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引力波”报道看摄影大师如何拍摄知名新闻人物——兼谈“引力波”报道中国际知名报纸的用图思路

□ 文/郭建良



从“引力波”报道看摄影大师如何拍摄知名新闻人物
——兼谈“引力波”报道中国际知名报纸的用图思路

□ 文/郭建良

内容提要 “引力波”报道，再次引发爱因斯坦经典肖像照片的广泛传播。摄影大师们如何给此类新闻人物拍照？他们对拍摄名人肖像有哪些思考？哪些思路可供摄影记者借鉴？

关键词知名新闻人物 肖像摄影 用图标准

人物图片新闻具有概括性和典型性。人物图片新闻的长处在于通过人物的动作神态揭示其个性和内心世界。相对而言，动作表情比较容易把握，而人的内心世界最难表现。

2016年2月11日晚，美国科学家宣布探测到“引力波”，印证了爱因斯坦一百年前的预言。爱因斯坦的肖像再次成为世界各国报纸头版热捧的对象。爱因斯坦的照片很多，用哪一张？知名大报的选择标准有哪些不同？

最合大众口味的《睿智的爱因斯坦》

加拿大著名摄影大师尤素福·卡什于1948年为爱因斯坦拍摄了一幅中景肖像：爱因斯坦坐在桌前，双肘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叉握于面前，表情严肃，双眸凝视侧前方，若有所思。整幅作品层次丰富、纹理清晰、影调细腻、质感强烈，特别是人物的表情自然生动，给人以亲切感。这幅作品被国内译为《睿智的爱因斯坦》（见图1）。

这是一幅典型的传统室内人物肖像摄影名作，用光严谨而又细腻。侧逆光作为主光源将人物从背景中“分离”出来，同时又着力刻画了爱因斯坦那头标志性的白发，额头的皱纹、嘴角的胡须以及手指的质感均得到良好表现；辅助光源恰到好处的光比配置使人物脸部影调丰富，既有明显的受光面、背光面和阴影，又不失各层次间的细节；单灯营造的眼神光炯炯有神，深入表现了人物的深邃目光、睿智神情和魅力气质。

卡什对爱因斯坦肢体语言的精心设计也是作品成功的重要因素。摄影行内有“手是人的第二张脸”的说法，强调“手势”在肖像摄影中的重要地位。摄影师通过对手势的描写表达人物的思想感情、精神风貌甚至性格特征。这幅作品通过爱因斯坦的目光和交叉的双手充分表现爱因斯坦的内心世界，突出了爱因斯坦的内心平静、温和。

这张图片表现的心态和神态看上去十分亲切，很大众化，因此，在“引力波”报道中被许多报纸用在头版。2016年2月12日，在西班牙巴塞罗那出版的加泰罗尼亚文报纸《EL PUNT》头版头条，大标题“他是正确的”下，就配发了这张照片（见图2）。

《吐舌头的爱因斯坦》：天才与常人的融合

许多摄影大师给爱因斯坦拍摄过数量众多的照片，但美国摄影记者亚瑟·赛西（Arthur Sasse）拍摄的《伸舌头的爱因斯坦》却尤为独特。

2016年2月12日法国《世界报》头版主图使用了这幅爱因斯坦调皮伸舌头的照片。编辑在版面左侧铺设与照片底色相近的黑色文章区，反白大字标题写着“爱因斯坦是对的”，以此来报道爱因斯坦“引力波”的预言得到印证（见图3）。

《伸舌头的爱因斯坦》之所以广受欢迎，是因为亚瑟·赛西极为难得地捕捉到这位大科学家顽皮的一面，定格了天才身上的常人一面，给世界展示了一个生动、幽默、可亲、可爱的爱因斯坦。

与众多名人肖像名作不同的是，这不是一幅棚内精心布光、精心打造的人物肖像，而是一幅典型的现场抓拍的新闻人物照片。1951年3月14日，爱因斯坦72岁生日，许多摄影记者前来采访拍照，生日聚会一度成为“记者招待会”。摄影记者亚瑟·赛西并没有抢到在生日聚会上拍照的机会。在爱因斯坦已经坐进汽车准备离开时，亚瑟·赛西追上去提出拍照请求，爱因斯坦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而是做了个吐舌头的鬼脸。反应敏捷的亚瑟·赛西不失时机地按下快门，闪光灯亮起，一幅难得的人物肖像就这样诞生了。这幅照片让当晚所有的集体采访照片黯然失色，成为20世纪最具影响力的形象符号之一。至今，业内都流行着“早来晚走”的摄影采访箴言。在别人还没有拍或者在别人不再拍的时候，往往是出好作品的时候。

这张照片原作为横幅，画面上有三个人物，爱因斯坦居中，又恰好转过脸来面对镜头，因此脸部受光比较均匀，闪光灯在眼睛里留下的不大不小的光斑，也构成了十分理想的眼神光，使得爱因斯坦双目有神（见图4）。

亚瑟·赛西并不是一位知名的摄影大师，但他是一位优秀的摄影记者，在新闻人物摄影上，真正做到了看到、想到、拍到的完美统一，将爱因斯坦吐舌头的瞬间变为了永恒。

《悲天悯人的爱因斯坦》：天才的悲悯

在“引力波”报道中，美国著名摄影大师菲利普·哈斯曼（Philippe Halsman）拍摄的《悲天悯人的爱因斯坦》被很多报纸以不同形式作为主图。

图1

图2

图3

图4

图5

图6

图7

□ 图1为《睿智的爱因斯坦》（尤素福·卡什/摄）

□ 图2为2016年2月12日，西班牙《EL PUNT》报头版主图。

□ 图3为2016年2月12日法国《世界报》头版主图。

□ 图4为1951年3月14日，亚瑟·赛西拍摄的《伸舌头的爱因斯坦》原作。

□ 图5为《悲天悯人的爱因斯坦》（菲利普·哈斯曼/摄）

□ 图6为1999年12月31日《时代》周刊封面。

□ 图7为2016年2月12日在巴西《巴西利亚邮报》头版。

对摄影师而言，拍出人物的外形较简单，但拍出人物的性格、内心世界则很难。这幅诞生于1947年的肖像作品描绘了爱因斯坦内心的“纠结”：原本出于造福人类而完成的科研成果却被用来制造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为此，爱因斯坦一直内疚、自责（见图5）。

哈斯曼在1972年出版的《目光和洞察力》一书中曾谈及这幅名作的拍摄过程，他说，1947年，在多次拜访爱因斯坦之后，他才鼓起勇气，带上了相机和几支闪光灯前去给大名鼎鼎的爱因斯坦拍照。

爱因斯坦平时不太喜欢摄影师，甚至把他们称为“光猴”。拍照前，哈斯曼将喝茶聊天增进感情作为“预热”，然后慢慢进入主题。由于经过充分预热，当哈斯曼提出拍照请求的时候，爱因斯坦出乎意料地同意了。由此可见，有效沟通对摄影师的重要意义。

爱因斯坦坐在他的办公桌前，哈斯曼在书房里架起了灯光，摄影便在平静的气氛中开始了。爱因斯坦又一次出人意料地谈起了一个“核心机密”：他给罗斯福总统的信导致了原子弹成功问世。他为此感到绝望，眼睛充满了悲哀、疑问和自责。

哈斯曼被眼前这一景象惊呆了，这几乎是所有拍摄爱因斯坦的摄影师都不会错过的时刻。哈斯曼抑制住内心的激动，按下了快门。哈斯曼将照片送给爱因斯坦时，得到这样的评价：“所有我的肖像照片我都不喜欢，但这一幅，我不喜欢的程度少一点。”大科学家说话的严谨和幽默跃然纸上。

哈斯曼作品《悲天悯人的爱因斯坦》究竟有多优秀？从美国《时代》周刊20世纪最后一期封面照片的使用就可见一斑。

20世纪的最后一天，即1999年12月31日出版的美国《时代》周刊，在选出过去100年里100个有影响的人物后，再从中选出一位最有影响的人物作为20世纪风云人物，爱因斯坦被选中。编辑选择了哈斯曼的《悲天悯人的爱因斯坦》。毫无疑问，在《时代》看来，这是最能表现爱因斯坦性格特征和内心世界的一幅作品。这一期《时代》周刊的封面一如既往的简洁：几十年不变的标志性的红色宽条页面边框，勾细白线的整版大幅照片，刊名上方不大的通栏标题：PERSON OF THE CENTURY（世纪人物），照片左边偏下位置是两行小字：“Albert Einstein”（阿尔伯特·爱因斯坦）。整个版面十分简洁（见图6）。

2016年2月12日，在巴西首都巴西利亚出版的、具有两百多年历史的《巴西利亚邮报》头版，用一幅依据哈斯曼《悲天悯人的爱因斯坦》照片创作的漫画来报道爱因斯坦1916年在广义相对论中提出的重力波也被称为“时空涟漪”被发现。漫画惟妙惟肖地展现了照片上爱因斯坦悲天悯人的神情，保留了原作的精髓。足见哈斯曼《悲天悯人的爱因斯坦》的影响力。漫画作者将爱因斯坦置于茫茫宇宙之中，大字标题：“你的宇宙”以表达对爱因斯坦的敬意（见图7）。

（作者是青岛农大教授。本文为作者承担的该校社科课题“海外报纸图片研究”内容之一）

编 辑翟铮璇 905553195@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