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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贺兰山为背景

2016-06-24岳昌鸿

六盘山 2014年5期
关键词:鸣沙山沧浪贺兰山

岳昌鸿

以贺兰山为背景

天边最美的云彩在贺兰山的上空浮现,我不止一次品味着天赐的美景,更不是只有一年来观望湖光山色;对美景的追逐和顾看,已成为我的一种习惯;有意识地注视一座山,它存在于我的身后,是我成长的背景和依靠。

三月天边滚动的沙尘暴似乎要撕裂大地上的一切。天色忽明忽暗,风魃怒吼,狂妄得不可一世的风魔无处不在。浑浊的天色,沙尘飘悬在空气中,三月常见的沙尘暴,时时越过贺兰山侵扰我的家园。阴暗的云层中,风移动着云块,露出两只空洞,巨大的光柱直射而下,照在苍茫的大地上,仿佛是天堂的入口,这两柱明亮的光路强烈对比于天色。其实贺兰山在这沙尘暴的天气中已隐在遥远之处,我感受到它的存在和此时的磨难。风总要停住,贺兰山会还原其英雄本色。两线明亮巨大的光,是谁的谜底和昭示。把尘埃和悬于半空中的沙粒照透,像是一截时光中的标本。

以贺兰山为背景的行走,让我的地理有了最后的疆域,贺兰山把荒漠和半荒漠的地界分开,贺兰山把游牧和农耕隔开,贺兰山把海洋性的季风终结于脚下,贺兰山是古华夏民族与蛮夷之间的一道坝。我出发了向东,贺兰山便是我家的院墙,院墙以西风沙或是水草肥美,院墙之内稻花香溢、麦浪滚滚,我骑在贺兰山的这道墙上,左手阿拉善,右手宁夏川。贺兰山并不是高不可攀,每年每季总有叩拜者,登顶遥望,感慨万千。

贺兰山是我成长的背景。我在山下放过马,那是少年时代的印记,我在山下读书识字,走出蒙昧,把心打开把宽大的世界打开后,重新审读这座山,岳飞的词,李元昊的鞭,先人岩壁上的凿刻,还有起伏不定的边墙与墩台,在时空的布局里,立体地呈现。开始写诗的年龄,贺兰山就是父亲,宽广而雄浑,博大无边,厚实而值得依靠。

多少次进进出出于贺兰山,顺着一条山沟走,或是穿越到了山的另一边,停留在某一处岩画前或是探入幽深的林间,想起祖辈曾驻扎于此讨生活,还有一个个矿区的巨手揽金,贺兰山的内涵宽广,无法穷尽。贺兰山是富有的,更是诗意的,它寄居了多少代文人墨客。

厚实的依靠,我的一切出发都是以贺兰山为背景。

沧浪之水

沧浪之水,从何处流来,一直保持着固有的清洁,沧浪之水,向何方流去,延绵不断着清洁的精神。

谁在忘川之畔,看这流水,轻叹逝者如斯,逝者如斯啊。沧浪之水,一股清纯的精神流脉,靠中华文人千年的滋养,才保持住这脉血的千古传承,忘川之畔,忘我的形容,忘我的大气恢宏,旷世的涵盖于无形之中,时光的追撵与讨杀,一直在逼迫我们有限的生命,我们鲜活的躯体终将隐入无形之中,我们能留下什么,一个长衫飘飘的身影,一头顺风扬起的长发,一双望透江山憔悴的眼睛,一柄行走江湖无恩无怨的佩剑,一纸锦绣文章,一个飘扬了千年的名姓,历史的沧桑中,文人的身影,远远近近,灿若繁星地布满了民族文化的星空。

远逝了的往往是一个人的形体,留下了的终是这个人让我们感动的一面,千古文人擦肩而过,那些从文字中渗透出来的气息,依然让我们感到他们活在我们的身边,成为我们生活的一种元素。读着千年前的诗文,周身弥漫着一股袅袅飘升的文气,时空的阻隔已被跨越,我们相逢在精神世界里,和我们相遇的一些气息总是似曾相识,比如沧浪之水,清洁的内心,高贵的精神领地,不妥协不屈服,不唯上,不迷信崇拜,坚持自己内心的操守,恪守自己的行为举止,不为私欲所动的坚定人格,在大是大非面前的准确判断,对国对家的忠贞,对民族的无比坚定等等,这些质地落入内心,形成了千年文化的心理积淀。

沧浪之内的清洁是一代代文人不断地过滤内心所致,沧浪之水的激越是千年来文人们一次又一次生命亢奋的激情喷射,沧浪之水的沉静婉约是无数文人内心伤痛伤感忧郁忧伤的内痂,沧浪之水的有形与无形,洗涤着文人的烦躁与郁闷,消解了无数的不快不如意不得志。唯有内心压抑不住的创造力在时时刻刻地推搡着生命这个小小的宇宙的旋转,在创造无限,文人在这种氛围中,升华到一种不灭的精神域地。

沧浪之水永不干涸,内心升华而起的精神,终将一切激扬。沧浪之水清兮,沧浪之水浊兮,依旧不改我的本色,独立地思考与创造,独自把一种使命扛在肩上,走在自己的路上,旁边是沧浪之水的流淌,忧伤或愉悦地抵达。

鸣沙山的模样

多少条河流才可汇聚成汹涌的气势,川流不息,永远奔腾;多少次探寻才能让生命的热度幻化成永恒的追问,问恒河沙数,问天宇繁星。

我最终落脚沙山上,倾听大地之手的奏鸣和混响,万千粒沙砾汇成河的模样,演化成律动的节奏,最终高高昂起,站成山的形状,不生不灭,永世地站立,一万次地颠覆,一万次被沧海之手揉揉搓搓,一万次地被改变轮廓,但在一夜之后,依然是万古前的模样,谁塑我如此的体形,谁雕我万古至今的刚强,谁让我万年如一地修复开始的模样。秦时明月汉时关,关关相连,环扣着鸣沙山的模样。

我向着鸣沙山去了,其实鸣沙山早在敦煌边上停留了千万年,先是秦人的拜叩,接着是汉武大帝的巡游,匈奴人的驱马远猎,随后的莫高窟画作,玉门关,阳关,一一列阵在苍茫大地间。我只不过是一个过客,犹如鸣沙山顶的一粒尘沙,无足轻重,没有向往,没有渴望,没有强烈的欲求,在一定时间和空间中远足于此,同所有游动的人群一样,接近月牙泉,攀登鸣沙山,听一些似有似无的传说,看起起落落的沙尘,或听有人赞颂月牙泉的伟大与生命力,或有人感叹人生的短暂与渺小。我从东方来,沿河而上,越接近鸣沙山,越向西就会越接近生命的本质,接近质朴而简单的生命道理。人生的一些困扰便会迎刃而解,简单地活着是一件幸福的事,在月牙泉边,一汪静水可以照亮你的心事,不想久远不想繁杂,想得久远了就像这鸣沙之砾,一粒一粒,永远无法清数,就像随之加身的烦恼,一件了却,又一件降临,没完没了。何不如泉,静卧万千烦恼尘世间,有波澜不惊之容之举,管它沙山如何纠纷,如何沙起沙落沙游荡。

大队的游人,模仿着汉时出关的模样,骑在了长长的驼队上,沿沙丘之缘,蜿蜒前行;汉唐庭院之外的丝绸之路,软软滑滑地铺开,在鸣沙山边一掠而过,就带来了满天的彩霞,映照在历史的纵深处,丝绸的光泽亮闪闪地抖开来,丝绸包裹下的婀娜,丝绸的质地,肌肤的质地,笑傲地把尘世间的风沙一一击碎,世间还有比丝绸更美更柔质感的东西吗?丝绸将一颗颗沙粒般粗砺的内心,一天天一年年地打磨,直到这颗心化成晶莹珍珠,安妥放置于自己的内心,丝绸飘过、歌声飘过、飞天的歌舞也随之飘过,轮回转世中最美的舞姿就张挂在壁画中。那是阿娇、那是金屋中阿娇最初的舞袖吗?汉武大帝的雄心是从何时被点燃的?

在鸣沙山的注视中,一条河西走廊铺开的丝绸之路,从汉延绵至今,几多雄心顺着这条路追逐梦想,鸣沙山成全了天地间的一切梦想。在简单而朴素的真理前,我们叹服于大自然留给我们的万千启迪。

鸣沙山的模样,就是你我心中梦想的模样,万千次风摧雨毁后,又在一夜之间修复了内心和方向,迎着阳光浩浩荡荡地展开自己的千里大气。

踏进河西走廊

我只是在一个时刻,踏前人的足迹前行。

这年的秋天,大地一片金黄的时候,向西沿着河西走廊,一阔河山,大野万顷地铺开,目光巡游在自己的疆土上,自己的王国,真实的家园,一代代起起而生,落落而去的子民,武威、张掖、嘉峪关、直至敦煌;我的祖国,我的汉唐庭院,我的长鞭驱策下的万里好河山,一道祁连雪岭,不生不灭地在远方隐现,这是一条神秘的线索。

武威,秦皇汉武长鞭马蹄下的城堡,连同它的河西四郡,构勒着江山中,环环相扣的防御体系,连成一线,首尾呼应,直至玉门关口,兄弟肩并肩,操戈待旦,目光如炯。踏上河西走廊,就会踩痛这片土地上的历史神经,敏感地意识到汉武帝的天马行空,武策长驱,滚滚驶来的一支支汉军,一代代的戎边铁汉,梦里闺房中的泪水,一次次地征战、颠覆、重建,熊熊的野火,搅起的黄沙滚滚。北地郡、武威郡、张掖郡,帝国庞大的链条上,行走着卫青、霍去病,也走过了张骞,走过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吟唱。祁连山下的牧场,一代代地被开拓扩大了原有的疆土,无拘无束的风在这里放牧着飞奔在天的骏马,像白云一样舒展的心情,信天游般地洒脱无拘,可谁能想象千年的这家庭院,承载了多少兵戎相见,刀枪相向。

今天,我的踏入,只是轻轻浅浅的一次叩响,叩响着这久违了的门扉,就能感受到河西走廊浓重的呼吸,呻吟在历史深处的那些往事,被尘沙一层层地覆盖了,停留在书本上的历史章节、片段忽然就活在了我的脚下,一个生者对千古逝者若隐若现的追问,就在时断时续地进行着,或者是背影远逝,一切空空如梦。

大野上起伏了怎样的歌舞?胡姬束腰的舞姿婆娑,大漠铁汉的钢牙铜弦,寂寞沙洲上的歌吟,几人吟唱?醉卧沙场的酒者挺起过的头颅,今又何在?边塞诗词歌赋的序篇与结尾是谁的触动?威风凛凛的将军铁骑们,绝尘而去,又去向何方?几句歌词就可入梦?只言片语难道就能洞悉历史纵深处的种种兵事?锈迹斑斑的箭镞,成全英雄的梦想,春风来过玉门关又远远逝了,西出阳关的故人是否已返?种种历史深处的猜想,此起彼伏,我身在何方,历史的长流中,我在哪一段停留。

安然祥和的田野和庄稼,平静的风吹拂,色彩斑斓的两岸树木,疏勒河宽窄不一的流淌,偶尔冲上天宇的雄鹰,一望无际的棉田盛开了洁白的花束,飞翔的心在历史和现实的时空中穿行,看着村庄和路旁无忧的子民们,一切在祥和安康的氛围中浸泡着。我的心飞奔着。踏上河西走廊,我的故国家园,升腾一种祖国飞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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