的凉意——
冷风越近,你距离尘世就越远。
那一定是一次无心经过。当我屏住呼吸,敞开山谷所有缠绕的风声,云烟,雾霭。
风的误解投向山的骨骼,布满山影的手掌,将野草的清贫和你馥郁的前世细数摩擦。
那些花儿,终究挤满赛里木湖湖岸。
出让了美,被人间收留。
出 塞
再轻一些,这些被风裹紧的沙砾在荒原的胸腔内,才能完成一世的圆满。
脚下,生命的胞衣律动风的嘶鸣,寂寞的鼓点布阵荒凉的柔软,万马奔突。这些长在荒漠里的坚硬,需要按耐住几世的寂寞,才能和你撞出满怀清流。
时间的长焦,幻象众生。被杀伐的草木攀紧灵魂的椎骨,弓腰匍匐。
一个人要走多远的路,才能看清自己最后的宿命;身体要灌满多少风声,才能从严冬走回春天;心底要发出多少叹息,才能模糊时光间隔的悲凉。这些疯长的陡坡、石块,越堆越高的盐碱,无不快过了风的速度,海的咆哮。水草的梦想节节败退……
而时间的证人向一面陈旧的古墙举出炽热的证词,燃烧啊!山野滚烫的额头,荡开云的草原和光的疆界,出征的狂弩一般,射向被风追踪的靶心。
独 唱
夕阳隐退,盛夏携带最后一些热烈的词语离开。
我的牧场安静,没有高声部的合唱挤占静谧;没有身怀绝技的羊群冲破栅栏的讨伐;没有追随短鞭呼啸而来的鹰隼,占据半空;没有永远,没有世纪。马车扬起的尘烟已消散在孤零零的小道两旁。那些随意丢弃的石头太旧了,只裸露出时间的痕迹,一个人的空旷。在这里,夜一旦拉上幕布,就只能听见水流声,带着时间的刻度昏睡。
我小心地收藏着四月的一些雨水,和被雨水洗透的清白,试探着靠近它们——
我丢失已久的故园。
挤进胸腔的热烈,捧出培育后的新鲜,落尽一片茫然。
短暂是一条流经的河被风带走的过程。
我找不出音阶的错误。
我的慢,终究远离了合唱。
夜空安详,月亮微笑。
一次有效的碰撞。这一刻的灵魂是音乐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