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经”与中国传统价值观之二《周易》：推天道以明人事（中）

山西|刘毓庆



“五经”与中国传统价值观之二
《周易》：推天道以明人事（中）

山西|刘毓庆

摘 要：《周易》是“群经之首”，两千多年来因其有着非常广阔的阐释空间而备受世人重视。关于《易经》的性质，有人以为是卜筮之书，有人以为是哲学著作。本文从《周易》的性质与构成、《周易》的基本思想、《周易》观念与西来观念的冲突等角度入手，意在使读者对《周易》所传达的传统价值观有较为全面、客观的理解和较好的传承。

关键词：《周易》天道人事传统价值观

《周易》的基本思想

《周易》的基本思想，概括而言就是三点：以“进德修业”为宗旨，以“阴阳变通”为理论，以“时中”为核心。下面我们分别来谈。

（一）宗旨：进德修业

“君子进德修业”，这是《周易·文言传》中所引的孔子的话，这也正好可以表达《周易》的基本思想。所谓“进德修业”，就是增进道德、建立功业，用后人的话说，就是“修己治人”。《系辞传》又引孔子的话说：“《易》其至矣乎！夫《易》，圣人所以崇德而广业也。”这是说“易道”是极深广而高妙的，圣人创制《周易》的目的，就是要以“易道”来培育自己的道德，使其达到崇高的地步，从而兼济万物，建立广大的业绩。《周易》多次谈到“崇德”“厚德”“育德”“修德”等，这无疑是在告诉读者，这部书的价值取向重在培养君子的德行。马王堆帛书《要》篇引孔子的话说：

《易》，我后其祝卜矣，我观其德义耳也。幽赞而达乎数，明数而达乎德，有仁〔存〕者而义行之耳。赞而不达于数，则其为之巫；数而不达于德，则其为之史。史巫之筮，向之而未也，好之而非也。后世之士疑丘者，或以《易》乎！吾求其德而已，吾与史巫同途而殊归者也。君子德行焉求福，故祭祀而寡也；仁义焉求吉，故卜筮而希也。祝巫卜筮其后乎！

这段话表述得很清楚：孔子对于《易》关注的是“德义”，从《易》所要求取的是“德”；其对于“福”“吉”的期求，是在“德行”“仁义”的实践中，而不是通过求卜问卦来实现的。《系辞传》说“：履，德之基也；谦，德之柄也；复，德之本也；恒，德之固也；损，德之修也；益，德之裕也；困，德之辩也；井，德之地也；巽，德之制也。”这一大串关于德的说明，更体现了《周易》以培育君子德行为目的的价值取向。同时《，周易》又每把“德”和“业”联系起来，如《系辞传》说“：可久，则贤人之德；可大，则贤人之业。”“盛德大业，至矣哉！富有之谓大业，日新之谓盛德。”这表示，“德”的意义指向在“业”。“德”是抽象的“，业”才是实在的。只有“进德”，才能更好地“修业”；只有“崇德”，才能“广业”；“盛德”是通过“大业”来体现的。

围绕这一宗旨，《周易大传》根据卦爻之象，时时在提示着人们，不要忘记效法天道，修养自己，成为君子。如《大传象》说：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山下出泉，蒙。君子以果行育德。

天与水违行，讼。君子以作事谋始。

地中有水，师。君子以容民畜众。

天地不交，否。君子以俭德辟难，不可荣以禄。

天与火，同人。君子以类族辨物。

火在天上，大有。君子以遏恶扬善，顺天休命。

以上引文，每一句逗号前的小句是卦象，卦象后面的字如坤、蒙、讼、师等是卦名，卦名后接着的则是与道德修养及人事相关的论述。“天行”，即“天道”，这是卦象所反映的内容，意思是表示“天道运行”的这一卦叫“乾”卦。“健”是“乾”的借字，据同类文字可知，以前人讲错了。天道运行，四季循环，任何人也阻挡不了，这种运行不息、宏大刚健的自然现象带给人们一种重要的精神启示，君子应该学习它，自强不息，不断进取，提升道德，成就功业。表示大地形势的这一卦是“坤”卦。河流山川都在大地之上，大地博大深厚，沉稳慈祥，以地母般的力量和胸怀载育万物，任群山起伏绵延，任河流运行流淌，任草木荣枯交替，任鸟兽自由奔翔，当然也任人类尽力追求幸福生活。大地的深厚德行和宽广胸怀，也同样给人以重要启示，君子要像大地那样，培育、加厚自己的德行，“厚德”才可以“载物”。表示“山下出泉”的这一卦叫“蒙”卦，泉水从山下流出之始，是无人知晓的细流，它向着一个方向渐渐而行，永不停息，启示君子要像泉水一样力行不倦，但隐默怀藏，不自彰显，育德不休。“讼”卦，卦象是天在上水在下，天向上升，水向下流，“天与水违行”。这二者是一开始就出了不相和的状态，启示君子“作事谋始”，防患于未然，形成事实就赶不及了。“师”卦，卦象是“地中有水”，大地低洼的地方能够蓄水，它启示君子，礼卑下人，以宽容的精神接纳民众。其他类此。当然，以上只是举了《大传象》的例子，其余上下经及各传，也用不同的方式表达着《周易》对于培养道德精神的意义，同时昭示着君子“修己治人”的行为规范。如“经”言“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即鹿无虞，惟入于林中，君子几，不如舍，往吝”；“好遁，君子吉，小人否”等。《彖传》言“唯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系辞传》言“言行，君子之机枢，机枢之发，荣辱之主也。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可不慎乎”；《文言传》言“君子学以聚之，问以辨之，宽以居之，仁以行之”。这一切的目标归属，无一不在进德修业、修己治人上。

地水师

（二）理论：阴阳变通

《周易》有三条重要的理论，那就是“阴阳论”，即以阴阳为基础；“则天论”，即效法自然；“变通论”，即适时变通。这三条理论，构成了《周易》的理论体系。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阴阳论”，它是《周易》的理论基础。

在谈这三条理论之前，我们首先需要做一项重要的辨误工作，即三个“不等于”。第一是“阴阳”不等于“对立统一”。过去我们谈到“阴阳”，往往就要谈“一分为二”或“对立统一”，似乎“阴阳”和它们是同义词，表达着同样的意蕴，其实不然。在中国传统文化知识体系里，“阴”和“阳”并不是对立的，也无须“一分为二”来谈。也就是说，《周易》里的“阴”和“阳”不是对立关系，而是对应关系，对应关系和对立关系是不一样的。“对应关系”是两个事物因内在的关系联系起来，强调的是关联性；而“对立关系”强调的是非此即彼，是斗争性、排他性。比如“男”对应的是“女”，但“男”和“女”之间并不是对立的，而是相互依存的，谁也离不开谁。没有“男”的概念，就不会有“女”的概念。而且它们之间强调的是“和而不同”，只有“不同”，才能相互需要，才能结合；只有“和”，才能产生新的生命。如果“对立”起来，那就会斗争，就不可能有新生命产生。同时阴阳关系也不能用“统一”来表述，而是“一体”，天地之间有阴阳，一体之中也有阴阳，这是事物构成的基本法则。

第二是“则天”不等于“天人合一”。我们往往一谈到“天”，就会想到“天人合一”。其实天和人本来就是一体的，而不是分开再合的。从其原初言，当是“天人一体”，即《庄子》所说的“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中庸》所说的“万物并生而不相害”。因为天人生命根基的一体性，才有了相互感应之说。但人与自然必定又在向着不同的方向走，使天、人在形式上分离开来。但无论分离多远，二者都无法离开天道的支配。故宋儒杨简《易传》说：“天人一道。”

第三是“变通”和“发展”。一谈“变通”，人们就会想到“发展”，其实这也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变通”说的是转换生成的问题，和直线推进的“发展”有着根本的不同。

明确了这三个“不等于”，我们再来看“阴阳论”“则天论”和“变通论”。

关于“阴”与“阳”的对应关系，《周易·系辞》里谈道：“一阴一阳之谓道。”天地万物是由阴和阳构成的。比如天和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动静有常，刚柔断矣”。把天和地的位置对应地定下来，然后高和下、贵和贱、动和静、刚和柔再一对一地定下来，这种成对的、对应的事物，构成了世间万物，而世间万物的个性、性质也便在这中间形成了。这是事物构成的一个基本的法则，这个法则确立了宇宙与社会的秩序。

而“则天”就是效法天地，以天地为则。正如《周易·系辞》所说：“天生神物，圣人则之。天地变化，圣人效之。天垂象，见吉凶，圣人象之。”“神物”指的是龟或蓍草占卜之具，龟蓍因其长寿而阅历丰富，故能判断吉凶，示以化凶为吉的方略，故圣人掌握卜筮为法则。天地四时变化，昼夜交替，圣人则学着这种变化的规律性而设立了卜筮的变化；天垂阴阳之象以见吉凶，如日月薄蚀，五星乱行，圣人则拟此而定卦之吉凶。这里虽然说的是《周易》的形成，但《周易》“与天地准”的制作原则，即乾健以法天，坤顺以法地之类的“则天”思想，其目的本在指导人类的行为。因而说到底，“则天论”的核心理念，就是要人在效法天地之中规定自己的行为规则，修养自己的道德，构建人类社会的秩序。像前面所举到的《象传》，就是“则天”理论的具体阐释。所谓的“天道”，就是人需要遵循的大道，不遵循它便是背离天道，我们常说“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就是这个道理。人需要遵循“天道”来安排生活的秩序。比如《周易》里讲“天尊地卑”，然后人效法它，形成“男尊女卑”的社会秩序。“男尊女卑”并不是说男性就一定比女性高贵，而是说男在女先，男行女随，这是一种自然的秩序。

再看“变通论”。《周易·系辞上》说：“一阖一辟谓之变，往来不穷谓之通。”《周易》认为，事物处于变化的动态之中。阴阳交感，刚柔相摩，自然会产生变化。《周易·系辞上》又言：“变化者，进退之象也。”“化而裁之谓之变。”旧物退而往，新物进而来，进退往来之象，就是“变”。关于“通”，《周易·系辞上》讲“推而行之谓之通”，也就是使事物运动而不停滞，而这只能依靠“往来不穷”的变化来实现。《周易·系辞下》还讲“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由于变化的无穷性，才使世界成为永恒的存在。正是因为有了“变通”，才会“日新”，不断地产生新事物，使世界不断处于更新变化之中。而在现实层面，正是因为有了“变通”之法，才确立了自然与人类社会变化以及王朝更替的合理性。所以“革”卦的彖辞说：“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革之时，大矣哉。”也就是说，在《周易》的理念里，行不通就得变，当社会形态及王朝统治出现问题的时候，变通是合理的，商取代夏，周取代商，都是革故鼎新、顺天应人，遵循的就是变通的法则。

以上三条理论，并不是独立存在、各不相关的，它们之间有着一种内在的逻辑联系。“变通”是建立在“阴阳论”与“则天论”的基础之上的，“阴”与“阳”的平衡、对天地精神的效法，都是“变通”的重要依据。简言之，“阴阳”是事物的构成，“则天”是事物的法则，而“变通”是事物的规律。三条理论相辅相成，共同构成了《周易》的理论基础。

（三）核心：时中

《周易》思想的核心是“时中”，这是清代学者惠栋概括出来的。他在《易汉学·易尚时中说》中说：“易道深矣！一言以蔽之，曰‘时中’。”这个概括是很精辟的，因为我们在《周易》里，随处可见“中”“时”或“时中”这样的字眼。比如“讼”卦的彖辞：“利见大人，尚中正也。”“观”卦的彖辞：“中正以观天下。”“姤”卦的彖辞：“刚过中正，天下大行也。”“蒙”卦的彖辞：“蒙亨，以亨行时中也。”“益”卦的彖辞：“天施地生，其益无方。凡益之道，与时偕行。”那么，什么是“时中”呢？《周易》里频繁提到这个问题，是要说什么呢？

其实很简单，“时”是指火候，是节点；“中”是位置，是分寸。也就是说，人们行为处世，时间上能不能把握火候，空间上能不能把握尺度，是非常重要的。我们常说“应时而行”“合乎时宜”“天时地利”，或者用现代人的话说就是“把握时机”，说的都是“时”的问题。只有时机成熟，行动时才会水到渠成；否则不是急功冒进，便是失去良机，失败的概率便会增大。有人悲观叹息“生不逢时”，说自己的命运不济是“时也运也命也”，这种消极的感叹我们并不赞成。人常说“时势造英雄”，任何时代都会产生杰出的人物，关键在于人自己对“时”的利用和把握。而“中”则是个度的问题，孔子说“中庸”，讲的也是度，即“无过无不及”，恰到好处，合乎中正之道。《中庸》说：“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君子之所以能合乎中庸的道理，就是因为君子能把握时机，守住中道。能把握“时中”，事物便会处理得当，达到和谐状态。

我们不妨看看太极图，它在很大程度上阐述的就是这个问题。太极图出现得比较晚，明朝初年赵撝谦的《六书本义》里首先提到它。我们看到，它是顺时针方向转的，白的代表阳，黑的代表阴；白的里边有黑点，黑的里边有白点，代表的是阴中有阳、阳中有阴。在这个图里，阴与阳对应而生，相互拥抱又相互制约，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和谐地处于统一体中。阴与阳、黑与白，唯其不同，故能互动；唯其制约，故能和谐；唯其和谐，故有极强的运动感。这一图示凝聚了先哲们对宇宙本质的认识和智能。内外和谐是物质运动与生命存在的依据和条件，宇宙运动的目的是在追求永恒的和谐。任何事物一旦失去和谐便走向崩溃，走向瓦解，走向死亡。这种和谐精神体现在中国文化的各个领域。

太极图后来传播很广，但是在传播的过程中，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有人把它倒过来，逆时针方向转了。当然现在很多学者认为，正转或者倒转都没有关系，无非是把白在上黑在下换成了黑在上白在下，它依然不失为阴与阳和谐的统一体。但我认为，这样的颠倒其实违背了这个图创造者最初的本意，它原初设置的顺时针方向旋转，其实是对自然生活规律的一种客观总结，并非随意而为。以前讲究坐北朝南，当坐在北堂看太阳时，便会看到太阳由东向西，便是顺时针方向转的，这可能是确定太极图旋转方向的主要依据。再看豆角之类蔓生植物，它也是顺时针旋转着向上生长的。所以，太极图最初设计的顺时针旋转，本身就是对自然生活规律的总结，是有依据的。生活中这样的例子很多，比如拧螺丝，只有顺时针拧才能把它拧紧。

“阴”与“阳”的概念，太极图能给我们哪些重要启示呢？

第一，和谐。“阴”与“阳”的本质是和谐，这在我们的生活中也处处有着体现。单就我们的身体来说，如果一个人身上阴阳二气是和谐的、平衡的，就说明这个人是健康的；如果失去了平衡，发生了冲突，这个人就要生病了。我们常听中医说某人属于阳虚、某人属于阴虚，这就是不平衡，这个人至少属于亚健康状态，所以人要尽力保持身体阴阳的平衡。由人自身生命体征的和谐扩大开去，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同样需要保持和谐的状态。

第二，运动。我们发现，“和谐”常常是在动感中实现的，就像《韩非子·五蠹》中所说，“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运动的状态是保持生命力的最重要的因素。我们再看太极图，它中间不是直线，而是曲线。直线如果加在其中，我们会感到一种生硬的割裂感；只有曲线才能表现出这种天然的动感，像风吹水面，像垂柳飞舞。所以这样的设计，在和谐之美中呈现着一种生生不息的运动感。由于阴和阳是事物构成的一个法则，构成以后形成旋转运动，在旋转中生命的活力也就来了。就像地球、太阳和月亮都在不停地公转和自转，如果它们停止这种转动的状态，不但它们不能继续保持现在的状态，天地间的平衡也会失去。还有一个有趣的现象是，凡是能够运动的东西都离不开圆。胳膊是圆的，指头是圆的，头是圆的，脖子是圆的，腰是圆的，汽车轱辘是圆的，篮球足球是圆的，等等。因为方的东西和外界接触的时候，很容易发生摩擦而降低运动的速度甚至停滞不前，更甚者会对其他事物以及自身造成伤害。而圆就不会这样了，它本身就是一种和谐的形状，能够自由运动。和谐与运动是联系在一起的，阴阳越和谐，运动就越顺越自如，事物的结构就会越稳固。比如一个人如果阴阳高度谐调，身体旋转灵便自如，你用拳头打他，他的身体随势一转，就会把你的力量顺着切线的方向抛走，你很难伤害他；相反如果阴阳不和，运动就会受到影响，外来力量一冲击，自己无法应变，就会受伤。夫妻俩如果关系和谐，家庭的运转就正常，人说“家和万事兴”就是这个道理；如果不和谐，经常冲突，家庭就很难稳固，第三者也就很容易插足。圆是稳定的象征，是运动的保证。太极图圆形的设计，曲线的设计，都代表着一种灵活自由的运动状态。唯其运动，才能生生不息。

第三，相对性。其实世间万物都是阴和阳的组合，而“阴”和“阳”又是相对而言的。对于男性来说，女性就是阴；但即使没有女性，男性一个人身上也永远有阴和阳。所以中国的理论不是绝对的，而是客观的；“阴”和“阳”不是死板的概念，而是一种活动的概念。这是中国人的一种思维传统，我们在任何地方都能看见。《老子》说“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声音相和，前后相随”，这句话本身就表明一切事物都处在运动变化之中，对应存在的事物或形态之间，既相互依赖又互为存在条件。我们古代的很多小说，在人物的构成上，都呈现着一种“阴”与“阳”的对应关系，可以是一男一女，也可以是外貌或性格截然不同的两位同性。比如孙悟空和唐僧，一猴一人，一动一静，一顽一儒，也正合乎一阴一阳的搭配。再比如张飞和刘备、李逵和宋江，也是这种组合。这样组合才能产生故事性，才能产生人间百态，才能产生戏剧冲突与和谐平衡。

第四，隐蔽性。任何事物都有阴有阳，然而“阴”的一面常常是隐蔽的，是人所看不见的。也就是说，人能看得到的那一边就是阳，看不见的那边就是阴。我们可以把这个原理运用到生活当中。我们认识一种事物的时候，一旦看到这个事物的表面，就应该想到它背后阴的那一边是什么。如果我们有这种阴和阳的意识，我们对事物的认识可能要深刻一点。比如我们看见一只死猫躺在地上，一个女同学看到这只猫，可能会吓得猛然跳起来。为什么？有人说她是胆小，可如果这只猫是活的，躺在地上睡觉，这女同学还会不会感到害怕？显然不会。我们要想到看不见的那面，也就是阴的那一面，支配这个女生跳起来的心理状态，其实是对死亡的恐惧。她表面上看是胆子小，其实往深层里看，其背后掩盖着的是对死亡的恐惧。再比如见到一个小朋友，有人问他“你几岁了”，他妈妈会说他三岁了，他却说：“不对，我三岁半了。”他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仅仅是小孩子认真吗？不是，在这种表象的下面，遮盖着孩子急于长大的心理。生活中常有小女孩把妈妈的鞋穿上跳来跳去的例子，表面上看是调皮，其潜意识则是想成为她妈妈那个角色。所以许多时候，我们都应该想到有看不见的那一部分存在，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看不见的那一部分，才是最本质的部分。

所以对“阴”和“阳”的内涵及其性质的把握，可以帮助我们对事物以及人的生命状态有更为深刻的认识。

作 者： 刘毓庆，山西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山西大学国学研究院院长。山西省古典文学学会会长，中国诗经学会副会长，中国屈原学会常务理事，中国辞赋学会、中国明代文学学会理事。

编 辑：张勇耀mzxszyy@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