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文硕:阅读指津(2)
2016-05-30
檄文,是古代用于征召,晓谕的政府公告或声讨、揭发罪行等的文书。现在也指战斗性强的批判、声讨文章。《吕相绝秦》因“左氏爱其文采而录之”,载于《左传·成公十三年》,被人们称之为“檄文之祖”。
本文写成于春秋战国时期,涉及到很多人名、地名及历史事件,理解起来还是有一定困难的。所以,读者要充分利用注释来把握文章大意,疏通文章脉络,在此基础上才能进一步去赏析其妙处所在。
这篇檄文采用编年史方式,叙述了两国自晋献公、秦穆公至当今约八十年的邦交历史。全文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由开始至“逞志于我”),历数了秦穆公四大罪状:保晋惠公回国复位,又发动韩之战俘俘获晋惠公——为德不终;保晋文公回国继嗣,共同围郑,又片面与郑媾和——背信弃义;保晋襄公回国即位,又屡犯晋边,欲意倾覆——居心叵测;殽之战不逞,合楚伐晋由未果——阴谋败露。第二部分(由“穆襄即世”至“康公绝好”),又列举了秦康公的罪状:带领晋文公子雍,回晋谋取君位——挑拨离间:伐涑川,俘王官,发动河曲之役——亡晋之心不死。这使秦国罪上加罪,与之绝交,实属天经地义。但这毕竟是前代君王欠下的陈年老帐,还难以完全服人。因而,笔锋一转,在第三部分(由“及君之嗣”至结尾)尽数真正导致绝交的近期衅端,叙述了秦桓公的两大罪状:利用狄族入侵之机,入河县,焚箕郜——蚕食晋地;一面口称友好,一面唆使狄族伐晋;一面订立盟约,一面怂恿楚国攻晋——耍尽花招。文章层层递进,先说秦的不仁、不义、不武,再说秦多次进犯晋国的领土的罪恶,言之凿凿,令人不得不服。
晋国与秦国绝交的来龙去脉清楚后,那么《吕相绝秦》作为千古第一檄文的独特魅力又在何处呢?首先,为了显示秦国的恶贯满盈,表明晋国“吊民伐罪”的义正言辞,除了运用对比的手法,以晋国对秦的恩惠来反衬秦国的不仁不义。文中还大量运用排比句。这些句式,声如狂风扫落叶,气如彗星穿长空,有力斥责对方的同时,还动摇了对方的胆气,坚定了投诚者的决心。
其次,为了适应外交场合之需,全文极讲究应对得宜的辞令。一篇出色的檄文,并非都是“气盛而辞断”。有时,把话说得婉转,让人在不愠不怒、温文尔雅的措辞中,更能体会到其中的力量所在。如,不说晋对秦恩重如山,而用“大造于西”借代;不说秦军被打得落荒而逃,而说“不克逞志于我”;不说断绝两国一切往来,而说“东道不通”等等。特别是文末,明明是晋国率众攻打秦国,反而“高姿态”为秦设想,提出两条可供选择的出路。这实际是为最后通牒作了一番打扮。结尾处更以敬词相称,可谓是地道的外交辞令。
最后,轻、重笔触的搭配,独具匠心。主要表现在:称己之功用重笔,贬人之善用轻笔,责人之过用重笔,饰己之非用轻笔。例如“秦晋之好”是人尽皆知的事实,虽不便渲染,可也不能不提。于是,只用“申之以盟誓,重之以昏姻”轻轻一带。相反,对于晋文公带领诸侯“朝诸秦”的义举,却大书特书。这样处理篇幅,不仅错落有致,也符合对己“扬长避短”,对敌“扬短避长”的战略需要。
纵观全文,不露半个“绝”字,却字字是“绝”。结构纵横开阔,语言雄辩凌厉,虽数罪多诬,而辞令极妙。洋洋洒洒,文采飞扬,淋漓痛快,使人感觉问罪有理、绝秦有名,辞挟风霜,理直气壮,确如章炳麟所说:“《吕相绝秦书》,雄诈狙诈,实是战国游说之士的捭阖之辞。”
另外,读者在学习本文的时候,还要注意一些词的用法。比如“秦师克还无害”的“克”意为“能够”;“迭我肴地”的“迭”意为“突然侵犯”;“庶抚我乎”的“庶”本意是“众多”,这里引申为副词表示“可能、或许”之意。读者在平时学习古文时,要扎实掌握文言实词、虚词的知识,才能做到真正的融会贯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