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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下时光

2016-07-04王光龙

阳光 2016年7期
关键词:表叔刺槐田地

我在这种树下生活了这么久,我贫瘠的乡村、饥饿的童年都和它息息相关。我早已忘记这种树的乳名,那是属于一个乡村口音和方言里的呼唤。直到二十年后,我才知道它的学名:刺槐。当我再次看到那些花簇、一串串花苞垂吊在槐树梢头,如今想起,多么像是在重温一段古老的炉边故事,在唠嗑打盹中重新回到远去的童年时光。

刺槐在村子里随处可见,尤以池塘边为甚。刺槐身有长刺,幼时刺芽柔嫩,橡皮材质一样,待到长成材,赤褐色,粗大,刺尖如针,坚硬。村子里的刺槐多半不能长成高大粗壮的树,它们根聚在一起,往上散开生长,长成拇指粗的一根根长条,枝头开花结籽。这种细软的刺槐不适合打造桌椅,村里人喜欢用它来编织粪兜、箩筐。用刺槐条编成的粪兜像壳面朝下的乌龟壳,安个手柄,就是一个很好的粪兜。那时农家以草木烧火煮饭,柴火是很金贵的,毕竟一年只收两季粮食,打下的稻草、麦秸、棉花枝、高粱秆虽多,可是要供一日三餐烧一年还是略显不足。天刚微亮,露水雾气湿重,村里的老人们就拿着粪兜和长柄小铲子出门了。他们在村里转悠,看到牛粪便如获至宝,用小铲小心翼翼地铲起,放到粪兜里。牛吃草,粪便也带着草味。用粪兜带回家,压平,放在烈日下暴晒,晒成饼状,然后一块块叠起来放在灶房一角,烧饭时拿出一块放在灶里,牛粪便腾腾地烧着了。牛粪烧得均匀,火候适中。可是,村里牛粪并不多,时常要跟在牛后面拾粪。牛甩着尾巴回头看看后面拎着粪兜的人,人盯着牛,相顾无言,静静地走在晨光里。

箩筐在村庄里比粪兜更加常用。刺槐条编织的箩筐,结实耐用,不易变形。棉花、瓜果、镰刀、水瓶……箩筐里装过一切和庄稼有关的物品。小的时候,没有车马,小镇离得远,每逢上街,父亲都挑着箩筐,一头挑着要贩卖的粮食、禽类,一头挑着我。我坐在箩筐里,刺槐条杠得屁股疼。我换个姿势,蹲在箩筐里,看着父亲满身的汗水,在箩筐晃晃悠悠中我睡着了,父亲脱下衣服盖在我身上,继续向着镇上走去。

刺槐纤弱地生长在村庄里,村庄的人不会忘记它,我们这些游荡在村庄里的孩童又怎么会忘记它呢?

在温饱还不能完全解决的年代,槐花成了我们乡村儿童的口中之物。一串串雪白的花束,像白色蝴蝶蛰居在槐树梢头,过了季节,怕是要飞走了。我和大表叔家的两个双胞胎表弟经常在槐花下徘徊,表弟先摘下一串,放在口中咀嚼。我便也摘下一串,细细尝来,清甜,有香味,白色花瓣里还包裹着花籽。之后的每个槐树开花的季节,我和表弟们就聚集在槐树下,把一串串槐花送入口中,品尝着大自然送来的美食。

槐花可食,槐树叶放在嘴巴里含着,能吹出悦耳的口哨声。槐树叶呈椭圆形,拇指大小,叶脉纹理清晰可见,叶色翠绿,枝条上一捋一大把叶片,往天空一扔,漫天飞舞着绿色的叶片。在我的童年里,除了纯净的白色,还有这些充满梦想色彩的绿色。

刺槐条韧性强,用镰刀割下一截,去头去尾,在我们有个武侠梦的童年里,就成了一把宝剑或宝刀。傍晚的时候,我们这些小伙伴带着自己的槐树条武器,在平整的打谷场上尽情地“厮杀”。贫瘠并没有让我们这些孩童失去玩耍的乐趣,一根根槐树条就足以凝聚我们这些乡村孩童的欢笑。只是用槐树条打闹毕竟很危险,父母们禁止我们这样做。我和表弟们就去挖蚯蚓,用线绑在槐树条上,成为简易的钓具。我们村临近大坝,上游长江来水,大坝围成的水塘里便鱼虾浮动。晚上村民们下渔网和虾笼,白天我们这些孩童就一人拿着一根槐树条去垂钓。把槐树条一头插在岸边的湿泥里,另一头系着长线,甩进水里,等着虾扯咬钓绳。虾是精明的生物,垂钓需要的是耐心。我蹲在岸边,守着我们三个人的“鱼竿”,两个表弟卷起裤脚,下到水里摸虾捉鱼。大坝在夏季水源丰富,水面宽阔,我观望着两个双胞胎在水里嬉戏,我恐惧于水,他们的胆量要远远超过我。岸边被水冲刷侵蚀处往往有螃蟹、虾的洞穴。手伸进去,便会捉到张舞着红色大钳子的虾和横着逃跑的蟹。虾蟹的大钳子让我不敢轻易靠近它们,我宁愿在岸边看着这几根槐树条的“鱼竿”。好几年,我们都在大坝旁、在水塘里、在水中的芦苇处玩耍、垂钓。直到村里有小伙伴溺水后,我们就被禁止去水边。长辈们用水里有“猫猴”之类的怪物来吓唬我们,让我们在鬼故事里胆怯于水,那些被我们丢弃在岸边的槐树条“鱼竿”,也在烈日风霜中开裂,消失。

当年,我所居住的门北村只有十余户,户户门前种有树,以树和马头墙隔开邻里。表叔家住在村东头,和我家两三百米的路程。舅爷爷和舅奶奶还健在,和我家一墙之隔,他们的四个儿子和我家自然走得亲近些。孩子们在一起玩耍,父母们也互相照应。在我懂事不久,父亲就打算盖几间土房。表叔和村里的人都来帮忙,父亲和表叔们从田里挖出泥块,切割成长方体,一大块一大块地堆在田头,两个劳力才能抬起一块往家里运。我和表弟们折下槐树枝当马骑,跟在父亲和表叔们的后面,看着一块块泥土砖垒起来,用泥土和麦秸和在一起的稀泥涂抹在缝隙和墙体外表,架上房梁,铺上麦秸草,三间草屋就盖成了。父亲请表叔们吃了一顿饭,热热闹闹,用咸菜就着散酒,大家喝得满脸通红,迷迷糊糊中表叔们穿着沾满泥土的衣服回家睡觉去了。

一年冬天,父母吵架,我在睡梦中被吵醒。外面寒霜已经降了厚厚的一层,门口打谷场边、稻草堆、槐树枝都变成了白色。在冷冷的月光下,表叔表婶们哈着热气跑到我家来。那时父母才结婚几年,还处在磨合期,表叔表婶们尽力劝阻,说了许多贴心的话。直到鸡鸣,他们才披着单薄的衣服从我家离开。

父亲在村里单门独户,只有三位表叔可以依靠。平时村里看水、分田、插秧、收割等事,父亲和表叔们都相互帮忙。表叔们见到我父亲也都亲昵地称“哥哥”,父亲遇到什么事情,也总是先找表叔们商量。每年正月初一,吃过年饭后我和弟弟就跑到隔壁的舅爷爷家拜年,父亲也会和表兄弟们齐聚在舅爷爷家,打牌唠嗑,谈谈一年的事情和庄稼的情况。整个村子里,我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舅爷爷家和表叔家。

一年年,槐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村庄里的人也一茬一茬地变化着。我们慢慢长大,槐花我们也不再轻易去尝。母亲把槐树枝一根根砍下,斜插在菜园的篱笆墙上,遮挡牲畜的践踏。表兄弟们渐渐长大,书没念成,都外出打工去了。表叔们也各自找寻出路,外出打工或者留在村子里给人家开车。唯有父亲还坚守在土地上,做个安分的农民。大表叔离开村庄的那年,把田地丢给了父亲,让父亲耕种,收成好坏都不再过问。大表叔走之前,父亲请他一家人吃了一顿饭,毕竟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父亲喝醉了,难掩伤感。

我能理解父亲的心情,多年前父亲和表叔们生活在一个村子里,或许也像我小时候一样和表兄弟们在一起打闹,在封闭的村庄里相依为命,在槐树和水塘间慢慢长大,直至各自成家立业。

十余年过去了,土地重新规划后,我们门北村整体搬到了镇边缘的庙庄居住,舅爷爷和舅奶奶不肯走,老两口独自留下。我们住上了预制板的平房,田地还留在原来的门北村里,继续耕种。我家现在的地基就是当年大表叔走之前卖给我家的,他们外出生活,丢弃了土地,在这个村镇里也暂时不需要一块立足之地。搬到镇上,不能成材的槐树不再有,门前种植的是几棵粗高的树种,稀稀朗朗,能若隐若现地看见一间间房屋星罗棋布地排列着。表叔们很少再走动,过年时也不再来我家。父亲常说:要是安龙(大表叔名字)在,可能他们还会主动来我家。大表叔说话有威信。父亲这样感叹了许多年,我知道他难舍表兄弟之情。在表兄弟之中,自己最年长,他们不肯来,父亲总不能先去给人家拜年吧?

二表叔给人家窑厂开车拉砖,后来又买了辆新车给人家运货;小表叔买了旋耕机、收割机,农闲时又去外地给人家开车,忙的不亦乐乎。几年时间,他们都盖上了楼房,拉了门庭,养了恶犬护院。父亲还停留在传统的农耕时期,默默坚守着几块世代相传的田地。

农业税废除后,对农民而言无疑是卸下身上千年的枷锁,种植的粮食都属于自己,在外务工的村里人像鸟归巢一样回到村子里。就在父亲卖力劳作的时候,龙良奎站在田埂上,向父亲要钱。母亲是外地人,无法分得田地,家里只有父亲和奶奶两个人的田地,加上我和弟弟的出生,一家五张嘴靠两个人的田地吃饭,甚是拮据,父亲四处捡人家的弃田耕种。镇上姓龙的家族兄弟四人,每家都生有多个子嗣,以男孩居多,人丁兴旺,加上他们从事屠宰行业,家人又渗透到村部,在村镇上很是蛮横。当年,姓龙的人开始接手屠宰业,种田辛苦,田地又无法变卖,荒着也荒着,就把田地给了父亲几块,拍着胸脯说不要粮食也不要钱。十几年前种田不同今日机械化,全靠一双手和简陋的铁木工具。当农业税废除后,种田所得全部成了自己的,龙良奎便开始讨要十余年前丢给我家的田地。父亲自然是不给,全家人都要靠着几亩地过活。龙良奎站在田埂上,握着铁锹,放下狠话,不交出田地就把我们一家人赶出庙庄。父亲从田里直起腰来,瞥了他一眼,对龙良奎这种不守信的行为表示厌恶。两个人在田里吵了起来,到了要动手的程度。要是真的动手,我家远不是龙家的对手。他们兄弟四人,下面又有子孙二十余人,而我家只有两个瘦弱的读书郎。田埂上,表叔们站在一旁,二表婶是龙良奎的亲妹妹,只能袖手旁观;小表叔看见他二哥没有举动,他也站在一旁观望。七八十岁的舅奶奶从家里跑到田里,开始拉架。远远望去,田野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站在两个怒气冲冲的中年男人中间。说到底两边都或多或少沾亲带故的,最后舅爷爷发话,田地父亲依旧种,父亲每年给龙良奎二十袋粮食。在外地打工的大表叔闻讯赶了回来,晚上,父亲请大表叔喝了一顿酒,眼睛红红的。

在父亲送我去广州读研的凌晨,天冷。整个庙庄的空气清新,安静异常,不久月光爬上了树梢,照得人影修长清晰。父亲说,当初要是多生几个儿子就好了,生在农村靠的就是子孙多。姓龙的在乡里横行,他的子孙又都是男孩。对于你和你弟弟,爸爸只有一个要求,以后不要留在庙庄,你们斗不过他们。等我老了,就不种田了,自己拉着板车出去收废品,够我和你妈妈生活就好。月光从后面照过来,父亲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凝固着被田野风霜划刻的皱纹。

在外地求学,对故乡始终有着桑梓之情,即便这个故乡让我感到沉重。当我从车上下来,踏上庙庄的第一步,我的内心是激动的,步伐是轻松的。我寻觅着村里人的房屋和去年在门口晒太阳的老人,寻找着儿时捉过鸟的窝、折过树枝的树是否仍在?父亲不让我留在这个村子,可是我无法减少对这个村子的热爱。父亲和这个村子一直在抗争,我不懂;我还处在童年吃槐花的憧憬中,父亲又怎么懂得呢?

研究生毕业那年,机场选址在了隔壁村,机场路有一段要从我们村经过,需要征收一部分田地。整个村庄沸腾了,都在丈量土地,等着收现钱。我家土地本就不多,别人丢给我家的土地像面包屑,分散、边角地、面积小、又在丘陵之上,人家不愿丈量。父亲找了村里的人,好说歹说,请吃饭送烟酒才征了几亩地。父母把征收款包裹得紧紧的,送到银行存起来,父母打算把这些钱留下来给我和弟弟结婚用。除了我和弟弟考上大学,父母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从土地里抠钱,很难供我和弟弟上学,更别说以后的结婚买房。如今,田地征收了,反而能够解决我毕业后结婚的燃眉之急。

可是,龙良奎又上门来了。

我从母亲的口中得知,那晚闹得很凶。父亲坚决不肯把钱给龙家,龙良奎却步步紧逼,要他当年丢给我家田地的征收款。十几年前丢下的田,父亲已经给了他粮食。如今,看到田地可以变卖,又厚着脸皮来要钱。其实,龙家人已经卖了许多田,在整个村他们家的田地征收款最多。我家田地本就不多,被征收的田地大部分是龙家和大表叔家当年丢的田。母亲说,龙良奎请父亲去他家喝酒,也请了两个表叔。当龙良奎问父亲要钱的时候,两个表叔没有说话,沉默着。父亲很生气,又吵了起来,甚至拿起了铁锹要拼命。大家都在劝架,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可是没有谁真正站在父亲这一边。父亲回来后,睡了好几天,喃喃自语,逼急了,我喝农药死在他家门前。母亲很担心老实的父亲会做出吓人的举动,给我打了电话。父亲责怪母亲把这件事告诉我,耽误我念书。我在电话里劝了父亲许久,父子之间第一次这么安静地对话。父亲最后说,他知道自己斗不过他们,表叔们也不站在自己这一边。他把钱还给龙家,人家写了保证书,不会再动其他的心思,彼此再无瓜葛。父亲又说,本来这些钱打算给我买房子的,现在恐怕买不起了。我说,爸爸,钱没了可以再挣,人最重要,我只要家人的平安健康。放下电话后,我记忆里的村庄像是长满了刺的刺槐。

从那之后,再回到庙庄,我总是小心翼翼地,像是踏进已经出现裂纹的冰层。父亲明显地寡言了,他仍旧起早贪黑地劳作着,龙家人看到父亲还笑嘻嘻地打招呼,父亲没有理他们。那时,我只希望时间能消磨一切,让这件事造成的伤痕渐渐淡去。可是,我知道,我和弟弟都已长大,到了娶妻买房的时候,表面平静的父亲心急如焚。

此时,大表叔一家人回来了,开着车,请父亲去喝了一次酒。回来后,父亲什么话也没说,带着身份证去了银行。我呆呆地看着父亲抱着一捆钱去了大表叔家,然后一个人回到家里,坐在厨房的灶口旁发呆。全家人急了,母亲忙问父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父亲怔怔地对着灶口,说,安龙回来要卖田的钱。

…… ……

大表叔把卖田的钱拿走后,在年前就给他的两个双胞胎儿子盖了前后三进的二层小楼,作为结婚的新房。年后,又到了拜年串亲戚的时候,整个庙庄又热闹起来了。小表叔在家里请了大表叔、二表叔一家人,还请了我家。我和弟弟先去,催了几次,父亲最后才到。在酒桌上,大家话语不多。弟弟起身敬了两个表弟酒,祝福他们即将到来的新婚。两个表弟闷头喝了酒,什么话也没说。大表叔对父亲说,今年忙着孩子结婚,可能没有时间去哥哥家里。父亲沉默了一下,说,你忙你的吧。其实,即使再忙,抽出半个小时的时间也是有的,更何况,大表叔家和我家仅仅只隔着几百米的距离。

两个表弟同一天结婚,大表叔邀请了父母,我看见父亲包了比别人厚实许多的红包。母亲回来后,说,两个表弟没有礼貌,见到长辈都冷冷淡淡的。我想起那天弟弟敬酒,和这么多年来,两个表弟好像从来都没有喊过我爸妈大伯、大妈,也从没有喊过我表哥。彼此见面,根本看不出来有任何的关系。我开始慢慢发现,父辈的关系渐渐在我们这一辈的身上显现出来,像埋藏弥久的胎记,终于有一天在日光下现出原形,丑陋不堪。

即使从小长大的表亲日渐疏远,父亲每年正月初一,还是会带上我和弟弟去给乡下的舅爷爷和舅奶奶拜年。父亲说,等我和弟弟都成家了,他就哪儿也不去了,也不会再去串门,他辈分最大,年龄也大,还能去哪儿呢?父亲说这话的时候,喝了一口酒,他大概想把自己灌醉。

毕业后,我去了外地工作,没有留在庙庄,而我的父母还守着不多的田地、支离破碎的村庄和冷漠的人际关系。父母在故乡,我就要回去,即使不为故乡也要为父母。每每走在回乡的路上,我没有太多的喜悦,那些远去的时光已经让我明白人世间事物的不可扭转,许多东西就像我们童年玩耍的槐树枝叶,随手可见,随处可扔,突然有一天再也无处寻觅,最后渐渐被人遗忘,显得如此陌生。河流、风霜、人情都是时光的同谋和罪证,我们斗不过它们。唯有好好的活着,活在这苍茫的大地上,即使卑微,也要做一个倔强有尊严的生灵。

王光龙:1988年生,安徽寿县人,现居池州。华南师范大学文学硕士,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第三届中青年文艺评论家高级研修班学员。作品见于《文学界》《福建文学》《山东文学》《安徽文学》《天津文学》《黄金时代》《百花园》《散文诗》《散文诗世界》《岁月》《短篇小说·原创版》《当代小说》《羊城晚报》等报刊,有作品入选漓江出版社、重庆大学出版社等出版的排行榜和选集。曾获安徽省大学生写作比赛一等奖、安徽省“网络原创消防文学大奖赛”散文组一等奖、广东高校校园作家杯征文比赛散文组一等奖和安徽省作家协会江南散文奖等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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