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后金融危机时代中国工业发展面临的挑战与对策

2016-05-30梁俊李菁吴康康

现代管理科学 2016年11期
关键词:产能过剩制度创新

梁俊 李菁 吴康康

摘要:文章在分析了金融危机以来中国工业发展的阶段性特点后,认为目前中国工业发展主要面临三个挑战:即产业结构升级压力加大、资源环境约束加强以及产能过剩,要应对这些挑战,需要大力推动技术创新和制度创新,发展绿色产业,通过扩大内需和积极拓展国际市场消化过剩产能,以及把握“第三次工业革命”契机,实现工业跨越式发展。

关键词:工业转型升级;产能过剩;资源环境约束;制度创新;第三次工业革命

一、 引言

20世纪80年代以来,在经济全球化以及国际产业转移的大背景下,中国积极引进外资和技术,利用自身劳动力成本优势,大举进入全球价值链低端的生产制造环节,“中国制造”以明显的价格优势迅速敲开了各国市场的大门,中国很快成为“世界工厂”。1978年~2014年间,中国工业增加值年均增加11.38%,比GDP平均增长率高1.57个百分点。根据联合国工业发展组织资料,按照国际标准工业分类,在22个工业大类中,中国有7个出口名列世界第一,此外,中国还有钢铁、水泥、汽车等220多种工业品产量位居世界第一。

多年来,中国工业在拉动经济迅速增长的同时,规模也迅速扩大,然而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中国工业增长明显放缓,工业企业的经营状况显著恶化。

从图1可以看出,基本上从2008年开始,国有工业企业和私营工业企业的主营业务利润率和资产贡献率都出现了下行趋势,尽管在2008年~2009年,国家大规模刺激计划带来了两个指标的短暂回升,但之后两个指标都出现了更明显地下滑,其中国有工业企业的利润率和资产贡献率下降最为明显,到2014年,国有工业企业的主营业务利润率和资产贡献率已经分别跌至5.52%和11.32%,分别比十年内的最高水平低了37%和18%。

中国工业过去的高速发展主要依赖于一些有利的内外部条件:比如偏低的要素成本、较大的环境容量、巨大的国际市场需求。然而近年来,这些有利的条件正在逐渐消失。要素成本方面,由于人口老龄化趋势加剧和“刘易斯拐点”的到来,中国工业企业面临的劳动力成本正在不断攀升,很多工业企业为了节省成本都不得不将工厂向要素成本更低的西部地区乃至东南亚转移。环境方面,中国工业长期粗放型的增长模式造成了环境的巨大破坏,并已经开始严重威胁到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外部需求方面,由于全球经济不景气的持续,中国的出口难以在短期内得到提振,产能过剩问题变得更加严峻。从中国工业目前发展的阶段性特点和生存环境可以看出,未来中国工业发展将面临三个主要挑战,即产业结构升级压力加大、资源环境约束加强以及产能过剩。

二、 后金融危机时代中国工业发展面临的挑战

1. 产业结构升级的压力加大。尽管近几十年来中国工业发展迅速,但中国在国际分工中的地位并没有显著提升。控制研发、营销和品牌管理等价值链高端环节的依然是发达国家的跨国公司,中国工业企业的利润仍然主要来源于零部件加工、产品组装等非战略、低附加值价值链环节。中国工业企业掌握的关键技术非常有限,工业行业总体上表现为大而不强。Boeing和Sandner(2011)对比了1990年~2005年中国、德国和美国不同附加值专利的申请数量。从他们提供的数据可以看出,20多年来,中国的专利申请数量有了很大提高,但其中绝大多数是低附加值专利,在高附加值专利申请数量上,中国并没有取得显著的增长,与德国和美国的差距依然非常明显。1990年~2005年,中国专利申请总量从27 399上升到289 620,提高到了原来的7倍,与之相比,同一时间段德国和美国2005年的专利申请总量分别仅为1990年的1.5倍和1.2倍。从结构上来看,2005年中国的高附加值专利占比依然少到可以完全忽略不计,而德国和美国的高附加值专利占比在2005年则分别达到了0.92%和1.69%。

从研发强度也能看出中国目前研发投入的力度亟待提高。从《中国科技统计年鉴》提供的各国研发强度(研发支出占GDP比重)情况可以看出,尽管和一些新兴市场国家如俄罗斯、巴西和印度相比,中国目前的研发强度更高,但与发达国家相比,中国在研发强度上的差距还非常明显。比如同为亚洲国家的日本和韩国,在2012年的研发强度分别达到了中国的1.7倍和2.2倍。

工业产业结构低端化除了直接制约工业发展,还会通过抑制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间接制约工业发展。从发达国家的经验来看,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需要以发达的工业为基础,低端化的产业结构难以培育生产性服务业发展所需要的环境。总的来看,目前中国工业的规模扩张阶段已经走到尽头,只有开启质量提升阶段,促进工业企业转型升级,才能进一步推动工业发展。

2. 资源环境约束加强。中国工业长期粗放型的增长模式是以资源的大量消耗和环境的极大破坏为基础的,这种高能耗、高排放的增长不仅造成了效率损失,而且已经开始严重威胁中国经济的可持续发展。WDI online数据库提供了包括中国在内的多个国家的单位GDP能耗和单位GDP二氧化碳排放量的数据,分析可发现,2007年以来,尽管中国的单位GDP能耗和二氧化碳排放出现了下降,但仍大大高于绝大多数国家。从单位GDP能耗来看,2011年,中国的该指标是同为发展中国家印度的1.6倍,是德国的2.2倍;从单位GDP二氧化碳排放来看,2011年,每生产1美元GDP,中国排放的二氧化碳是俄罗斯的1.2倍,是法国的4.7倍。目前我国的资源环境形势非常严峻,预计到2020年,我国的45种主要矿产资源中将有19种出现短缺,我国的生态环境也在不断恶化,例如,在2010年,我国较清洁海域面积较2003年减少了47.3%,人均二氧化碳排放量由1990年的全球第88位上升到2008年的第77位(陈彦斌、姚一旻,2012)。显然,过去那种以资源环境为代价换取工业发展的粗放增长模式不能再持续了。

近年来中国政府对环境保护也越来越重视,多次强调节能减排的决心,并制定了明确的目标。2015年1月,最新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保护法》开始实施,该版本号称史上最严环保法,对企业、地方政府和监管部门都有更严格的要求和问责机制。2015年6月,中国向《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秘书处提交《强化应对气候变化行动——中国国家自主贡献》,确立了到2030年单位国内生产总值二氧化碳排放比2005年下降60%~65%。随后的中共十八届五中全会也明确提出了绿色发展的理念。而在2015年年底的巴黎气候大会上,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再次强调了6月份向联合国承诺的减排目标。中国政府的这些努力尽管从长期来看有利于增强经济的可持续性,促进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但从短期来看,一些严格的环境规制措施必然会给很多企业造成生产成本增加,对利润造成冲击。

3. 产能过剩。中国工业发展面临的第三个挑战是产能过剩。产能过剩的原因是生产能力较长时间大于市场需求,市场供求失衡所致。因此,它既有需求方的原因,也有供给方的原因。从需求方来看,金融危机以来外需大幅减少,导致出口导向型企业库存积压严重加剧了产能过剩。根据WTO的数据,2003年~2007年中国出口年均增速为29.3%,而到了2008年~2014年,降到了10.6%,降幅达到了63.6%。从供给面来看,尽管金融危机以来投资增速有所回落①,但在“四万亿”等大规模经济刺激政策下,大量资金涌向原本就过剩的“铁公基”相关行业,加剧了产能过剩。

目前,中国的产能过剩问题不仅程度更深,而且范围更广。中国24个重要工业行业中有19个存在不同程度的产能过剩(王立国、高越青,2014)。不仅钢铁、水泥、有色金属、煤化工、平板玻璃等传统行业存在产能过剩,很多代表未来产业发展方向的战略性新兴产业如光伏、多晶硅、风电设备也出现了产能过剩。传统行业中钢铁和水泥两个行业的产能过剩最为严重。2014年,我国粗钢产量8.23亿吨,而产能却达到12亿吨,远远超过需求。从水泥行业来看,目前全国水泥产能利用率不到70%,东北地区更是不足50%,产能处于严重过剩状态。传统行业产能过剩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于地方政府和母公司保护下的“僵尸企业”的“垂而不死”。根本原因在于企业退出成本太高。由于面临下岗职工再就业、资产损失引起的银行坏账等问题,单靠市场力量很难让这些“僵尸企业”退出,需要国家层面从财政、税收、信贷等方面在企业破产方面予以一定的帮助,并对地方和企业转型、职工再就业培训、寻找新的经济增长点等方面进行支持。

和传统产业的产能过剩的原因不同,战略性新兴产业的产能过剩更多是因为“一哄而上”造成的。最典型的例子是光伏产业,在国家相关政策出台后,几乎所有的省市都把光伏产业列为优先发展的战略性新兴产业,超过300个城市对发展光伏产业进行了规划,并建立了100多个光伏产业基地(翟东升,2013)。由于来势迅猛,产能适应期短,大多数企业还未实现盈利就受到波及,可见,这种产能过剩的的社会风险更大。

三、 中国工业的发展对策

1. 大力推动技术创新和制度创新,促进工业转型升级。目前中国已经进入工业化后期。黄群慧(2014)指出,在这个阶段,资本和劳动力等传统要素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大幅减弱,更强大的增长引擎是创新,创新不仅包括传统意义上的技术创新,还包括制度创新,考虑到中国的技术创新能力弱很大程度上是体制性约束所致,工业化后期中国的工业增长更依赖于制度创新。一方面,要增强企业的创新意识,政府应引导企业加大科研和技术引进的投入力度,建立科研机构,为企业的创新活动搭建完善的、多层次的投融资平台;另一方面,要通过多元化的制度创新释放“改革红利”来进一步促进工业转型升级。科技创新制度涉及经济社会的方方面面,如政府管理、金融和财税、干部考核、产权保护等等。各个方向需要相互协调、协同推进,才能形成更有利于创新的制度环境。

2. 发展绿色产业,促进工业发展与环境改善双赢。在过去,“绿色”更多地被视为一种只有在发达阶段才有能力负担的“奢侈品”,但是,绿色发展可以超越增长与环境之间的这种两难选择,越来越多的证据显示,“绿色”与增长的目标不仅可以同时实现,而且可以相互促进(World Bank,2012)。通过“绿色”促进工业发展的潜力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第一,对传统工业部门进行绿色化改造,这些改造有望减少工业企业能耗,节省成本,进而增加企业利润,促进工业增长;第二,促进新兴绿色产业的发展,新兴绿色产业包括太阳能、风能等清洁能源及上下游产业,这些产业对环境的危害小,而且在传统行业增长乏力的情况下,这些新兴行业能为工业发展提供新的增长点。当然,政府在发展绿色产业的同时,要统筹布局,加强引导,避免出现光伏产业发展过程中出现的“一哄而上”的局面。

3. 通过扩大内需和积极拓展国际市场消化过剩产能。产能过剩既有供给方的原因也有需求方的原因,在严格控制产能过剩行业项目审批的基础上,政府需要通过扩大内需和积极拓展国际市场的方法来消化过剩产能。从内需方面来看,目前居民收入偏低以及社会保障制度不健全是影响内需提高的关键因素。一方面,政府应该根据经济状况和物价水平适当提高最低工资标准,建立和完善积极的就业和再就业政策,加大对农村基础设施的投资力度,改善农村消费环境来促进城乡居民收入提高;另一方面,要完善社会保障制度、医疗保险制度和教育制度,减少人们消费的后顾之忧,让人们敢消费。在拓展国际市场方面,要抓住“一带一路”战略和亚投行带来的投资机会,鼓励有实力的企业积极参与国际竞争,加强与相关国家和地区的经贸合作。在这方面,中国的高铁行业表现抢眼,目前中国已经拿到了俄罗斯、土耳其、委内瑞拉、印尼、美国等多个国家的高铁建设订单。

4. 把握“第三次工业革命”的契机,促进工业跨越式发展。近年来,随着数字制造、人工智能、工业机器人等领域技术的成熟和成本下降,以之为基础的“第三次工业革命”不断深化。这种技术趋势在给中国带来挑战的同时也带来了机遇。一方面,“第三次工业革命”对产业价值链的重塑可能会削弱中国的传统比较优势,增强发达国家的竞争优势。在新的生产模式下,制造环节在价值链中的地位可能会上升到和研发、品牌管理等高端环节同等重要的地位,甚至可能超过这些环节地位。过去用来描述价值链各环节相对重要性的“微笑曲线”可能会变成“沉默曲线”甚至“悲伤曲线”(黄群慧、贺俊,2013)。在这种情况下,发达国家除了在创新和品牌等传统价值链高端环节抑制中国,还将通过更有效率的制造方式在生产环节挤压中国的利润空间。另一方面,“第三次工业革命”也为中国工业发展提供了宝贵的机遇。比如工业机器人的普及可以让“分散生产、就地销售”的生产贸易模式取代原有的“集中生产、全球销售”模式,对我国来说这不仅有利于减少长途运输造成的大量碳排放,而且有利于推动中西部地区实现“就地工业化”,并有望在全国实现“工农业比邻而居”的生态发展模式(贾根良,2013)。

注释:

①根据《中国统计年鉴》的数据计算发现,2003年~2007年第二产业固定资产投资年均增速为26.2%,而在2008年~2014年间,降到了16.3%。

参考文献:

[1] Boeing, P.,Sandner,P.The Innovative Performance of China's National Innovation System[J].Frankfurt School Working Paper Series,2011.

[2] World Bank.China2030: Building a Modern, Harmonious, and Creative High-Income Society[M].Washington, DC: The World Bank,2012.

[3] 陈彦斌,姚一旻.中国经济增速放缓的原因、挑战与对策[J].中国人民大学学报,2012,(5):76-87.

[4] 黄群慧,贺俊.“第三次工业革命”与中国经济发展战略调整——技术经济范式转变的视角[J].中国工业经济,2013,(1):5-18.

[5] 黄群慧.“新常态”、工业化后期与工业增长新动力[J].中国工业经济,2014,(10):5-19.

[6] 贾根良.第三次工业革命带来了什么?[J].求是,2013,(6):21-22.

[7] 王立国,高越青.建立和完善市场退出机制有效化解产能过剩[J].宏观经济管理,2014,(10):8-21.

[8] 翟东升.解析“中国式”产能过剩[J].宏观经济管理,2013,(7):34-35.

[9] 姜国强.新常态下中国经济增长动力协同推进研究[J].现代经济探讨,2015,(12).

[10] 刘世锦.寻找中国经济增长新的动力和平衡[J].中国发展观察,2013,(6).

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中国经济的结构性减速与结构性改革”(项目号:13JJD790036);中国人民大学2014年度拔尖创新人才培育资助计划成果。

作者简介:梁俊(1984-),男,汉族,湖南省邵阳市人,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博士生,研究方向为产业结构与经济增长;李菁(1988-),女,汉族,河北省石家庄市人,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博士生,研究方向为货币政策;吴康康(1991-),女,汉族,河南省项城市人,重庆大学公共管理学院经济学专业学生,重庆大学经略研究院研究助理,研究方向为宏观经济分析、人力资本投资。

收稿日期:2016-09-14。

猜你喜欢

产能过剩制度创新
我国社会救助制度创新研究
制度视域下政府生态责任完善的法制保障
机械制造业如何应对产能过剩危机
新型城镇化背景下我国耕地保护的困境与制度创新刍议
中国僵尸企业现象的经济学分析
我国对外贸易的发展状况研究
煤炭行业的现状、挑战与机遇分析
加强对政府全口径预算决算的审查和监督
电子政务:我国政治文明建设的重要推动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