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勘误十二则

李坚怀

(安徽科技学院中文系，安徽凤阳233100)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勘误十二则

李坚怀

(安徽科技学院中文系，安徽凤阳233100)

摘要：清乾隆时期举全国之力编纂的《四库全书总目》成为我国目录学巅峰之作，其辨章学术，考镜源流，被众多学者视为治学门径。然因其规模宏大，书成众手，错漏之处在所难免，前辈学者已多所订正。文章即笔者于平日翻检研读中所见其若干疏误及辨正。

关键词：《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讹误；补正；目录学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以下简称《四库提要》)乃我国古代目录学集大成之作，其考镜源流，辨章学术，成为封建时代文化工程的里程碑，具有极高的学术价值。不过，由于工程浩大，四库馆臣疏于考证，错误难免。李慈铭曾批评《四库提要》云：“惟集部颇漏略乖错，多滋异议。”①特别是对撰者姓名、字号、籍里、仕履等因考订未加详审而造成常识性乖错违失颇多。这些“硬伤”为进一步研究制造了麻烦。因此，对《四库提要》的指误正误成为“四库学”研究题中应有之义，余嘉锡、胡玉缙、王欣夫等前辈学者标举于前，杨武泉、崔富章、李裕民及杜泽逊等先生震澜于后，对《四库提要》的纠谬正误做了大量的前瞻性工作。笔者研究明代文学时，阅读了一些晚明文人别集、日记、笔记及地方志等文献，发现《四库提要》中依然存在若干前辈专家没有注意到的疏误，随校随录而匡其所未逮，现略举几例以就正于雅士君子。

例1卷三十·经部三十《春秋四传私考》十三卷：

明徐浦撰。浦字伯源，浦城人。官监察御史。是书举《左氏》、《公》、《谷》、胡《传》之异同，衷以己意。于胡《传》之深刻者多所驳正，持论颇平允。然每就事论事，不相贯串。如“朱公和卒”，谓不书薨以示褒。不知外诸侯《经》皆书卒也。又凡浦无所论断之条，皆不存《经》之原文，似乎删节圣经，亦非体制。

按：科撰者举阙，仕履误。据何乔远《闽书》卷一百记载：“徐浦字伯源，举进士，授弋阳令。……擢工科给事中，出为广西佥事，解绶归。”②《福建通志》卷四十七记载：“徐浦字伯源，浦城人，嘉靖癸丑进士，授弋阳令。奸民叶世豪聚众煽乱，浦设方略，擒其渠魁三十三人，余党悉定。擢工科给事中，出为广西佥事，解绶归。”光绪《续修浦城县志》卷二十二“政绩”记载：“徐浦字伯源，嘉靖癸丑进士，授弋阳令。……擢工科给事中。……寻丁母忧，服除，补广西按察司佥事，随俞大猷剿广东饶平贼张琏，贼平，遂解绶归。……流贼侵县境，以身为乡勇先，卒，年四十六。所著有《春秋四传私考》十二卷、《谏垣奏议》、《归闲吟稿》若干卷。”③据此可知，徐浦官至广西按察司佥事，为正五品，而监察御史为正七品，品阶不同，不可混为一谈。

例2卷五十二·史部八《庚申外史》二卷：

明权衡撰。衡字以制，号葛溪，吉安人。元末兵乱，避居彰德黄华山。明初归江西，寓居临川以终。是书见于《明史·艺文志》者，卷目与此相合。……书前别附一《序》，称洪武二年迪简受命访庚申帝史事云云，不著其姓。详其文，乃《庚申帝大事纪序》，非此书之《序》，后人移缀此书中耳。考王祎《造邦勋贤录》，称刘迪简，宜春人，国初征授尚宾副使，则迪简当为刘姓。又考黄溥《间中今古录》，称刘尚宾集《庚申帝大事纪》，则此《序》为刘迪简《大事纪序》明矣。

按：此解题引用王祎《造邦勋贤录》关于刘迪简为“宜春人”，误。据万历《吉安府志》卷十九记载：“刘迪简字商卿，安福人，博览五经。国初甲辰二年征起，授尚宾馆副使，陈时务五十条。洪武元年撰《皇明大学旨要》一书疏进。寻因火旱求直言，应诏册陈时事。二年六月，差往汴、陕，访采前代政绩，笔削成书献。三年四月，差赴交趾，竣事殁于南宁府。井龙县官归其丧。有文集行于世。”④黄虞稷《千顷堂书目》卷十七“别集类”亦明确记载：“刘迪简《刘尚宾文集》五卷，字商卿，安福人。洪武初官尚宾馆副使，出使安南。”⑤考《明史·地理志》可知，安福县隶属吉安府，而宜春则属袁州府，二者风马牛不相及。作为浙人的王祎著录有误。凌迪知《万姓统谱》卷六十、《明一统志》卷五十七、《江西通志》卷七十二、朱彝尊《经义考》卷一百五十八引《江西通志》均误记为宜春人。

例3卷五十七·史部十三《忠贞录》三卷、《附录》一卷：

明李维樾、林增志同编。维樾字荫昌，增志字可任，俱吉州安福人。是编为其同里卓敬而作。卷一为《遗稿》，凡诗十九首、序二首、志铭一首，而冠以《像赞》及《遗稿序》。卷二、卷三为后人记载题咏诗文，而附录《黄养正》《陈茂烈》二传，皆敬乡人也。然养正为敬门人，又死于土木之难，其附录为宜。茂烈于敬别无渊源，而又以弃官养母终于乡里，其事截然不类，附之《忠贞录》中，名实舛矣。

按：嘉靖《温州府志》卷三、万历《温州府志》卷十二“人物”记载：“卓敬，字惟恭，瑞安人。……登洪武戊辰进士，除给事中。……升宗人府经历，再升户部侍郎。建文时，屡陈国家大计，事寝不行。靖难兵南下，敬死焉。”⑥徐象梅《两浙名贤录》卷八记载：“卓敬，字惟恭，浙之瑞安人。”⑦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甲集记载：“卓敬，字惟恭，瑞安人。洪武戊辰进士，除给事中，历升户部侍郎。建文时，屡陈国家大计。靖难兵渡江，被执，抗论不屈，斩之，夷三族。宣德中，庐陵刘球得其画像及遗文于公门人黄朝光之子养正，为之立传，私谥曰忠贞。”⑧另据《浙江通志》卷一百七十四记载：“李维樾，字荫昌，瑞安人。万历举人，崇祯甲戌授江浦令。……擢户科给事中，督漕江北，转礼科。疏荐毛士龙、方震孺、倪元璐、范景文，及请卓敬、于谦赠恤，旋归，自号素园老人，卒于家。”《湖广通志》卷四十三记载：“林增志，字可任，瑞安人。”据此，卓敬、李维樾、林增志均温州瑞安人，故曰“同里”。而提要误李维樾、林增志“俱吉州安福人”，大谬。

例4卷六十·史部十六《奕世增光录》八卷：

明王道行编。道行字明南，阳曲人，嘉靖庚戌进士，官至左布政使，是为续五子之一，《明史·文苑传》附见《王世贞传》中。是书乃其官常镇兵备副使时为魏校所刊也。第一卷至五卷载敕命、祭文以及同时诸人赠答书启，第六卷载校行状、诔词及遗事，七卷、八卷则文稿备遗也。因校诰敕中有“永增奕世之光”语，遂以名其书焉。

例5卷六十九·史部二十五《浙西水利书》三卷：

明姚文灏撰。文灏，贵溪人。成化甲辰进士，官工部主事。考《明孝宗实录》，载弘治九年七月，提督松江等处水利工部主事姚文灏，言治水六事，上从之。则是书当为是时作也。

例6卷七十四·史部三十《南康志》十二卷：

明田琯撰。琯，大田人。隆庆辛未进士，官南康府知府。是书成于万历癸巳。门目虽繁，而条贯有序，犹舆记中之不甚猥杂者。

例7卷八十四·史部四十《两淮盐法志》十二卷：

明史起蛰、张矩同撰。起蛰，江都人。矩，仪征人。书成于嘉靖庚戌，因弘治旧志增损之。董其事者，巡按御史杨选与运使陈暹也。

按：解题过简，缺、误并存。黄虞稷《千顷堂书目》《明史·艺文志》撰者作“史启蛰、张榘同撰”，卷数同。

例8卷八十四·史部四十《开荒十二政》一卷：

明魏纯粹撰。纯粹，柏乡人。官永城县知县。因万历三十六年纯粹在永城开垦荒田，招集流民，条上十二议，并以其事绘为图。其时上官批答及士民歌颂皆附焉。纯粹即大学士裔介祖也。

例9卷一百十六·子部二十六《方氏墨谱》六卷：

明方于鲁撰。于鲁初名大激，后以字行，改字建元，歙县人。初亦颇学为诗，汪道昆与之联姻，招入丰干社，奖饰甚至。后得程君房墨法，乃改而制墨，与君房相轧，弯弓射羿，世两讥焉。此编乃所作《墨谱》。

例10卷一百三十八·子部四十八《史说萱苏》一卷：

明黄以升撰。以升字孝义，龙溪人。是书取史事之相类者，随笔记载，间加评骘。自序谓皋苏释劳，萱草忘忧，故以萱苏为名。然阙漏殊甚，尚在后来方氏《古事比》之下也。

例11卷一百七十四·集部二十七《得月稿》四卷：

元吕不用撰。不用字则耕，上虞人，元亡不仕，洪武初举教谕，以聋辞，自号石鼓山聋。是集为其孙凤所编，凡诗三卷、文一卷。前有洪武九年曾衍、王霖二《序》，推之甚至。然诗多粗俚，文尤冗漫。

例12卷一百七十七·集部三十《海樵先生集》二十一卷：

明陈鹤撰。鹤字鸣野，山阴人。案《浙江通志》：鹤，嘉靖乙酉举人，年十七，袭荫绍兴卫百户，非其志也，遂弃官称“山人”，则亦孤僻之士矣。是编赋一卷，古体诗四卷，近体诗九卷，文七卷。隆庆丁卯，其子以世职莅兵粤东，属南海卢梦阳、番禺黎民表校正编次。

注释：

①李慈铭：《越缦堂日记》(第5册)，广陵书社,2004年，第3576页。

②何乔远编撰，厦门大学古籍整理研究所《闽书》校点组校点：《闽书》(第四册)，福建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3010页。

③翁天祜、吕渭英、翁昭秦等修：光绪《续修浦城县志》卷二十二，《中国地方志集成·福建府县志辑7》，上海书店出版社,2000年，第412页。

④余之祯、王时槐等纂修：万历《吉安府志》卷十九，书目文献出版社,1991年，第266页.

⑥汤日昭、王光蕴纂修：万历《温州府志》卷十二，《四库存目丛书·史部第211册》，齐鲁书社,1997年，第52页。

⑨王兆云：《皇明词林人物考》，《四库存目丛书·史部第112册》，齐鲁书社,1997年，第227页。

责任编辑：赵青

doi:10.3969/j.issn.1673-0887.2016.02.016

收稿日期：2015-10-31

作者简介：李坚怀(1971—)，男，副教授。

中图分类号：G257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0887(2016)02-0069-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