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供给侧改革为何能够引领新常态
2016-06-27刘伟白利鹏
刘伟++白利鹏
摘 要:科学引领新常态,必须深入揭示新常态的复杂性。新常态所展现的社会矛盾运动的主体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而社会主义生产关系与交换关系的关系则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矛盾运动的内在动力。供给侧改革理论是全面深化改革以来一系列科学引领新常态的理论创新的概括与升华。该理论阐明了社会主义生产关系与交换关系、供给与需求的科学内涵,指明正确解决新兴产业革命与我国落后的经济结构之间矛盾的路径,锻造出解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与世界资本主义体系之间矛盾的理论武器。
关键词:新常态;供给侧改革;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社会生产关系;社会交换关系
中图分类号:F12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1-1254(2016)03-0024-07
A Study on Why Supply-side Reform Can Lead the New Normal:
Reflections on Inner Contradictions of Market Economy
LIU Wei, BAI Lipeng
(Faculty of Marxism, Kunmi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Kunming 650500, Yunnan, China)
Abstract: To steward the new normal scientifically, it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reveal the complexities of the new normal. The subject of the social contradiction movement demonstrated by the new normal is the socialist market economy, whil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socialist production relations and exchange relations is the inner motivation for the contradiction movement of the socialist market economy. The theory for the reform of the supply-side is an innovative summary and sublimation of a series of theories about new normal led by science created after the comprehensive deepening of the reform. The theory illuminates the scientific connotation of the socialist production relations, exchange relations, supplies and demands, points out the path to correctly solve the contradiction between new emerging industrial revolution and our backward economic structure and creates theoretical weapons for solving the contradiction between socialist market economy and the capitalism system of the world.
Keywords:the new normal; supply-side Reform; socialist market economy; social production relations; social exchange relations
我国经济社会发展进入新常态,新常态已成为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历史实践的背景和条件,探究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矛盾运动规律是科学地认识、适应、引领新常态的一把钥匙。习近平同志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理论的一个重要创新,就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的科学性在于发现和总结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运动规律。在新常态中,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显示出它的矛盾张力,其矛盾运动的内在动力逐渐为我们所发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又有了新的发展,供给侧改革的理论创新为我们指明了引领新常态的科学路径。
一 、新常态显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矛盾张力
新常态是在资本主义世界发生金融、经济危机,我国即将建成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历史条件下产生的,它首先体现出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与世界资本主义经济体系之间的矛盾张力。社会交往的普遍性决定我国经济融入世界市场的历史必然性,但是这种融入又具有历史特殊性,我国是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身份进入世界经济体系的。在当代世界经济秩序中,我国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既发挥着尊重世界经济多样性、尊重价值规律平等原则的肯定性作用,又具有更为显著的批判不平等的经济秩序、主张合作共赢的否定性作用。在新常态中,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在世界市场中的肯定性和否定性作用同时彰显,矛盾运动的复杂性因此而展开。
在当前,新常态所显示出的一系列新现象还展现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内在的矛盾张力,我们需要透过现象认识本质、说明现实。我国经济已深度融入世界经济体系,世界金融危机、经济危机所带来的全球经济秩序震荡、变革,对我国商品经济和经济结构的发展影响显著。面对全球总需求不振,我国对外贸易必须重新整合竞争优势,开辟引进来与走出去同步进行的新局面。而我国要在全球经济秩序变革中开辟新领域和加强优势地位,关键在于建成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统一和完善全国市场,充分发挥价值规律的作用,全面化解产能过剩,同时探索未来产业发展的方向。新常态一方面是经济风险显性化的经济状态,我国经济必须化解高杠杆和泡沫化的风险,为规范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排除障碍;另一方面,新常态亦是我国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完成产业革命的历史时期。在新常态中,我国经济将适应消费从模仿型排浪式向个性化、多样化的巨变,完成投资从传统产业向新技术、新产品、新业态和新商业的转化,超越劳动力数量优势减弱的趋势,将经济增长建立在依靠管理和技术进步提高劳动生产率的新基础上,在环境承载能力达到上限的历史转折期完成绿色低碳循环发展的产业革命。新常态显示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既产生、化解风险,又为产业革命创造条件的张力,而我们要驾驭这种张力就必须深入探索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内在矛盾。
马克思主义认为,内在的矛盾是社会历史运动的物质根源。事物的内在矛盾集中体现为自我肯定性与自我否定性的矛盾。自我肯定性是事物存在的根据,而自我否定性则是事物向他物转化的方向。在社会历史运动中,社会形态自我肯定与自我否定的矛盾表现出巨大的张力,社会历史运动因而呈现出复杂性。马克思指出,经济危机和无产阶级革命体现资本主义的自我否定,资本主义在自我否定运动中向它的对立物——共产主义转化。随着资本主义自我否定运动的现实化,其内在矛盾的巨大张力亦得以显示。资本主义自我否定、社会主义否定资本主义的历史运动空间化为“一球两制”的现实,资本主义自我肯定与自我否定的内在矛盾、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之间的对立统一、社会主义社会矛盾运动的历史特殊性相互交织、互动,从而形成普遍的联系,形成当代世界复杂矛盾的物质基础。
新常态所展现的矛盾张力蕴涵着多层矛盾的交互作用。我们要揭示新常态的复杂性,必须科学地把握谁是矛盾运动的主体,矛盾主体又处于怎样的关系总体之中,它在具体的关系总体中如何活动?在新常态中,矛盾运动的主体是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既是社会主义社会内在矛盾现实化的历史形式,又是当代社会主义制度与资本主义制度在世界市场中形成普遍联系的典型形式,它反映出社会主义制度与世界市场之间内与外的辩证关系。当前的世界金融危机、经济危机集中显示出资本主义自我否定运动新的广度和深度,世界资本主义内在矛盾的集中显示必然深刻改变资本主义世界体系与社会主义之间的关系,世界市场成为两种制度有效调整相互关系的中介。新常态的内涵在于,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制度解放、发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历史作用,全面深化自身改革,在世界经济体系深刻调整的历史时期,尊重、运用价值规律,有效地驾驭世界市场,为实现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现代化服务。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既产生、化解风险,又为产业革命创造条件的矛盾,决定其在世界市场中兼具肯定与否定的历史作用。反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辩证地发挥好它在世界市场中肯定和否定作用,又会对它成功化解国内经济风险和实现产业革命创造条件、开辟道路。深入研究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规律,已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在新常态中实现制度和理论创新的关键。
二、认识社会生产关系与交换关系的矛盾
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的目标是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其实质是在社会主义生产关系已经建立起来后,继续建设和协调社会主义的交换关系,从而完善生产关系与交换关系辩证统一的社会主义生产方式。我们知道,生产关系是划分生产方式形态的根本依据。广义的生产关系包括生产、消费、分配和交换四个环节,四环节内部包含着狭义的生产关系(产品生产、人的生产中的交往关系)和交换关系(生产资料以及个人消费品的交换关系)两个方面。如果我们要追问生产关系何以适应生产力的发展,就必须具体分析交换关系与狭义的生产关系是否协调。如果生产资料以及个人消费品的交换关系不广泛、无秩序、不平等,那么产品生产和人的生产中的交往关系就不是优化的、稳定的关系,就必然产生生产关系与交换关系的尖锐矛盾,从而难以适应生产力发展的长远趋势。本文所研究的生产关系与交换关系的矛盾,就是指狭义生产关系与交换关系的矛盾。认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规律,必须抓住其内在的矛盾性,生产关系与交换关系的矛盾不仅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历史运动的内在动力,亦是现代商品经济社会历史运动的内在动力。马克思发现了资本主义在经济危机中不断自我否定的历史必然性,他在《资本论》中揭示出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根源在于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与交换关系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资本与雇佣劳动的关系是资本主义社会最基本的生产关系,剩余价值规律是其内在的矛盾运动规律。商品与货币关系是资本主义社会最普遍的交换关系,价值规律是其内在的矛盾运动规律。整个《资本论》阐释了剩余价值规律与价值规律之间矛盾运动的过程,其基本逻辑是:价值规律是资本商品生产和交换的铁律,资本追求剩余价值最大化的本性在竞争中客体化为资本积累的规律必然性,资本之间在价值规律的作用下形成社会资本,资本积累的规律在社会资本范围内表现为两大部类资本之间商品交换的不平衡状态,然而价值规律的作用使得资本之间仍然具有形式上的平等,这种形式平等表现为平均利润率形成并呈现不断下降的运动趋势,剩余价值规律现实化为利润规律,而利润规律的实质不过是大小资本之间瓜分社会总剩余价值罢了,这种瓜分加剧了资本之间商品交换的不平衡,加剧了大资本对小资本的剥夺,经济危机就是以上的不平衡和剥夺的激烈状态。
认识社会生产关系与交换关系的矛盾意义重大。历史唯物主义揭示出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是社会历史运动的内在动力,这一规律具有客观普遍性。但是,马克思主义者向来强调不同的社会形态具有不同的规律特殊性,认识某个具体的社会形态,必须把握它的具体的运动规律。马克思指出,历史规律不是抽象的规律,每个历史时代都有它自己的规律,一旦历史运动经过了一定的发展时期,由一个阶段进入另一个阶段时,它就开始受另外的规律支配。以此观点来看,现代社会与古代社会截然不同,二者在经济基础上的分水岭在于商品经济超越自然经济,在全社会范围内形成普遍的交换关系,因而把握现代社会必须从普遍的交换关系这一基本特征入手。资本主义是现代社会的开始,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揭示出资本主义社会与前资本主义社会根本不同的规律特殊性。他在《资本论》序言中指出:“我要在本书研究的,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及和它相适应的生产关系与交换关系。”[1]《资本论》的逻辑运动从阐明商品与货币的关系开始,然后从抽象上升到具体而揭示出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与交换关系不可调和的矛盾,以此揭示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物质根源和历史必然。
值得注意的是,对于《资本论》何以指明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与交换关系之间具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学界并没有予以深刻地阐发。从历史上看,资本与雇佣劳动的关系是在商品货币关系普遍化的过程中产生的,但是从资本与雇佣劳动关系中产生的剩余价值现象是否与价值规律相矛盾?亚当·斯密发现雇佣劳动取得价值、又发生剩余价值的现象违背价值法则,但并不能说明其中原因,这成为其学说难以自圆其说的根源。大卫·李嘉图亦不能解决这一难题,反而混淆价值与价格、剩余价值与利润,最终导致劳动价值学说陷入理论危机。从经济思想发展史着眼,马克思《资本论》的革命批判性在于科学地解决了劳动价值学说的理论危机。然而,《资本论》被赞誉为“大写的逻辑”,其理论内容和逻辑形式深邃而复杂,理解和把握其真谛并非易事。多有学者循规蹈矩,严格按照黑格尔《逻辑学》概念推演的路数,片面理解从抽象上升到具体的方法,在《资本论》中摘寻概念,罗织概念之间的平衡。这种做法早已为马克思所批判,指出肤浅地套用黑格尔的概念辩证法来研究经济学的做法不过“是要对概念作辩证的平衡,而不是解释现实的关系”[2]。
马克思的唯物辩证法是对现实历史矛盾运动的揭示和叙述,以黑格尔的概念辩证法揣度《资本论》必然以偏概全,产生“颠倒”的观念。在《资本论》中,摘寻、平衡概念必然会割裂马克思对现实关系的描述,最典型的错误是以商品作为《资本论》逻辑演进的起点,然后推演从商品到货币,再从货币到资本的逻辑运动。从商品概念推演到资本概念
,不能在思维中完整再现资本与雇佣劳动关系、商品与货币关系之间的现实矛盾,不能说明资本与雇佣劳动关系产生后,劳动力的交换为何在形式上遵守价值法则,而在实质上因为剩余价值的产生又与价值法则相违背,因而忽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与交换关系之间活生生的矛盾运动。
《资本论》的逻辑运动是对现实的资本主义矛盾运动的全面描述。在第一卷中,马克思首先指明商品货币关系在价值规律的作用下蕴涵着经济危机的可能性。商品货币关系的普遍化产生资本与雇佣劳动关系,在资本主义社会中,普遍的商品货币关系因为资本与雇佣劳动关系的作用而具体化,因而产生了资本形式上遵守价值规律、而实质上违背价值规律的矛盾,此处正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与交换关系矛盾运动的起点,亦是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现实化运动的起点。马克思在第一卷中集中剖析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即剩余价值规律的内在机制,在绝对剩余价值与相对剩余价值剥削的共同作用下,在资本个体与个体的竞争关系中,剩余价值的再生产呈现出资本有机构成不断提高的趋势,这一趋势决定资本的积累表现为大资本不断剥夺中小资本的自我否定过程。在第二卷,马克思全面叙述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与交换关系的内在矛盾何以成为矛盾的现实。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支配交换关系,而其交换关系则反作用于生产关系。在资本循环和资本周转的运动中,剩余价值规律与价值规律相互综合,资本有机构成不断提高的趋势在生产关系与交换关系的总体结构中又有新的表现:剩余价值规律支配价值规律,造成两大部类之间价值和物质补偿的不平衡,这成为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物质根源。在第三卷,马克思详细揭示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支配交换关系,而交换关系则在对生产关系的反作用中爆发出自然必然性,最终发现剩余价值规律形式上遵循价值规律、而最终与价值规律形成不可调和的矛盾,以此解决劳动价值学说的理论危机。剩余价值规律在价值规律的反作用下外化为利润规律,平均利润率的形成体现出价值规律对剩余价值规律的反作用,体现出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在形式上遵循价值规律,但平均利润率呈现不断下降的趋势则最终反映出剩余价值规律对价值规律的支配作用,资本有机构成不断提高、两大部类价值和物质补偿不平衡的固有矛盾被推向新的层次:资本与资本之间形成社会资本,资本在全社会范围之内职能化,在平均利润率不断下降的趋势中展开瓜分总剩余价值的争夺,部类之间不平衡的矛盾进一步扩大,商业资本与生产资本的分裂、金融资本与土地私有者对产业资本的剥夺使得资本主义经济危机成为历史必然。
三、供给侧改革对社会主义生产关系与交换关系的协调作用
与资本主义社会的运动规律相比,社会主义社会的运动由根本不同的历史规律支配,我们不可再将资本主义社会的运动规律套用在社会主义头上。但是,社会主义社会与资本主义社会同样作为现代社会又具有共性,即价值规律仍然发挥着协调社会交换关系的历史作用,我们仍然承认“价值规律是所伟大的学校”。不同的是,社会主义生产关系与交换关系的关系已完全不同于资本主义,二者之间的矛盾已不再是不可调和的,这一点正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历史独特性所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内在矛盾亦在于生产关系与交换关系的矛盾,但是这种经济体制的历史创造性在于开创社会主义交换关系与生产关系相互协调的新历史。
在当前,新常态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内在矛盾现实化。社会主义生产关系与交换关系的矛盾,一方面表现为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与世界资本主义体系的矛盾,另一方面表现为新兴产业革命与我国落后的经济结构的矛盾。自从全面深化改革以来,我国通过一系列的制度创新不断地探索引领新常态、协调社会主义生产关系与交换关系的科学路径。这一系列实践创新又得以汇总、综合,形成了供给侧改革的总体认识。供给侧改革蕴涵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有效协调社会主义生产关系与交换关系的理论基础和根本方针。
2016年1月26日,习近平同志在中央财经领导小组第十二次会议上指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根本目的是提高社会生产力水平,落实好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要在适度扩大总需求的同时,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降成本、补短板,从生产领域加强优质供给、减少无效供给,提高供给结构适应性和灵活性,提高全要素生产率,使供给体系更好适应需求结构变化[3]。供给侧改革方针的提出表明,在新常态中,我国选择了以提高劳动生产率为指针、以人民为中心,协调社会主义生产关系与交换关系的路径,选择了从供给一方作为突破口,有效解决从国内到国外供给与需求的矛盾的策略。
首先,供给侧改革理论揭示出社会主义生产关系与交换关系的关系及供给与需求关系的科学内涵。现代社会发展所蕴涵的生产关系与交换关系的矛盾,其中起支配作用的是生产关系,交换关系对生产关系发生反作用。现代社会应当驾驭价值规律,充分发挥社会交换关系对生产关系积极的反作用,形成生产关系与交换关系相互协调的经济机制。但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以追求剩余价值为目的,生产关系的狭隘性使之不能驾驭价值规律普遍化后所形成的社会交换关系,在生产的盲目性极度膨胀的时刻,价值规律的平等原则就成为一种自然必然性,强制社会交换回归到平衡的状态,经济危机就是这样的过程。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社会主义生产关系能够驾驭价值规律所主导的社会交换关系。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贯彻唯物辩证法,全面地把握社会主义生产关系与交换关系的关系,在生产关系与交换关系辩证统一的视域中完整地说明供给与需求的关系。供给侧改革理论指明:体现于供给与消费关系中的价值规律不是抽象的规律,而是具体的规律;不能仅仅从表象上阐释供求关系,应当阐明供求之间的辩证法。
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局限于表象,抽象地、片面地看待供给与需求的关系,从而遮蔽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与交换关系不可调和的矛盾。均衡价格定理在描述供给与需求关系时陷入循环论:厂商和居民户各自既是供给者又是需求者,供给与需求只是围绕着交换行为而形成的暂时关系,交换行为是随机的和相对的,因而供给者与需求者的角色也是随机的和相对的。其在交换现象中最为稳定的关系只能是:供求决定均衡价格,均衡价格决定供求。均衡价格的形成是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的“生命线”,因为形成均衡价格意味着买卖成交,买卖成交是其研究交换行为的目的所在。为了强调这一目的,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又以“消费者主权”这一观念标榜消费的一方在买卖成交过程中的决定性作用。然而,该学派在具体研究消费者行为和生产者行为时却抛弃了“消费者主权”的幌子:它只是用心理学规律模糊地解释消费者效用最大化,却用精确的会计原则核算生产者的成本最小化(利润最大化)。最后用不可通约的公式——总剩余=买者的评价-卖者的成本[4]来衡量经济福利,用消费者心理评价最大化与生产者成本最小化的“差值”来保障生产者的利润最大化。新自由主义经济学不讲社会生产关系,只讲交换关系,以此回避对剩余价值产生根源的理论追问。但是,在研究交换关系的时候却“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在标榜“消费者主权”的幌子之下,谋求利润最大化,实行“生产者专制”。
与新自由主义经济学根本不同,供给侧改革理论声明,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新常态中,实现供给与需求平衡的发力端在供给一侧,其根据在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不是遮蔽而是明确社会生产关系对交换关系的支配作用,不是抽象地、肤浅地看待供给与需求的关系,而是将消费具体化为人民的物质文化需要,将供给具体化为满足人民物质文化需求的生产关系和生产行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归根到底不是人民的物质文化需求满足生产者的利润最大化,而是生产者完善自身、不断提高劳动生产率从而更好地满足人民的物质文化需要。因而,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中,供给与需求的平衡决不是循环论式的均衡。供给与需求所反映出的交换关系与社会生产关系相互中介,形式上的交换平等以具体的生产目的为内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生产关系决定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生产目的在于提高社会生产力,且以人民为中心。
其次,供给侧改革理论为解决我国新兴产业革命与落后的经济结构的矛盾指明了方向。在世界金融危机、经济危机的影响之下,我国经济也出现了产能过剩、库存积增、高杠杆、泡沫化、生产成本持续提高等现象。正确认识这些现象、科学地对之进行判断,这是现实对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的考验。如果我们局限于自由主义经济学的视野,只将“成交”看作是对问题的解决,片面倚重于需求一端,单纯依靠扩大购买力来化解产能过剩,而不去正视经济结构不平衡的真正根源,忽略供给与需求失衡的深层次原因,那么,对于供求的失衡就只能治标而不能治本。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用总需求与总供给模型分析国民经济中的供求关系,这是均衡价格定理从微观向宏观、从理论向现实的逻辑演进。有意思的是,在总需求和总供给模型中存在着长期实际经济与短期经济波动的理论隔阂。自由主义经济学认为,长期经济中供求均衡必定实现,而短期中则存在着经济波动,长期与短期的分水岭就在于货币制度及通货膨胀是否在总体经济中改变相对价格。事实上,货币制度对相对价格的改变是无处、无时不在的,因为货币制度是统治阶级的意志在经济治理中的体现,在当今的资本主义世界体系中,金融寡头主导的世界货币制度,制造出制度性通货膨胀,从而对世界财富进行重新分配。因而,长期实际经济与短期经济波动的划分归根到底是为承认货币制度与均衡价格定理之间的矛盾划分一个理论界限。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声称,在总需求和总供给模型中,总需求主要随着货币量变动所引起的消费情绪的变化而变动。在总供给一方,长期总供给曲线是一条垂线,表明长期中物品与劳务总供给量不会发生变化;而在短期中总供给曲线向右上方倾斜,这表明理性预期影响投资决策从而总供给量发生变化。我们看到,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只是用“情绪”和“预期”等心理因素来解释供求关系,这是在复杂的现代社会经济难题面前无力的表现。它不得不承认,在短期经济中,总供给移动会引起滞胀——衰退与通货膨胀同时存在,而影响总需求的决策不能同时抵消两种不利影响。对于滞胀,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的解决方案是:要么是什么也不做,要么是利用货币或财政政策移动总需求来抵消短期总供给曲线的移动。
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对供给侧的认识先天不足,致使其裹足不前的原因是它局限于资本主义制度、尤其是资本主义货币制度的窠臼之内,缺乏批判与自我批判的科学精神。与之根本不同,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建立起两大部类的分析模型。两大部类模型的理论前提是资本积累规律,即资本积累财富、工人积累贫穷,从而形成资本主义生产与消费的根本脱节。在此基础之上,马克思从供给侧分析了资本主义经济结构不平衡的内在机制。在两大部类模型中,马克思阐述生产资料与消费资料的两大部类之间,资本的循环和周转如何扩展为价值与物质的补偿,而资本的积累导致两大部类之间价值与物质的补偿陷入不平衡,从而加剧了生产与消费的脱节,最终产生经济危机。
供给侧改革理论是对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继承和发展,这一科学理论说明我国经济结构的不平衡是当前供求失衡的根本原因,因而主张通过调整产业结构、区域结构、要素投入结构、排放结构、经济增长动力结构和收入分配结构,改善供给方式和供给结构,提高供给质量,适应需求结构变化发展的趋势,更好地满足广大人民群众的需要,促进经济社会持续健康发展。“调整结构”是供给侧改革的核心内容,而结构的调整是有方向的,这一方向就是实现新兴的产业革命——绿色低碳循环发展的产业革命。世界性的经济危机,一方面集中体现出资本主义的自我否定,另一方面又为科技和产业革命开辟道路。当前,世界金融危机、经济危机对全球的影响还在继续,但是环保产业革命的竞争已经在世界展开。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哪个国家能够快速完成经济社会结构的调整,哪个国家就能够赶上科技和产业革命的快车。我国实行供给侧改革,自觉而有力地调整经济结构,必将显示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制度优越性,成为新兴产业革命的主导力量。
最后,供给侧改革理论将成为解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与世界资本主义体系矛盾的武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协调社会主义生产关系与交换关系的经济体制,而任何市场经济都是开放型经济。社会主义生产关系与交换关系的关系,必然进一步外化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与世界资本主义体系的关系。贯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与世界资本主义体系的途径和渠道是世界市场。在世界市场中,价值规律是“天生的平等派”,它以平等交换的法则组织社会交换行为。
然而,需要强调的是,价值规律天然的平等法则并不意味着交换主体必定自觉地遵守这一法则。事实上,在不同的社会形态中,交换主体往往凭借权力试图违背价值规律,在不平等的交换中剥夺交换的对方,从而实现利益最大化。资本主义制度凭借价值规律的平等法则打破了封建制度的等级特权,这是人类历史上的一次大解放。然而,金融资本一旦在资本主义全球化进程中攫取了垄断特权之后,它又会利用特权为自己实现利益的最大化服务,并摇身一变成为价值规律的破坏者。在当前世界不合理的经济秩序中,由金融寡头主导的世界货币制度垄断世界货币的供给,货币供给的垄断产生货币税,国际贸易中的每一笔交易都因为货币税的存在而遭受剥夺。更为严重的是,制度性的通货膨胀又制造出世界经济的波动,货币战争成为掠夺世界人民财富的残酷战场。不仅如此,世界金融垄断又派生出世界产业的等级链条和贸易体系,金融垄断通过对货币供给的特权对世界产业等级中下游的国家、产业进行剥夺,加速世界范围内的资本集中。马克思早就指出过,在资本积累规律的作用下,货币资本从产业资本中异化而出,成为资本中的统治力量,在瓜分总剩余价值的过程中又对产业资本进行剥夺。
在当今的世界市场中,存在着一系列颠倒的经济关系。第一个是久已存在的生产资本与货币金融资本的异化性颠倒,金融资本剥夺生产资本。第二个是生产与消费的颠倒,世界产业等级中的中下层国家是生产者,而垄断金融资本的国家是主要的消费者,金融垄断国家依据金融霸权拥有“消费者主权”,破坏价值规律,肆意压价,在消费过程中对生产国进行剥夺。第三种颠倒更为荒谬——生产国进行资本积累,消费国借贷于生产国,进行透支性消费,却通过“金融创新”赖帐,迫使生产国资本积累缩水。在这颠倒性的世界经济关系中,我国是世界最大的生产国之一,在世界产业等级和贸易体系中,既具有发言权又承受着被剥夺之苦。在这种处境之下,我国实行供给侧改革有利于建立合理的世界经济新秩序。供给侧改革能够确立我国在世界经济体系中的生产者主体地位,通过提高劳动生产率、降低生产成本来提供优质产品,尤其是在产业革命的背景中创造出高端产品,从而增强我国在世界贸易价格谈判中的发言权,更加有力地捍卫价值规律的平等法则,以价值规律为武器,实现世界经济交往中的合作、共赢。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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