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背景下的课堂教学
2016-05-31周雨青万书玉
周雨青 万书玉
摘 要:“互联网+”背景下的政策和任务驱动可能促使教育行政部门更加偏重网络教育资源和手段向学校教育渗透。本文围绕慕课、微课、翻转课堂的相关热议论题,结合课堂应用与教学实践,比较分析了网络教学与课堂教学的特点与功能。分析表明课堂和网络是差别迥异的场域,对教师、学生以及教学互动会产生不同影响。课堂教学应理性处理和积极应对教育生态的新变化,秉持开放姿态和价值坚守,在对比权衡的基础上慎重取舍。
关键词:“互联网+”;课堂教学;网络教学;慕课;微课;翻转课堂
中图分类号:G43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8454(2016)02-0010-04
时至今日,互联网在微观领域已渗透到日常生活,在宏观领域,更是引发产业创新、引领新兴业态的强大引擎。借助于互联网平台和信息通信技术,近年来涌现出慕课、微课、翻转课堂等教育新资源、新形态、新模式,相关学术研究和教学实践持续升温。随着“互联网+”行动被写入2015年《政府工作报告》,“互联网+教育”将成为新的关注焦点和研究课题。学校教育如何理性分析和积极应对“互联网+”背景下教育生态的新变化,如何利用互联网的创新成果助力学校教育质量的提升,是值得深入思考与认真谋划的重要问题。
一、近几年我国教育网络化进程及其校园实践
慕课(MOOC)是最主要的网络化教育载体,它打破了教室的限制,翻越了院校的围墙,使知识成为对所有人开放的公共物品。2012年,美国Udacity、Coursera、edX相继成立,并很快成为最有影响力的慕课平台供应商。2013年5月21日,中国北大、清华在同一天加入edX,在该平台上发布自己的慕课。国内高等院校迅速跟进,上海交通大学、复旦大学、同济大学等“985”学校,还有国立台湾大学和香港大学等都在同年陆续加入慕课的三大平台之一。国内的慕课平台也陆续上线,如网易云课堂、清华大学(微博)学堂在线、过来人公开课、好大学在线等,2014年,“爱课程”与网易联袂打造的“中国大学MOOC”平台正式上线,目前已有39所大学的340门网络课程在线。以微视频为主要形式的微课也是发端于美国,经由可汗学院和TED-Ed的网络推广迅速成为慕课环境下的基本学习单元。近年来,国内外众多微课网站陆续推出各种类型的微课,微课也成为我国推动教育信息化工作的主要抓手,仅2013年就先后举办了四个全国性微课(教学)大赛,涵盖大中小学各个教育阶段 [1]。翻转课堂的教学改革实践,是信息化建设与课堂教学相结合的有益尝试。据了解,翻转课堂教学实验在全国范围内的大学、中学、小学均有不同程度的开展,实验规模有班级、年级甚至全校参与的,实验课目有文科、理科、信息技术等,山东昌乐一中于2014年9月实现在全校、全学科范围的翻转课堂,目前属全国首例。各校总结出不少本土化教学模式,比如“二段四步十环节”模式[2]、 “在线导学”模式[3]、 “基于翻转课堂的混合式教学”模式等[4],在取得一定成效的同时,也引发了关于教师角色、课程模式、管理模式等一系列争议与思考。
也许可以这样说,慕课、微课、翻转课堂是由互联网催生的“教育新宠”,校园“三课”——课堂、课程、课本将实现“网络变身”,课本变身为网络资源,课程变身为慕课,校园教室变身为翻转课堂,再进一步,就是学校教育变身为“互联网+教育”。“互联网+”背景下的政策和任务驱动可能促使教育行政部门更加偏重互联网教育资源和信息化手段向课堂教育渗透。值得注意的是,“变身”不等于“替代”,学校和网络是差别迥异的场域,需要认真审视两个场域对教师、学生以及教学互动的影响,在对比权衡的基础上慎重取舍。本文再次将“慕课、微课、翻转课堂”这三个不同层面的论题并置,是因为它们与课堂教学发生的关联,并或多或少在改变着现有教学生态。我们试图通过对比分析的视角,对“互联网+”背景下的课堂教学展开思考。
二、两个课堂:网络课堂与学校课堂
慕课的引入与本土化构建,丰富了在线教育资源。慕课平台构筑的网络课堂,其突出特性主要表现在以下三方面:一是开放性,体现在课程设置的开放性、学习门槛的开放性和教学师资的开放性;二是即时性,包括内容更新的即时性、学习活动的即时性、学习效果反馈的即时性以及交流互动的即时性;三是个性化,海量的课程资源以及零门槛让学习者可以根据需要选择课程,学习者可以根据自己的学习计划或者兴趣偏好决定学习的快慢、深度。
慕课作为网络课堂,其内容生产的开放性非校园课堂所能匹敌,其内容传播的广泛性和快速性也大大超过课堂教育。教育功能的实现不仅需要内容、传播和载体的支撑,更需要教学的互动互促,即师生在智慧、情感、价值观上的成长。从“教”这一端来说,慕课充分利用视频制作的跨时空、组合性、灵活性和便捷性的特点,教学形式包括出镜讲解、幕后讲解、实景授课、专题短片和访谈式教学等,其丰富程度是课堂难以达到的。但是,从“学”这一端来说,慕课教学形式的多样性难掩其学习过程的单一性。慕课所有教学都是以单一媒介——视频呈现,对于学习者来说,学习过程主要是被动型“观看”占主导,缺乏情境刺激,容易产生注意疲劳和注意涣散。不管是电脑固定观看还是手机移动观看,学习者和屏幕之间的学习场较弱,干扰因素较多。教学双方通过网络进行的主要是信息传递,而缺乏体验与情感的沟通,这是网络课堂的“硬伤”,基于电子载体的网络互动(人-电子媒介-人)永远无法代替面对面的直接交流。而课堂教学创设的场域有较强的凝聚力,教师可以随时采取多种措施应对注意涣散问题。更为重要的是,课堂教学不仅传授“显性知识”,还传达“隐性知识”,因而能够承载更为宽泛的教育功能,实现教学相长[5]。另外,网络课堂的开放性在使学习者获得选学自由的同时也在相当程度上助长了学习的随意性。目前对慕课最尖锐的批评,恐怕就是说它“是最易实施的教育形式,因为它缺少‘教育原则” [6]。
由此看来,慕课的优势是由互联网的特性(开放性、参与性、渗透性)所赋予的,慕课对课堂教育带来一定挑战,但不能取代课堂教学。就目前来看,基于学校课堂的全日制教育仍是我国公民教育的主要渠道,其课程具有较强的学科性和体系化,有一套完整的教育管理体系。但是应该看到,慕课的出现打破了教师-学生二元教育生态,以慕课为主要标志的网络教育平台已经迅速成为教育生态中新的独立主体[7]。多元的教育生态需要探索深度融合的教育模式。在“互联网+”背景下,学校教育应充分认识这一变化,开掘慕课的资源优势,适当纳入课堂教学与管理体系,丰富课程内涵,优化教学模式。比如,通过对慕课优质师资的资源共享,提升教学质量;通过非主干课程的慕课引入,降低教育成本;通过慕课学习资源的利用,消化与深化知识理解,提高学习效果。而对于那些没有机会或条件接受学校教育的人群,亦或缺乏师资的某些校园课程,可以通过扩大慕课传播,共享网络教育资源。
三、两种课时:微课10分钟与课堂40分钟
教学单元的时间设置,其基本依据是既要保证教学目标的达成,又要保证学习者的注意力维持。网络环境和课堂环境,在主观学习动机与意愿相同的情况下,对学习者的注意水平的影响有所不同。网络环境下,学习者面对的是机器(屏幕),多视窗显示以及窗口弹出模式使得学习者随时面临多种选择,频繁的注意分散和注意转移直接影响知识学习和理解,影响学习效率,尤其是较为陌生与困难的科目;另外,由于网络学习的随时随地性,人-机之外的环境的不确定性也会成为干扰因素,网络学习者注意力的维持会受到一定减损。因此,网络课程普遍采用了微课视频教学单元。微课视频时长一般不超过20分钟,大多数则在10分钟左右,占用的贮存空间较小(一般几十兆),便于学习者在移动设备上学习。在教学内容上力求多手段、多角度、多形式的呈现,形成多维学习刺激;在教学进度上采取“小步子”原则,一个微课讲解一两个知识点,一组微课可以呈现较为完整的知识体系。微课的这些设置兼顾了网络环境和网络学习者的注意力特点,成为慕课普遍采用的“默认模式”。而在课堂环境下,教师可以通过调节讲课内容、改变语音语调、或是直接提示提醒等方式在相当程度上把控学生的注意力,课堂中“他人在场”的群体效应有利于学习氛围的营造与持续,更为重要的是,课堂教学互动直接、交流活跃,这些都构成围绕学习内容的良性刺激,学校课堂的环境刺激要远远高于网络课堂,因此学习者可以获得较长的注意集中时间,保证学习内容的系统性完整性。40-60分钟是被经验证明和普遍认可的课堂教学时长。
以上分析表明,微课10分钟与课堂40分钟,是不同教学环境下的相应选择。由于对微课的内涵及其功能缺乏正确理解,造成在微课制作与课堂应用上的诸多误区[8]。最为突出的表现就是将微课简单理解为“10分钟课堂”,一是校园课堂“微时化”,将微课这一适合于网络的教学时长照搬到课堂,教师被要求将原来连贯的讲解机械地进行时段切割,将系统化的知识结构生硬地撕裂、拆散,人为造成“思维断点”;二是将微课制作等同于课堂教学的分段视频,直接把教师的整堂讲课录像按微课的“规定时间”进行分割。究其原因,就是对不同情境下教学方式和教学时长的机械理解,导致了“削足适履”、“东施效颦”的错位。因此,首先亟需加强对微课的内涵和功能定位的深刻理解,并在此基础上提高微课制作能力,突出微课“问题聚焦”、“多维呈现”、“同步反馈”等特征。其次,准确把握微课在课堂教学应用中的适恰度,微课应当是给课堂教学“锦上添花”,而不能“喧宾夺主”。第三,随着移动学习、远程学习、在线学习、“泛在学习”等日益普及,微课建设的主战场应当在校外,使之成为共享的新型教学资源,更好地满足学生自主学习和探究学习等个性化需求。
四、两类教学:常规教学还是翻转课堂教学
一般认为翻转课堂“翻转”的是教学流程,即由传统的“先教后学”,改为“先学后教”。翻转课堂的基本要求,是把网络学习纳入组织化的课堂教学流程,学生必须较高质量地先行完成学习任务(视频中会设置问题、习题等跟踪学习效果并控制学习过程),以保证课堂交流的高效率。实际上,翻转课堂所依托的授课视频承担了“网络家教”的角色,教师是虚拟在场。而常规课堂教学也并非是绝对意义上的“先教后学”,老师一般都会在课前布置预习任务,不过对预习效果难作硬性要求和严格评估,默认学生对新内容的知识掌握为“零”,在实际讲课时仍然会“从头说起”。因此常规课堂与翻转课堂的主要区别不在于“教”与“学”的孰先孰后,而是孰显孰隐。常规课堂中,“教”是显性的,“学”是隐性的;翻转课堂中,“学”是显性的,“教”是隐性的。另外,交互性被认为是翻转课堂的一大特色和优势,而常规课堂教学也存在交互性,学生发言、提问、上黑板做练习、做演示等等,都是穿插于讲授之中的师生互动。相比较而言,翻转课堂的课上环节是更高层面的师生、生生互动,学生高度参与课堂讨论,教师则答疑解惑启发思维。从这个意义上说,翻转课堂的主要价值在于问题导向的知识生成价值,即在充分学习的基础上,经过互动探讨,加深知识理解,产生“新质”。
值得注意的是,翻转课堂将学习的掌控权交给学生的同时,对教师与学生提出更高的素质要求[9],教师、学生必须具备良好的学习能力、信息技能、问题意识、心理品质,才能使翻转课堂真正成为富有成效的互动教学形态,实现教与学的双赢。翻转课堂的高效能取决于教师、学生、教学媒体三方面的高效能,缺一不可。第一是学生自学的高效能。基础知识的掌握是“交流讨论”互动的前提,只有在较深入学习的基础上,才能进行较高层次的讨论,也才可能在翻转课堂促发具有生成价值的互动,否则回到课堂,即便有讨论,也只能是在低水平上重复教学内容而已。自学的学习效果除了学习者的努力程度,更多地取决于个人的学习能力和心理品质,这不仅需要学生对知识有较强的理解力,还需要具有较强烈的求知欲、较好的坚持力、较强的时间管理能力等。第二是教师在翻转课堂上的高效能。教师要从单纯的知识传授者变为导学者、助学者、促学者、评学者,要将传统的指令性教学变成生成式的教学互动,需要更为广博的知识储备、更为敏锐的信息筛选、更为灵活的现场把控,才能聚焦问题、层层推进,促进认识深化。第三是教学媒体的高效能。不管是授课教师自己制作,还是选用网络资源,教学媒体在内容上对学习重点难点的讲解、演示等必须优于现行教材,在技术上保证易操作、有反馈。如果以上条件不具备,这种以“自主学习”、“合作探究”为主要特色的教学效果就会大打折扣,甚至不如单纯的课堂教学,如果不顾现实条件,很容易陷入“翻转课堂”形式化的误区,徒有其名而无其实。目前一些学校进行的翻转课堂的教学改革实践,以短时期、单科目实验性教学为主,不能排除“实验性”给师生带来的“社会助长”效应;有的学校用“快班”学生进行翻转课堂实验,其结果不具备广泛的推论性;有的学校占用了学生在校的自习与晚自习时间进行“在校翻转”,增加了学生的时间负荷,违背翻转课堂的初衷。就我国目前的教育环境而言,教学科目多、强度大,学生自学与自控能力普遍欠缺,网络课程资源不尽人意,翻转课堂不仅难以达到预期效果,而且可能使师生应接不暇,嚼多不烂。
我国的翻转课堂是由教育信息化推动、在学校教育系统的“结构性变革”,这种变革的成败与否不单单由数字化技术水平决定,更多地是取决于是否尊重了基本教育教学规律,是否顺应了数字化教育环境下课堂教学“发展性、目的性、适切性、变革性”原则[10]。
应该清醒地看到,实现翻转课堂的条件目前尚未成熟,需要在充分的适应性评估和效率评估基础上,理性谨慎对待。
五、教育新生态下的课堂教学
互联网催生了“网络三课”——慕课、微课、翻转课堂,更多、更新颖的教育资源、教育平台和教育模式一定还会出现。如果把教育领域比作一个巨大的秀场,那么借力于“互联网+”,在传统教育的“校园秀场”外,“网络秀场”蓬勃发展,“校园”与“网络”教育的互动还有望形成更值得期待的“校-网创生秀场”。 因此,要使“互联网+”真正成为教育发展与创新的新引擎,必须发挥“校园秀场”和“网络秀场”的各自优势,并在融合共赢上多下功夫。对于“互联网+”背景下的课堂教学,一方面,要以开放姿态面对“互联网+”,借由网络引擎注入新的生机;另一方面,要稳固价值坚守,警惕“技术至上”和“行政律令至上”,不能违背教育规律,不能无视现实条件。课堂教学的开放与坚守,都应服务于教育的根本目标——促进人的发展与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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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郭桂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