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与现代性：理解《诸神的黄昏》

金铃　上官燕

【摘 要】苏珊拜厄特是英国一名伟大的小说家评论家，其最新的小说《诸神的黄昏》（Ragnarok：The End of the Gods）发表于2011年，以重述神话的结构为叙事框架，讲述了一个小女孩在二战期间一边阅读北欧神话一边等待北非战场战斗的飞行员父亲归来的故事。北欧神话故事中的诸神残忍无知，他们永无休止的争斗最终走向灭亡。本文将从现代性的角度出发，指出诸神大战到毁灭的过程象征着现实社会二战给人类带来的灾难性后果，表达了作者对现代性的反思，从而批判现代社会工业化和战争给人类原本美好的生态环境和精神家园带来了严重的破坏。

【关键词】拜厄特；《诸神的黄昏》；神话；现代性反思

现代性是当今人类的命运。追问现代性的起源，哈贝马斯认为“从16世纪开始”（哈贝马斯，2011：6），而黑格尔认为，“现代性的理性原则，从普罗泰戈拉说人是万物的尺度的时候就已开始”（黑格尔，2009：29）.霍克海默与阿道尔诺却认为：“神话本身就是启蒙，启蒙又退化为神话”（霍克海默，阿道尔诺，2006：8）。神话作为人类最早的语言文化，展示了人的存在状态及在其中可窥视的现代性。现代性从神话被文字书写的时代即已开始。我们探讨现代性之所以首先从神话开始，就是因为现代性起源于神话。拜厄特的这部小说新作其实就是改写原始北欧神话关于诸神大决战导致世界毁灭的神话。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拜厄特本人还是一个孩子，她那时阅读了大量北欧神话，留下深刻印象，那时的战争无疑也多方面地影响着她的童年生活和思想。这部小说正是通过一个小女孩的眼睛来反映二次大战的。拜厄特有意识地将故事发生时间设置在二战时期，借助神话重述的契机通过文学创作来批判二战给人类带来的毁灭性后果。

该小说的大部分篇幅都是北欧神话故事重述，作者在构建的复调时空结构里，神话叙事被置于现实叙事的框架之中。作者借助诸神大战来反思现实战争的写作用意清晰可见。本文聚焦于该书所呈现的北欧神话之中关于毁灭的古老意象，例如阿斯加特神族，耶梦加得巨蟒，芬里尔狼，世界之树，海中之树等等。拜厄特诸神的黄昏里，万物由宇宙中心的世界之树创造。海草森林中还生长着一颗海中之树，叫做兰德拉希儿。海中之树和世界之树共同承载了神话世界里的所有生命。在神话初始，两颗神树生机勃勃，而当巨人族的王苏鲁特点燃世界之树，一切被混沌的黑暗吞没时，则标志着诸神已然终结。导致诸神终结的这场战争是奥丁统领的阿斯加特神族与洛基带领的巨人族之间的一场生死较量。而这场对峙缘起于交战各方的天性好战，邪恶自大，明明知道战争会毁灭自己，却义无反顾冲向战场。在诸神的黄昏中，众神所主宰的世界经历了一场残忍的杀戮。奥丁、维利和伟时时是霜巨人与神族的后代，也是最早的阿萨神。这三位神诞生不久就绞杀了巨人族的始祖伊米尔。他们“新晋的神灵们杀伐为乐。殷红的血从伤口里迸出，血流奔涌开来，也淹没了世界。这血流不可遏制，因它原本就是巨人体内的粘土和寒冰下流淌的生命，如今流向死亡。”（拜厄特，2012：20）。然后阿瑟神们用伊米尔的身体创造了新的世界，这个世界有了天空，大地，高山，河流还有了日月和时间，众神的家园阿斯加特，围绕着阿瑟加德的中土之城米德加德，以及米德加德之外恐怖生灵衍行的乌特加德的外宫。然而众神统治的新世界并非一派祥和，而是从建成开始就充满了战争与生死较量的张力。“永远有狼群张牙舞爪地追逐着太阳和月亮，经过茫茫的空间，抓咬着他们的脚踝，阴森咆哮，狼群自造物主初始就盘旋脑海。”（拜厄特，2012：28）众神们自己也成天以战争为乐，还专门训练了一批作战的勇士。“他们互相之间恶作剧，并且争吵不休.他们渠道米德加德的边境挑衅那些巨人，再打道回府自吹自擂……那些战死的勇士，恩赫里亚从战场上回来成为座上宾。他们曾经以战争为生，遍永远做了战士，每天白日里他们外出互相搏斗，至死方休，傍晚又起死回生。”（拜厄特，2012：29）这些好斗的诸神本想在杀戮中创建新的世界，没想到最终还是一个生死搏斗的战场。战场上堆满了众神和巨人怪兽的尸体，众神的宫殿已成为一片火海，支撑宇宙的世界之树也被火焰吞没而崩倒，整个宇宙轰然毁灭。

然而，现实世界里的小女孩所生活的家园也动荡不安，她的父亲被派往北非战场生死未卜，不管晴雨她都要随身背负防毒面具，身旁一批又一批天真无辜的同伴被莫名地送往战场然后音讯全无……连在睡梦里小女孩都无法摆脱恐惧，“她梦见自己的床下也有这些日耳曼人，他们把她的父母扔进森林深处爬满绿苔的陷阱，现在正一下一下锯断她的床脚，想要抓住她，毁掉她。”（拜厄特，2012：6）在诸神的黄昏之故事的结尾，小女孩的父亲出乎意料地安全归来，二战在世界终结之前结束，人们回归熟悉舒适的家园，然而小女孩的生活并没有回归幸福，在没有战火的平静生活中，她首先失去和她相依为命的母亲。开篇就描述道：“若不是这场战争让人们离开烟囱林立，空气中满是硫磺味儿的钢城，来到这敌方轰炸机也兴味索然的乡间小镇，这孩子或许还长不到今天。”（拜厄特，2012：1）可见，当时英国的工业化已经破坏了生态环境和人类美好的家园。由此可见，拜厄特以求通过《诸神的黄昏》对“现代性”的反思来展示其内心抵制现代社会工业化和战争，向往传统的回归建立理想国度的完美主义追求。

正如拜厄特在小说结尾处指出在二十一世纪这个特殊语境下对末世神话进行再创作不免使她联想到当下所见所闻的种种的毁灭。人类本身就是导致自身赖以生存的世界灭亡的一个原因素，由于人类过分的聪明、贪婪和缺乏远见，每天人们都能听到有关物种灭绝、海洋污染、生态破坏和环境危机的负面消息。这部《诸神的黄昏》实际上就是作家拜厄特通过重述神话对现代人的做出的一种警示，以促使人类反思自己残忍粗暴的所作所为。小说通过描写末世神话中的诸神目光短浅、贪婪好斗，最终毁灭自我的下场，批判了当今现实世界的人类的邪恶，贪婪，残暴。拜厄特在一次访谈中说她几乎所有的小说中都有一层神话叙事，一系列的神话穿插在现实生活意象之间。她一系列短篇故事也与神话和通话紧密联系。她虽然不是一个信仰宗教的人，但是任何人都明白神话自始至终都是人类生活的一部分。

参考文献：

[1]哈贝马斯.现代性的哲学话语[M].曹卫东，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1年

[2]黑格尔.哲学史讲演录：第二卷[M].贺麟，王太庆，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年

[3]霍克海默，阿道尔诺.启蒙辩证法[M].渠敬东，曹卫东，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

[4]拜厄特.诸神的黄昏.姚小菡译[M].重庆：重庆出版社，201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