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生命的律书写
2016-07-04陈浮
陈浮
读孙琦的散文集《依然心动》最大的感受是字里行间,她都在不露声色的书写她对生活的追求,在时光的温度里温暖着他人。她的文字于细腻中透出活脱脱的灵性,鲜活跳跃,处处都有生命的色彩,她的文里也充满着对于现实生活的歌、哭、怒、叹。她的文字率性,恰如她的人一样洒脱自然。
孙琦的散文集《依然心动》分为五个系列:暖情、碎玉、流影、懒读和醉红。暖情系列,她锁定人间亲情,漫写心灵镜像,将《那些温暖而沉默的灵魂》,也将《秋天的愤怒》描写得惟妙惟肖。碎玉系列,从孙琦的儿时开始记起,林林总总,纷纷摇曳,有《被点亮的生活》里的心灵感悟,也有《我的创世纪》中不羁的洒脱;《失眠》时的无奈和痛苦,《仿佛水消失在水中》的落魄……孙琦把记忆中的这些碎片堆叠起来,相映成趣,无不立体感极强,也有着鲜明的人物个性。流影系列,孙琦乃是在影评中感悟人生,而懒读系列则是在读书中留心,在读书后有所心得。孙琦的文字就是不拘一格,她可以以现实生活为基调,写意生活中的种种,也可以抓住荧屏瞬间随物赋形给出自己的独特观点,她更可以在醉红系列里醉于红学,而有了精细的揣摩和研究。她的文字就是这样,既有着浓郁的个性化经验,也有着追本溯源过后笔法犀利的漫谈。
几十年如一日,昔日的孙琦习惯剥去虚伪生活的表层,而有真性情的活法儿,二十几年后的今天,她依旧还是喜欢求知、喜欢阅读,习惯性戴上社会经纬的眼镜来审视这个社会,来认真剖析现实生活里的大小病症。她不会若许多散文家一样沉溺于自己的小感觉,而有一些情绪里纷乱的发表,她也才不会仅仅流于自己的小情调而有些微浮泛空洞的抒情。她总能在看似平常的小事儿中有了个性化的升华,也总会越过事物的表相而深入其骨髓,有了震撼人心的触摸。这是我想说的第一面。
《秋天的愤怒》一文里,孙琦这样说:“窗外,东北的秋天已是一片萧瑟,我想到父亲也已经走到了生命的秋天。秋天的愤怒是苍老的,苦涩的。愤怒出力量,可是秋天的愤怒却是一记挥向茫茫黑夜的空拳,听到的不是巨响的回声,而只是自己粗重的喘息,一声重似一声。”那种父亲用了五十年换来的无法让人轻松的答案,看似激怒了父亲和孙琦,可其实孙琦的脑子里居然蹦出了“压而不服”几个字儿。一份执念,一种精神,在秋天愤怒的背后给人的依旧是向上的力量。这才是孙琦的独特思维,也才是孙琦对于悲剧的深层理解。
可以说越读孙琦的文越会发现,她是理性化的女子,她笔下的文字总是平实中透出理性的美感。这可谓是孙琦作品里的又一大特色。看过电影《安娜-卡列妮娜》之后,觉得将吉蒂与安娜相比是毫无意义的,她说,我们不能因为吉蒂偶然幸福就可以否认了安娜的价值。在她看来安娜也是在追求幸福,只不过她付出了更惨痛的代价。理性的孙琦,在做出如此结论之前曾经仔细探究和揣摩过。“先是看了2012英版的电影,对凯拉演绎的黑天鹅般痛苦和疯狂的安娜很失望,虽然承认演员已经尽力了,但还是对心目中美好的安娜的形象被篡改而耿耿于怀。之后不甘心地找来了嘉宝版的、费雯丽版的,以及素菲·玛索版的电影一一看完,与之同时进行的是重读草婴翻译的原著。”可见孙琦如此大费周折,目的自然就是企图穿过导演和演员们曾经创造出来的一个又一个仪态万千的安娜,去探究托翁真正想要告诉我们的是什么。到底我们该拿什么换取我们的幸福?我想这不仅仅是托翁真正想要说的,更是孙琦理性分析过后代替女人族发出的深处呐喊。孙琦也曾这样沉静思考过:“爱情是生命的氧气,缺氧的人生是失去活力的。那么缺氧的阶级呢?缺氧的时代呢?”看了让·雷诺阿1939年的电影《游戏规则》,她在见识了所谓贵族们的“爱情”过后,对于电影里的爱情给出了理性的定义。“这种爱情已不是生命的必需,而是生活的奢侈品、消费品,它时髦、漂亮,愉快而又无聊。”透过这些电影她想到的常是如何给人性一个体面的出口,或是怎样才能疏通生命的氧气而有了不一样的呼吸。她的影评有着较强的理性力量,其实她的红楼学说更是时刻闪烁着精神的火花,在提醒和鞭策着读者。《用人如用刀》里解读刀的同时更是在解读人,《潦倒与繁华曾擦肩而过》篇她更是在说,人该正视生命的两面性和命运的多变性。
孙琦善于思考,叩问,或许这才是她的文具有理性之美的重要原因。她不喜欢一味地记叙一些事儿,也不喜欢拘泥于写某一个人,她习惯在事实陈明过后便切入深思阶段,她也习惯于在一些细小的场景里生动描绘,微处见真知。例如,她写《大哥》,看题目该是记叙文,笔墨着重于写人,可是她却笔墨延伸自然着说起了造就大哥的“文革”时代,也在不露声色着揭开了那一时代的暗伤,给人心灵的撞击,也带人思绪飞扬,又记起曾经的那些年代。她写《酒吧里的不速之客》,看似在写自己和闺中死党,可是她说:“我贪婪地望着那几个年轻的身影越来越远,心里浮起一丝伤感。但很快有一个警觉的声音在心里升起——你是为谁伤感?为他们,还是为自己,抑或竟是为了所有人……”孙琦就是这样,她的文字总是有着一种审智之魅,理性之美,令人读来,心动时却又异常冷静和清醒。
孙琦的写作态度是真诚的,这是我要说的第三面了。她从不刻意粉饰生活中那些并不美好的事物,也从不讲究写作过程中辞藻的华丽与否。她的文字,朴实无华,但却是用独特的视觉观点来审视这个社会,她的文风朴素,却是跳跃着有种穿越四季的生命鲜活。《听风》时,孙琦喜欢在寂寞的日影里,或在黄昏洇润的残阳中。她说,听风其实是听自己的心境,她所说的一点儿不假,事实上她就是在用心聆听自己,也用灵聆听生活。读《牛虻》这部小说,孙琦洞悉了女人心,读帕特里克·莫狄亚诺的《暗店街》,孙琦也会思考之余,小女人着与《恐惧和忧愁》擦肩。《必也正名乎》篇里,孙琦以缅怀和祭奠的方式描写了当年车技一流、脾气极坏的刺儿头公公。“公公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宣传工作者,从他断断续续说出的一些人和事儿中,最令我感兴趣的是他那些工友们的绰号了。公公说,车队四十多人,每个人都有一个外号,有的人外号叫得太有名气,以至于大家最后竟忘了他的本名。”真實,毫不做作,孙琦没有为纪念过世的公公就刻意精雕细琢一些模式性的文字,她是坚守着一份真,在个性化和思辨的氛围里令人眼前一亮。
写作就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写生活,而“求真”则是写生活过程中不是技巧的写作技巧。人生如一首乐曲,要用乐感、感情和直觉去谱写,其实更需要用“真”和“诚”作为写作中编织的纬线。孙琦就学得了用“真”文字面见于人,《乡村情结》里,孙琦这样写道:“我和小伍子情投意合,但我幼小的心里隐隐觉得自己和他是不同的。有一次我和他在草堆里撒欢,他突然兴奋地说:“你长大和我成家吧!”我奇怪地看看他,然后撇嘴一笑:“可你不是城里人呀!”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因为小伍子的眼神立刻黯淡了。”孙琦能毫不避讳着写自己青梅竹马的小伍子,足可见其人文皆真,如此写法给人的感觉自然是亲切平和,生活气息浓厚。“我和小伍子,和我亲切的乡村,就这样匆匆告别了。”孙琦就是这样在直白的叙述中抒情,也是在这样真实的感觉里带给人心灵摩擦出来的火花和碰撞。这可谓孙琦散文的又一大特色。可以说她不是在泄露个人隐私,她分明是在用性情里的真串烧生命里的律。
读作家孙琦的文字也不难发现其书卷气极其浓厚,还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孙琦的文风虽然以朴素见长,可是却总能透过文字看到其知性的美。该是她阅读颇丰的缘故吧,她笔端的文字总是双性着既有女性化的温馨、柔润,也有着男性作家笔端才有的敏锐和深刻。我再说,孙琦的确是个标准的读书女子,还没读小学时她就已经读了几十本小人书,而且就是如今她自己也说:“总之读来读去,竟不知哪里是起点,哪里又是终点。”她还说:“我读书还有一个毛病,就是“好读书,不求甚解”……”《日困书城》篇里,孙琦从安徽嫁来大庆市时六箱子嫁妆里居然有四箱子都是书,而且就是如今她的家里更是无处不是书,而她也更是将日困书城当做一件儿很是惬意的事儿。读孙琦的散文集《依然心动》,可以说每一篇里都有书香气息,而就是这种化开来的书卷气,更大程度上拓展了孙琦的思维领域,才使其信手拈来处处是文章。孙琦在散文集里谦虚着说自己“懒读”,可是在我感觉她是殷勤的读书女子,她热爱生活、率性坦蕩,与此同时她也以心驭笔,用生命点燃陌上轻尘,书写着她的《创世纪》。
书写是动态的,是活的,更是因着有一种生命的律在运行着,恰如圣经中罗马书八章二节里保罗所说的:“生命之灵的律”。读孙琦的《依然心动》,我也不由得记起了圣经中雅各书一章二十五节:“唯有详细查看那完备自由的律法,并且时常如此的,他不是听了就忘,乃是实行出来,就在他所行的事上必然得福。”孙琦是个优雅的读书女子,她在读书与写作中不仅尝到了别人难以体会的那种内在快乐,更是在查看而且实行生命的律。文如其人,品文如品人,我信这就是许多读者喜欢孙琦文字的主因,末了也真诚祝福,期待生命的律一直在孙琦里面运行,盼望孙琦可以结出更多生命的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