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考生，难以淡然

何风彩

前段时间，我对儿子今年要参加高考一事还算淡然。不就是高考吗，家长紧张有什么用？难道我们还能替孩子学习？作为小学教师，班里有60多个小冤家需要我操心，我每天马不停蹄地工作：备课，上课，开会，看操，改作业，送路队，值日，迎接名目繁多的各种检查评比……不时还要应对“小冤家们”的种种状况：这个掉眼泪了，那个受委屈了，这个不舒服了，那个想找你撒个娇……高考前的4、5月份正是学校教学活动的密集期，每一项活动都需要做具体琐碎的工作，所以，我天天过得紧紧张张，忙忙碌碌，该加班加班，该出差出差。不止一个学生家长这样对我说：“何老师，你的双胞胎儿子不是6月就要参加高考吗？咋感觉你像没事儿人一样啊？”也有人说：还有好心人问对我：“何老师，你家俩孩子要参加高考了，家里需要帮忙不？”搭档王红玲老师也不止一次地催我：“何老师，你第四节没课就早点走吧，给俩考生做饭去吧。放心吧，路队由我送！你天天等学生路队走完才出校门，12点多才能到家，你能给孩子做啥饭哪？总不能天天给孩子煮面条吧？”……我知道，大家都是好心好意，但我总觉得，是孩子参加高考，我难道还能替他俩学习？至于说给孩子加强营养，其实也没啥必要，现在的孩子有几个是营养不良？

晚上，我收拾着孩子的衣物，脑子不停地思考。从3月份到5月份的这三个月里，我一直对儿子们的高考紧张不起来。我和孩子还有一个约定：妈妈忙妈妈的，你们学你们的，妈妈绝不停下工作天天围着你们转，绝不在你们面前唠唠叨叨，什么好好学习，这是决定命运的关键时期啦……儿子也表示，不愿意听妈妈唠唠叨叨，他们更愿意和妈妈展开竞赛。当然，儿子的学习状态也的确让我满意：老大张家康学理科，学习成绩一路攀升，上一次考试中取得了全校第四名的好成绩；老二张家宁学文科，整个高三期间成绩稳定，除一次全校排名在第二以外，其余均是全校第一。最近一段时期，俩孩子活泼、阳光、积极进取，学校领导和老师对高三学生更是高度关注，时不时地给他们加个小灶儿，孩子几乎没有开小差的机会，我还用给孩子加码吗？那段时间，我们母子在一起渡过的大部分时间，就是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报道谈论国内外大事……

不过，就在步入6月份的头几天，我淡然的心境被打乱了。我莫名其妙地开始紧张了，甚至连午觉也睡不稳了。近段时间不断有亲朋好友打电话过来，关切地询问我家里备战高考的情况，有的甚至送来了各种各样的补品……浓浓的亲情、友情让我感到温暖的同时，也感到了高考临近的紧迫感。再加上这两天打开电视看到的就是有关高考的新闻，上下班路上打开车载收音机听到的几乎都是和高考有关的各类信息，手机里还不时收到俩孩子班主任发来的信息，嘱咐高考期间给孩子做好服务工作的若干注意事项……

我无法平静了，我终于紧张起来了，心里开始乱了，不由自主地开始盘算起高考那天给孩子吃什么：当然不能吃凉的，吃坏了肚子连哭都来不及；更不能在街上买，一定要自己亲自做热的；清淡一点的有益于肠胃，但也不能太清淡，要能给孩子大脑提供足够高的热量；平时没有吃过的食物，营养再好也坚决不吃，以免孩子肠胃不适应；高考两天的饭菜要变着花样做，第一天和第二天的食谱应该不一样，每餐要多做几样，这样孩子可以吃得更好……我下决心那两天一定要做最拿手的菜！这时，爱人突然冒出一句：“不要让孩子吃得太饱，太饱了会导致脑袋不清醒，反应会迟钝……”是这样吗？嗯，似乎有道理，我马上又推翻了自己的原计划。

除了吃，还有穿呢？高考那两天孩子穿什么？要穿舒服点，天气热，衣服要能吸汗。俩孩子挺臭美的，我是不是该给孩子买套新衣服穿上提提精神，有利于高考发挥？可儿子说，高考那天就穿平时的衣服，要心态平和地走进考场。我随即放弃了之前的念头——是啊，说不定新衣服容易分散孩子的注意力呢！

我还决定开车送孩子去考场。第一，高考期间学校车棚不一定开门，而且孩子骑自行车还是没有坐专车安全。第二，现在还不知道儿子的考场在哪所学校，如果分到远一点的学校，当然需要接送。我想象着那一天大街上车水马龙的情景，已经在心里嘱咐自己，那天开车一定要当心，不抢道，要早点动身，路上留出足够的时间；但也不能太早，太早了孩子考试时就没精神了，那到底几点出发才合适呢？

听说有人在酒店给孩子订“高考房”，我要订吗？没有必要吧？对，不订，还是按正常日子过。高考前两天晚上，我开始细心地注意周边环境，看有没有什么噪音会影响孩子睡眠，摸摸孩子的夏凉被厚薄是不是合适，怕孩子热，又怕孩子受凉。

随后，我又小心地观察起孩子的精神状态：老大精神饱满，豪情万丈，我开始担心这小子太自信，不利于发挥；老二神情泰然，不温不火，我揣度这家伙是不是缺少了激情，考试时调整不到最佳状态。但很快，我又否定自己——别这么神经兮兮的。

这两天里，我的脑子里时不时会设想种种情景：俩孩子都发挥正常，考入了自己理想的学校；俩孩子发挥都失常，家里阴云笼罩；俩孩子超常发挥，锦上添花，皆大欢喜；俩孩子一个正常发挥，一个发挥失常；俩孩子一个超常发挥，一个正常发挥；俩孩子一个超常发挥，一个失常发挥……这样想想，那样又想想，真是让我欢喜让我忧！

我要求自己在平静中期待7号、8号的到来。

我想，这颗悬着的心会一直持续到高考分数公布的那一天。

分数公布后，又要面临填报高考志愿，我的心海又会开始下一轮的漂泊荡漾，沉沉浮浮……作为教育工作者，我也曾撰文批驳那些高考期间过度敏感的家长和老师，称之为每年高考季的“病态”社会现象，如今轮到了自己，怎么也如此不淡然呢？

家有考生的滋味，我终于体会到了。也许，在相当长一个时期，这样的一幕还会在一代代考生家长的身上上演，中国高考季，很多家长的心就这样纠结着，无法释然。

（作者单位：河南省濮阳市实验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