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的大节奏:《早秋》的叙事策略与作者的意图
2016-07-09张强李思思
张强 李思思
摘 要:正如“(诗歌中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意义的回响”,小说中的叙事策略也必须为烘托主题而设置。因此,叙事策略的运用精妙与否往往取决于其对小说主题的呼应程度,而确立小说的主题也就成为了分析小说叙事策略功用的前提;反过来,从对叙事策略的选择和运用来判断叙事的“政治取向”的做法多半会成为“过度解读”。兰斯顿·休斯的小小说《早秋》以其“时空一体”的节奏、“有限的”全知视角和“无情节”的叙事结构等匠心独运的叙事策略赢得了无数批评者的青睐,充分展示了小说作者“戏剧性”还原生活原貌的功力。素有“黑人桂冠诗人”之称的兰斯顿·休斯在这篇小说里未触及任何种族政治的因素,对绝大多数读者而言,他只是以精妙的叙事手段讲述了一个凄婉的爱情故事,并没有那些习惯于“政治性批判”的批评者所强加给文本的其它叙事企图。
关键词:《早秋》;叙事策略;作者意图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6822(2016)02-0031-08
20世纪60年代中期脱胎于法国结构主义诗学的叙事学原本注重“探讨叙事作品内部的结构规律和各种要素之间的关联”(申丹,2002: 1),作为形式主义文论的一支,当时的叙事学确有隔断文本与其社会、历史和文化背景之嫌。但进入20世纪80年代以后,西方诗学研究的“文化转向”令文学批评几乎完全“世俗化”和走上“左倾路线”(Parker,2015: 9),叙事文本成为了一种政治现象,文学批评沦为政治斗争的工具。时至今日,一些习惯了“政治性批判”的批评者仍然坚持挖掘叙事文本背后隐藏的作家的政治性企图,哪怕作家本人从未表达过、甚至从未意识到过相关的意识形态观点。
当然,小说的形式审美分析和意识形态研究并不矛盾,这种对文学作品内容和形式关联的探讨早已有之,笔者在对叙事学研究的过程中也对于这种关联给予了高度的重视(张强,2006)。问题的关键不在于两者是否应该关联在一起,而在于分析的重点与结论导出的方式。正如亚历山大·蒲柏在《论批评》中所言,“(在诗歌中)声音听起来应该是意义的回响”,在小说中叙事策略也必须为烘托主题而设置。因此,叙事策略的运用精妙与否往往取决于其对小说主题的呼应程度,而确立小说的主题也就成为了分析小说叙事策略功用的前提。但反过来,从对叙事策略的选择和运用来判断叙事的“政治取向”的做法则多半会成为“过度解读”。
《早秋》就是休斯短篇小说中的佳作,这部可以说是小小说(原作仅仅445个词)的优秀作品以其“时空一体”的节奏、“有限的”全知视角和“无情节”的叙事结构等匠心独运的叙事手段赢得了无数批评者的青睐,充分展示了小说作者“戏剧性”还原生活原貌的功力。兰斯顿·休斯在这篇小说里未触及任何种族政治的因素,给绝大多数读者的印象他只是从一个特殊的角度讲述了一个凄婉的爱情故事。这是一个惯于“政治性批判”的作家专注于情感叙事的特例,也是一个剥离形式审美与意识形态必然关联的绝佳考察对象。
1. “时空一体”的节奏:原始瞬间反应的剖析
早期的叙事学研究者一般对语言形式和文学意义之间的关联持否定态度,R.·皮尔斯和S.·费仕是其中的代表性人物。前者认为语言现象和文学意义属于两个不同的参照系,“两者之间的关联不可论证”;后者则认为从语言现象推导文学意义的做法“任意武断”、“置读者的阅读过程于不顾”。当今叙事学界仍然承认文学批评必须同时采纳语言现象和文学意义这两个不同的参照系,依然重视读者的反应和阅读经验,反对“仅凭语言习惯去推断(作者的)性格”和不顾上下文印象式地分析语言结构能带给读者的阅读感受。但强调“描写过程与阐释过程密不可分”,认为叙事学研究的对象是“为表达和加强主题意义而选用的语言结构”(申丹,2001)。因此,申丹不仅赞成费仕所倡导的“一步一步地把原始瞬间反应记录下来”的文体分析方式,而且主张文学文体学家应该组织概括能引起相似或对应反应的(语言)形式特征,并且能像文学批评家对主题的总结那样对整个阅读经验进行总结。
根据美国当代叙事学者华莱士·马丁和法国结构主义叙事学家热奈特的观点,叙事的时间性至少包含“故事时间”和“叙事时间”两种时间概念和“时距”、“时序”和“频率”三个方面。所谓故事时间是指叙事指涉的事件——通常想象成生活中真实事件的反映——它发生的时间点(过去、现在或未来)和时长(以秒、分、时、日、周、月和年等时间单位计量),故事时间遵循的是从过去到现在再到未来的“自然”时序。叙事时间指的是以多长的篇幅(以词、句、段、章节或者行、页等文字长度单位计量)叙述故事,叙事时间无需遵循自然时序,而是由叙事者自由安排。热奈特认为,故事时间和叙事时间的对照关系形成了时距:故事时间较长而叙事时间较短为“概述”,故事时间和叙事时间几乎同长为“场景”叙事,故事时间趋向无限长而叙事时间为零称之为“省略”,反过来叙事时间趋向无限长而故事时间为零称之为“停顿”。
叙述事件发生的时间与叙事者/叙事人物指定为“现在”的时间这两者之间的先后关系构成了叙事中的时序。叙事者从“现在”跳回到“过去”是“闪回”,身处“现在”想象“未来”是“预感”,直接从“现在”跨越时空进入“未来”叙事为“闪影”。闪回若还在故事时间的跨度之内称之为“故事内倒叙”, 若超越故事时间的跨度——叙事者讲述发生在“本故事”开始之前的故事——则为“故事外倒叙”。叙事者对先前遗漏的细节进行补充说明为“插叙”。叙述的事件发生的时间与故事发生的时间线一致为“同构”,否则为“异构”。
叙事的频率是指叙事指涉的事件发生的频率和被叙述的次数。只发生一次的事件若仅叙述一次为“单一叙事”,若多次叙述则为“重复叙事”;多次发生的事件仅叙述一次为“迭代叙事”,对多次发生的同一或类似事件逐次叙述为“恒等叙事”或“密集叙事”。
华莱士·马丁对于时序和频率的认识与热奈特大同小异,但在对时距的认识上存在一定的差异,除叙事时间和故事时间外,华莱士·马丁还引入了“阅读时间”这一概念。华莱士·马丁认为故事时间与阅读时间等长为场景;详细的细节描写会使得阅读时间远远超过故事时间,从而形成“延展”;概述的定义也变为“阅读时间远远短于故事时间”① 。 虽然华莱士·马丁未对阅读时间做详细的定义,容易让人以不同读者在阅读同一文本、同一读者在阅读不同风格的文本甚至是同一文本不同风格或难度的章节时阅读速度不一致为由质疑这一概念的科学性,但至少阅读时间与故事时间一样以秒、分、时等时间单位计量,易于比较,更重要的是,阅读时间强调读者的反应,分析所得显然包含对读者阅读过程的关注。有趣的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在提到作者介入文本发表评论和描述性的篇章时,华莱士·马丁仅仅提到“在某种意义上,叙事时间止步不前”,对故事时间和阅读时间并未提及,但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此时叙事时间和故事时间是否停顿,阅读时间都会继续延伸。
《早秋》的故事开始于“比尔还很年轻的时候”②。紧接着一个仅8个词的单句的迭代叙事简要地交待了他们热恋中的情景:“许多晚上他们都在一起散步、聊天”。随后的单一叙事采用了共13个词的并列句,交待他们因一件小事变得互不理睬。叙事频率与(在句式与句子长度影响下)阅读时间的反差带来了小说第一处带有反讽意味的矛盾冲突——原来无数的约会和甜言蜜语都敌不过一次的争执。这之后,“冲动之下,她嫁给了一个她以为自己爱着的男人”,而“比尔远走他乡,心里充满了对女人的怨恨”。短短47个词就交待了这许多的陈年往事,这是一段“概述”类型的叙事。如按一般故事的情节,小说随后就该讲述“薄情”的女人和负气出走的男人各自的未来发展。但接下来将近400词的叙事讲述的只是发生在短短几分钟内的事情,其中夹在场景叙事中不时出现的环境或心理描写段落使得阅读时间明显超过故事时间,因而形成延展叙事。这种叙事篇幅与故事时间的反差很容易让读者意识到延展叙事中的细节才是故事的关键,原因很简单,讲故事的基本法则从来都是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
时光荏苒,故事再开始的时候已经到了“经年之后的昨天”,期间他和她各自经历的种种都被“省略”;故事的地点也从俄亥俄(后文才有提及)来到了(纽约的)华盛顿广场,在这里她“第一次”与他邂逅。“比尔·沃克,”她脱口而出;而比尔停下脚步好半天才认出已经显老的玛丽,他毫无玛丽那样的激动,只是淡淡地问“你从哪里来?” 但她不一样,“她下意识地扬起脸,像是等他来亲吻”。这又是一处单一叙事,但“下意识”一词却暴露了这实际上是一个多次发生的行为形成的习惯性动作,也同时说明在玛丽心里旧情难忘,对这样的邂逅有过无数的遐想。而曾经跟玛丽一起养成见面亲吻习惯的比尔已经毫无此意,“他伸出手来”,玛丽只好接受,“握了握他的手”。
接下来的对话几乎未被补充说明文字打断,是全篇中故事时间与阅读时间最接近的部分,是最明显的场景叙事。“我来纽约住了,”她说。“是吗,”他彬彬有礼地笑笑,随即皱了皱眉头。“老惦记着你过得怎么样了,比尔。” “做律师呢。事务所不错,在中心城区。” “结婚了吗?” “当然,都俩孩子了。” “噢。”短短的对话就将两人多年的经历和此时的心境展露无遗:女人因冲动铸成大错懊悔不及,旧情难忘,希望旧梦重温,遭遗弃出走的男人如今事业有成,春风得意,新的满足早已治愈了旧的伤痛;女人真情激荡,男人虚与委蛇;女人还惦记着男人,男人心里只为自己的事业和家庭洋洋得意。而读者的心中或已然发出“世事难料,人生无常”的感慨。
这样的场景叙事继续下去,故事一两分钟就会结束,因为两人简单的对话各自不过再说了五六句。就在此时,小说加入了第一段环境描写:“许多人从他们身边走过,在公园里进进出出。都是他们不认识的人。快到傍晚了,日暮西山。凉。” 这样一来,叙事时间似乎停顿了,玛丽和比尔接下来会说什么做什么暂时搁置了,但阅读时间在延续,读者的情绪继续得到培养,在凉气逼人的傍晚,读者也感受到了一种凄凉。
场景叙事再开始,是男人先开口,询问“你丈夫怎么样”。女人没有接茬,只说“我们有三个孩子。我在哥大做财务”。于是男人也把话题转到女人身上,却只迟疑地说“你看上去……”(他想说显老)“……还行。” 叙事时间再次停顿,小说转入对女人的心理描写,写“她心里明白”,写她如何在华盛顿广场的树影下“拼命朝着过去狂奔”,但即便回到过去,她也比他年岁大,而如今她已开始老去,他青春依旧。两段场景叙事,两段环境和心理描写,使得在小说第一段里就开始的某种对峙情绪升级,尽管对峙双方的情势已发生逆转,曾经高傲的姑娘美好时光不再,一度失意的少年此刻志得意满。对峙情绪造就的小说张力也随着读者在充分的阅读时间里对叙事传达的苦涩意味的体会而逐渐增强。
小说里这种场景叙事接环境或心理描写(叙事停顿)反复进行的叙事模式也就此确立。接下来的场景叙事由玛丽开启,她告诉比尔自己的住址,让他“有空来玩”。这是再直白不过的邀请!但比尔对此置若罔闻,说“你和你丈夫应该找个晚上来我们家吃饭”。面对赤裸裸的拒绝玛丽一时语塞,但小说只是巧妙地转向环境描写:“广场上树叶慢悠悠地飘落下来,无风自落。秋天的黄昏。”在明显的停顿之后,读者才听到了玛丽无奈地回答,“那太好了”。比尔仍然不依不饶地让玛丽“一定要来看看我的孩子”。如此虚情假意的邀请让玛丽直接无语,于是场景叙事又一次戛然而止,“突然之间,整个第五大道的灯一下子全亮了,泛蓝的空气里出现了两条朦胧的光带。”她再开口是说“我的车来了”,提醒他这是最后的机会,而他毫不留情地说了声“再见”;踏上公共汽车时她想问“什么时候……”,却不敢吭声,此刻“沿街的路灯变得一会儿模糊不清,眨巴眨巴,又模糊不清”。当车门关上,玛丽声嘶力竭地喊着“再见”的时候,多愁善感的读者都跟着这个女人哽咽了。
小说的结尾处环境描写与心理描写再次衔接在一起,继续模糊着叙事时间与阅读时间的概念。 作者的笔触像电影镜头一样记录着生活的真实场景:一对曾经的怨侣在偶然的邂逅之后再次分离,玛丽随着公共汽车渐行渐远,隔在她和比尔之间的是穿越街道的陌生人群,是空间(距离)和人群,玛丽失去了比尔的身影;“于是她才想起忘了给他留自己的地址了——要不问他要他的地址也行——再不也该告诉他,自己最小的儿子也叫比尔”。小说的最后一句有画龙点睛之效。故事女主角的名字玛丽只提到过一次,与比尔现任太太露希尔“露脸”的次数相当,而在小说中男主角的名字却在开头、中间和结尾处三次提及,数量的反差凸显了故事的反讽意味:曾经薄情的姑娘如今竭力挽回颓势而不得,一度负气出走的少年此刻高高在上,对前度恋人的深情视若无睹,这样的人生经历在他人看来是玩笑,在经历者本人心里却是无尽的苦楚。从叙事的角度来说,人的名字里隐含着迭代叙事——生活中无数次呼喊的名字在故事里可能只提及几次甚至是一次。那么“自己最小的儿子也叫比尔”就隐含着两方面的叙事内容:一是玛丽对比尔的思念与日俱增,这是“最”字隐含的递进关系所暗示的故事;二是给最小的儿子取名比尔就意味着玛丽必须在未来的生活中无数次地面对这个名字勾起的五味杂陈的记忆。
《早秋》的确是现代主义的一篇佳作。小说一方面模糊了受述者、隐含读者和真实读者的差别,邀约读者直接参与叙事的解读,另一方面又让有可能替代隐含作者的全知叙事者龟缩进第三人称有限视角之内,努力让故事中的人物和事件得以客观的呈现而不受到作者个人判断的影响,以实现客观反映生活的目的,符合20世纪上半叶美国文坛领袖T. S. ·艾略特所倡导的“客观化”诗学主张。
3. “无情节的”叙事结构:非常规模式的特殊效果
叙事结构指的是故事涉及的各个事件的组织方式,情节是指各个事件间的因果关系。正如E. M. ·福斯特所说,“国王死了,然后王后也死了”只是个故事,而“国王死了,然后王后因悲伤而死”就有了情节。传统的小说叙事往往包含着故事的来龙去脉,有“起因—发展—高潮—结尾”这样经典的情节模式。自现代主义文学以来,英美小说叙事尤其是短篇小说叙事可以只陈述事件而不交待事件间的因果关系,产生了大量的“无情节的”故事。
在故事情节的各个要素中,人物间的矛盾冲突至关重要。所谓起因,就是要交待矛盾冲突的来由;随着故事的发展,矛盾冲突愈发激烈;及至高潮,矛盾冲突得以总爆发并随之得到解决;而结尾处,一切归于平静。因此,矛盾冲突是驱动情节发展的主动力。若故事人物间缺乏常规的矛盾冲突关系,就会形成无情节叙事。这其中还有一种特殊的模式,即人物间的矛盾冲突有违常规的因果关系,就会形成所谓的“反情节”模式。
《早秋》讲述的故事包含三个貌似关联的事件:玛丽和比尔若干年前曾相恋但因小事而分手,昨天玛丽邂逅了比尔然后匆匆分手,玛丽给自己的小儿子也取名比尔。第一个事件包含着一个几乎完整的情节:一开始两人热恋,然后因小事争吵,结局玛丽匆匆结婚而比尔负气出走。但整个事件中,因叙述者刻意隐藏了两人争吵的起因和过程,读者无从感知两人间的矛盾冲突,这一事件的情节失去了最重要的组成因素。第二个事件从一开始起就显出它的偶然性,与前述事件并无必然的联系——在初秋的华盛顿广场,比尔一开始甚至都没有认出眼前的女人是谁。但随着这一事件的发展,读者又在这对昔日恋人处境和态度的逆转中体会到了两件事之间一种反讽式的关联。第二个事件同样缺乏传统意义上的矛盾冲突,故事人物之间形同陌生人的谈话让读者无从感知故事的“发展”。小说包含的第三个事件孤立而突兀,是玛丽在没有能够要到比尔的地址或者留下自己的地址的懊丧中“漫不经心”地提及的。
在小说包含的三个事件中,最后一个似乎最具“无情节”的特征,貌似随意的一句话既没有提到给小儿子起名比尔的原因也没有提到这样起名的结果。但是,正如前文分析指出的那样,这一事件实际上既联系着过去也关乎着未来。这种“无情节”的表征与前后关联的实质之间强烈的反差再次凸显的小说的现代主义特征,彰显了现代主义小说“向内转”的倾向,从侧重于描写表面的矛盾冲突来构建情节向着力展现人物的内心世界来反映人物的情感纠葛转变。现代主义文学有着强烈的非理性色彩,人类情感世界似乎从来都是理性的矛盾对立面。因此,熟谙人情世故的兰斯顿·休斯在《早秋》中刻意放弃了事件的表面关联和事件的来龙去脉,以“时空一体”的节奏和“有限的”全知视角最大化地表现了女主人公在时间洗刷下的情感苦痛。故事没有了通常意义上的矛盾冲突,也就没有了胜利者。在这则关于时间和情感的故事里,比尔也未见得是赢家,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位以财富和地位来衡量生活品质的人物也终将面临情感的拷问。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兰斯顿·休斯在创作《早秋》的过程中对时空一体节奏的运用、对“有限的”全知视角的选择以及对无情节叙事结构的设计也有可能都非有意为之,但休斯客观地还原生活、邀约读者共同体味人情世故的意图却在种种精妙的叙事手段中一览无遗。这位一向尖锐的作者在面对自己笔下基本剥离了各种政治和种族身份而最具本真意味的饮食男女时展示了少有的温情和普通人见证世事无常时的唏嘘,这也许就是让一些批评者不顾一切地要从“潜文本叙事”(林瑛:2013)一类的角度挖掘《早秋》“性别政治”意味的原因。其实,哪怕不熟悉费伦和兰瑟等当代叙事学家的著述而只是认真体会了小说的主题意义和询问其他读者的阅读体验,这样强加给作者的创作意图就不会出现。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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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While (in poetry) “the sound must seem an echo to the sense”, the narrative strategy in fiction must be made to reinforce the theme. Therefore, the delicacy of such a strategy more than often depends on how much it acts in cooperation with the theme, which means that the interpretation of the theme has to go before the evaluation of the narrative strategys function. However, this understanding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theme and the narrative strategy does not lead to the inverse proposition that the“political orientation”of the fiction can be determined by the selection and application of certain narrative means (such proposition is then often rendered as“over-reading”). The short short story“Early Autumn”by Langston Hughes demonstrates the authors art in dramatically revealing the everyday life with its“plotless”structure,“limited”omniscient perspective, and temporality that integrates time and space, thus appealing to innumerable critics. Langston Hughes, though widely recognized as“the black laureate poet”, does not refer to any racial political element in the story, leaving most readers the impression that“it is a pathetic love story told from a special perspective,”a story that yields excellent responses to its most effective strategies without any implication of the groundless authorial intentions suggested by some habitually leftish critics.
Key words: Early Autumn, narrative strategies, authorial intention
作者简介:张强,男,博士,华中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英语教授。主要从事文学与文化研究。
李思思,女,硕士,武汉体育学院国际教育学院教师。主要从事英语教学和文学研究。
通讯地址:湖北省武汉市珞喻路152号华中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邮编430079
E-mail:zhangqiang00@hotmail.com
(责任编辑:刘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