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广的太平洋不是博弈的竞技场

谢奕秋

对中国普通网友来说，若不是财长楼继伟针对美国批评的高调回应在朋友圈广为传播，今年的“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可能又被在新加坡香格里拉酒店举行的亚洲安全大会给霸住眼球了。

论重要性，比起世界两个最大经济体的政府间旗舰级对话，由一家英国智库发起、将亚洲和西方防务部门高官聚在一起清谈的什么“香格里拉对话”确实不算什么事。但从香格里拉酒店传出的各种“出位”的唇枪舌剑，也确实很吸引网友的眼球。

不过，中美间的多轨对话正在往好的方向提升。如习近平在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和中美人文交流高层磋商这两个机制的联合开幕式上所说，“要厚植两国人民友谊”，“通过经常性沟通，积累战略互信”，“努力培育两国共同而非排他的‘朋友圈”；也如奥巴马在书面致辞中所说，中美“必须围绕共同挑战、共同责任及共同利益来构建双边关系”。

双方开诚布公，有理说理，不伤和气，正是政府间磋商的优势所在。

面对美国财长批评中国产能过剩会扭曲全球市场，以“直言”著称的楼继伟回应道：“现在说中国产能过剩，当时（2008年危机之后）怎么不说？当时还感谢中国……国际社会要中国削减4亿吨的钢铁产能，但中国早就不是中央计划经济了，无法向企业下达指标。在钢铁行业，中国的民营企业已经占到了52%。”

这般理性的实质交流，在此轮对话中还有很多，比如对于中美投资协定“负面清单”的争论。反观这次香格里拉对话会上，类似美国大选中骂战的非“理性、建设性”语言比比皆是。

例如对于为何批评中国的南海行动，美国防长卡特极尽渲染地称，不仅是因中国的岛礁建设、军事化、妨碍航行自由和“不依照”国际法行事，最重要的是中国南海行动代表了“不讲原则、规则”的亚太地区未来的“黑暗”一面。如此咄咄逼人，其所标榜的“责任、原则和包容性”又从何体现呢？

阿什顿·卡特是奥巴马任内的第四任防长，没人相信他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当然，卡特在香格里拉主旨演讲中，也提及了邀请中国参加今夏的环太平洋军演等对中美关系的正面评价。要知道，早前美国参院军委会曾在通过年度国防授权法案时“夹带私货”，要求撤回邀请解放军参加环太平洋军演。显然，这没有得到白宫的认可。

所以，与其说“美方有一些人脑袋还停留在冷战时期”，不如说他们受国内的选战文化影响，喜欢在选战思维下说一些有失偏颇、并且前后矛盾的话。

但美国的选战文化其来有自，泼脏水者“愿赌服输”，接受选票检验后，要恭贺胜选者，并离开大舞台，这也是一种规则。而走出美国，世界还很大呢，在许多问题上，缺乏能让当事国信服的规则体系，无法通过公众投票一锤定音，很多时候还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么，美国人把“说气话、说过头话”的选战文化带到国际场合，或者让国际对话效颦选战互掐，又有何裨益呢？

如果一定要“打开天窗说亮话”，可以到国际法院（而不是法律地位不高的临时仲裁庭）上去说，那里有检验证据的规则和让当事国服膺的程序。但谁都知道南海问题可能要费数十年时间解决，菲律宾新当选总统杜特尔特就表态说不打算遵从那个仲裁，而要让中国帮助建高铁。

套用一句美国政治口头禅，选战文化也应当“止于水边”（留在国内），不扩散到国际空间。北大学者王缉思认为，美国大选对中美关系影响很小，真正影响中美关系的是中国自身。王缉思还认为，美国还是很强大，俄罗斯其实早已不强大。看看GDP数据就知道了，俄罗斯已被印度甩开好远，现在都不如韩国了。所以，以前中美关系更多考虑俄罗斯的因素，所谓中美俄三角，现在可能要更多考虑欧洲的因素。

不久前，欧洲议会高票通过议案，反对承认中国在入世15年后，根据当年入世议定书第15条自动获得市场经济地位。但欧洲议会的决定没有强制约束力。中国商务部长高虎城说，目前尚未得到任何一个成员方明确将不履行这一条款的说法；到今年年底，针对中国出口产品的反倾销，原先的歧视性做法必须终止。

欧盟不太可能就基本游戏规则与中国作对，其经济衰退后，GDP已被美国反超，亟需与中俄加强经济联系。在对俄制裁两年多之后，欧盟一些成员国最近明确表示，将在欧盟夏季峰会上反对欧盟自动延长对俄经济制裁。稍早前，G7外长会议也探讨了俄罗斯回归的问题。

从中美欧经济大三角来看，过往影响中美关系稳定的台海问题，现在已不必过虑。2008年台湾GDP不到大陆的10%，2015年则不到5%，与经济份额缩水相应的，是其政治能量（包括对美院外游说）的衰减。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习近平用辛弃疾词句妙喻中美两国关系的大方向。习近平提出，宽广的太平洋不应该成为博弈的竞技场，而应该成为包容合作的大平台。中国释放了善意，美国应与中国相向而行。

回到开头的对比，在本轮中美战略对话中，“熟练运用《海空相遇安全行为准则》联合演练”，讨论“弹道导弹发射相互通报”的细则，这些军事领域增信释疑的措施成果，应该是对弥漫香格里拉的“选战思维”的最好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