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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影斧声的那一夜

2016-07-04石岱

岁月 2016年3期
关键词:赵光义赵匡胤李煜

石岱

“就是这样,王继恩一向都知道太祖的传位意图,所以他并没有理会皇后的要求。”历史深处有一张嘴巴,这样叙述着,如宫内檐角下,发白如雪的宫女在絮叨有体温的事实。“公公王继恩果断地在太祖驾崩的夜里来到晋王府邸,向晋王通报了宫内的情况。这才有了后来太宗的登基。这柱香烧得好,高风亮节啊,一等一的投名状!”

这当然是在下千年后的想象,不过以千年前宋代当时的情形来看,在下的这些想象并非天马行空不合情理。在宋代,太祖赵匡胤传位给太宗光义并非后世添油加醋叠床架屋想的那般龌龊,反而是作为当时的朝廷主旋律正能量题材展现在大众面前的。

在后世的一般印象中,赵光义帝位的来路一向不清不楚。宋人的一些记载更是平添了后世的想象,现引宋代僧人文莹的记录如下:

祖宗潜躍日,尝与一道士游于关河,无定姓名,自曰混沌,或又曰真无。每有乏则探囊,金愈探愈出。三人者每剧饮烂醉。生喜歌步虚为戏,能引其喉于杳冥间作清徵之声。时或一二句,随天风飘下,惟祖宗闻之,曰“金猴虎头四,真龙得真位。”至醒诘之,则曰“醉梦间语,岂足凭耶?”至膺图受禅之日,乃庚申正月初四也。自御极不再见,下诏草泽遍访之。人或见于轩辕道中,或嵩、洛间,乃开宝乙亥岁也。上已祓禊,驾幸西沼,生醉坐于岸木阴下,笑揖太祖曰:“别来喜安。”上大喜,亟遣中人密引至后掖,恐其遁去,急回跸见之,一如平时,抵掌浩饮。上谓生曰:“我久欲见汝,泱魁一事,无他,我寿还得几多?”生曰:“但今年十月二十日夜晴,则可延一纪,不尔,则当速措置。”上酷留之,俾宿后苑。苑吏或见宿于木末鸟巢中,或数日不见。上常切切记其语,至所期之夕,御太清阁以望气。是夕果晴,星斗明璨,上心方喜。俄而阴霾四起,天地陡变,雪雹骤降,移仗下阁。急传宫鑰开门,召开封尹,即太宗也。延入大寝,酌酒对饮。宦官宫妾悉屏之,但遥见烛影下,太宗时或避席,有不可胜之状。饮讫,禁漏三鼓,殿下雪已数寸。太祖引柱斧戳雪,顾太宗曰:“好做,好做。”遂解带就寝,鼻息如雷。是夕,太宗留宿禁内,将五鼓,伺庐者寂无所闻,太祖已崩矣。

这则文字是后人附会的起始的DNA种子,后人关于那一夜的猜测大抵都是从这个故事来的,人们总是奇陉于一个身体康健的人会在一夜之间突然暴毙,如果这个人又恰巧是个帝王的话,那必定是一段波橘云诡的传说。中国的历史上黑暗的面实在是太多了,夺嫡宫变的记录不绝于目。唐太宗会杀掉自己的兄弟,明英宗会发动夺门再次登基,吴王阖闾会收买刺客专诸等等等等。过多的黑暗让很多平常变得污浊,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潜藏在民众心间的嫉妒,小时曾见家乡的一位老人,每逢酒后除却风流自诩,睥睨天下,亦会大声镗嗒嘲笑他人,有一种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的不屑,接着最喜念白东塘孔尚任《桃花扇》中的词句“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对于帝王家这样—个天下一家,民众在心间更多的会有“他若安好,怎么得了”的心态。若是他们也会劫难重重,旁人的心态方不会过于失衡,才会觉得自己拿一亩三分地过的亦是舒服。宋人眼中的主旋律与后人眼中的波橘云诡,出现这么大差异,这种心态是免不了的,更何况本来在中国的历史中就又有如此之多的污秽。于是赵光义手中那个拿来敲核桃都怕碎了的用来把玩的小之又小的玉斧,成了一柄开人头颅如砍瓜切菜般容易的利器。

然则,当时的情形呢?

关于吴僧文莹的记录,李焘这位南宋的司马光在撰写《续资治通鉴长编》时,全数引用,并无避忌。大抵在宋人看来,文莹的记录无非是类似于传统帝王生来满室红光,遍体异香,是赵光义承天受命的一个佐证。后世的猜测当然也绝非空穴来风,传统束缚着我们的思想。父亲在和我谈论家乡往事的时候,也会感慨昔年家族的兴旺,常会说家中一位爷爷年幼的时候,便能骑着大马纵横乡里,后来我才知道那位爷爷虽是本家但并非我们这一房,我们这一房贫衰已久,爷爷早年间便晨起练摊,当街叫卖丸子凉粉等物,刨食集头仅能免于冻馁。在中国的传统里,家业父死子继是天经地义的,绝少会出现其他兄弟继承家业的情况。更何况兄弟继承,亦有吴王阖闾这般血淋淋的例子。在后来的人看起来,赵光义继承赵匡胤的帝位,尤其是在赵匡胤还有成年孩子的情况下,就更加的不可思议。

在人的潜意识中始终都会有一种思维惯性,尤其是在经年累月的经验面前。不巧的是,北宋初年根本不是一个可以谈经验的年代。北宋初年面临的是五代留下的烂摊子,在五代十国的年月里,武夫当国,割据称雄,拳头大就是老大。兵马强健者可为天子,也就是说当时的天下,匹夫匹妇是无缘置喙的,权力的最高拥有者都是由武人决定的,这当然不是中国的特殊国情,在古罗马的时候,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禁军做大也是肆意的诛杀罗马的皇帝,更换其他可以带给他们财富的君王。这种情况东海西南南洋北洋也不少见,埃及,泰国都是如此,军人可以凭借手中的枪决定政治。在这种乱世中,往昔的经验根本不能作为惯例去执行。帝王的后人比不上那些在军中有人脉,有战功的将领。尤其是在乱世,这种朝不保夕的年月,古人的寿数偏短,若是自己死后,孩子年幼,如何去压制这些骄兵悍将?因此在五代十国的年月中,帝王死后由家中家长有资历的人继位是天经地义的,这家里人甚至已经宽泛到了没有血缘关系亦可,名义上的父子兄弟都可以。后周太祖郭威传位给周世宗柴荣就是一个例子。郭威与柴荣并没有血缘上的关系,只是名义上的父子。在这种政治环境中,以往的经验基本不能作为例子供人参考了。因此,赵匡胤传位给赵光义在当时属于情理之中。并且,赵光义在继位之前已拥有了合法的储君身份。

储君,一个国家的基石,王权的备胎,明代的大臣数次争国本就是为了一个储君地位。通常情况下,按照儒家的标准,储君应该立嫡,明代的朱允炆可以登基根源还是因为他的父亲是朱元璋的大儿子,大儿子死后接班的只能是他的孙子,而不能从其他儿子中选择。而在五代,储君的形式一般是以京兆尹与封王为基准的,并无太子衔。赵光义在当时两样俱全,依照五代的习惯,这已经是赵匡胤的合法继承人。甚至在赵匡胤的儿子长大后,赵匡胤都没有及时的给他儿子封王。宋初父死子继的传统模式没有建立起来,根源在于赵匡胤而非赵光义,这种源于五代时期的慣性,在北宋初年是无法抹消的。而且,宋太宗继位的时候,手中也有赵匡胤的遗诏为其正名。这种东西对于帝王是否合法有着决定性的作用。清代的雍正,在后世被人诟病,最主要的传说还是因为所谓康熙的遗诏上本来是传位十四子被雍正改为了传位于四子。反观雍正继位后对于诸位兄弟的不友善举动,更是增添了传说的可信度,至于遗诏上是否是汉满并写,“于”字的繁简写法都不重要。但从遗诏入手,就能狠狠打击到雍正,逼得雍正后来亲自撰写《大义觉迷录》自己为自己申辩,昏招迭出,这种朝廷八卦不加理会就是,越描越黑,越辩解就会显得越有其事。但这侧面反映了诏书的重要性,赵光义继位前能有一封赵匡胤的遗诏在手,不论诏书是否伪造,赵光义已在法理上站稳了脚跟。

赵光义在后世被诸多质疑,一则是大家见惯了历史上的污浊,已经惯性地不再相信帝王政治中还有什么好人。再有一点,恐怕也和国人的某种奇怪历史观念作祟有关。国人看待历史,举凡中国国内的历史,总会有同情内战失败者而鄙夷内战成功者的情愫,尤其是当内战成功者面对外敌不能很好地做出反击时,这种情愫就会急速升温。且看项羽与刘邦,项羽在很多时候的评价是在刘邦之上的,对于他们两个人的印象一般都会认为项羽是个贵族,而刘邦不过是个亭长,说难听点就是个流氓底子。两人放在一起比较,大家津津乐道的是刘邦当年有多么的无耻流氓,为了逃命连自己的儿女都不顾,不断地把自己的儿子女儿从逃命的马车上踹下去。面对项羽对自己的威胁,甚至说出“项羽,咱俩当年也是拜过把子,过了命的交情,俺爹就是你爹,你现在要是把俺爹给炖了,劳神回头给我送碗肉汤。”末路的英雄总会引起大家的无限同情,尤其是这个末路英雄身边还有美人的时候,项羽的千古名声,一半是自己成全出来的,破釜沉舟纵横天下,另一外只怕是要靠虞姬那纵身一剑完成的,好一个末路悲凉,在戏台上总能引得无数眼泪。而刘邦呢,身边只有吕雉这种黄脸婆,还不能知心懂情。虞姬不过是个随军妾侍,与项羽之间哪有什么爱情,可人们不管不顾还是要相信。他们想要的就是这个,想见到的就是这种男儿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的气势。近年来,穿越剧,穿越小说横行,多少人都以为以现代的见识穿越回古代必能一鸣惊人,家财万贯,美人无数。直接把自己从现实中的不如意,解脱为古时的统治阶层。可万一穿越成平头百姓呢?项羽这头猛虎可是吃人的,史书中项羽屠城,杀降的记载不绝于目,刘邦却一样没有,鲁迅点评李逵时说“我却又憎恶张翼德型的不问青红皂白,抡板斧“排头砍去”的李逵,我因此喜欢张顺的将他诱进水里去,淹得他两眼翻白。”先生因为李逵的举动,背脊发凉。说穿了,人们喜爱项羽更多的是纯粹地因为人们对于力量的迷信。尤其是当刘邦不具备这种力量的时候,刘邦当了皇帝后,白登之围逼得西汉与匈奴和亲,拿自己的青春女儿换取和平。这样窝囊的形象在这人们心中如何容忍。

国人的历史观念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关起门来打谁赢都无所谓,但当赢了的那个人对外输了,则不论情由地同情起昔日的失败者。刘邦是这样,赵光义也是这样。赵光义登基后,数次发动对辽国的攻势,期间互有胜负。但人们不管,人们只关心结果,而结果就是赵光义没有灭掉辽国。更甚的是,赵光义在北伐时被打的中箭后乘坐驴车逃了出来。对于这种输的连裤子都没有的結果,大众自然无限怀念起赵光义英明神武的大哥赵匡胤来,认为那位一条齐眉棍打出大宋四百军州的好汉,如果还在人世一定能够分分钟踏平契丹,立马燕山第一峰,就如拿破仑在阿尔卑斯山口那样。

春末农闲时节,乡间麦场锣鼓喧扬。乡间的汉子不爱看那些文绉绉的戏码,于是戏台上多是武戏,台上翻腾,眼花缭乱,台下也乐得看一热闹。侯宝林先生的相声《关公战秦琼》里,老生开始要青衣螺帽的打扮,立马的让管事的给制止了,说不能打扮秦琼落魄的样子,得扎大靠带帅字盔。这一是不能让韩复榘他家老太爷觉得秦琼寒酸,再惹恼了寿星关起来饿三天就跑不了了。再有就是秦琼大扮起来,戏显得热闹。乡间尤其喜欢这个,一路武戏从三国演到宋,宋代能上得了台面的武戏少,除了岳飞就剩下孤儿寡母的杨家将。台下的人一边瞧着穆桂英的身段品头论足,一边拍着大腿“这狗日的皇帝真妈的窝囊,靠着娘们保家卫国。”这皇帝正是赵光义。且不说杨家将历史上是否存在,单就赵光义对外的作战失败而言,民间对于这个皇帝的观感立马成就了“弱宋”的大半个名声。而对于当时的真实情况,谁还愿意理会。

中国历史上有名的帝王,名声都是马上得来的,汉武唐宗之所以名垂千古,与他们任用名将纵横漠北有很大的关系。卫霍,英卫遁敌千里,提起来总是让后人脸上觉得甚有光彩,大有阿Q“祖上也阔过”的感觉。而宋初面对的契丹,形式远比汉代与唐代的复杂。契丹当时已经从匈奴,突厥那种松散的部落蜕变成了有组织有纪律的封建国家。国家的战争形势也早就从汉唐那种先进文明国家吊打落后蛮夷部落,变成了正儿八经的国家级别战争。国家间的战争的复杂与持久程度远非先进文明与落后文明之间的战争可以比拟。贾谊说秦始皇“奋六世之余烈”不是没有道理,战国七雄彼此都在同一个文明层面,短时间内想吞并其他国家几乎没有可能,秦国这种强国统一中国尚且花费了数百年,宋初的赵光义又如何能够做到?即便是赵匡胤也不行,赵匡胤活着时也曾趁契丹国丧时期北伐,但并未建功。同样的是罗马与迦太基,罗马最终将迦太基吞并,但人们不会记得,他们只会记得当初汉尼拔是怎么样率领迦太基军队兵临罗马城下的,是如何将罗马帝国一次次打入险境,似乎只有看到这些强盛文明窘迫的一面才可以满足自身的意愿。人们诟病赵括,马谡,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扮演赵括,马谡这样只能“纸上谈兵”的角色?

何况,赵光义身上最大的黑点从来不是北伐兵败,而是李煜。在后世的野史秘闻中,撰写者们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曾经见过一副画像,上面画着赵光义是如何欺凌李煜的妻子小周后的。

偶于友人处,见宋人画《熙陵幸小周后图》,太宗头戴幞头,面黔色而体肥,器具甚伟;周后肢体纤弱,数宫人抱持之,周做蹙额不能胜之状。盖后为周宗幼女,即野史所云:每从诸夫人入禁中,辄留数日不出,其出时必詈辱后主,后主宛转避之。

原本笔者就不翻译了,以免教坏小朋友。大意就是赵光义对小周后意图不轨且得手,后来又三不五时地召见小周后,小周后出宫后就骂李煜不是个男人。本来在这种封建时期战胜者是有决定战利品归属的权力的,比如唐太宗就在玄门之变后,将李元吉的妻子自己的弟妹纳入后宫;李隆基把自己的儿媳妇娶了,封为贵妃;现如今对于力量的崇拜,也会导致这种原始风格重现,二战后,美军在日本的一些行径也大体如此。这些行为在现在看来,要么不提,如当年的美军,要么已经变成了郎情妾意,李隆基与杨玉环的爱情感动了多少人,而全然不顾李隆基当年以胜利者的姿态夺去了自己儿子的女人。但赵光义在这事儿上却栽了跟头,且不论这件事本来就子虚乌有,赵光义输给李煜,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赵光义在后世已然输给了李煜。没办法,李煜的词写的好,后世写词的人都是他的徒子徒孙,对于词坛的祖师爷当然要诸多维护。赵光义虽然在宋代的文治上立下大功,为宋代开创了三百年太平,但在文人心中太平日子跟谁过不是过,李煜可是千百年来只有一个。与刘邦和项羽类似,在后世的舆论中,赵光义与李煜的力量对比已经发生了本质的变化。人们不会记住李煜杀潘佑这些忠臣良将,自毁长城的举措,也不会记得李煜骄奢淫逸的一面。后主前期的诗词与陈叔宝无异,但后期那种悲凉真切的词作,着实打动了无数文青的心田。这种末路才子与末路英雄一样,自来招人疼爱。所谓英雄要有一个壮烈的结局,才子也要如此,人们不会相信李煜的正常死亡,就如李白病逝一样不会被人相信,人们宁愿相信李白是大醉之后,想去水中捞月不慎坠船,这样一种罗曼蒂克的死法才符合李白的身份。同样李煜的死亡也不能平静,文人将自身的困苦与不如意安置在了李煜身上,他们不敢将自己的困苦说出来,也不敢把自己的不安与焦虑展现出来,他们宁可相信自己永远遭人排挤,而非其他。对于李煜的死,他们看来是一个不解风情的帝王杀掉了一个才华横溢的文人,理由呢?从开始的“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触动帝王心术变成了因为女人引发的血案,宋代崇文抑武,鲜少有以文罪人的事例,单纯的诛心可能不足以美化李煜,如果是因为女人就力便多了。

自王实甫的《西厢记》开始,美人与落难书生就成为中国传统爱情戏剧的标配。李煜一个落难的才子,与自己心爱的女人(也不知李煜是否爱小周后,反正在下从史料上来看,李煜是瞅见自家小姨子长得好看就下手了,活脱一版《姐夫与小姨子不得不说的二三事》)被恶霸赵光义拆散了,赵光义心狠手辣为了彻底得到小周后,把李煜给杀了,标准的《三言二拍》剧情。这样才能够彻底打动人心。而赵光义又能如何?在后世的文人把持的话语权中,已经没有了赵光义的容身之处,辨别之处。对外作战失利,又赶上李煜死在自己当皇帝的年月中。因缘济会,历史就是如此纠结让赵光义百口莫辩。

最终,再让我们回到那个风雪交加的晚上,纵然赵光义当时有太祖的遗诏确保大义名分,又有宋人无限创作的主旋律野史记闻,但在后世的话语权中没有半分力量的赵光义,只能任由后人将这些对自己有利的记载变成自己杀兄的证据,那夜的烛光,那夜的斧影,就在鹅毛般的雪下开封变成了一种血色残酷的兄弟反噬。常说历史任由人打扮,这人是当事人还是后人?还是说那些把持着话语体系的文人们?

萧伯纳说“历史充满谎言”。历史往往只相信记录下的东西,无论是谎言还是别的什么,很少有人有辨别的能力,我们拥有解释历史的权利,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光辉不下去,而你赵光义有能奈我何?!也许,这是文人的可怕处了。末世审判是文人最后的权利!奈何,奈何!

责任编辑:刘英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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