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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带一路”倡议与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新格局

2016-06-24

国际关系研究 2016年2期
关键词:新格局倡议一带一路

金 芳



“一带一路”倡议与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新格局

金 芳

[内容摘要]本文从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开放发展的特征比较入手,首先分析了“一带一路”倡议下我国第四波开放浪潮的三大特征,随后从投资规模、世界排名、全球化广度和参与主体多个视角论证了金融危机后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快速崛起的发展动态,揭示了中国对外直接投资面临的困难和不足,继而重点探讨了“一带一路”倡议下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步入新阶段的发展格局,即以“一带一路”为空间载体的国际投资流将突破传统国际直接投资的“大三角”结构;以基础设施投资为先导的国际投资流将带动优势产能与基础产能互补合作的新模式;以人民币资产为依托的国际投资流将助力中国资本的国际循环和以政策沟通和民心相通为支撑的国际投资流将开创利益共享的新局面。

[关键词]“一带一路”倡议 中国对外直接投资 发展战略对接 新格局

2013年9月和10月,国家主席习近平分别在出访哈萨克斯坦和印度尼西亚发表演讲时提出“一带一路”倡议,引发国内外学界、商界和政界的广泛关注。此后,围绕“一带一路”倡议,从追溯历史渊源到阐释当代含义,从如何共建到谁将从中真正获益,国内外相关研究和评述层出不穷。2015年3月,国家发改委、外交部、商务部联合发布《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愿景与行动》(以下简称《愿景与行动》),预示着“一带一路”倡议正式步入务实合作阶段,其中对外投资问题更成为当前中国开放型经济研究的热点。但相关研究主要集中在如何推进“一带一路”投资项目,如何识别和规避投资风险等方面,而对这些问题则研究不足,即“一带一路”倡议与中国对外开放的阶段性跃进究竟具有怎样的关系?“一带一路”倡议又将从哪些方面开启中国对外投资的新篇章和新阶段?本文将致力于推动对这些问题的深入研究。

一、“一带一路”倡议掀起中国第四波对外开放大潮

改革开放以来,从经济特区的建立到浦东开发开放,再到加入WTO,中国经济兴起了三次开放高潮,经历了三个不同的开放发展阶段,即1978~1991年的尝试性开放阶段、1992~2001年积极融入全球化的开放阶段和2002~2008年积极实践承诺适应国际规则的开放阶段。①1979年7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同意在广东省深圳、珠海、汕头三市和福建省厦门市试办出口特区。1980年5月,中共中央和国务院决定将深圳、珠海、汕头和厦门这4个出口特区改称为经济特区。经济特区的设置标志中国改革开放进一步发展。1992年中国加快改革开放后经济特区模式移到国家级新区,上海浦东等国家级新区新的特区扩大改革等发展起来,成为中国新一轮改革重要标志。“一带一路”倡议是在中国对外开放获得巨大成就,已跻身世界经济大国之列,但又面临一系列开放发展中的内外失衡困境的背景下提出的宏伟构想,其含义不仅是一个支持微观主体“走出去”的倡议,更是一个崛起中的大国走向世界、规划对外发展和带动区域繁荣发展的整体框架,因此将突破既有开放格局,掀起新一波中国开放浪潮。

1.从要素集聚型开放转向要素连接式开放

中国对外开放是以引进外资为起点,以外资带动出口为手段,通过推动加工贸易主导的出口扩张,积累更多外汇储备,从而实现中国经济融入世界经济的开放进程。因此,中国前三波开放的推进模式总体上呈现出集聚式开放的特征,即以吸纳全球要素为基础,通过开辟出口加工区,提供组装能力,率先带动以轻工和纺织为主的出口导向产业,继而通过更多地吸引资本和技术密集的外国直接投资,提升制造水平,充当世界工厂。

“一带一路”倡议则是在中国已经摆脱储蓄和外汇“双缺口”,进入贸易顺差和国际储备“双过剩”的背景下提出的,旨在促进经济要素有序自由流动、资源高效配置和市场深度融合,推动沿线各国实现经济政策协调,开展更大范围、更高水平、更深层次的区域合作,共同打造开放、包容、均衡和普惠的区域经济合作架构。因此,“一带一路”倡议所引导的是要素连接式开放,是以资金、技术、人才和资源流动为基础,以各类要素的“引进来”与“走出去”相结合,实现沿线国家间经贸联系与产能合作的新方式,也有助于实现中国经济从单向、浅度的国际化向双向、深度的国际化迈进。

2.从区域割裂型开放转向多地域同步开放

从1979年建立深圳等4个经济特区到1984年批准上海等14个沿海开放城市,中国对外开放的空间格局是以东部沿海为起点,内向梯度扩展,先行先试地区拥有政策领先优势。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随着振兴东北、开发中西部等国家战略的实施,中央政府专门出台了针对适用于中西部招商引资的优惠政策,商务部加大了鼓励外资到中西部发展的政策力度,给予审批等方面的便利。不同时期、适用于不同区域或城市的改革试点或先行先试,使前三波开放浪潮呈现出区域割裂的开放特征。由于区域性政策差异明显,强化了区域市场分割的局面。而这种市场分割不仅增加了各地开放资源的竞争性耗损,也导致各地区从自身角度考虑发展战略,对外地产品设置贸易限制或额外收费等地方性壁垒,阻碍了以专业化分工取代同构竞争,以大市场服务整合资源的市场化发展和资源有效配置。

“一带一路”倡议所开启的则是中国多地域同步开放的新格局。在前三波开放中,中国西北、东北和西南并非是开放的前沿,但在“一带一路”框架下,新疆成为向西开放的窗口;陕西、甘肃和宁夏成为内陆型开放的高地;广西和云南是向南亚、东南亚开放的重要支点,而内蒙古和东北三省则分别是联通蒙古和俄罗斯的向北开放重镇。在《愿景与行动》方案中,中国西北、东北、西南和沿海以及内陆各地处于同步开放、各有侧重的战略布局之下,强调充分发挥各地区拥有的与其地理因素、人文历史因素或国际经贸联系等禀赋相关的比较优势,强化我国东中西部开放发展的互动合作。此外,与前三波开放最具差异的是,《愿景与行动》中还将以往作为开放对象的港澳台地区作为共建“一带一路”的重要组成部分。香港特区政府特首也在2016年年初的施政纲领中强调,要把握“一带一路”建设契机,发挥香港联接国内外市场的独特平台作用。

3.从本国目标导向型开放转向各国发展战略对接式开放

过去30多年,以融入全球化、嵌入全球价值链为导向的中国开放型经济战略具有显著的内向开放特征,本质上只是一国发展战略的选择。因此其战略取向主要来自本国发展目标,核心是解决资本、外汇、技术和人才短缺,要义是扩大出口、积累外汇和提升产业结构水平,很少考虑与他国发展目标和发展战略的互动关系。“一带一路”倡议下的第四波开放则具有明显的外向开放特征。作为新崛起的负责任大国,中国开放战略的目标已从谋求自身利益调整到切实利用国内外两个市场、两种资源的有效整合,通过提供资金、市场和就业,发挥中国在全球经济再平衡中的角色。

近年来,“一带一路”沿线各国也相继制定自身的发展战略,比如印度2014年6月提出的“季风计划”,即以环印度洋区域深远的印度文化影响力以及环印度洋国家和地区间悠久的贸易往来史为依托,以印度为主力,推进从东非到阿拉伯半岛,到印度次大陆以及斯里兰卡和东南亚国家,环印度洋地区各国加强合作,共同开发海洋资源,促进经贸往来。2014年,哈萨克斯坦制定的“光明之路”计划,致力于在哈萨克斯坦国内推进基础设施建设,保障经济持续发展和社会稳定。哈萨克斯坦准备在2015~2017年期间投资90亿美元用于实施“光明之路”计划。其基础设施项目主要涉及交通、工业、能源、社会和文化等领域。此外,俄罗斯也于2014年提出了作为开发西伯利亚和远东重要抓手的“跨欧亚发展带”战略,试图以大中城市、石油和天然气生成和加工基地、新西伯利亚科学城等为依托,以西伯利亚大铁路、石油和天然气运输管道为主干,吸引欧洲和亚洲国家参与,形成一系列高新技术产业集群,建成从大西洋经欧洲、西伯利亚到太平洋,进而穿越白令海峡进入阿拉斯加,联接北美的交通、能源和电信一体化的发展带。

发展战略对接式开放的本质是在中国新一轮开放进程中寻求与沿线国家发展战略的共通点和契合点。比如莫迪版的“季风计划”——“萨迦尔玛拉”计划强调“港口导向型发展”,包括通过修建铁路和公路来提高印度内陆与各大港口之间的联系,还计划将内河和沿海运输发展为印度的主要运输方式,振兴印度的航运业、造船业、港口业等涉及海洋经济的内容。“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建设可以为在海上基础设施方面存在技术差距的印度提供大量机会。印度可以利用中国的生产能力,解决供需严重失衡的基础设施问题,诸如建造高速铁路和高速公路,建造高质量船舶,建设世界级港口,并进一步开发海洋资源等。再比如,“丝绸之路经济带”的重点之一是畅通中国经中亚、俄罗斯至欧洲波罗的海的通道和经贸联系,不仅可以与跨欧亚发展带内部的交通基础设施项目对接,也与俄罗斯、白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达成的共建欧亚经济联盟的计划相契合,可以通过多种投资方式,实现能源资源开发利用的合作共建和利益共享。

二、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快速崛起的发展特征

金融危机后,中国作为国际投资大国的崛起引人关注。2007年以来,中国不仅在对外直接投资规模上异军突起,更在投资领域、投资方式和投资主体上日趋多元化,但仍存在投资地域相对集中、与投资当地企业关联较弱和未能有效发挥国内优势产能的缺陷。

1.中国对外直接投资规模迅速上升

尽管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几乎与吸收外国直接投资同时起步,但开放初期的1979~1990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总额仅为10亿美元,年均增长仅为9. 9%。1991~2001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有所增长,但10年间对外直接投资总额也只有69亿美元。“入世”后,在中央政府的“走出去”战略鼓励下,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步伐加快,2002~2006年的5年间,总额达309. 4亿美元。金融危机后,中国对外直接投资获得了真正意义上的大幅提升,特别是非金融类对外直接投资快速增长,从2000年的9. 16亿美元提升为2014年的1029亿美元,增幅超过11000%。自2003年中国对外经贸部门权威发布年度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数据以来,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已实现连续13年增长,年均增幅33. 6%。伴随着对外直接投资的增速加快,我国年度吸收外商直接投资金额和对外直接投资金额的差距不断缩小,正在接近进入到双向投资高水平均衡的新阶段。

图1 中国外商直接投资与对外直接投资的比较(单位:亿美元)

2.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世界占比和排名显著提高

金融危机后,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全球化程度不断提高,不仅从主要投资于发展中国家转向同时进军美欧成熟市场,而且从主要进行绿地投资转向大规模开展跨国并购。截至2014年年底,中国1. 85万家境内投资者设立对外直接投资企业近3万家,分布在全球186个国家(地区)。其中,亚洲地区的境外企业覆盖率高达97. 9%,欧洲为85. 7%,北美洲为75%,不仅改变了以往我国对外直接投资主要集中在亚洲地区的基本格局,而且成为全球直接投资由后进国家向先进国家反向流动的主要来源。根据联合国贸发大会的统计,2005~2014年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占世界直接投资总额的比重从1. 45%上升至8. 57%;同期,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世界排名也从第18位逐级提升至第3位。考虑到2014年中国香港地区是紧随美国之后世界排名第2的对外直接投资输出地,中国实际上已跻身世界第二大国际直接投资输出国地位,与中国经济总规模(GDP)的国际排名颇为相当。

表1 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流量、世界占比和位次(2005~2014年)

3.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行业领域日益丰富,但尚未形成国内优势产能与投资当地基础产能的有效结合

伴随着中国对外直接投资规模的扩大,投资所涉及的行业领域也日益丰富。截至2013年年末,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已覆盖国民经济所有行业类别。其中租赁和商务服务业、金融业、采矿业、批发零售和制造业等五大行业累计存量达5486亿美元,占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存量总额的83%。在以并购方式实现的对外直接投资中,能源资源类标的一直是我国企业跨国并购的重点,2004~2014年,能源资源类并购占我国海外并购总额比重高达40%。近年来,希望获得品牌、技术和市场的海外投资占比明显提高。总体显示,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仍然处在单向资源获取阶段,尚未转向效率提升阶段,较少考虑如何通过国内优势产能与投资当地基础产能有效结合,在更广的区域范围内合理配置资源,构建以我为主的全球价值链。

目前国内的制造业产能闲置率已经较高,需要加大参与全球产业重组和对外产业转移的力度。同时,我国从劳动密集型产业到部分高新技术产业的国际竞争力都在不断加强,具有多元化的比较优势,加快全球化经营步伐不仅是应对世界竞争格局,扩张我国企业国际化生存空间的必然选择,而且是实现部分产业向外转移,并带动相关机器设备和零部件的出口,提升我国经济结构的有效途径。

表2 截至2013年年末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存量行业分布

4.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参与主体日益多元化,但文化差异和缺乏管理经验令投资实施面临多重困难

传统上,国企特别是中央企业一直是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微观主体。但近年来,在鼓励性政策和企业全球化战略的共同作用下,我国对外直接投资主体日益多元化,不再是国有企业一枝独秀。比如在非金融类对外直接投资存量中,国有企业占比从2006年的81%降低至2013年的55. 2%;同期,非国有企业占比则从19%上升至44. 8%。2014年,地方企业非金融类对外直接投资流量达547. 26亿美元,同比增长50. 3%,占全国非金融类流量的51. 1%,首次超过中央企业对外直接投资规模。在以并购方式完成的对外直接投资中,民营企业更成为中国海外并购的主力军,占比约7成。

但快速扩张的对外直接投资主体也存在着并购或投资目的不够清晰、缺乏足够的国际化经验和欠缺尽职调查的专业化能力,对海外商业法律环境和盈利模式理解不深等短板。目前我国鼓励企业“走出去”,重人财物的出入审核,但对企业在投资当地履行社会责任和合规经营的监管要求基本缺失,令一些中国企业的跨国经营遭遇投资当地的社会和文化冲突。中国海外投资企业在履行企业公民责任方面遭到诸多质疑,南非职业道德研究所公布的一项针对在非中国企业的形象调查显示,在非洲人眼中,当地的中国企业呈现全方位的负面形象,尤其是中国企业在海外投资中的无序竞争、中国海外投资项目对当地生态环境造成破坏、中国工人挤占当地人的就业、中国工人无法与当地社区居民和谐相处、中国企业缺乏诚信等。

表3 中国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存量占比(2006~2013年)

三、“一带一路”倡议下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新格局

“一带一路”倡议不仅为中国新一轮开放发展确立了宏伟架构,也将为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开辟新空间、营造新环境,从而为新兴经济体突破以传统欧美日市场为核心的国际直接投资“大三角”结构,主导国际投资流和共建国际经济合作新平台提供有力支撑。

1.以“一带一路”为空间载体的国际投资流将突破传统国际直接投资的“大三角”结构

“一带一路”东接太平洋,西联波罗的海,贯穿亚欧非,覆盖中亚、西亚北非、东南亚、南亚和中东欧。“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基本都不属于传统国际直接投资欧美日“大三角”结构中的核心国,但“一带一路”一头是活跃的东亚经济圈,一头是发达的欧洲经济圈,中间广大腹地国家经济发展潜力巨大,也蕴藏着丰富而巨大的国际投资潜力。

中国从2008年起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投资进入较快增长阶段。2013年,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投资流量达126. 34亿美元,是2008年的3倍多。但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吸收外资的总量相比,仍然规模较小,占前者的3. 7%。截至2013年年末,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投资存量为574. 17亿美元,占“一带一路”吸收FDI总量的1. 3%,未来发展潜力很大。2013年年末,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直接投资存量达1亿美元以上的国家共有37个,占据64个国家的大半。而投资存量达10亿美元以上的国家有新加坡、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印尼、缅甸、蒙古、伊朗、柬埔寨、老挝、泰国、印度、巴基斯坦、越南、沙特、马来西亚和阿联酋(按存量从大到小排列)。①《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国都投资了些什么》,http:/ / www. g1oba1view. cn/ htm1/ zhongguo/ info_1760. htm1。显然,目前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的对外直接投资对象主要还是集中在紧邻中国的周边地区。未来,随着“一带一路”建设的推进,对西亚、北非和中东欧国家的投资规模有望大幅提升。习近平总书记在APEC工商领导人峰会上表示,未来10年中国对外投资将达到1. 25万亿美元,即未来10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将增长近3倍。“一带一路”建设无疑将在这一增长中占据重要份额。而且,“一带一路”建设秉持开放性和灵活性,多元投资的主体不只是中方企业和所在国企业,还希望欧美企业和沿线沿带其他跨国公司一起合作,共同开辟第三方市场,这将有利于突破传统国际直接投资“大三角”结构,形成新兴经济体主导的国际投资流和国际产能合作大格局。

商务部最新发布的信息显示,2015年,我国企业共对“一带一路”相关的49个国家进行了直接投资,投资额共计148. 2亿美元,同比增长18. 2%;我国企业在“一带一路”相关的60个国家承揽对外工程项目3987个,新签合同额926. 4亿美元,占同期我国对外承包工程新签合同额的44%。可见,对“一带一路”的投资不仅远远高于同期中国整体对外投资增速,而且已开工的工程投资由于其周期较长,后续会拉动和释放更大的投资潜力。

2.以基础设施投资为先导的国际投资流将带动优势产能与基础产能互补合作的新模式

正如前文所述,目前,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主要集中在租赁和商务服务业、金融业、采矿业和批发零售业,其中在“一带一路”所涉的亚洲地区和欧洲地区,租赁和商务服务业都占据投资量的首位。但“一带一路”首先是一个横跨欧亚大陆的由铁路、公路、航空、海上运输、油气管道、输电线路和通信网络组成的综合性立体交通网络,促进基础设施互联互通将是优先领域。中蒙俄、新亚欧大陆桥、中国—中亚—西亚,中国—中南半岛、中巴和孟中印缅等六大经济走廊建设首先将带动以公路、铁路、空路、水路、管路和信息路等为重点的海陆通道建设。这类投资不仅是中国资本、中国企业和中国产能“走出去”的有效载体,同时也是与各国发展战略对接的基础。无论是印度的“季风计划”或哈萨克斯坦的“光明之路”计划,还是俄罗斯的“跨欧亚发展带”,都需要从交通基础设施建设起步。比如中哈物流合作基地一期工程已于2014 年5月19日在江苏连云港投产运营,“连云港—阿拉木图”货运班列从连云港首发,仅6天时间就能抵达目的地。哈萨克斯坦还将在年内完成“欧洲西部—中国西部”高速公路建设。此外,中国西部最大的陆路口岸和新型跨境经贸合作区之一——中哈霍尔果斯国际边境合作中心也正在建设中,这些项目的建成不仅可以为“光明之路”提供资金、技术和设备支持,促进哈萨克斯坦产业发展和经济结构调整,创造需求和就业。还可以促进中哈及其他“路”上国家深入合作,建立伙伴关系,构建多层次互联互通网络,推进区域经济一体化进程。

在基础设施投资的先导下,发展战略对接的进一步深入则在于扩大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不同行业和特定行业上下游间的投资范围,在巩固传统贸易的基础上,深化产业投资合作,推动国内优势制造能力与投资当地要素资源合作的新方式,探索产品互补型、产业链上下游联动型和能源生产、加工和运输一体化等多种形式的产能互补模式是促进沿线国家经济深度融合的重要途径。据中国社会科学院的报告,“一带一路”沿线65个国家工业化水平差异巨大,处于工业化前期的国家有1个,处于工业化初期的国家有14个,处于工业化中期的国家有16个,处于工业化后期的国家有32个,而进入后工业化阶段的国家则有2个。②黄群慧主编:《“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工业化进程报告》,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年版。因此,中国优势产能与当地基础产能合作可根据各国所处不同工业化阶段,在多个领域以不同方式加以拓展。对处于工业化初期的国家,中国可大量输出劳动密集型产业或产业区段,带动当地加工贸易出口创汇,扩大非农就业,培育熟练劳动力和管理人才。对处于工业化中期的国家,在港口、铁路和公路等基础设施方面有着较大的发展需求,而中国不仅在装备制造业技术上优势明显,而且在工程建设上具有建造能力和价格优势,是深度合作的潜力所在。比如工业化水平较低的尼泊尔水力发电潜能巨大,工业化中期的印度对电力能源需求很大,而工业化后期的中国工程建设能力强大,三方合作可拓展巨大潜能。同样,在海洋渔业、海洋交通运输业、海洋船舶工业、海洋油气业和海洋服务业等领域,中国充沛的建造和运输能力也可与印度急切的市场需求和短缺的建造能力相互补。对于已进入后工业化阶段的新加坡和以色列等国,投资合作可深入到新一代信息技术、生物、新能源和新材料等新兴产业领域。

3.以人民币资产为依托的国际投资流将助力中国资本的国际循环

在共建“一带一路”的过程中,配套的金融支持至关重要。一方面,企业进行海外投资,特别是基建等大型项目投资需要大量资金支持,融资困难、渠道单一等问题往往成为制约因素;另一方面,随着海外投资规模的扩大,“走出去”企业对金融的需求也从存贷款和结算等传统服务延伸至投行中介、风险控制和财务管理等各个领域。

目前,助力“一带一路”建设的融资平台包括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1000亿美元)、丝路基金(400亿美元)、中非合作基金(50亿美元)、中国东盟投资合作基金(100亿美元)、中国—欧亚经济合作基金等。投贷联动则是金融支持“一带一路”建设的重要方式,即银团贷款与设立投资基金互为补充,可以有效撬动其他金融机构和社会资金参与“一带一路”建设项目的金融支持,助推中国资本的国际循环。

截至2015年年末,仅中国进出口银行(中国唯一援外优惠贷款和优惠出口买方信贷承贷行)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贷款余额就超过5200亿元,比年初增长46%,占全部境外贷款的37%。中国进出口银行有贷款余额的“一带一路”沿线项目1000多个,分布于49个沿线国家,涵盖公路、铁路、港口、电力和通信等多个领域。①王晓:《中国进出口银行:增加人民币使用,探索货币互换等减少汇率损失》,《21世纪经济报道》2016 年1月15日。

4.以政策沟通和民心相通为支撑的国际投资流将开创利益共享的新局面

加强政策沟通是“一带一路”建设的重要保障。“一带一路”沿线各国就经济发展战略进行交流对接,协商制定区域合作规划和措施将为投资项目的落地和实施扫除制度障碍,也有利于促进投资贸易便利化,构建区域内和各国良好的营商环境。只有在政策沟通的基础上,信息互换、监管互认、执法互助的海关合作,以及检验检疫、认证认可、标准计量、统计信息等方面的双多边合作才有可能实现。

金融危机后,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和跨国并购获得了长足的发展,但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也在多个层面上遭遇不利因素的影响。企业面临的最大困难是,如何与东道国整体规划和项目对接;如何与对方市场对接;如何与目的国颁布的政策对接(包括优惠政策和法律法规);如何寻找到合适的合作伙伴。

政策沟通有助于中方企业更好地了解“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发展远景和战略重点,而园区式跨国投资合作将是政策沟通和民心相通的重要抓手。截至2015年12月底,我国企业正在“一带一路”沿线推进的经贸投资合作区共计75个,其中半数以上是与产能合作密切相关的加工制造类园区,建区企业累计投资70. 5亿美元,入区企业1209家,合作区累计总产值420. 9亿美元,上缴东道国税费14. 2亿美元,既带动了中国纺织、服装、轻工和家电等优势传统行业部分产能的向外转移,也可为投资当地创造20多万个就业机会,①商务部新闻办公室:《商务部合作司负责人谈2015年我国对外投资合作情况》,商务微新闻,2016年1 月15日。从而开创互惠互利和利益共享的新局面。

中国外交

[作者简介]金芳,上海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研究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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