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油气加快“走出去”

□ 余木宝



美国油气加快“走出去”

□ 余木宝

未来几年，全球能源市场的角角落落都会感受到美国石油和天然气出口带来的影响。

2016年初，一艘满载美国页岩气的液化气船从墨西哥湾沿岸Cheniere能源公司新建的萨宾帕斯液化天然气出口工厂起航。这不是美国第一次出口天然气。近年来，美国向加拿大和墨西哥出口天然气一直稳步增长，甚至阿拉斯加州一家小型液化天然气工厂生产的液化天然气已经漂过太平洋销往亚洲市场。这标志着美国与世界其他地区的能源关系发生重要转变。

在过去的10年中，美国石油和天然气产量飙升，使得出口成为现实可能，也将颠覆业已建立的全球能源贸易流向。除出口液化天然气外，美国还通过管道向加拿大和墨西哥出口天然气。随着连接美国天然气田和墨西哥加拿大边境的运输管道基础设施的日渐完善，流向加拿大和墨西哥的天然气也将与日俱增。

□ 美国天然气工业命运逆转极富戏剧性。李晓东 供图

由于页岩气开发获得巨大成功，美国正投资数以亿美元计的资金用于建设天然气输送管道、液化天然气出口终端和船舶。美国向国际市场出口大量的丙烷，已经重塑了国际丙烷贸易流向，未来，美国还将重塑国际乙烷贸易流向。

石油出口地缘政治更令人忧虑。美国石油出口目前大部分局限于边界邻国。这已经引发美国激烈的政治斗争，最终推翻了20世纪70年代制定的石油出口禁令。

2015年，美国石油及产品净进口已经下降到每天500万桶以下，为30年来的最低水平。但是美国没有大量出口石油，炼油商利用丰富的石油供应开足马力，大力出口石油制品，出口数量创下新纪录。在过去的十年间，美国出口汽油、柴油、航空燃料和其他燃料产品翻了一番还要多。

虽然如此，美国能源完全独立仍有待时日，尤其是目前国际原油价格雪崩式下跌让美国页岩油气工业很受伤。但是，美国能源独立梦却在一步一步地接近现实。

液化天然气：难觅买家

美国天然气工业命运逆转极富戏剧性。十年前，美国天然气供应看上去会越来越短缺。美联储时任主席格林斯潘警告说，美国迫切需要提升液化天然气进口能力，以稳定其猴性十足的天然气市场。在此背景下，美国各地多达数十个液化天然气进口终端赶场似的获得政府批准，随后热火朝天地动工上马。时至今日，那一幕重新上演，不过项目换成了液化天然气出口终端。

事实证明，当初批准液化天然气进口终端项目的决定是错误的。2007年美国进口液化天然气高峰值为21亿立方英尺/天，然后一路下降，至2015年仅在区区3600万立方英尺/天左右。现在美国进口液化天然气几乎就剩下一条线路——从特立尼达多巴哥的Atlantic液化天然气工厂至位于马萨诸塞州的一座再汽化工厂。

但是建立一个液化天然气出口产业并非易事，尤其现在全球市场转而抵触美国天然气。目前全球天然气市场供应过剩，价格低迷，美国出口天然气将使得全球天然气市场雪上加霜，国际天然气价格将回弹无望。

影响国际买家购买美国液化天然气的最大因素是国际天然气独特的定价机制。国际液化天然气价格直接与美国Henry Hub基准价格挂钩，而与国际油价无关。当国际油价超过100美元/桶时，美国天然气价格约为3.5美元/百万英热单位，这样，美国天然气在亚洲和欧洲市场中的经济优势显而易见。即使加上液化费和船运成本，美国液化天然气的价格也比与国际原油挂钩的液化天然气便宜得多。

但是，低油价沉重打击了美国液化天然气的价格优势。东北亚市场的液化天然气现货价格已回落至6.5美元/百万英热单位，比2014年2月高峰时的20.5美元/百万英热单位下降了三分之二。即使最近美国Henry Hub天然气价格继续下跌，美国液化天然气也毫无市场竞争力可言。

全球液化天然气需求前景也黯淡无光。世界上最大的液化天然气买家——日本，其对液化天然气的需求在2012年达到顶峰之后，在福岛核灾难的阴影笼罩下，步入下降通道。韩国由于经济增速放缓而加大建设煤炭和核电项目建设，打压了对液化天然气的需求。由于经济调整，中国原先预计的需求并没有实现。尽管中国政府正在降低城市天然气价格以刺激需求增长，但效果并不理想，中国沿海新建的多座液化天然气工程不得不闲置。

在欧洲市场，美国的液化天然气会受到欢迎，但是市场需求差强人意，正处于20年来的低点。大西洋两岸的政治家们对美国的液化天然气从根本上改变欧洲大陆的地缘政治感到兴奋不已，以为美国的液化天然气让欧洲摆脱了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但是这不过是一厢情愿的想象罢了，俄罗斯的管道天然气和从挪威来的管道天然气将可以在价格上轻而易举击败美国的液化天然气。 俄罗斯仍然是欧洲天然气市场的主导者。欧洲天然气市场的利润空间不断萎缩，美国液化天然气能分得的羹很有限。

现在有29个液化天然气出口工程项目提交到联邦能源管理委员会等待批准，这29个液化天然气工程的加工能力为389.7亿立方英尺/天，约占美国天然气产量的一半。但是，其中大多数工程项目可能要永远停留在图纸上。与当初的液化天然气进口终端建设热潮相似，这些工程很多都在追逐同一个买家或者卖家。国际市场需求的消退使得这些新项目更难以通过。这样，那些已经获得政府批准、已开工建设，并有长期供应协议的工程项目，就获得市场竞争优势。

这29个新项目目前状况不一，有6个可能在未来几年内建成运行。到2020年，这些新建成项目的出口能力在70亿～90亿立方英尺/天之间，相当于目前美国天然气产量的10%～20%。之后随着项目的逐渐建成，这一数字还将攀升。

□ 美国页岩气产量飙升，使出口LNG成为现实可能。李晓东 供图

Cheniere公司的萨宾帕斯工厂处于第一序列，于2016年初建成，开始出口液化天然气。毫无疑问，这座耗资127亿美元的工厂是美国液化天然气出口产业一道最亮丽的风景线。Cheniere公司为美国液化天然气出口产业创立了多个业务模式，建立了Henry Hub天然气价格关联公式和独特的收费模式，这些都已经为其他公司接受。

继第一条450万吨/年生产线建成之后，萨宾帕斯工厂还将建成3条生产线。这些生产线都建成投产后，生产能力将达到1800万吨/年，约10亿立方英尺/天。萨宾帕斯工厂将从而一跃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液化天然气生产厂。从2018年～2020年，美国还将有5个液化天然气项目建成投产。但是，只有到10年后，世界才能完全感受到美国出口液化天然气所带来的影响。

Dominion Energy公司在马里兰州东北海岸的525万吨/年的海湾点液化天然气工厂很可能是美国第二座即将投产的液化天然气工厂。该厂预计在2017年末或者2018年初，所需天然气来自马塞勒斯和尤蒂卡的页岩气。

金德-摩根公司在佐治亚州墨西哥湾沿岸地区的液化天然气工厂相对较小，生产能力为250万吨/年，将是美国第三座即将投产的液化天然气工厂，预计在2017年末或者2018年投产。壳牌打算购买该厂生产的所有液化天然气，因此尽管施工有所推迟，但该厂毫无风险。

Cheniere还在得克萨斯州Corpus Christi建设一座1350万吨/年的液化天然气工厂。该厂很可能在2018年底建成，并于2020年实现满负荷生产。

自由港液化天然气工厂由投机商迈克尔·史密斯，以及全球基础设施合作伙伴和日本大阪煤气共同出资建设。该厂始建于2014年，并有望于2018年实现出口。

6座新建工厂中最后一座是Sempra公司在路易斯安那州的卡梅伦液化天然气工厂。该厂生产能力为1200万吨/年，有望于2019年初建成。

除了上述6个液化天然气项目外，目前尚不清楚有多少项目上马。在目前市场条件下，也许有更多项目不能成行。

美国西海岸值得关注：Jordan Cove和Oregon这两个液化天然气项目在此展开角逐。西海岸是美国液化天然气跨越太平洋出口东北亚的理想出发地，减少了后勤运输的麻烦，还节省了通过巴拿马运河的通行费。但是，有一利自然就有一弊，在这里建设液化天然气项目需要解决天然气供应的问题。加拿大在自己的西海岸不列颠哥伦比亚省也建有液化天然气项目，与美国该地区同行难免争气源。

天然气凝析液 ：重塑贸易模式

美国不仅仅出口天然气，还出口液态烃，尤其是作为石化工业主要原料的丙烷和乙烷。美国页岩气生产突飞猛进，自然带动天然气凝液生产的大发展。目前，美国乙烷和丙烷供大于求，价格一落千丈，生产商纷纷走出国门为产品找出路。

美国已迅速成为丙烷的主要出口国。墨西哥湾沿岸的丙烷出口项目陆续建成，使得美国丙烷出口能力从2013年中期的30万桶/天翻了一番，并且从目前发展势头来看，增速会继续保持。 美国丙烷出口正在全球范围内改变传统丙烷贸易模式，美国丙烷出口商都将目光越过后院投向亚洲市场，希望亚洲的裂解商能够助其一臂之力。但是不幸的是，东北亚市场是俄罗斯和中东供应商的地盘，美国丙烷出口商还需要和他们展开激烈竞争。

美国也将成为一个主要的出口乙烷国。美国乙烷产量将翻番，从2013年的120万桶/天增长至2024年的250万桶/天，这大大超出美国国内市场需求。生产的快速增长使得乙烷价格垮塌式下跌，从2012年的0.6美元/加仑跌至目前的0.2美元/加仑。美国由此成为世界上乙烷价格最低的国家之一。

美国的乙烷生产商正在致力于开拓新市场，那些希望获得廉价乙烷的国外化工公司也看中美国丰富的廉价乙烷，二者一拍即合，着手筹划出口乙烷。

美国第一批乙烷出口是从在宾夕法尼亚州的苏格兰森科的马库斯胡克终端出发，发往英利士在挪威的乙烷裂解厂。这批乙烷出自马塞勒斯页岩气田。随后还将向苏格兰出口乙烷。由Enterprise Product Partners在墨西哥湾沿岸运营的20万桶/天的乙烷出口终端将在2016年三季度实现首船出口。目前世界上最大的乙烷运输船正在中国建造，建成后将有助于把美国的乙烷快速运往国际市场。

Bentek能源咨询公司预计，到2024年美国乙烷出口增至40万桶/天，这将有助于提振美国国内乙烷价格。可以想象，美国天然气产业链上的每个链条产品都将实现出口。

石油：障碍已扫清

2015年12月18日，美国国会参众两院表决通过新财年拨款法案，法案最令人瞩目的内容是解除实施40年之久的美国原油出口禁令，这为美国出口石油扫清了障碍。

由于在过去5年中美国轻质原油的产量直线上升，从2009年的500万桶/天增至2015年初的950万桶/天。这就给生产商带来难题：轻质油的过剩使得美国国内炼油企业没有足够能力进行加工。

即使页岩油产量没有高涨，美国石油生产商业已受到打击，WTI原油价格就相对布伦特原油大打折扣，地位大不如从前。在巴肯和鹰滩周边地区，原油输送基础设施瓶颈让当地原油市场价格折扣更大。当国际油价在去年夏季暴跌之时，巴肯地区一些生产商已经把油价打折到30美元/桶以下。

美国国内轻质原油产量突飞猛进，直接导致从墨西哥湾进口的原油数量在2015年接近零。美国是何等气势磅礴，2010年中期美国从墨西哥湾进口的原油曾达到85万桶/天。与2010年相比，美国东海岸进口的轻质原油数量已经下降60%左右。

对石油生产商来说，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处理这些新增原油。美国炼油能力显然不足以应付汹涌而来的页岩油。雪上加霜的是，横亘在石油生产商面前的还有石油出口禁令，这是美国政府在上世纪70年代由于畏惧阿拉伯石油禁运而颁布的法案。好在美国政府审时度势，及时解除实施40年之久的原油出口禁令。这将有利于推高美国国内原油价格，从而刺激原油生产投资。

美国政府之所以急不可待解除原油出口禁令，是因为近期原油价格大跌影响到美国石油产量，再加上美国炼油厂实在承受不了这么多新增原油。

当然也有不同意见，许多炼油厂在游说团体的带领下，纷纷反对解除原油出口禁令。这些反对者试图以能源和国家安全为借口阻挠原油出口，以便获得更为充足且廉价的原油供应。但这显然不符合美国的整体利益，因而没有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