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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作:《夜猎》的互文性分析

2016-06-02李巍杨雷

理论观察 2016年5期
关键词:互文性

李巍 杨雷

[摘 要]俄罗斯作家尤·科兹洛夫的《夜猎》是一部以逼真的写实手法描绘未来世界的反乌托邦小说。文中大量采用复制、模仿、汇集、拼凑等互文性写作手法,尤其采用意象上的模仿和句式上的复制这两种仿作手段,对源文本揉碎再重组、汇集,达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使《夜猎》成为俄罗斯“反乌托邦小说”中极具创意的长篇小说。

[关键词]《夜猎》;反乌托邦;互文性;仿作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 — 2234(2016)05 — 0096 — 02

《夜猎》是俄罗斯作家尤·科兹洛夫于1987—1993年创作的反乌托邦小说。小说以未来整个世界为舞台,以“预测到的未来”为背景,以作品中人物的命运来描绘未来世界的图景。这部作品可算当代最具影响力的反乌托邦小说之一,其仿作创作手法的运用尤为突出。

仿作是互文性手法之一。“仿作”一词来源于意大利语“pasticcio”,原初意义是一种包含多种成分的馅饼,后来其涵义拓展到音乐、绘画等领域。到了20世纪这一术语逐渐为pastiche所取代,更多地运用于文学领域,指一种借用其它作品的语句、主题、形象和情节,并生吞活剥地将它们构成作品的创作方式,也用来指像一幅由引语组成的镶嵌图式的作品。当代学界对仿作的定义主要包括两方面含义:其一,指对前人作品的借用、复制或模仿;其二,由不同作品成分的混杂、拼凑、汇集而组成的大杂烩似的汇编式作品。

《夜猎》可算是仿作之大成。尤·科兹洛夫通过对之前反乌托邦作品,尤其是对反乌托邦三部曲《我们》《美丽新世界》《1984》成分模仿、混杂、拼凑、汇集,使《夜猎》变成了大杂烩似的汇编式作品。在《夜猎》中仿作主要通过两方面体现出来:一是相同意象的模仿;二是句式上的复制。

1.相同意象的模仿

通过对源文本的意象进行复制、模仿和汇集进行仿作。《夜猎》通过仿作在反乌托邦三部曲中出现的意象物墙、麻醉剂、警察等,达到互文效果。

“墙”作为一个分隔空间的物体,它总是给人一种突破、冲出、翻越的欲望,总会让人想到它的另一面是什么、有什么、是否会是另外一种景象或是新世界。同时“墙”也会给人安全感,它是隔绝外界危险的屏障,如古代人们建筑的防御外敌的长城。“墙”是终点也是起点,它会让无欲怠惰之人感到这已然是终点,生活就是这样别无他想,正如大山深处的人们如井底之蛙认为眼前的一切就是全世界。它也会让欲望之火燃烧,勇于奋进的人乐于探索新奇与未知,无论多难都会奋力爬出墙外,正如《我们》中的一些人竭力摧毁绿墙一样,绿墙不仅隔绝了空间、遮挡了人们的视线,更是禁锢人们思想的枷锁与牢笼,使人们在高度数字化,统一集中管理的“联众国”中失去了人性,思想、爱与自由,成为冷血人。在I-330的引诱下,恨不能自己化身为机器的极端忠诚分子的D-503,一步步走出绿墙,得到了身心的解放,他不再是冷血的“机器人”,而变成了有血有肉、有爱有恨的“凡人”。利用“墙”这一意象实现了突破专治与自由的屏障,使人变得有血有肉,获得自由。

尤·科兹洛夫在《夜猎》中不但对墙进行了复制和模仿,并且进行了创造性拓展。不只是用“绿墙”来对空间进行隔离,还运用了“铁丝网”、“破损的水泥墙”、“钢筋水泥墙”、“大墙”等墙的拓展意象。这几个意象体现出了不同层次的隔离程度。核污染区用铁丝网隔离开来,很容易翻越,危害不大,但是对生活也没有什么帮助;大墙要比铁丝网更难翻越一些,大墙外可以收获粮食,可以有生活的基本保障。在同样表达了“墙”对人类自由的束缚的同时,对此意象进行的模仿和拓展更加细化了 “不同的墙”的隔离作用及其突破后的效果。

在阿道司·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中国家会发放一种叫唆麻的精神麻醉药物,这是“美丽新世界”的“快乐”保障,有了它人们忘记了痛苦、激情和历经危险时候的感觉。有了它人们在不愿面对现实的时候可以选择逃避。其实这种麻醉剂不仅仅使人逃避,更是让人放弃了思考的权利和本该有的创造力。在这个高度集权下的“美丽国度”,人完全体验不到真正的人生,性代替了爱,人已然失去了自我。小说中男主人公伯纳多次想冲出这个无形的精神牢笼,不用吞唆麻而全靠内在的力量来迎接挑战,体验痛苦,感受迫害甚至灾难的降临。他曾试着做出反抗,结果却是事后懊恼自己的行为,精神上更加地纠结和痛苦,最终他依然靠服用唆麻活着,并且精神得以平静:“罪恶的根源与果实”都已经消失,只有“美好的花儿”在眼前悠然盛放。

《夜猎》中的麻醉剂比《美丽新世界》更加激发人们对麻醉人神经的药品的厌恶,而且这种麻醉品甚至可以置人于死地。小说的第二部分《文化部长》中,安东的新思想并没有给百姓带来幸福,反而他看到的是民不聊生,人们生活的腐化、精神的堕落,气味难闻、劣质的麻醉品成为了人们生存的依靠。小说中人们如野人状的生活方式不但使读者产生震撼,更是对这种 “虚构的现实”感到真实地恐惧。

现代警察是指享有国家授予的可使用强制性特殊手段来维护国家安全和社会公共秩序的专门的执法人员或机构,享有法定的权利。乔治·奥威尔在《1984》中描述的警察的脸是刚硬的、苍白的没有血色,完全没有正常人的那种喜怒哀乐,可以说无血无肉无哀伤,他们只是一个统治工具而已,他们残忍无人道,丧失了人性的他们依靠可怕的无处不在的 “电幕”,控制着人们的思想和自由。在这个世界里人是没有言论自由更没有爱的权利,因为那都是犯法的。主人公温斯顿与朱丽亚的爱情被发现后,被思想警察抓进来后温斯顿被打的次数数都数不过来。温斯顿一直坚持着想保住自己的人格。但是最终警察用他最害怕的老鼠让他彻底投降了,他禁不住这无尽的折磨,没有抵住“党统治下的警察”的折磨。在这种酷压下曾经坚信的爱情失败了,任何关系都是不牢靠的,唯有孤独……

《1984》中的思想警察都是通过“电幕”来监视人们的行为及思想的变化,来维护“老大哥”的统治,而《夜猎》对“警察”这一意象的描写则通过“隐形的魔鬼鱼的大嘴”来刻画的。他们没有《1984》中整齐的制服以及对面部神态的描写,也不用任何类似于“电幕”的工具来辅助“办案”,每次暴乱发生的时候安东都会想起这一类人——他们会知道出现暴乱的时候该杀死什么目标,这一形象比《1984》中的警察更加的无形、可怕,并且《1984》中对警察暴力的描写已经叫人毛骨悚然,而在《夜猎》中他们更加的可怕,他们就像魔鬼鱼的无形的大嘴,在人群中随便抓个人,就会把他们连骨头带内脏都吃进肚子里。在《1984》中只是对皮肉和精神的折磨,而在《夜猎》中他们却是杀人于无形中。这里“无形的警察”更加让人感到恐怖。利用这一意象把集权和没有自由描写到了极致,这只无形的手,有无限的力量;这只无形的手,给了人无限的恐惧。

2.句式的仿作

《夜猎》在句式上也进行了复制性的仿作。句式的仿作主要通过运用省略号、破折号、括号等标点符号,进行深层次的意义说明。

《美丽新世界》里作者通过括号里的内容来转换叙事视角和叙述语气,同时对人物的相关情况及人物对话的情景加以解释或补充。例如,“乔治·爱泽尔的耳朵有点大(可能他是在328米时接受了更多的甲状腺素)”。由于“美丽新世界”中的人是早就被设定好了,经过不同的程序会成为不一样的人,乔治·爱泽尔是a换瓶间的小伙子,所以他耳朵大的原因可能是接受更多的甲状腺素造成的。在《夜猎》中同样复制了这种句式,“南极大陆从某种意义上讲是一座豪华别墅(政府街区)”……这里南极大陆被比作某种意义上的豪华别墅并用括号中的内容进行进一步解释,这座“豪华别墅”其实是政府街区。还有,在小说的结尾处斯列莎研究富凯依计算机中的程序的时候,“(为了保险起见?)放着第二把手枪”,既是对二把手枪用途的揣测,也是一种解释推测。在安东自问自答他的“每个娘们” 为什么都带着枪的时候又出现了这种括号句式,“(尽管这种罪行也伴随着无可避免的死亡结局,)她们怎么能不带着枪呢?”因为每个娘们都会成为性欲和非性欲罪行的发泄对象,括号内容对“这种罪行”进行了解释说明,会伴随着不可避免的死亡结局,所以她们都会带着枪。

《美丽新世界》中也多次运用破折号来表示补充说明、话题转换、语言中断 、声音延长、引出下文、总结上文等等。在小说的十一节有这样一段话“——这一切足以叫全星球数以亿计的人都能看得见,听得清,触摸得到”。概括性地总结了丽英娜的幸运,不是很出色但却因沾了伯纳的光,而走在时尚的最前端,参加了年度宴会,上了感官电影新闻头条。这一切都是触摸得到的幸运。 “她那两道眉毛!——倒不如说是一道眉毛,因为他们在鼻梁上方亲热成了一体” 。破折号的使用巧妙地给摩尔根娜的亲昵成为一体的一字眉做了一个特写。在《夜猎》中也巧妙地运用了这一句式,在小说的第一部分,安东与叶列娜聊到以前地球上的动物种类的时候有这样一句话: “以前有两种完全不同的昆虫——苍蝇和蟑螂”,对完全不同的昆虫进行进一步的解释,它们是苍蝇和蟑螂。在小说中有的句式连续使用破折号,“他们仿佛成了现今所有国家——除了南极洲——遍及全部大陆”, 强调了除了南极洲以外规定自己体制和使用了术语的国家已经遍及全部大陆。

《夜猎》这部宏大的反乌托邦著作融合、汇集了之前反乌托邦作品的一些元素,使其更加丰富、更加地有质感,成为了当代俄罗斯“反乌托邦”小说的代表作品。通过对一些意象的描写以及句式的完美呈现,成功地塑造了有血有肉的人物形象,而每个人物又是模糊中有清晰感、清晰里含不确定性。生活在社会群体中的每一个个体都是一本书,都是一部文本,它们相互联系形成了社会这么一部庞大的文本。人与人各不相同,故每部文本风格迥异,但作家总能找到这些不同面孔中的相同点,加以刻画与塑造,从而完善人物形象。这样我们又从人类文本中读到了不同文本的互文性。尤·科兹洛夫的《夜猎》不仅为我们呈现了未来世界的画卷,而且与其他的一些反乌托邦作品产生了明显的互文,不仅内容精彩引人入胜,而且在文本研究上更具创新价值。

〔参 考 文 献〕

〔1〕尤·科兹洛夫.郑永旺,傅星寰,译.夜猎〔M〕.北京:昆仑出版社,1999.

〔2〕阿道司·赫胥黎.王波,译.美丽新世界〔M〕.重庆:重庆出版社,2005.

〔3〕扎米亚京.殷臬,译.我们〔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5.

〔4〕乔治·奥威尔.刘绍铭,译.1984〔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3.

〔5〕蒂费纳·萨莫瓦约.邵炜,译.互文性研究〔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2.

〔责任编辑:谭 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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