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小说叙事手法探析
2016-06-18郭兴
郭兴
【摘 要】老舍不仅是语言大师,还是位讲故事的高手,在小说中能够熟练地运用多种叙事手法,对刻画人物形象、突出主题有着很大帮助。本文选择了第三人称叙事、第一人称叙事和顺序三种常见的叙事手法,分析了各自在老舍小说中的应用。
【关键词】老舍;小说叙事手法;《四世同堂》;《猫城记》
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6)05-0244-02
老舍一生创作颇丰,文学体裁涉及小说、散文、话剧多种形式,其中小说篇幅最大,成绩很高,也塑造了祥子、钱默吟等诸多经典人物形象。
一、第三人称叙事
这是小说创作中应用较多的一种叙事方式,又可细分为三种类型:一是全知叙事。叙述者全知全能,既可以控制外部环境变化,又可以进入到人物内心世界,叙事较为自由;二是限制叙事。叙事者没有超越视角人物视野,所知道的和小说中人物一样多,可分为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但后者相对较为客观;三是纯客观叙事。只写人物所听所看,不作心理分析,也不添加主观评价。
《二马》是老舍的早期作品,讲述的是马则仁、马威父子与温都母女之间的一段爱情故事,令人啼笑皆非,表达了作者对民族劣根性的批判,以及对英国民族文化偏见意识的谴责。在这部小说中,叙事者处于一个无所不知的地位,在每个人物的言行举止、心理活动,以及周遭环境变动、视角转换上都颇为熟悉,显示了作者超高的文学创作才能。例如书中对老马的描写:“马老先生是伦敦的第一闲人:下雨不出门,刮风不出门,下雾也不出门……可惜老马,中国人的一个代表,只是糊里糊涂有点审美的天性,而缺少常识。”
相比之下,《断魂枪》对全知叙事这种手法运用得更为娴熟明显,叙事者跳出故事,掌控着小说全局和所有人物的命运,讲述了一段武侠传奇故事。首先是对故事背景的介绍,冷兵器时代已经结束,武术和五虎断魂枪的作用大不如从前,这也正是故事发展和矛盾产生的原因之一。书中孙老者和王三胜的比武、与沙子龙的相会交流,整个过程非常流畅,叙事者极为自由,可以以局外人的身份,按照自己的思路专心讲述故事。
到了《四世同堂》,作者同样运用了第三人称叙事手法。小说主题宏大,结构庞杂,涉及人物较多,记录了抗战时期的国人生活。比如其中对北平市民生活做了详细深刻的描写,同时还要处理抗战如此宏大的主题,需要作者有极高的叙事能力和掌握宏观大局的能力。老舍站在全知全能的角度,刻画了钱默吟、祁瑞宣、蓝东阳、李空山等正派邪派角色。从开始对钱默吟吟诗赏花等惬意懒散生活的描写,到后来家遭变故锒铛入狱,以及出狱后的复仇到再次入狱,直至结尾出狱,作者展示了高超的叙事天才。当情节需要各种次要人物时,作者信手拈来,可谓真正的全知全能。
但我们也可以发现,老舍在运用第三人称叙事时,并非对书中所有都采用全知全能的手法,而是经常充当有选择性的全知叙事者的角色。尤其是心理活动描写,作者往往会选择主要人物,以及倾注了自身太多情感的人物。在《骆驼祥子》中,虽然刻画了多个人物角色,如虎妞、小福子、刘四爷等,但多为客观描写,很少涉及内心。主人翁祥子则不同,祥子的懦弱是有原因的,外界环境对他的心理打击太大,以至于内心痛苦矛盾,进而影响到行为。试想,若是没有大量的心理分析,读者看到的也许只是一个懦弱贪心的拉车人逐渐堕落的过程,对于这样的祥子,读者必然非常气愤,更不会予以同情,但这样写却也违背了老舍先生的初衷。
二、第一人称叙事
在小说创作中,第二人称应用较少,运用较多的除了第三人称叙事,还有第一人称叙事,也可细分为“我叙我”、“我叙他”两类。
《我这一辈子》以第一人称进行叙述,描写了旧时代一个普通巡警坎坷的一生,通过平凡人物的视角去看世界,反映当时的社会。书中的“我”最初跟人学过裱糊,结婚后还生了一对孩子,这正是普通市民的平凡生活,然而,“我”的妻子抛下我和孩子跟随他人去了,经过一番苦痛折磨和调节,我总算开始了新生活,并找了份巡警的工作。后来,女儿嫁给了巡警,儿子婚后要养家而去外地挣钱,因为患病不舍得花钱治病,竟然死在他乡。再后来,我巡警的工作丢了,生活无计,为了养活孙子,只能潦倒度日,有什么活就做什么,挣些钱养家。小说就像写自传一样,叙述了自己的一辈子,里面也有不少自我评价,如“久而久之,我成了很精明的人,虽然还不到三十岁”。我在小说中并不是完美性的人物,身上有着很多缺点,比如无知没文化、对自己认识不清、喜欢瞎猜等,但同时我的遭遇又很值得同情。我这辈子也很有正义感、很善良,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兢兢业业,只为有个团圆美满的家庭,但最终却是悲惨潦倒地过了一生。对于这种叙事,一方面刻画了较为真实的人物形象;另一方面,第一人称叙事有限制,对于其中存在的缺陷,叙事者很容易脱掉责任,因为在“我”视角之外的事物,“我”是无从得知的。
《月牙儿》同样采用的是第一人称叙事手法,有大量的心理描写,以至于有人将其视为一部心理小说。“是的,我又看见月牙儿了,带着点寒气的一钩儿浅金。多少次了,我看见跟现在这个月牙儿一样的月牙儿;多少次了,它带着种种不同的感情,种种不同的景物,当我坐定了看它,它一次一次的在我记忆中的碧云上斜挂着。它唤醒了我的记忆,像一阵晚风吹破一朵欲睡的花”,小说从一开始,就以“我”为视角进行回忆和描述,下文中类似的心理独白比比皆是,其间夹杂着对爸爸、妈妈的叙述。因为是第一人称,读者阅读时容易将自身代入,所以无形中故事会变得更亲切,从而心生感动和同情。
上面提及的两部作品都属于“我叙我”类型,还有一种“我叙他”型叙述方式,同样是站在第一人称的叙述角度,却主要是叙述别人的行为,如《马裤先生》,通过在火车上的所听所看,刻画了一个自私、庸俗的人物形象。故事围绕马裤先生和茶坊展开,因为运用了夸张、反讽等修辞,加上语言简练极为精彩,整个篇幅有种喜剧感,展示了老舍幽默讽刺的一面,而这点也正是上世纪20—40年代老舍创作的主要特点。
三、顺叙叙事
小说叙事手法也可划分为顺叙、倒叙、插叙、平叙、合叙、分叙等,其中按照正常时间先后顺序开展的叫顺叙,在老舍小说中也有体现。说到顺叙,顺带提一下清朝的侠义公案小说,对老舍的作品进行深入分析可发现,不管是语言艺术、人物描写,还是故事结构、叙述方式,都与侠义公案小说有诸多相通之处。如《三侠五义》,故事情节主要是随着时间推动和发展的,时间顺序极为突出,而且此类小说多是描写一个主要人物的经历,《三侠五义》便讲述的是包拯出生、求学、考试、入仕、罢官、复出的精彩一生。
纵观老舍的小说创作,此类叙述手法体现在《猫城记》、《我这一辈子》、《离婚》、《四世同堂》、《骆驼祥子》等多部作品中。《骆驼祥子》可看做是祥子的个人奋斗史,《四世同堂》则是一部抗战史,《我这一辈子》是“我”的一生写实,从出生年幼时,到青年、步入婚姻、妻子离家出走、当上巡警、巡警生活、中老年丢失工作、老年无助,时间顺序非常明显,把个人每个人生阶段的经历做了记录。
叙事在小说创作中占据着重要地位,对情节发展、人物塑造、情感描写、内涵升华都有着很大影响,每一位优秀的作家都会灵活运用多种叙事手法,达到最佳的表现效果。老舍在中国现当代文坛备受尊重,一生创作颇丰,其中对叙事技巧运用极为娴熟,成了其小说成功的重要因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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