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21世纪自贸区战略在全球区域经济合作中的兴起

郑兴碧

内容摘要：自贸区战略是21世纪世界主要经济体对外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本文在对世界前10大经济体区域经济合作发展情况概述的基础上，以美国、欧盟和中国为例，从贸易角度出发，详尽分析了世界三大经济体的自贸区战略。研究结果表明，从各经济体已建成自贸区情况看，美国、欧盟和中国已建成自贸区所涵盖的贸易比重较低，在世界前十大经济体中的排名分别位列第六、第七和第九，这说明三大经济体已建成自贸区并未将主要的贸易伙伴国包含在内；从美国、欧盟和中国在建自贸区发展情况看，美国的TPP、TTIP和FTAA三大自贸区战略涵盖美国外贸总额的63.9%，而欧盟在建自贸区的贸易占比相对较低，“新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是中国加强区域经济合作，提升贸易自由化水平的新机遇。

关键词：自贸区 战略 贸易自由化

中图分类号：F727 文献标识码：A

引言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深入发展，全球分工逐渐从最终产品分工转向以产业链为基础的生产要素分工，发达国家在全球化中的竞争焦点发生变化，政策关注更多的从传统货物贸易转向服务贸易，从自由贸易转向所谓公平贸易，从最终产品转向价值链条，从获取资源转向要素整合。而以边境上贸易措施，强调通过削减或取消关税实现制成品自由流动为主的传统国际经贸规则已不能满足发达国家的利益诉求，为适应这种新形势，发达经济体正从规则层面着手，绕开WTO等多边体制，在区域经济合作层面推行新的国际经贸规则和标准。特别是在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后，美欧等发达经济体加快自贸区发展步伐，带动诸如TPP、TTIP等超大型自贸区不断涌现，推动全球经贸格局和国际经贸规则加速演变。中国作为亚太区域和全球具有重要影响力的新兴大国，不会安于做国际多边规则和区域经贸规则的追随者，而是要争做倡议者和制定者。为深化区域经济合作，提高对外开放水平，2013年9月国家主席习近平提出“丝绸之路经济带”的战略构想，寄望通过复兴古丝绸之路，从“政策沟通、道路联通、贸易畅通、货币流通、民心相通”入手，以点带面，从线到片，逐步形成大区域合作格局。自贸区战略成为21世纪世界主要经济体对外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

近年来，有关区域经济合作，特别是世界主要经济体的自贸区战略受到学术界的广泛关注，研究议题主要集中于中国-东盟自贸区（CAFTA）、跨太平洋伙伴关系（TTP）和丝绸之路经济带等方面，研究的内容则从自贸区战略构想、自贸区经济和贸易效应等多方面展开，但较少文献对全球区域经济合作概况进行系统分析并对世界主要经济体自贸区战略对比研究。本文将首先对世界前10大经济体区域经济合作发展情况进行概述，并以美国、欧盟和中国为例，从贸易角度出发，对美国、欧盟和中国的自贸区战略进行对比分析。

全球主要经济体自贸区发展情况

在区域经济合作中，区域贸易安排（Trade Regional Agreement，RTA）是当前的主流形式。WTO将RTA分成四种类型：经济一体化协定（Economic Integration Agreement，EIA）、关税同盟（Customs Union）、自由贸易协定（Free Trade Agreement，FTA）和部分降税协定（Partial Scope Agreement）。根据WTO数据统计可知，如果将货物和服务贸易协定合并计算，截至2015年3月，向WTO通報并仍然生效的RTA共有273个，扣除重复计算的“扩员通报”协定，目前正在实施的RTA共有262个，其中部分降税协定14个，关税同盟17个，经济一体化协定126个，自由贸易协定230个，占RTA总数的比例为87.8%，并且有4个关税同盟和121个自由贸易协定同时也是经济一体化协定（见图1）。由此可见，自由贸易协定是当今区域经济合作的最主要载体。

在2000年以后，区域经济合作浪潮不断推高，自由贸易协定数量呈现迅猛增长态势。在230个向WTO通报并且仍然生效的自由贸易协定中，在1990年之前向WTO通报的自由贸易协定有9个，在1990-2000年间向WTO通报的自由贸易协定有19个，在2000年以后向WTO通报的自由贸易协定有202个。如图2所示，在2000年以后，全球签订的自由贸易协定的数量快速增长，特别是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全球自由贸易协定数量增幅明显上扬。2008年以后，向WTO通报的自由贸易协定为126个，在全球生效自由贸易协定中的比重达到54.8%。这表明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后，各国更加重视通过自由贸易协定发展区域经济合作。

世界主要的大国和经济体在区域经济合作的浪潮中扮演着重要“推手”的角色。截至2015年3月，在目前向WTO通报并仍然生效的230个自由贸易协定中，世界前10个主要经济体作为一方成员的自由贸易协定共有126个，所占比重为54.8%。表1列出了世界10大主要经济体参与区域贸易安排的具体情况，世界10大经济体参与区域合作的主流形式均是自由贸易协定，部分降税协定和关税同盟形式较少。部分降税协定、自由贸易协定和关税同盟的自由化程度依次递增，自由贸易协定的自由化水平较高，同时又不需要成员大幅让渡主权，因此成为世界主要经济体参与区域经济合作的最主要形式。世界前10大主要经济体参与的部分降税协定共有10个，其中印度参与了6个，墨西哥参与了3个，土耳其参与了2个，中国、韩国和澳大利亚参与了1个；世界前10大主要经济体参与的关税同盟共有3个，主要由欧盟主导。

从各经济体参与自由贸易协定的数量看，欧盟排名第一，欧盟参与的自由贸易协定数量为33个，在世界前10大经济体参与自由贸易协定总数中所占的比重为26.2%；其次是土耳其，参与自由贸易协定的数量为17个，所占比重13.5%；美国和日本参与的自由贸易协定均为14个，所占比重11.1%；中国参与的自由贸易协定数为11个，所占比重8.7%。从各经济体与自由贸易协定伙伴国的贸易发展情况看，墨西哥与自由贸易协定伙伴国的贸易额在墨西哥与世界贸易总额中的份额达到80.9%，在世界前10大经济体中排名位列第一，其中墨西哥对自由贸易协定伙伴国出口额在墨西哥向世界出口额中的比重达到91.4%，进口比重达到70.4%，这说明墨西哥的主要贸易伙伴均是自由贸易协定伙伴国，墨西哥的贸易自由化水平较高。其次是加拿大和土耳其，加拿大、土耳其与自由贸易协定伙伴国的贸易额在加拿大、土耳其与世界贸易总额中的份额分别达到71.0%和48.2%。韩国、澳大利亚和美国与自由贸易伙伴国贸易额在三国贸易总额中的份额相近，分别为39.9%、39.8%和39.0%，均在接近40%的水平。

虽然欧盟签订的自由贸易协定数量最多，但是欧盟与自由贸易协定伙伴国的贸易在欧盟与世界贸易总额中的占比并不高，仅为29.9%，相反欧盟区域内部贸易比重却很大，2013年，欧盟区域内部贸易占欧盟对外贸易总额的比重达到63%（陈德铭，2014）。中国与自由贸易伙伴国的贸易额占中国与世界贸易总额的份额为24.7%，排名第9位，仅略高于日本。虽然近年来，我国积极参与区域经济合作，不断提升贸易自由化水平，但是当前我国参与的自由贸易协定并未包括我国的主要贸易伙伴国，贸易自由化水平还有待进一步提升。

美国、欧盟和中国自贸区战略

（一）美国、欧盟和中国在建自贸区概况

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以后，区域经济合作迎来新一轮的浪潮，世界主要经济体均意图通过自贸区来联合利益与之相近的国家，从而实现自身在全球经济和贸易中的重要战略，自贸区战略成为当前美欧等发达国家对外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应对这种新形势，作为新兴经济体代表的中国，为在全球经贸活动中赢得更多的“话语权”，在近年同样积极推动区域经济合作，通过与利益相近国家的联合以求形成与美欧抗衡的实力。

美国自贸区的三大战略，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关系协定（TPP）、美洲自由贸易区（FTAA）和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协定（TTIP）。2008年2月，美国加入由文莱、智利、新西兰和新加坡发起的TPP谈判，很快美国成为领导TPP谈判的主角，在美国的推动下，澳大利亚、秘鲁、马来西亚、越南、加拿大、墨西哥、日本和韩国等相继加入谈判，美国试图将TPP打造成亚太经济一体化的平台，TPP是美国 “重返亚太”的重要战略。推动美洲自由贸易区的建立是美国近四届政府一直努力的方向，2001年，布什政府为加强对美洲的控制，提出建立涵盖34个美洲国家的美洲自由贸易区，但由于巴西、委内瑞拉等国家的强烈反对，美国以迂回方式通过双边自由贸易协定来加强与拉美国家的经贸联系。目前，美国已经与11个美洲国家签订了自由贸易协定。2013年6月，美国与欧盟宣布正式启动TTIP谈判，TTIP将成为全球经济总量最大的自贸区，是美欧实现全球经济再平衡的重要战略。

近年来，欧盟也越来越重视自贸区谈判，除了与美国开展重量级的TTIP谈判外，欧盟目前正在与南方共同市场（MERCOSUR）、海合会、加拿大、日本、印度、马来西亚、泰国和越南等开展自贸区谈判。欧盟与加拿大的自贸区谈判已基本顺利完成，同时欧盟自贸区建设的重心逐渐转向亚太地区，欧盟正积极展开与东盟国家的自贸区建设，并谋求与日本、印度的合作。

中国的自贸区建设正在如火如荼的展开。目前，中国与海合会、澳大利亚、挪威、韩国、日本、斯里兰卡、马尔代夫等国的自贸区建设处于谈判阶段，中国与印度、哥伦比亚的自贸区建设处于研究阶段，总共涉及14个自贸伙伴国。2012年11月，在柬埔寨金边举行的东亚领导人系列会议期间，中国与东盟十国、日本、韩国、印度、澳大利亚和新西兰领导人正式启动RCEP谈判，RCEP是当前全球涵盖人口和对外贸易量最多的自贸区。2013年 9月，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对哈萨克斯坦进行国事访问期间，提出“创新合作模式，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的战略构想，寄望通过新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打通欧亚大陆。新丝绸之路经济带所涵盖的国家还未有清晰的定义，白永秀、王颂吉（2014），胡鞍钢等（2014），高新才、朱泽钢（2014）按照空间范围，将丝绸之路经济带划分为核心区、扩展区和辐射区三个层次，其中核心区包括中国、俄罗斯和中亚五国，扩展区主要是南亚、西亚、东亚、北亚和东南亚的相关国家，辐射区主要是欧洲大陆，延伸至非洲、美洲等地区，新丝绸之路经济带的终极目标是实现亚欧经济一体化乃至全球经济一体化战略。三大经济体在建自贸区情况如表2所示。

（二）美国、欧盟和中国在建自贸区贸易发展情况

在总结美国、欧盟和中国自贸区战略的基础上，本文对美国、欧盟和中国在建自贸区贸易发展状况进行统计（见表3）。美国与11个TPP成员国、28个欧盟成员国和34个美洲贸易伙伴国的贸易额在美国与世界贸易总额中的份额分别达到39.3%、17.0%和37.2%，其中美国与11个已经签署自由贸易协定的美洲国家的贸易额在美国与世界贸易总额中的比重为16.7%，已达到美国与整个美洲自贸区贸易额的45%，随着美国与更多拉美国家双边关系的突破，美洲自由贸易区的建立可能再次被提上议程。美国的三大自贸区战略涵盖了美国对外贸易总额的63.9%，超过美国对外贸易总额的一半，三大自贸区的建成将实现美国“深耕拉美”、“重返亚太”和实现全球经贸再平衡战略，同样使得美国贸易自由化水平达到全新高度。

欧盟与美国的贸易额在欧盟与世界贸易总额中的份额为14.1%，欧盟与南方共同市场、海合会的贸易额在欧盟与世界贸易总额中的份额并不大，分别仅为3.0%和4.4%，但欧盟与加拿大、日本、印度、马来西亚、泰国和越南6国的贸易额在欧盟与世界贸易总额中的份额达到9.7%，这说明亚洲是欧盟对外贸易的重要市场。欧盟在建自贸区贸易额占欧盟对外贸易总额的比重为31.2%。相比美国，欧盟在建自贸区贸易涵盖量并不大，这是因为欧盟在建自贸区并未将中国、俄罗斯等重要贸易伙伴国囊括在内，2013年，欧盟与中国、俄罗斯的贸易额在欧盟对外贸易总额中的份额分别为12.5%和9.5%，仅次于美国。

RCEP是一个能与TPP、TTIP抗衡的重量级自贸区，涵盖了全球49%的人口，28%的经济总量和35%的外贸总额，是当前在建自贸区中人口和外贸总额最多的自贸区（陈德铭，2014）。RCEP的建立对于加强中国与东盟十国、日本、韩国和印度等国的经贸合作具有战略意义，RCEP涵盖了中国与世界贸易总额的31.1%，是當前中国已建和在建自贸区中涵盖贸易量最大的自贸区。中国与海合会的贸易额在中国与世界贸易额中的份额为4.1%，中国与挪威、斯里兰卡、马尔代夫和哥伦比亚的贸易份额较小，仅占0.5%。“丝绸之路经济带”是我国西部开发和西向发展的重要战略，丝绸之路经济带沿线国家从中亚、南亚、西亚一直延伸到中欧、东欧等地区，本文参照高新才，朱泽钢（2014）选取古丝绸之路经济带沿线的24个国家作为新丝绸之路经济带成员国，中国与这24国的贸易总额占中国与世界贸易总额的比重为18.5%。当前中国在建自贸区涵盖了中国与世界贸易总额的52.6%，随着“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的不断推进，中国与欧洲经贸合作的不断加深，中国的区域经济合作和贸易自由化水平有望得到进一步提升。

结论与政策建议

2000年以后，全球区域经济合作浪潮不断推高，自由贸易协定数量呈迅猛增长态势，特别是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以后，以美国为首的发达国家意图通过区域经济合作，重塑全球贸易规则，重掌国际贸易领导权，自由贸易区战略成为21世纪世界主要经济体对外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本文在对世界前10大经济体区域经济合作发展情况概述的基础上，以美国、欧盟和中国为例，从贸易角度出发，对世界前三大经济体自贸区战略分析发现，虽然目前我国已签署11个自由贸易协定，拥有19个自由贸易协定伙伴国，但中国与自贸伙伴国的贸易在中国外贸总额中的份额并不高，在世界前10大经济体中排名第9位，这说明中国的主要贸易伙伴国还未参与到我国的自贸区中。

美国三大自贸区所涵盖的贸易额达到美国对外贸易总额的63.9%，相比于美国，中国和欧盟在建自贸区所涵盖的贸易份额略低，中国占52.6%，欧盟占31.2%。RCEP是当前中国已建和在建自贸区中涵盖贸易量最大的自贸区，但RCEP的15个成员国中，中国与东盟十国、新西兰已经建立自贸区。另外，“新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建设是中国加强区域经济联合，提升贸易自由化水平新的机遇。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发展有利于加深中国与中亚、南亚、西亚、中欧、东欧以及非洲地区的经贸合作，是中国实现亚太经济一体化的重要战略。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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