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
2016-05-24彭广荣
彭广荣
序
初春,江南山区,芳草茵茵,野花点点,蜂蝶翩翩,流水淙淙。
山坳中一村落,一泓碧水绕村流过,倒映着村里的绿树、翠竹、灰瓦顶泥砖房舍和村口石桥上“长子河福安村”的桥墩石刻。
村口垌,为数不多的村民在自家的责任田里劳作,有的护理越冬作物,有的使牛犁田耙田,有的起垄整地点播瓜种豆种,有的向圈定的田角撒施农家肥制作秧田。
起伏的群山中,传来“闹八音”喜乐声。
山道上,一支送亲的队伍向山外走去,队伍中有敲锣打鼓吹筚篥的,有擎彩旗的,有抬花轿的,有挑着,扛着彩礼的,有随行送嫁的。
正在砍柴的乐山看着送亲队伍走下山坨。他40开外,中高个儿,身材粗壮,肌腱结实。
歌声起。
[HTK]八音喜乐声声和,
大红花轿下山坨。
惹得鹧鸪草丛望,
引来喜鹊伴唱歌。
都说鸟雀恋山林,
凤凰呀,你却离山另寻窝。
都说人往高处走,
姑娘哟,你却乘轿下山坨。
啊!有谁能告诉我,
这是为了啥?为了啥……[HTSS]
歌声中,乐山和村民们渴望而无奈的脸。
[HTK]喜乐送轿下山坨,
你来问我为了啥?
不如让我先问你,
请你暂且听我说。
蝴蝶为啥飞过岭?
蜜蜂为啥飞过坡?
野鸭为啥飞下塘?
翠鸟为啥飞下河?
你若不解其中意,
还请细心来琢磨!来琢磨……[HTSS]
叠印出片名:盼。
1.山蕙家日
40多岁、俊俏秀气的山蕙在庭院里劈柴,地上散落着碎柴块,她劈得很费力。
奶奶从里屋出来拿一块毛巾给山蕙:“蕙,擦擦汗吧!”又捡掉山蕙头发上的柴屑,叹了口气,“唉!屋里没主梁,侧梁难撑啊!”
山蕙擦着汗:“娘!”
奶奶:“蕙,还是听娘一句话吧。我和秀芝,有村里呢……”
山蕙:“娘!”继续劈树根,树根纹丝未裂。
乐山挑着一担枯柴枝路过山蕙家门口,放下柴担跨进门:“娘,嫂子!”上前夺过山蕙手中的斧头,“我来吧!”“嘚嘚”几下,树根被劈成碎块,“还有要劈的吗?”
山蕙感激地看着乐山:“没有了。”
乐山:“那,我走了。有重活难活叫我。照顾好娘!”挑起柴担就走,忽然又返回,把柴担往门内墙角处放下,“这柴,你留着烧吧!”
山蕙:“不,柴你还是挑回去卖钱。山脚下我能打到柴,秀芝放学又帮捡一些。”
乐山:“娘,我回去了。”走了。
奶奶:“唉!总是有重活难活就来帮,也不肯吃娘的一口!蕙,你看山儿……”
山蕙:“娘!”怔怔地站着,又轻轻地摇了摇头。
2.乐山家日
大门口两边摆着几捆枯柴枝,在一捆枯柴枝上挂着几小袋东西。
乐山坐在大门口的门墩上,抽着自卷的喇叭筒纸烟。
瑞芬拎着一只胀鼓鼓的小布袋到来:“乐山,你赶圩卖柴顺便把我这几斤咸菜卖了,多少钱都卖,我等着钱买盐买火水。”
乐山:“知道了,挂到柴枝上吧。”
瑞芬:“哎。”把小布袋挂到那捆已挂着几小袋东西的枯柴枝上,走了。
乐山看见土生肩扛铁锹从门口经过,忙招呼道:“土生兄弟,快来帮我!”把土生拉进庭院,指着两筐谷种,“你看,咋有的发芽有的没发芽呢?”
土生把手插进谷种中:“哎哟,多烫!”抓起一把谷种伸到乐山面前,“你摸。”
乐山抓起土生手掌里的谷种揉摸着:“嗯,烫。咋的?”
土生:“谷种浸四五个钟头吸饱水后要沥干,以后每过一两个钟头要翻动翻动过过水,不然,有的谷种就会因发热过度被烧坏而发不了芽,就是发了芽的,也会被烧死。”
乐山:“啊!”从水缸里舀几瓢水往筐里淋,又端起筐来抛翻着筐里的谷种。
3.村口晨
石桥下河边,妇女们在洗衣服。
春秀:“哎,听村长和大刘说,上面要来人帮我们致富。妇女头,是吗?”
竹根嫂:“是有这事。”
山蕙挑着一担屎尿水,提着半畚箕牛皮纸垫着的灰色粉末走出村口走过石桥。
春秀抬头看见,招呼道:“山蕙,这么早就下田啊?”
山蕙朝河中洗衣的妇女们笑笑:“给秧苗撒点磷肥。”边说边走向村口垌。
背着宝蛋的桂清嫂:“都说妇女顶半边天,山蕙可是顶着全家整个天呐!”
石头娘:“有啥办法,没了男人,女人还不得全顶着!”
华婶:“听说,奶奶几次要她再嫁。”
瑞芬:“啥?奶奶要赶她走?”
春秀:“不是要赶她走,是不忍让她守大半辈子空床啊!”
石头娘:“唉,也是的。可山蕙要是再嫁,奶奶和秀芝咋办?”
春秀:“有啥咋办的?我家当家的说了,村里会负责。”
4.村街巷道日
一头中猪在的潮湿处用嘴乱拱,拱起一摊摊浮泥。
山蕙举着竹梢赶过来,照猪屁股抽了一下:“死发瘟,又逃栏!”
猪嚎叫着跑开。
乐山挑着一担枯柴枝路过:“嫂子,猪咋了?”
山蕙:“老逃栏,猪栏木都不知撞断多少次了。”
乐山:“猪爱逃栏,怕是得的啥病吧,叫土生给看看。等一会儿,我去把猪栏弄结实。”放下柴担取柴扦帮山蕙赶猪。
5.山蕙家日
猪栏里,猪不停踹动蹄子“嗒嗒嗒”吃潲,山蕙、乐山在钉固猪栏。
土生跨进山蕙家门:“山蕙,猪咋了?”来到猪栏旁。
山蕙一边配合着乐山钉栏木,一边说:“就爱逃栏,经常把栏木撞坏。”
土生一边观察猪一边问:“这猪养多久了?”
山蕙:“半年吧。买回来的时候20多斤,现在不知有多重,好像总不见长。”
土生:“你看,猪吃潲时蹄子踹动不停,又爱逃栏。这是猪不安神,就长得慢。”
山蕙:“能治吗?”
土生:“能治。在离草根半尺深的地里挖些纯黄泥泡水喂猪,一次一碗,每日三次。或者用螺蚌壳烧灰拌糠喂,也行。我帮你找吧。”说完,和乐山、山蕙一起加固猪栏。
6.路上日
乡长和任强各挎着挎包骑着单车而来,任强单车后凳上还绑着铺盖。两人来到三岔路口村背代销店前停下。
乡长向店主打招呼:“石大伯,你好啊!”
石大伯:“呦,乡长,你又来了!”看看任强,“这年轻人,是……”
乡长:“是县农业局派来我们乡挂职的副乡长任强。”
任强:“石大伯,您好!”
石大伯:“啊,好,好。两位乡长歇歇,喝碗水吧?”
乡长:“不啦!我们还要到福安村去。春耕生产需要的物资都备足了吗?”
石大伯:“都备足了,像往年一样都保证供应。”
乡长:“那好。我们走了。”和任强一起告别石大伯,推单车走上河岸。
乡长:“我们乡有的村还没通电,没通公路,出个远门就靠这两个簸箕箍了。不过,现在正在建电站修公路,许多壮劳力都踊跃上工地了,你进驻的福安村,连村长的老伴都自告奋勇上工地当火头军呢。”
任强:“群众知道致富需要有电有路,就会齐心来干。”
乡长见老田叔在河滩上拾粪,便高声招呼道:“老田叔,你好啊!村长在村里吗?”
老田叔高声应道:“乡长,你又来了!村长和村民们都在垌上哪!”
乡长示意任强:“走,我们到垌上找村长和村民们聊聊。”
两人把单车推到村口石桥旁停下,沿田塍走向村口垌。
7.福安村村委会夜
桌上的马灯照亮着两间有连通门的房,外间是村委会办公室,有公文柜、办公桌、椅、凳,里间现在是任强住室,一桌一凳一床,床上放着铺盖,塑料桶里放着日常洗漱用品。
办公室里,村干部会正在召开,有村长、任强、大刘、竹根嫂。
村长:“村里的情况就是这样。今年支书石柱带领大垚一帮青壮年建电站修公路去了,村里春耕春插人手紧些,不过各户都互相帮,老传统了,误不了农时。”
大刘:“明天,找土生一起到垌上看看,给各户的花生苗和秧苗把把脉。”
任强:“土生是……”
竹根嫂:“村里的能人,读过初中,识书识字,种的养的都会侍弄,肯帮人。”
一阵吵闹声传了进来。
“你赖皮,我就要找村长评理!”
“是你赖皮,找谁评我都不怕!”
村长、任强、大刘、竹根嫂走出门口,见是天顺、宝山和乐山。
乐山指着天顺向村长告状:“他输牌不给我火柴,请村长为我作主!”
天顺也指着乐山辩驳:“你偷换底牌,有人作证,我就不能认输!”
宝山诡谲地笑笑:“我说呀,别为几根火柴伤了和气!”
村长气恼地:“瞎胡闹!吃饱闲着不会数脚面毛啊?净干些政府禁止的事!”
竹根嫂:“你们这是赌博,犯法,知道吗?有空不会编些篾器藤器卖钱?”
乐山:“我们是赌火柴,又不是赌钱。”
大刘:“赌火柴也是赌,找谁评你们都没理,只配去坐牢。”
村长:“再不改,报派出所抓你们去!”
天顺、宝山、乐山低着头不吭声。
任强:“好了,你们回去吧,以后不许再赌!”
8.村口垌日
村民们有的在护理冬春作物,有的撒厩肥使牛耙田备插,有的在播下谷种的秧地边立烂布稻草人驱赶鸟雀。乐山在给稀稀落落的花生苗淋屎尿水。
村长、任强、土生肩扛铁锹巡视田间,经过乐山的花生地边。
村长:“乐山,你的花生咋出苗这样少啊?”
乐山:“我也不知道,今年出苗特少。”
土生用手刨两粒花生种子,看看,闻闻:“嗯,都腐烂发臭了!”
任强:“看来是种子有问题。”
乐山:“不会吧。我每年都选种,种子晒干了就收藏好。”
任强:“你是咋收藏的?”
乐山:“往年是装在筐里,用盖子盖好,也常有老鼠偷吃。去年为防鼠,我把种子装在厚膜化肥袋里,扎紧袋口,悬挂在屋梁上。”
土生:“你这样收藏种子,种子不透气,胚芽都给闷死了,还咋出苗?”
乐山惊异地:“是这样啊……”
村长:“到我家拿上好种,赶快补种!”
山蕙挑着一担空尿桶抱着一把青菜从菜地来到田角秧地边,看看秧苗,皱了皱眉,抬头看见村长、土生、任强他们,喊:“土生、村长,你们过来帮我看看!”
土生:“啥事啊?”和村长、任强一起来到山蕙的田角秧地边。
山蕙:“你们看,我的秧针本来快长叶了的,施磷肥后,反倒长蔫了!”
村长、任强、土生蹲下去细心观察,只见秧针疏落落的,像枯死状。秧地里,透过浅浅的水面,不时可见一小摊一小摊像薄薄的碎锅巴似的板结的泥块。土生走下秧地沟,脚没陷下去,就听见轻微的“咔嚓”声,走上田塍,无意中踢着一团泥块,突然发现泥块下面压着一张残旧的牛皮纸,捡起来一看,上面“硅酸盐水泥”几个字虽沾染上泥巴,但还隐约可见。
土生笑着把牛皮纸展在山蕙面前:“你说你施的是磷肥啊?你把水泥当磷肥了!”
山蕙哭笑不得:“啊……”
村长:“把这块秧地翻个底朝天,另外整理个田角做秧地补播谷种。”
土生:“抓得紧还能赶上季节,明天我帮你。”“啊嗤”、“啊嗤”猛打了几个喷嚏。
9.土生家日
土生在厅屋的书柜里找书。
山蕙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糖水进来:“你受凉了,喝碗姜糖水吧,趁热!”
土生埋头找书,没察觉山蕙到来,也没听见山蕙说的话,转头“啊嗤”打了个喷嚏,发现了山蕙:“哦,你来了,有事吗?”
山蕙:“你又打喷嚏了,是受凉!姜糖水能治受凉,这是你教的,可你就是不好好照顾自己!”向土生递上姜糖水,“趁热喝了吧!”
土生:“其实,我自己会打理自己。”接过姜糖水喝了,把碗还给山蕙,“谢谢!”
10.山蕙家夜。
桌上的小火水灯亮着,秀芝坐在桌旁写作业,奶奶坐在一旁看。
山蕙端来一盆热水放到奶奶跟前,盆边搭条毛巾:“娘,暖暖脚吧,夜里好睡!”
奶奶:“哎!”叹了口气,“蕙,我这命长,可给你添苦添累啊!”脱去屐履泡脚。
山蕙:“娘,别这样想!你先洗脚,我喂了猪,再来给你倒洗脚水。”
村长带任强走进来,看见奶奶在泡脚,笑道:“大功臣,任副乡长看你们来了!”
任强:“奶奶,您好!”
奶奶:“好,好,你们坐!”揩干脚穿屐履,笑对村长,“大兄弟哟,你都叫我啥了?”
村长笑道:“您是曾经的土改根子、妇女头,我还不该尊称您呀!山蕙呢?”
奶奶:“在猪栏喂猪。你们来了,我问个事。”迟疑了一下,“要是……我和秀芝能五保吗?”
任强:“够条件就能。”
村长端起奶奶的洗脚水到庭院水沟处倒。
任强走近秀芝,轻声地:“叫啥名字?几岁了?”
秀芝看一眼任强:“秀芝,快11了。”又埋头写作业。
村长倒洗脚水回来,挪板凳坐到奶奶跟前:“好久没来看您了,就想和您唠唠。”
山蕙喂猪回来,看见任强和村长:“村长,任副乡长,你们来了!”
任强:“开春了,家里生产生活都安排好了吗?有啥难处跟我们说说。”
山蕙:“都安排好了,也没啥大的难处。”
奶奶:“大的难处没有,吃穿不缺,秀芝读书又不要钱,政府还想着我们老人!就是……”叹了口气,“我不中用了,可拖累山蕙哟!你们得帮山蕙……找个……”
村长安慰奶奶:“老功臣,我和支书都知道你的心事,我记住了,也跟竹根嫂说了。”
山蕙:“娘,看你都说些啥呀!”
奶奶看看山蕙:“唉!我不说,我不说,你们唠,你们唠!”边慢慢走向房间,边自言自语,“唉,藤枯不死,要把青树缠到蔫啊!”
11.村口垌日
山蕙在犁番薯,犁翻的薯垅散落着一只只裸露半裸露出来的番薯。犁完,卸下犁让牛在田塍吃草,提起畚箕捡番薯。
春秀挑着猪草担路过,她放下担,拿起地里的畚箕帮山蕙捡番薯。
山蕙看春秀一眼:“秀,你又来帮我了,还是忙你的吧!”
春秀:“等你捡完挑完回去,鸡都入舍了。”
两人把地里的番薯捡做一堆,然后坐在番薯堆旁将番薯装筐。
春秀:“蕙,奶奶跟村长、竹根嫂和我家当家的都说了,叫帮你再找个好男人。我寻思了好久,想到有个人可能对你合适。他是我娘家村的一个光棍,40好几了,是个好人,勤快,老实,会种养,又走村过寨帮人阉猪阉鸡挣钱,自个儿住三间新瓦房,余钱剩米不缺,就缺个女人。我家当家的说了,你要是再嫁,村里就给奶奶五保。秀芝你要带走就带走,不带走村里也要负责她生活,读书。”
山蕙:“我不能离开我娘。”
春秀:“这我也跟他说了。可他说,那就连你娘和秀芝都搬过去,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喂个鸡鸭也有人撒两把瘪谷吃,有个女儿家里也添欢乐,女儿能读多高的学校就供她读多高的学校。看,人多通情理!”
山蕙:“他识字不?”
春秀:“不识。”看山蕙一眼,“你要是有意,就约个时间你俩见面。咋样?”
山蕙:“不见了吧。”停止向筐里装番薯。
春秀看山蕙一眼:“你呀,就要求高。”继续往筐里装番薯。
山蕙阻止道:“别装了,装满挑不动。”
春秀:“那你得挑几次了。”抬头见村口乐山正挑柴回村,高喊道,“乐山,你来!”
乐山把柴矗立在村口石桥头,高声回应:“啥事?就来!”
春秀高声地:“你立刻来,帮你嫂子挑番薯回去。”又对山蕙道,“感恩你的兄弟来了,装满箩筐装畚箕,让他一担挑回去。”继续往筐里装番薯。
山蕙笑道:“你想把人家压死啊?”突然咳嗽起来。
春秀:“看你,他还没来帮,你就心疼他了。看他那身死劲,半座山都挑得动!”看一眼山蕙,“其实,乐山也是个好男人,搬迁来我们村,大家都知根知底。”
两人又往筐里装番薯。
12.山蕙家夜
传出秀芝“娘啊”“娘啊”的哭喊声。
庭院里,奶奶拄着拐杖悲伤地反复呼喊着:“救人哪,快来人救山蕙哪!”
村民们提灯打火赶来:“出啥事了?山蕙咋了?”
奶奶:“在房里床上,你们快救救她吧!”
村长、任强、竹根嫂、土生、春秀快步走进山蕙房间。
大刘对众村民:“大家在房外等着,听到传唤再做帮手。”也进入山蕙房间。
乐山急匆匆赶来:“娘,出啥事了?嫂子在哪?”
奶奶:“在房里呐,村长几个都进去看了。”也拄着拐杖走进山蕙房间。
乐山挤进山蕙房间:“嫂子,你咋了?”被竹根嫂“嘘”声止住。
村长:“秀芝,你娘近来有啥病?啥时候变成这样的?”
秀芝:“就是咳,吃药好了些。今晚吃完饭我洗完碗,就听到娘在房里喊‘肚痛”。
竹根嫂:“蕙,你晚饭吃了啥,又吃了啥药?”
山蕙呻吟着:“吃番薯米饭,萝卜白菜。饭后,就吃了止咳水。”指指梳妆台。
任强拿起两瓶外观相似的药水仔细看看,问山蕙:“你吃的是哪一瓶?”
山蕙指着任强左手拿的那一瓶:“就这瓶。”
任强再看左手药瓶:“嗨,你吃了止痒水了!”又举起右手药瓶,“这才是止咳水!”
山蕙惊异的脸,捂着肚子,无力地“啊!”了一声。
土生:“催吐,洗胃,快!谁家有热茶水,马上拿来!”
乐山:“我有!”快步走出山蕙房间。
土生坐到床沿上,左手揽起山蕙肩胛,让山蕙半趴在自己吊在床沿的腿上,右手中食指伸进山蕙的喉咙,山蕙胀红着脸,开口“呃”“呃”两声却吐不出来。
乐山拿着竹壳暖水瓶快步走进来:“热茶水来了,热茶水来了!”
竹根嫂把热茶水倒满口盅,递给土生:“不凉不烫,刚好。”
土生让山蕙把热茶水喝了,竹根嫂又倒满一盅,土生又让山蕙喝了。土生右手中食指又伸进山蕙喉咙催吐,山蕙“哇”地一声吐了土生身上一摊脏物。
山蕙抬头看看土生,难为情地:“等一会儿把衣服换下来,我给你洗。”
土生:“不用。”左手掌轻拍山蕙脊背,右手中食指再伸向山蕙喉咙,山蕙又“哇哇”几声,吐得土生衣襟、裤子、鞋子和床沿、床前地上都有脏物。
山蕙拨开土生揽着肩胛的手,靠床框半坐起,微微喘息着:“连黄胆水都吐出来了。”
村长:“吐出来好。吐是排毒,排完毒就好了。”
奶奶:“蕙,好些了吗?多亏了乡亲们!”
山蕙:“好些了,娘!”艰难地想下床,“我要去……”
竹根嫂会意:“我扶你去吧!”扶山蕙下床。
乐山:“嫂子,你要去哪?”
春秀白乐山一眼:“上茅厕,你也要跟去啊?”笑着和竹根嫂一起扶山蕙走出房间。
乐山扶着奶奶,和大刘、村长、任强、土生一起,走出山蕙房间。
13.河滩日
几头牛在吃草,沙地上放着一小堆番薯芋头,土墩在捡干松泥块垒薯窑。
秀芝、谷生在灌木、簕竹丛中捡枯柴。谷生扯住一枝折而未断的枯竹枝用力拉,枯竹枝断了,谷生却跌了个屁股墩。
秀芝见了哈哈大笑:“官民,你看。”过去把谷生拉起,拍打掉谷生屁股上的泥沙。
官民一看也笑了。突然发现一只小田鸡,忙举篾拍将其打昏,捡进背着的篾篓中。
秀芝、谷生拖着枯柴枝来到土墩跟前,土墩生火烧窑,一会儿窑就被烧得通红。土墩往窑里拨进最后一把枯柴,待枯柴烧完,就把番薯芋头塞进窑中,打塌薯窑壅住番薯芋头,高兴地喊:“我们去送薯窑鬼咯!”
几个小伙伴围近薯窑,用柴枝挟了一粒火炭,又捡了一粒石子,走到一处水窝旁,把火炭和石子丢进水窝,口里反复念着:“石子浮,火炭沉,番薯熟,芋头香……”
任强端着一盆待洗的衣服来到水边,走近土墩他们:“你们玩啥呀?不上学啊?”
土墩:“星期日。我们放牛、焗薯窑,现在送薯窑鬼。”
任强笑道:“谁见过薯窑鬼啊?你们能喊得‘石子浮、火炭沉吗?”
几个小伙伴面面相觑,“嘻嘻”笑着不作声。
任强笑道:“鬼是没有的。你们叫啥名字,在哪上学?”
土墩向任强介绍:“我叫土墩。她叫秀芝,他叫谷生,他叫官民。我们在山窝小学上学。你也要告诉我们,你叫啥名字?”
任强:“我姓任,你们叫我任叔叔好了。你们学校离这远吗?有老师住校吗?”
土墩:“不远。沿河岸到村背代销店三岔路口走中间的路直到,有李老师住校。”
小田鸡从官民背着的篾篓里爬出蹦到地上,官民用篾拍将其打昏捡回篾篓中。
任强:“唷,你捉小田鸡啊?田鸡是专吃害虫保护庄稼的,不能捉。”
土墩:“官民,把小田鸡放了吧!”
官民:“我捉小田鸡喂我的小鸭的,可都死了咯!”
任强:“以后不要捉就是了,也要告诉别人不要捉。”
一只鳖爬上沙滩,谷生发现,指给同伴们看:“鳖。”冲过去捉鳖。
土墩、秀芝、官民和任强也跟着走过去捉鳖,鳖发现有人来,迅速逃进水中。
任强、土墩、秀芝、谷生、官民在鳖逃进的水域摸了一会,一无所获。
官民:“捉不到咯。送走了薯窑鬼,薯窑熟了吧?”
土墩:“任叔叔,请你和我们一起去吃薯窑!”
任强笑道:“好啊!”和土墩、秀芝、谷生、官民一起走到薯窑旁。
土墩用树枝起出薯窑里的番薯芋头,用树枝压压,感觉软了,把一个最大的番薯拨到任强面前:“任叔叔,你吃这个。”
任强笑道:“把这么大的给我啊?”拿起番薯拍打掉灰尘撕了皮吃着。
土墩、秀芝、谷生、官民异口同声地:“大人吃大的。”各自挑选了番薯芋头拍打掉灰尘撕了皮吃着。
14.村口日
石桥下河边,村民们在河中有的洗猪草,有的洗农具。
邮递员小李推着挂有“人民邮电”绿色邮袋的单车走上石桥头,看见大刘在河中涮洗铁耙,喊道:“大刘,有你们村的文件。”
大刘:“哎。”走上桥头,签收文件。
15.村委会办公室夜
村长、任强、大刘、竹根嫂在开会。
马灯光照亮着一份文件:《山坳乡人民政府关于科教兴农的决定》。
任强:“明晚,把这《决定》和今晚村干部会贯彻《决定》的意见传达到村民中去。”
16.村宗祠门口晒坪夜
村民大会在召开。
村长、任强、大刘坐在方桌旁的长凳上,大刘就着桌上的马灯光念文件:“各村要结合实际,制定具体规划和措施,把科教兴农落实到行动上,切实抓出成效来。”大刘翻过一页继续念,“括弧,此页无正文。”
有村民笑起来。
宝山笑道:“大刘,你传达文件可是原原本本,不折不扣啊!”
村长:“传达文件就是要原原本本,不折不扣。科教兴农,我理解,就是要让我们农民识字,有文化,掌握实用技术,种好养好收成好,过上好日子。农村好起来,大家都感受过,不识字,没有文化科学技术,光凭力气汗水作吃,要维持温饱都难。过去在山窝小学办扫盲班,大家有实际困难无法坚持去学习,现在要实现科教兴农,还得从扫盲识字开始。我们村干部和任副乡长研究了,就在村宗祠办扫盲班,学识字,学种养实用技术,学了就用,先保住种养有好收成。大家从家里搬桌凳来,原来生产队有黑板可用,再请示乡里把去建电站的翠英要回来和土生一起教大家,准备好了就开班。扫盲以后办个村农民学校,让大家学得更多学得更好。大家有啥意见提一提。”
春秀:“扫盲班早就该办了,我娘家的村还办了农民学校呢。”
抱着宝蛋的桂清嫂:“在村里办扫盲班,我们带着伢子也能参加学习了。”
竹根嫂:“有伢子的,上课时把伢子给我带,你们专心学好,我过后补学。”
老田叔:“你是妇女头,得带头学。上课时妇女们把伢子交给我,尽管安心学好。”
宝山做个抱小孩喂奶的姿势:“老田头哎,伢子要这个,你有啊?”
人们笑起来。
老田婶:“我自有办法对付。老头子揽这个责,我帮!拴在一起就得同拉一架犁。我看现在村里劳力少,索性就在我家办个伢子园,妇女白天做工时,晚上上课时,就把伢子送到我家来,老头子当园长,我当副园长,免费保管,保证不短斤少两。”
老田叔:“嘿嘿,老搭档还想得满周全哩!这下,大家可以放24条心了吧!”
村民们鼓起掌来。
17.村内黄昏
炊烟缭绕,不时可见有村民收工回村,或抱柴火,或赶牛进栏。
李老师带着一队学生,其中有土墩、秀芝、谷生、官民,在村街巷道中边走边喊口号,土墩喊一句,学生们跟着喊一句:“扫除文盲,建设新农村!识字的都来教,不识字的都来学!要致富,学好文化科学技术是出路……”
大刘跟在学生队伍后面,不时“当当当”地敲着锣,边走边反复地喊:“今晚扫盲班开学啦,大家晚八点到村宗祠扫盲班教室上课……”
村长抱禾秆到牛栏喂牛,见大刘走过,吩咐道:“你通知竹根嫂、土生、翠英,我们几个晚饭后分头到各家各户去发动发动。”
大刘:“好的。”
18.宗祠夜
挂在屋梁上的汽灯亮着,宗祠内挂着黑板,摆放着村民们搬来的桌凳。村民们已陆续到来,坐到自己桌凳的位置上。土墩、秀芝、谷生、官民也来了,站在教室后面。
村长走上讲台:“乡亲们,今晚,我们村扫盲班开学了,大家都是学员。以后,就按这样的位置坐。扫盲班隔晚上课,晚八点至九点半上课,大家按时来。前几天我把村里办扫盲班的事托人告诉支书,昨天支书托人带回了信,现请大刘念一念。”
大刘念信:“乡亲们,喜闻我们村办扫盲班,我们非常高兴,在此表示热烈祝贺!希望你们克服生产忙,家务多,孩子拖累的困难,坚持学习,尽快摘掉文盲帽,学好文化科学技术,把生产生活搞好。这里电站也办夜校,我们都参加了学习。我们决心在电站扫除文盲,努力学习文化科技知识,积极完成工作任务,争创优秀民工班。我们和你们比赛,看谁学得更多,学得更好。这封信就作为挑战书,我们的决心和对你们的希望就作为挑战的内容,村里的文盲们,你们敢应战吗?最后,祝你们身体好,学习好,工作好!河琅电站福安村全体民工。”
春秀:“哼,没比我们多识几个字,就叫我们‘村里的文盲们,太看不起我们了。”
任强笑道:“大家敢不敢应战啊?”
瑞芬:“有啥不敢的?翠英,你帮我们写份应战书,我们多保证几条,赢他们!”
村民们:“对。翠英,你写,我们都应战!”
翠英笑道:“好,我写。我们不但要在扫盲班学,还要抓紧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学。”
村长:“大家都听说过,旧社会有一年闹饥荒,奶奶家向外村财主借一斗谷,财主立下字据,把‘斗字写成‘石字,奶奶的老公不识字按了手印,结果被逼十倍偿还,奶奶的老公被活活气死。新社会没这样的事了,但大家都尝过不识字没文化的苦。现在村里办扫盲班了,任副乡长给我们送来了《农民识字课本》,又给我们买来了汽灯、写字本和铅笔,翠英还把铅笔都给大家削好了。大家要横下一条心来把文盲扫了。扫盲班由土生、翠英当老师。老师的报酬乡里解决。平日里识字的要教不识字的,土墩、秀芝、谷生、官民也是大家的老师,学校布置有他们的包教任务,大家一定要学好。”
任强、大刘、土生、翠英把《农民识字课本》、写字本、铅笔分发给学员们。
大刘把《农民识字课本》发给乐山:“好好学,摘掉文盲帽,娶个乐山嫂。”
乐山:“想那干么。一个人过没累赘,吃饱好睡。”
宝山:“你想变猪啊?”
人们都笑起来。
村长:“别笑了。下面,由翠英上课。”
翠英走上讲台:“我们中国字叫汉字,汉字由笔画构成。今晚,我们先学会认,读,写‘男‘女两个字,再结合这两个字讲笔画、笔画顺序。”在黑板上写“男”、“女”两个字。
19.村街黄昏
巷道的一些可见物上,刚用石灰浆对应写上了“房屋”、“牛栏”、“粪屋”、“宗祠”、“水井”、“碓磨房”等。李老师和土墩、秀芝、谷生、官民站在一棵大龙眼树旁,土墩用稻草刷子蘸桶里的石灰浆在大龙眼树干写“龙眼树”。
几个村民或肩扛农具或挑着猪草担回到村内,经过大龙眼树旁都停下来看土墩写。
瑞芬肩扛铁锹抱着青菜:“土墩,你写啥呀?”
谷生抢着回答:“写‘龙眼树呗,是啥写啥,让大家经过路过见物识字。”
山蕙挑着猪草:“那,我们家的东西也要写。”右手搁在扁担上,用手指书空练写。
几个村民:“对,我们家的也要写。”用手指书空写字。
李老师:“家家户户的都要写,由学生包干到户。”
官民从衣袋里抓出一把粉笔头:“我们都准备好了,就用粉笔写。”
20.乐山家日
乐山坐在厅屋门口的门墩上抽着自卷的喇叭筒纸烟。
厅屋里,土墩用粉笔给台、桌、椅、凳、缸、柜写上名称,写完,说:“乐山叔,以后你见物认字,认得多了就记住了。我走了,你晚上到扫盲班上课。”走出乐山家。
21.山蕙家日
厅屋里,秀芝用粉笔给台、凳、桌、椅、缸、盆、桶、柜写上名称。
奶奶坐在厅屋门口的门墩上剥豆夹:“等一会儿,你把房间里的东西也写上名,让你娘看到物件就能认字。”
秀芝:“知道了。”
22.村宗祠夜
教室的一面墙上挂着《见物识字》的作物标本,另一面墙上贴着《看图识字》彩色图谱。
学员们陆续来到教室,看着墙上挂的实物和贴的彩图认字,不时用手指书空练写。
村长:“以后,大家有空到这里来,对着墙上挂的,贴的,常认认,读读,写写。”
翠英:“今晚,我们先学习读认写‘福安村三个字,然后,识字的教不识字的,大家学会写自己的姓名。”说完,在黑板上写“福安村”。
23.村口垌日
几个妇女在成片相邻的自家花生地里除草,培土,村长、任强、土生肩扛铁锹巡视田间,发现秧田水过多就铲低田塍放水。
翠英在花生地边插上识字牌,写上“除草”、“培土”:“干啥学啥。今天呀,就学这四个字。”说完,指着牌上的“除草”、“培土”反复教学员们读,学员们也跟着反复读,有的边读边用手指书空练写。
山蕙:“土生说培育良种,支书说培养新型农民,都是这个‘培吗?”
翠英:“是。‘培养、‘培育、‘培土,都是这个‘培。”
学员们有的用手指书空练写,有的用小镢头在垄沟练写。
村长、任强、土生走到乐山的田角秧地边,只见秧苗嫩绿,叶长茎弱,秧地水差不多没过秧苗,还浮着粪团。
村长朝花生地里喊:“乐山,你过来。”
乐山:“哎。”走到自己的秧地边。
任强:“你看你的秧苗。”用锹盘一拨,惊飞一片飞虫,“你看,稻飞虱、浮尘子都有。”又拔起一撮秧苗,伸到乐山面前,“喏,还有根腐病。”
乐山惊奇地:“这……”
土生:“这都是水多肥多惹的祸。马上放干水晒秧地,两三天后买敌百虫喷洒。”
24.村宗祠夜
学员们在听土生讲课,黑板上写着“科学用水,合理施肥,除虫灭病,培育壮秧”。
土生:“秧壮禾壮,禾壮谷多谷饱满。培育壮秧,关键在水和肥的管理。秧田要干湿交替,秧抽针、长叶时各施一次水肥,快移植时施一次干粪肥,这样秧长得粗壮就能避免或减少病虫害。若发现病虫害要及时扑灭,不能随秧苗移植扩散到大田里去。可用敌百虫按使用说明喷洒,喷药时要戴口罩,穿长袖衫裤,用药后用肥皂洗干净手脚和衫裤。今晚就讲这些。大家抄黑板上的字。”
25.村街巷道晨
老田叔抱禾秆进牛栏喂牛,口里哼着:“牛哎牛,一日三餐你不用愁,只要你耕田肯出力,吃了青草有禾秆头。”从牛栏出来,看见一只黄母鸡头缩翼垂,冠紫黑,在街边低洼积水处饮水,时而侧头看天打转转,时而发出“咯咯”的叫声。
老田叔指着黄母鸡,向在井台打水的村长喊:“村长,你看,这鸡……”
村长停止打水,观察着鸡的动静:“哟,这鸡有病!谁家的?”
老田叔:“管它是谁家的吧,鸡病传染快,要提醒全村防治鸡病。”
村长:“趁现在户户有人在家,你去通知土生,我发动大家来上鸡病防治课!”在村街巷道中边走边反复高喊,“各户马上来人,在村宗祠门口上鸡病防治课……”
26.村宗祠门口日
大刘、宝山把黑板从宗祠内搬出来搁好,村民们也到来了。
村长:“乡亲们,鸡是各家的盐罂油罐,现在发现村里有鸡病了。”指着村街上那只生病的黄母鸡,“你们看,不知道那鸡是谁家的,鸡病传染快,大家要紧急做好防治。现在请土生给大家上鸡病防治课。没人来的户左邻右舍要传达。”
土生在黑板上写:常见鸡病的防治。
27.乐山家日
乐山坐在厅屋门口的门墩上吃熟番薯,边吃边把撕下的薯皮丢向庭院的喂鸡钵,群鸡争相啄食。那只在村街上见过生病的黄母鸡“咯咯”叫着看天打转转。
乐山向黄母鸡丢去一团熟番薯皮:“吃吧,吃吧,‘咯咯个啥,天上有啥好看的,吃饱多下蛋!”可黄母鸡不吃。
山蕙走进乐山家:“乐山兄弟,你回来了。”
乐山:“哎。嫂子,坐,有事吗?”
山蕙:“村里有鸡病了,鸡病传染快,村长说各家要做好防治。今早土生上鸡病防治课了,你去打柴没来。”突然发现庭院里生病的黄母鸡,“呀,这鸡是你的?病了。”
乐山:“啊,怪不得呢,食到嘴边也不吃。”
山蕙:“你去拿针和蒜头来,先把这鸡的病治了。”走去捉住病鸡。
乐山拿来针和蒜头:“咋治啊?”
山蕙:“按土生讲的方法治。”边说边操作,“用针刺破鸡翼肋下的血管,取蒜头蘸鸡血来喂。”操作完毕,“这鸡要单独关养,还要用蒜头蘸鸡血多喂几次。”
乐山:“哎。”把黄母鸡关进庭院檐下的小鸡笼中,“给你单间,住院治疗。”
山蕙:“土生说,防治鸡病,鸡舍要通风干爽,一个月要用大青叶、人头蕨或桑寄生煲水拌米糠喂一两次。鸡病了要隔离,病死的鸡要深埋。常见鸡病有几种,像这黄母鸡的病,就用刚才的方法治。要是鸡冠黑、流口水,就用野菊花泡水加石膏粉灌喂。鸡屙白屎,就在水中加醋来喂。土生教的我都搬给你听了。我走了。”走出乐山家。
28.村宗祠夜
黑板上写着:盐的妙用,(一)早上起床后喝一杯淡盐开水,通肠胃,助健康。(二)鱼和禽畜内脏,先用盐搓再用水洗,可去腥去臭。(三)盐水磨刀,省时省力,刀又锋利。(四)新买的碗、碟、灯通,用盐水煮过,经久耐用。(五)茄子根加盐煮水洗脚,可治脚气病。
学员们静静地抄写,土生、翠英巡视课堂。
翠英:“今晚的课就到这里吧,大家可以回去了。”
学员们离开教室,土生站上书桌准备把汽灯取下来。
山蕙:“等一会儿吧,我再抄一遍。”
土生:“你这样努力,脱盲一定很快。”
山蕙:“任副乡长说了,脱了盲还不够,还要做个文化人。”
土生笑道:“文化人是咋样的啊?”
山蕙沉思着:“这个……依我看,就是识很多字,会看书看报,能写会算……还有,还有就是,什么都懂。”看一眼土生,“就像……就像你一样!”
土生:“别说我了,我算什么呀,有很多东西我不懂,就找书,没书可找,就等到有机会遇见文化高、知识多的人,再请教。”
山蕙看一眼土生,又继续抄写。
29.乐山家黄昏
乐山卷着裤腿坐在自家门口的门墩上,抽着自卷的喇叭筒纸烟。
土墩拎着书袋放学回村经过乐山家门口:“乐山叔,你昨晚没上课,我给你补课吧!”
乐山:“我今天累了,不补了吧。”
土墩:“你上次说累了不补,这次又说累了不补,我的《包教登记卡》咋填嘛!”
乐山:“你就随便填上算了,嗯?”
土墩嘟着嘴:“不,那是作假。老师说作假不是好孩子。”
乐山:“谁说我们土墩不是好孩子呢。勤上学,勤干活,肯帮人,长大准有出息。”
土墩:“那你让我给你补课。”
乐山:“我说过今天累了,不补。”
土墩:“那,明天,明天我给你补,呃?”
乐山:“明天,明天再说。你,你先回去吧。”土墩怏怏不乐地走了。
30.村宗祠夜
学员们看课本,有的认墙上的看图识字、见物识字,翠英在讲台上批阅学员的写字本。
村长走进来,翻阅学员的写字本,又扫一眼教室:“乐山的呢?”
翠英:“没交来,说身体不舒服,请假了。”
31.乐山家夜
乐山在庭院里磨钩刀。
村长走进来:“乐山,身体咋了?省火水啊,灯也不点!”
乐山:“身体?没啥呀!”走进厅屋,点亮桌上的火水灯,挪挪长凳,“坐吧!”
村长坐下:“病了就看医生捡药吃,没病就到扫盲班去学习。”
乐山卷着纸烟:“学也学不出柴米盐油来。山里农民,还不是得靠汗水力气作吃!”
村长:“恐怕光靠汗水力气是难作吃了。你就不记得你刚搬迁来村里那一年,土生还没搬迁来,庄稼遭受严重病害,没人会防治,有种无收,汗水都白流,力气都白费,全靠政府救济渡难关。土生搬迁来后,谁家种的养的有个三灾六难,土生都帮整治。你就不会向土生学学,做个有文化有技术的人,种好养好过上安稳日子?”
乐山把卷好的纸烟递给村长,村长拒接,乐山对着火水灯点烟抽起来。
村长:“你是40好几的人了,晚上还是自个儿抱着枕头睡。村里有人给你提过亲,可没个女人肯跟你过日子,人家就嫌你是个‘盲头壳,日子有啥指望?这几年,我想了,山里的姑娘嫁出去,山外的姑娘却不愿嫁进来,为啥?还不是因为我们山里穷!现在,我们村办扫盲班了,大家学文化,学技术,搞好种养,我看也会逐渐富起来。我就不信,花轿只从山里送出去,就不能从山外迎进来!我和支书、大刘、竹根嫂都说了,等你识得字有些文化技术,种养搞得好,有合适的女人给你提门亲事!”停了一下又说,“我要到扫盲班去了。你,快去上课吧,以后不要再装病请假了!”说着起身。
乐山丢掉烟头,拿起桌上的课本、写字本和笔,不料写字本掉到地上。
村长捡起写字本翻看,发现只写了半页字,几页空白页被撕掉了,问:“咋回事?”
乐山似笑非笑嗫嚅着,忙用脚踩住刚丢掉的烟头。
村长:“把脚拿开!”推开乐山,捡起乐山踩过的烟头,“你把写字本都撕来卷烟抽了?你,你,你这是……我要在村里狠狠批评你!”一甩手走出乐山家。
32.村宗祠夜
翠英正在把批改完的学员的写字本发回给学员们。
乐山耷拉着脑袋走进来,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村长走上讲台:“扫盲班开办以来,大家学得很认真,写字本都写满好几页了。可也有个别人,装病请假缺课多,字没写半页,还把写字本撕来卷烟抽了。”提高嗓门,“这太不像话!是对抗扫盲、对抗村里的决定!”
宝山窃笑着用手捅捅乐山,向乐山挤眉弄眼。
山蕙看在眼里,向乐山投去一瞥,脸上流露出无可言说的表情。
村长:“不管是谁,缺了的课要主动补上,找翠英,找土墩他们,找识字的人教都行,直到学会为止。谁不好好学,都得按大家通过的《村规民约》办!”走下讲台。
翠英:“今晚我们学新内容。”在黑板上写上“数的认识和加减法”。
33.村背代销店日
门口贴着告示:接各村通知,根据各村规约,从今日起,来购物者都要写上村名、姓名、时间、购物名称、数量、付款数量。
不时有顾客进进出出,有的看《告示》,有的买了东西作登记交款后离开。
山蕙提着火水瓶来到代销店:“石大伯,我买一斤火水、一包盐、一本写字本。”
石大伯:“好的。”把柜台上的《购物登记本》推到山蕙面前,“你先登记吧,火水一斤一元八角,盐一包一元四角,写字本一本一元。”接过山蕙的火水瓶打上火水,又拿一包盐、一本写字本放到柜台上。
山蕙作登记,写写又沉思了一会儿再写,写完,掏出一张五元钱给石大伯。
石大伯看看山蕙的登记,接过山蕙的钱,故意找给山蕙一元八角钱放在柜台上。
山蕙只收了八角钱,把一元钱推到石大伯面前:“你找给我八角钱就够了。”
石大伯笑道:“哦,看来你扫盲班没白上。”微笑着目送山蕙走出代销店。
34.乐山家日
乐山向庭院撒几把瘪谷喂鸡鸭,又回到厅屋用竹篾箍木桶。
秀芝拿着一本写字本走进来:“乐山叔,我娘说把这本写字本给你,叫你勤到扫盲班上课。”把写字本放在厅屋方桌上,“我走了。”
乐山:“哦,这……”看着秀芝的背影不知所以。
35.山蕙家日
山蕙收拾饭桌上的碗筷,倒过筷子头,看看厅屋里家具上的见物识字,在饭桌上练写。秀芝坐在方桌旁伏案写作业,奶奶坐在秀芝身旁看。
乐山走进来:“娘,嫂子!”
奶奶:“哎。吃饭了吗?要是没吃,就在这吃吧,这有。”
乐山:“吃过了。”拿一元钱给山蕙,“你给我买写字本的钱,一元一本吧?还你。”
山蕙不接:“不就是一本写字本嘛,你还这么生分!”
奶奶:“山儿,咋了?”
秀芝插话:“乐山叔没写字本用了,娘买了一本叫我送去给他。”
奶奶:“应该,应该!”
乐山:“你家难处多,不能让你倒贴钱给我买写字本。”把钱放在饭桌上。
奶奶:“山儿,你千万别这样!有重活难活你没少帮我们,饭没吃我们一口,我们也没给过你钱,给你你也不会要,我们都不知道咋谢你哩!一本写字本才多少钱,给你买了你还要给回钱,你把娘和嫂子当外人了吧?”
乐山急忙分辩:“不,娘!这……”
奶奶:“这啥?你把钱收回去!要不,你就别认我这个娘!”侧过脸,一甩衣袖。
乐山“扑通”一声跪在奶奶跟前:“娘!”
奶奶用衣袖擦擦眼角,提提乐山衣服,语不连贯:“起来坐。娘,不许你这样。”
乐山起身坐到长凳上:“我咋帮你们,都报答不了铁栓哥救我的恩情!”
山蕙:“那些,都别提了。以后你多认字,做个文化人,比啥都强。”
乐山:“字又不能当饭吃。”
奶奶:“啥?你说啥?”顿时气上心头,“字,字,就是一个字!借一斗谷写成一石,还了十倍阎王债!铁栓的爹,被活活气死了啊……”用手掌捂住胸膛,欲倒。
山蕙、乐山急忙扶住奶奶,惊慌地:“娘,娘!您咋啦!”
秀芝也惊叫:“奶奶,奶奶!您咋啦?”
奶奶揉揉胸膛,定了定神,微微挥挥手:“不要管我。我……没事。”
山蕙:“秀芝,扶奶奶回房休息。”
秀芝:“哎。”扶奶奶回房。
乐山拍拍脑袋,自责地:“哎,没想到,一句话使娘激气!”茫然地坐到长凳上。
山蕙也坐下来:“一个字,一条命,娘咋能忘记!过去,我们没有读书识字的机会,现在有了,可不能错过!不识字的苦你没尝够?你就忘了那一次……”
乐山掏出烟荷包卷喇叭筒纸烟抽起来……
36.圩场日(回忆)
乐山头戴草帽,提着柴扦来到一饮食摊棚,向摊主:“一碗素汤粉,二两米酒。”
摊主:“好咧,请里面坐!”示意乐山进棚内稍候。
棚内已有食客在吃喝。乐山进棚找位置坐下,把柴扦搁在桌边,用草帽扇凉。
摊主给乐山端来一碗素汤粉和一小碗米酒,乐山付了钱,有滋有味地吃喝起来。
风扬起灰尘,灰色的云层涌来,几道电光,几声响雷,雨“唰唰唰”地落下。
露天做买卖的人们乱了阵脚,急匆匆收拾货物,纷纷挤进店铺摊棚避雨。
山蕙头戴竹笠、挎着竹篮,混杂在忙乱的人群中挤进了饮食摊棚。
乐山吃完,突然发现了山蕙,招呼道:“嫂子!”
山蕙闻声转头看见乐山,向乐山走近:“你来卖柴啊?”
乐山:“嗯。你呢?”
山蕙:“卖鸡蛋。”
乐山挪动一下屁股,把坐着的长凳让出一端:“坐!没吃东西吧?”又向摊主喊,“老板,来一碗肉汤粉,多加二两肉。”
摊主:“好咧!”
山蕙:“不不,我已经吃过了。”摘下竹笠放下竹篮在身边,坐在乐山身旁。
乐山:“你没吃,别骗我,也别骗你自己了!”
摊主把一碗肉汤粉端到乐山面前。
乐山把肉汤粉推到山蕙面前:“吃吧!钱,我付。”说着向口袋里掏钱。
山蕙连忙阻止:“不不,我卖鸡蛋有钱。”边说边把手伸向衣兜。
乐山:“你别!”一边掏钱给摊主,一边连忙按住山蕙伸向衣兜的手。
山蕙涨红着脸,乐山突然感到不好意思地把手松开。
山蕙心不在焉地慢慢吃起来。
雨小了,避雨的人们有的戴起竹笠,有的披着各式塑料袋走出饮食摊棚。
乐山看山蕙吃完,问:“还要买东西吗?”
山蕙摇摇头:“不买了。”
乐山:“走,趁雨小赶路回去!”
37.圩场街道日
乐山环顾四周,紧紧裤头:“唉,原来这地方的茅厕哪去了?”
山蕙指指不远处新建的一座孤零零的低矮泥砖屋:“兴许在那边。”
乐山走近泥砖屋,泥砖屋入口处两边墙上,用石灰分别写着“男厕”、“女厕”。乐山不好意思地:“哪边是‘男厕?哪边是‘女厕?”
山蕙:“我也说不准。等一会儿吧,看看有人出入就知道了。”
来往行人途经走过,没有人进厕所,厕所里也没有人出来。
乐山:“我憋不住了!”走到厕所门口,连喊两大声,“里面有人吗?”无人回应。
乐山进厕所,山蕙在路边等候,不时有行人往来经过,也没有人进厕所。
乐山从厕所出来,招呼山蕙:“走!”和山蕙冒雨赶路。
电闪,雷鸣,雨又大起来。乐山和山蕙快步走进路边一间破茅寮避雨。
暮色苍茫,大雨“唰唰唰”地下个不停,偶尔有人经过破茅寮,匆匆返回圩场。
乐山问一个大汉:“老哥,咋又打转头?”
大汉:“前方水涨过不了河,返回圩场宿一晚,明天雨停水退再回去。”说完走了。
乐山看看山蕙:“咋样?看来也只好这样了,返圩场找个落脚点过夜,明天再回去。”
山蕙:“唉,娘不知道急成啥样子哩!”
乐山:“有啥办法!”
38.旅店傍晚
乐山领山蕙走进旅店柜台前:“店家的,安排个住处。”
女店主:“好的。”拿起笔,打开柜台面上的《住宿登记本》,“身份证?”
乐山:“没带。山里人,趁圩做个买卖,谁带那玩意。”
女店主:“那,咋安排你们住噢?”
山蕙:“天黑,下雨,水涨,过不了河,你就留我们住一宿。明早,水退,我们走。”
女店主把《住宿登记本》和笔拨到乐山和山蕙面前:“你们先登记吧。”
山蕙:“我们不识字,你就帮我们登吧!”
女店主:“你们两个都不识字?”拿过登记本和笔,问,“姓名?从哪来到哪去?”
乐山:“我叫乐山,她叫山蕙,也是我那个‘山。从福安村来,做完买卖就回村。”
女店主:“哪个惠?”
山蕙:“我听别人说过,就是好处那个惠再加个草头,是山中一种草那个蕙。”
女店主:“关系?”
山蕙、乐山面面相觑,不知所问。
女店主再问:“关系?”
乐山、山蕙不解,摇摇头,不吱声。
女店主看乐山、山蕙一眼,不耐烦地:“哎,问你们呢,你俩是啥关系?”
乐山:“男女关系。”
女店主:“神经病,牛唇不对马嘴!听好了,我问你俩是不是两公婆?”
山蕙摇头。
女店主:“不是两公婆不能同住一间房。”
乐山嘀咕:“我们又没说要同住一间房。”
女店主登记完毕:“好吧,女的住右边一○二,男的……”
乐山忙打断女店主的话:“慢,住一晚多少钱?”
女店主:“一间房一晚十五元。”
乐山:“那就要一间房吧。”
山蕙看看乐山:“你……”
乐山:“你住,不用管我。”
女店主:“跟我来吧。”带山蕙到一○二房间,开了门,“睡觉从里关门。”走了。
乐山随山蕙到一○二房间:“你累了,早点睡吧,明早我交房钱。”
山蕙:“不用,我有。你睡哪?”
乐山:“我就在这门口。”
山蕙:“老板娘会来赶你的。”
乐山:“她来赶再说。”在门外给山蕙关房门。
山蕙轻轻从房里开门,见乐山醒了,说:“你也进房里睡吧,还有一张床。”。
乐山:“不不,我就在这,你睡吧!”掏出烟荷包卷喇叭筒纸烟抽起来。
山蕙无奈,怔怔地站了一会儿,从房里关上门。(回忆完)
39.山蕙家日
山蕙拿起饭桌上的一元钱递给乐山:“这钱你拿回去!要不,娘会不高兴的。”
乐山:“你家困难多,我咋能让你花钱为我买写字本呢!”
山蕙笑看乐山一眼:“买给你你就用,你不会再撕来卷烟抽了吧?”把钱塞进乐山衣兜,“读书识字的机会错过就买不回来,你要把缺的课都补上,以后不要再缺课了。”
乐山怔怔地站了一会儿:“你,安慰安慰娘,有重活难活叫我。”走出山蕙家。
40.村背代销店日
乐山来到代销店柜台前:“石老头,来一包盐。”
石大伯:“好咧,先登记吧。”把柜台面上的《购物登记本》和笔推到乐山面前。
乐山:“登啥记啊?”
石大伯指指店门口:“你看门上贴的《告示》,来购物的人都得按要求登记。”
乐山:“我不会写。谁吃饱没事做,净造些天条王法整人!”
石大伯:“这是各村的规约,对谁都一样要求。你不写,我不能卖。”
乐山:“你帮我写吧,我给你钱。”
石大伯:“我不能帮你写,也不贪你的钱。”
乐山嘻笑着哀求:“不是说识字的要教不识字的嘛,你就教我写吧,呃?”
石大伯:“不行!我现在没工夫教你。”
乐山不满而气愤地:“哼,我看你是存心整我!”
石大伯:“我不存心整谁,有规约就得照办。”
乐山顿时咆哮起来:“你这个老臭石头,茅坑里的石头!你有盐不卖,我要告你!”
村长提着个火水罐跨进店门:“好啊,乐山,你告吧!告要写状纸,你写,我断!”
乐山像得救似地:“村长,你来了!这老石头,有盐不卖给我,我都没盐煮菜了。”
村长严肃地:“好啊,那你就煮菜不放盐,保持原汁原味!”
山蕙用衣袖擦着脸:“鬼丫头,你干吗呀?”
秀芝笑道:“蚂蟥。”看看乐山,歉意地,“乐山叔,等一会儿你换下衣服,我帮你洗。”
乐山:“去去,你的还要你娘帮洗呢。”
春秀看山蕙一眼:“叫你娘帮洗还差不多!”
大刘挑一担秧来到田中:“天阴好插田,你们要加快速度,天黑前要把田插完。”
春秀:“放心吧,别让我们等米下锅就行。”
45.村宗祠夜
翠英:“我们在日常生活和工作中,常常为着某些事情要写点啥的,这写下的就是应用文。应用文种类很多,如条据、书信、通知、协议等等都是。以后我们都要一一学到。今晚,我们先学习条据的写法。”在黑板上写“条据”。
46.村口垌日
村长、任强肩扛铁锹巡视田间。
任强弯腰把田边一蔸被牛踩陷的禾苗扶好:“明天我到乡里县里开会学习几天。田插完了,田间管理还要跟上。要多发挥土生的作用,确保每户种下去了都要有好收成。相对农闲了,扫盲班上课可以多些。”
村长:“田间管理我们会关照各户做好。扫盲班已经改为每晚上课了,这也是学员的要求,有的学员下课了还在教室里学。”
47.村宗祠夜
翠英在黑板上写“这场球赛,上河队打败了下河队得了冠军”。写完,问:“你们说谁得了冠军啊?”
学员们活跃起来,交头接耳,又互相看看,不敢发言。
翠英在“打败了”后面加个逗号,笑问,“谁得冠军啊?”
学员们:“下河队。”
翠英又把刚才加的逗号移到“下河队”后面,笑问:“谁得冠军啊?”
学员们:“上河队。”
翠英:“我们说话或写啥东西的,要把意思表达清楚,就需要在适当的地方有所停顿,这就要用到标点符号。标点符号不能不用,也不能乱用。今晚,我们就来学习。”边说边在黑板上写,“常见标点符号的写法和用法”。
48.山蕙家夜
秀芝香甜地睡着,山蕙坐在床沿就着床前梳妆台上豆大的火水灯光,拿着铅笔在写字本上写写停停,几次扭头想叫醒秀芝,但又忍住。
一只蚊子“嗡嗡”飞来停在山蕙脸上,山蕙朝脸上“啪”地一声打去,蚊子飞了。
秀芝听见响声,翻转身睁开眼:“娘,你还没睡?”
山蕙:“哎,你醒了。娘问你,‘蛋字咋写?”
秀芝揉揉眼睛,钻出被窝,撩开蚊帐,坐到山蕙身边:“写‘蛋字干么呀?”
山蕙:“我想向土生借五元钱买盐和火水,圩日卖了鸡蛋得钱就还。这‘蛋字……”
秀芝从山蕙手里接过铅笔,在山蕙的写字本上写“蛋”字。
山蕙:“秀芝,等一会儿借你的墨水笔我用用!”
秀芝:“又干啥呀?”
山蕙:“我先在写字本上用铅笔把借条写熟了,再用墨水笔抄到纸上。”
秀芝:“墨水笔在我书袋里,你借我的笔也得给我写借条。”笑着钻进被窝。
山蕙给秀芝整好蚊帐:“鬼丫头!”
49.土生家晨
土生伏案写着什么。
山蕙走进来:“土生,我想向你借五元钱买盐和火水,圩日卖了鸡蛋得钱就还你。”
土生:“行啊!”进里屋取钱出来交给山蕙。
山蕙往衣兜里掏出借条递给土生:“喏,给你借条。”
土生笑道:“就几元钱,还兴写借条啊?你拿去用吧!”
山蕙:“你上课讲过,向人借东西要写借条。”
土生看看借条:“嗯,都写对了,数字还大写呢。”又问,“还钱的时候要注意啥啊?”
山蕙:“把借条要回来销毁。或者要对方收到还的钱后写给收条。”
土生:“对!看来你扫盲班没白上。”
山蕙:“都是你和翠英教的。”又看着土生,“要是你能常教我,就好了!”
土生看山蕙一眼,与山蕙目光相遇:“你回去吧,等一会儿还要干活。”
山蕙:“嗯。”定定地看着土生伏案写东西,站了好一会儿,才走出土生家。
50.圩场日
竹根嫂、山蕙戴着竹笠,挎着空竹篮穿行在人流中。一个穿戴入时、拎着手提袋的中年男人从竹根嫂和山蕙身边同方向急匆匆走过。
竹根嫂忙扯扯山蕙的衣袖:“喏,好像是他。你先在这百货店门口等我,要是是他,我再来找你。”快步追上那男人,站在男人对面,“大侄子,你来了!”
男人:“啊,嫂子!那女的来了吗?”
竹根嫂:“来了,正等着和你见面呢!”
男人:“那好。我们先到饮食摊棚定个坐位,看吃点啥,准备好了,再请她过来。”领竹根嫂来到饮食摊棚。男人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招呼竹根嫂坐到一张餐桌旁,“吃点啥呢,你点几个菜吧!”
竹根嫂:“别太破费了,吃一碗煮汤粉就行!”
男人笑道:“这哪行呢?女方会咋看?不显得我太小气了?”
竹根嫂:“只要人好,粗茶淡饭比山珍海味都强!”
男人:“也是。那就依你了。”又喊,“店家的,过来!”
摊棚跑堂的肩搭毛巾,答应着:“哎,来了,来了!”走到男人和竹根嫂的餐桌边。
男人:“来三碗肉汤粉,每碗多加一份肉!”给跑堂的付钱。
跑堂的:“好咧,请稍等。”把毛巾甩上肩,搓搓手,走开。
男人:“我在这,你去把那女的带过来。”又问,“她识字不?”
竹根嫂:“不识。”又补充道,“也识一些,在村里读扫盲班呢!”走出去找山蕙。
跑堂的端来肉汤粉放在餐桌上:“加肉的三碗肉汤粉来咯,请用吧。”走开。
男人:“哎。”从袋里拿出笔和纸写着什么,写完,折好压在碗底下,离开摊棚。
竹根嫂领着山蕙来到餐桌旁,只见餐桌上放着三碗肉汤粉和三双筷子,不见男人。竹根嫂发现碗底下压着纸条,拿了展开来看。
纸条上的字:我有事走了。你们吃了粉回去,粉钱我已付清。
竹根嫂拿着纸条,又气又无可奈何的面部表情的特写:“哼,凭啥瞧不起人!”
山蕙从竹根嫂手里拿过纸条看看,有点不知所以。
51.村委会办公室日
村干部扩大会在召开。
任强:“那就这样定了,要把这两件喜事告诉村民们。土生你要做好准备,上面来通知就走。翠英,你明晚上课前到我这里拿字典发给学员们,要教会学员查字典。”
土生、翠英:“哎。”
52.村宗祠夜
翠英给学员发《农民实用字典》。
村长走上讲台:“任副乡长又给我们送《农民实用字典》来了。我翻看了一下,这字典里收的都是常用字,还有常用的文化科学知识和农村实用技术,大家都要很好学。现在告诉大家两个喜讯,一是河琅电站建好了,村里很快会用上电。二是县里决定在省农业大学培训一批农村文化科技致富带头人,村里决定派土生去,由乡里县里支付培训费用,土生接受培训回来教大家。土生家的活,大家要多关照。”
学员们喊着:“好啊,好啊,没问题。”热烈地鼓起掌来。
翠英走上讲台:“字典是我们的老师。学会了查字典就可以自学。查字有多种查法,今晚我们学习笔画查字法。”边说边在黑板上写“笔画查字法”。
53.土生家日
土生在屋里拾掇进城用的衣物,从箱底翻出一封信来看。
雅萍画外音:“政策允许知青回城,为让孩子有个好学校读书,我只有离开你……我和儿子在省城一切都好,住新古路北一里69号。你有机会进省城就来看看你的儿子。爱你又不得不离开你的,雅萍。”
秀芝走进土生家:“土生叔,土生叔在吗?”
土生从里屋走出来:“在。秀芝,有事吗?放学啦?”
秀芝:“放了。我娘说,你上大学,把钥匙给我们,我们帮你照看家里。”
土生:“不必了。回去帮我谢谢你娘!”
秀芝:“谢啥呢。我娘说了,你帮我们那么多,我们帮你一点点是应该的。”
土生:“你娘很忙,里里外外操持个家,又要照顾你奶奶,就不麻烦你娘了。”
秀芝:“不麻烦。你走的时候我来拿钥匙,你不答应,我就站在这等你答应为止。”
土生无可奈何地笑笑:“好吧,我走的时候再把钥匙给你。”
54.村宗祠门口晒坪晨
土墩、谷生、官民在滚铁环。
土生背着背包、挎着挎包,提着装有洗漱用具、餐具的塑料桶经过晒坪。
土墩停止滚铁环,向土生奔去,反复高喊:“土生叔上大学咯!土生叔上大学咯!”
土生:“喊啥呀,你们不上学啊?”
谷生、官民:“星——期——日——”也奔向土生。
村民们闻声陆续来到晒坪,有的给小孩喂粥喂饭,有的吃着番薯芋头。
春秀:“土生,你这就走啊,几天能到省城?”
土生:“先到乡里,乡里送我们去县城,县里再送我们去省城。”
竹根嫂走近土生:“你把家里钥匙给我,田里活家里活我们帮你打理,你不用挂心。”
土生:“秀芝要去了。”
竹根嫂:“哦!”微笑着看看身边的山蕙。
乐山拿着酒葫芦来到晒坪:“土生兄弟,喝一口,为你送行!”把酒葫芦递给土生。
土生推辞:“不,免了吧!”
宝山:“不能免!有出戏里那个提红灯的铁路工人,临行还要喝妈一碗酒呢!”
桂清嫂:“就是嘛,不能免!男人不喝酒哪算男人呢,不喝醉就好!”
乐山:“土生兄弟,我也不要你多喝,你就喝一口!我先喝为敬,行了吧?”自己先喝一口,又把酒葫芦伸到土生面前。
村民们附和着:“对!土生,你喝!”
土生只得接过酒葫芦,喝了一口,又把酒葫芦还给乐山。
瑞芬:“土生哎,乐山给你敬送行酒,也代表我们了,你上大学可得使劲学,学得脑满肠肥,回来教我们致富路路通。”
宝山“卟哧”一声笑了:“咋才算‘学得脑满肠肥啊?”
瑞芬:“就是要学得脑袋里、肚子里都装满字、装满技术,回来都教给我们。”
秀芝扶着奶奶来到晒坪。
土生迎向奶奶:“奶奶!”
奶奶摸着土生的手:“你上大学,以后在外面当同志,干国家大事,我们村也光荣!”
石头娘:“奶奶,土生上大学,还要回来帮全村致富。”
奶奶:“哦,好,好!我们村也该富了,不能老是穷着!”
老田叔来到晒坪,递给土生一个纸包:“这是一支笔和一个笔记本,你好好学,学好回来教大家。我见过城里人家家阳台都种有花,墙边挂蜂箱,人家都养蜂致富了,你这次去省城也学些养蜂技术回来,我们这山里野花多,也可以养蜂致富。”
土生答应着:“哎。”又推辞道,“笔和笔记本你留着用,这些我有。”
老田叔硬把纸包塞给土生:“你有是你的,给你你就留着用!”
竹根嫂:“你这次去省城,就去看看雅萍和孩子吧,雅萍在我们村对我们好,孩子也在我们村里生村里长,你就转达我们对雅萍母子的问好!”
土生点点头。村长、任强、大刘、翠英来到晒坪。
任强握着土生的手:“我们正要到你家看看,为你送行,没想到你先出来了。该带的东西都带齐了吗?”
土生:“带齐了。”
村长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土生:“这是任副乡长、我、大刘、竹根嫂、翠英凑给你的一点生活费,你拿着,有啥难处传话回来,村里人会帮你。”
土生推辞:“不用了,外出在家都同样要吃饭,生活费我有。”
任强:“土生,你就收下吧。这是大家的心意,也是对你的鼓励和期望!”
村长硬把信封往土生衣袋里塞,土生激动地眼含泪花。
大刘:“城里什么都讲究,吃穿别太节俭,别让人瞧不起!”
桂清嫂:“对,土生,你买套西装,买件白衬衫,买条领带,再买双皮鞋,穿得整整齐齐、精精神神、体体面面的,让别人看看,我们福安村人也不寒碜!”
土生:“大家都放心吧,我不会给我们村里人丢脸!”
土墩:“土生叔,我长大也要读你的大学。”
秀芝、谷生、官民:“我们也要读你的大学。”
土生:“你们有志气,现在就要好好学习,将来成为我们村真正的大学生。”
村长整整土生的行装:“上路吧,别误了到乡里搭车!”
土生:“哎。大家也回去吧,别担搁家里田里的活。”说完走向村口。
土生走过石桥,回头看看挥手送行的乡亲们,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走上河岸。
山蕙看着土生渐走渐远的背影,久久地出神。
55.河滩日
几头牛在吃草。土墩、秀芝、谷生、官民在玩“打狗”游戏,在沙滩挖个小坑(狗窝),一人向坑里丢蕨头(狗),其他人用棍守住狗窝口,不让狗进狗窝。
一头牛跨越河岸走向岸边的庄稼地,谷生走去把牛赶回河滩,突然发现牛脚上有血,一条蚂蟥叮在牛脚上,吸饱了血,胀鼓鼓的。谷生喊:“你们快来,蚂蟥!”
土墩、秀芝、宫民走过去,捡树枝把蚂蟥拨落沙砾中乱戳,蚂蟥吐出血来变软了。
谷生:“有石灰就好了,有盐也行,腌死它!”
官民抽抽裤头:“我有办法。”
土墩会意:“秀芝,你到簕竹丛那边去,不许看我们。”
秀芝不解地噘着嘴:“你们干啥呀?”不情愿地走向远处的簕竹丛。
土墩、谷生、官民屙尿淋蚂蟥,反复喊着:“吸血鬼,腌死你;吸血鬼,腌死你……”
大垚挑着两麻袋东西沿河岸回村,路过河滩。
秀芝看见大垚:“大垚哥回来咯,大垚哥回来咯!”
土墩、谷生、官民奔向大垚。
土墩:“大垚哥,你挑的啥呀?这么重,让我也挑挑。”说着要挑大垚的担。
大垚不让:“你挑不动的,碰坏了,你家就用不上电灯了。”
官民:“呀,是电灯!电灯课本里有图,就是没见过真的。”
谷生高兴地大声喊:“大垚哥回来装电灯咯!大垚哥回来装电灯咯!”
春秀、瑞芬挑着猪草担回村,走上石桥头,听到喊声,向河滩里望。
春秀:“呀,大垚回来了,我们在这等他!”二人放下猪草担,站在桥头。
大垚挑着担子回村,走上桥头。
瑞芬双手叉腰,拦住大垚,半笑半威严地:“愣头青,挑的啥呀?检查!”
春秀也笑着在一旁帮腔:“老实交代,不经检查不许回村!”
大垚笑道:“你们又没有检查证。我是土生土长正宗福安村人,谁敢不许我回村?”
瑞芬取下扁担做出拦路的样子:“我们就敢!”
大垚笑道:“哟,够厉害的。小心我叫你们的男人休了你们!”
瑞芬:“哼,休了我们,谁给你们男人生伢?你们男人只能光棍一条抱着枕头睡!”
土墩看见桥头这一幕,高声喊:“让大垚哥回村,大垚哥挑的是电料,回村装电灯!”
瑞芬朝大垚一吐舌头,“卟哧”一声笑了:“呀,干吗不早说!”
大垚笑着,和春秀、瑞芬一起,各挑着担子回村。
56.村街巷道日
大垚一身电工打扮,腰扎电工袋,肩扛竹梯,翠英提着电料袋,这家进,那家出。
57.山蕙家日
庭院里,秀芝从篾篓里掏螃蟹喂鸭,鸭子“呷呷”叫着抢吃螃蟹。
大垚一身电工打扮,腰扎电工袋、肩扛竹梯,翠英提着电料袋,他们进院。
秀芝高兴地:“垚哥,英姐,给我们家装电灯来啦?”
大垚、翠英:“嗯。”放下物料。
翠英:“就你一个人在家?”
秀芝:“娘找猪草去了,奶奶在房里。”
奶奶闻声,拄着拐杖从房里出来:“秀芝,谁来了?”
秀芝:“奶奶,是垚哥和英姐给我们家装电灯来了!”扶奶奶到厅屋椅子上坐。
大垚:“奶奶,您好啊,很久没见您了!”
奶奶:“好,好。你们做大事,我们村盼着好日子呐。”
翠英:“有了电,有了公路,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大垚登竹梯在墙上钉钉,翠英给大垚传递电料,大垚一间屋一间屋装好电器又拉好电线,安装完毕,又一一检验。翠英逐个拉开关绳,电灯亮了又灭了。
秀芝:“让我试试。”走过去一拉开关绳,电灯亮了,“呀,奶奶,电灯亮咯!”
奶奶拄着拐杖站起来,走近电灯,迷着眼看:“真亮!用两根绳绞着吊个有塞子的玻璃瓶,就满屋都亮了!可一夜得费多少火水啊?”
翠英:“奶奶,这是电灯,那两根绳叫电线,玻璃瓶叫灯泡,灯泡上面的塞子叫灯头。电灯不用火水,用电。”
奶奶:“电多少钱一斤,去哪买呀?”
大垚:“电是从电站送来的,不用去买。电讲度,不讲斤,用了多少度就交多少钱。”
奶奶摸摸灯泡,又反复端详了一会:“这灯泡里的电用完,咋往里灌电啊?”
大垚:“电灯不用往里灌电。只要电站送过来的电正常,你打开开关,电灯就亮,关上开关,电灯就灭。秀芝、奶奶,需要时开灯,不需要了关灯,节约用电。”
秀芝、奶奶:“哎。”
58.村宗祠夜
扫盲班教室,电灯代替了昔日的汽灯,学员们已陆续到来。
村长:“大家家里都装上电灯了。今晚,就由大垚给大家上安全用电课。”
桂清嫂:“人家城里人早就过上电生活了。我到我们宝蛋他爹做工的公司里就见过,洗衣煮吃,扇凉取暖,吃饱就看小电影,全都用电。”
华婶:“以后,我们也会过上电生活。”
大垚拿着一叠《用电知识》走进来:“以后,我们用到各种电机电器的机会也就多了,每种电机电器都有使用说明,所以大家先要识字,不然连使用说明都看不懂。”发《用电知识》给学员们,“今晚,我们先来学习安全用电。”在黑板上写“安全用电”。
59.村街上黄昏
土墩、秀芝、谷生、官民拎着书袋放学回到村内。
土墩:“李老师说,学校要评包教积极分子,我们村要评一个,你们说评谁?”
谷生:“就评你,你是我们村的包教组长。”
土墩:“不行,不能评组长。”
秀芝:“李老师又没说不能评组长。”
土墩:“我的包教对象缺课多,给他补课他有时又不乐意。我的包教没你们好。”
谷生:“可你出力比我们多。你教这个又教那个,还帮打扫扫盲班教室。”
官民:“那就评秀芝吧。她包教她娘,她娘又勤学,识字又多。”
秀芝:“我教我娘不算数,她是我娘,你们不也教家里人嘛。”
土墩:“都算数。其实谷生、官民包教也很认真,都捉着大人的手教写字了。”
谷生:“反正我是评土墩了,土墩贡献大。”
秀芝、官民:“我同意。”
60.村口石桥下河滩晨
妇女们蹲在河滩上,以沙面当纸,树枝当笔练写字,写了又拨平,拨平了又写。
山蕙端着一盆待洗的衣服来到妇女们中间,笑道:“哟,你们都在练写字啊!”
春秀笑着夺过山蕙端着的一盆衣服放下:“你来也一样,先练写字,再洗衣服。”
山蕙笑道:“写啥字啊?”
背着宝蛋的桂清嫂:“我们互相考问,教学过的字,叫谁写啥谁写啥。”
瑞芬:“蕙,我写个字问你。”笑着用手指在山蕙背脊上写着,“啥字?”
山蕙想了一会儿,轻轻摇摇头。
石头娘:“我都看清楚了,一撇,两横,穿头穿尾的一竖。你说是啥字?”
华婶看山蕙苦思猜不出来,提醒道:“会帮我们干活,上唇没牙齿的,你说是啥呀?”
山蕙醒悟过来,看看瑞芬:“啊,你坏,把我当牛了!”笑打瑞芬。
瑞芬笑着躲闪,妇女们都笑起来。
竹根嫂:“别闹了。大家都默写《公民基本道德规范》这一课的内容。
妇女们以沙滩当纸,树枝当笔在默写。
61.村委会办公室日
门口贴着“热烈欢迎乡扫盲检查验收团到我村检查验收”标语。
办公室里,村长在向检查团汇报情况,检查团成员边听边做笔记。
村长:“我就汇报到这里,有汇报不到的,请村里在座的几位补充。”
任强、大刘、竹根嫂、翠英、李老师,有的摆手,有的摇摇头。
检查团团长孙彬:“我们先看看有关档案材料,然后,对学员进行考核。”
村长:“行,学员都在教室里等着呢。”
检查团成员查阅桌上的有关材料,有《村民文化状况登记册》《农民识字课本》《上课制度和课程安排》《福安村扫盲村规民约》《学员出勤登记本》、学员《写字本》《山窝小学学生扫盲包教登记卡》《学员考核登记》等等,有的边看边做笔记,还不时向村干部们询问着什么。
62.村宗祠日
学员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接受脱盲考核。
检查团在村干部的带领下走进教室,学员们鼓掌欢迎。
村长看看学员们,发现乐山没来,向竹根嫂轻声发问:“乐山呢?通知了吗?”
竹根嫂:“通知了。他一早就上山打柴,还没回来。”
孙彬微笑着走上讲台:“乡亲们好!大家经过几个月的学习,经村里考核都脱盲了,现在再来考考大家,怕不怕啊?”
学员们有的笑着不做声,有的回答:“不怕。”
孙彬:“那好。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大家不要紧张。现在就逐个考核。”
检查团一位女成员坐到山蕙身边,微笑着:“我叫王倩。”发一张白纸给山蕙,“写上你所在的村名和你的姓名。”又问,“进扫盲班以前上过学吗?”
山蕙:“没上过。”在白纸上写“福安村,山蕙”。
王倩翻开《农民识字课本》后面的生字表,用铅笔指字:“我指哪个,你读哪个!”
山蕙跟着王倩铅笔所指,读:“人、农、男、女、民、种、养、稻、菜、鸡、猪、科、技……”
王倩又从挎包里拿出一本《扫盲文件汇编》,翻开其中一页:“你读读这一段。”
山蕙读:“个人脱盲的标准是,农民识一千五百个汉字,企业和事业单位职工识二千个汉字,能够看懂浅显通俗的报刊、文章,能够记简单的账目和书写简单的应用文。”
王倩:“读得对。我再问你,你上个圩日卖了16个鸡蛋,一个鸡蛋卖得四角钱,又卖黄豆得七元三角钱,买火水、火柴和盐用去六元九角,还剩多少钱?”
山蕙喃喃自语,在纸上计算之后,答:“还剩六元八角。”
王倩:“完全正确!再请你写一封简单的信,写给谁都行。”
山蕙开始在纸上写信。
其他学员也在分别接受检查团成员的脱盲考核,有的在轻声读《农民识字课本》中的课文或《生字表》,有的在轻声读书报上的文章或段落,有的在纸上作简单的计算和记账,有的在纸上写各种简单的应用文。
山蕙写完信,递给王倩,王倩看信。
山蕙画外音:二姐,你好!我进扫盲班学习几个月了,经村里考核脱了盲,今天乡里又来考核验收。说真的,我已学识了近二千个字,学会了一些种养技术,种的养的都好多了。我已能看懂一些农村实用科技书报和资料,趁圩买卖也能算准数了,现在也能给你写信了。我还要继续努力,多学一些学好一些。听说你们村也办扫盲班了,你也参加学习了吧,别忘了给我介绍你的学习经验。祝你全家好!妹山蕙。5月23日。
王倩看完信:“写得很好,格式也对。信是要寄出去的,咋寄呢?”
山蕙:“先要写好信封。在信封面左上角一行规定位置写收信人地区的邮政编码,下来一行写收信人的地址,中间一行用大些的字体写收信人的姓名收,再下一行右下方写寄信人的地址、姓名,最后在右下角一行规定位置写寄信人的邮政编码。寄信时买邮票在信封右上角贴上,然后把信投进邮局的信箱。”
王倩:“好,回答得对!经过几个月扫盲,你学到了不少知识,祝贺你!希望你不断努力,争取更大进步。”
山蕙点点头。
宝山看见乐山挑着一担枯柴枝路过村宗祠门口,打招呼道:“乐山,来,考你了!”
乐山放下柴担,走进教室:笑道:“我书、笔、纸都没带,免了吧!”
孙彬走到乐山面前:“不带不要紧,坐吧!”递给乐山纸笔,“你先写上村名、姓名。”
乐山坐下来,在纸上写村名、姓名。
孙彬看看乐山停在门口的柴担:“你这担柴卖多少钱啊?”
乐山:“富人不烧柴,烧柴人不富,给30、40都卖。”
春秀:“他呀,柴论担卖,不问称要钱,说是图圆满,零头尾数都让人。”
瑞芬:“他帮村里人卖东西,也是给回个整数钱,有零头他都垫够个整给你。”
孙彬:“乐山,假如你这担柴算250斤吧,18元一百斤,可卖得多少钱?”
乐山喃喃自语:“二八一十六,二一得二,五八中四……”略一沉思,“45元。”
孙彬:“假如你卖柴得了45元,买盐买酒买火水用去九元三角,还剩多少?”
乐山:“三十五元七角。”
天顺:“他到石大伯那里买东西,石大伯故意多找补他零钱,他都算准,多的不要。”
石头娘:“他会算数,就是字识得少些。”
孙彬拿起桌面的课本,随便翻开其中一课指给乐山:“你读读这课。”
乐山读:“文化科技是个宝,脱贫致富不可少,依靠科技……”沉思着读不下去。
山蕙把《农民实用字典》递给乐山:“查查字典。”
乐山查到“挖”字,接着读下去:“……挖穷根,生产发展生活好。”
孙彬:“好,还会查字典了。能写得出来吗?”
乐山不好意思地:“看着葫芦画瓢还能对付,要是不看,就不一定都写得对。”
孙彬:“要经常读认写,记得熟了,不看也能写出来。你能写啥呢?”
华婶:“他请假多,全靠土墩上门催他补课,写得又少,请假也没写过请假条。”
孙彬笑对乐山:“是吗,那你就写一张请假条,行吧?”
学员们笑着叫起来:“叫他在黑板上写!”
乐山:“你们想叫我出丑啊?写就写。”走上讲台,用粉笔在黑板上写起来。
“请假条,翠英:我今天打柴累了,不去扫盲班上课,向你请假。乐山5月23日。”
瑞芬:“累了就不去上课,这不能成为理由!”
孙彬:“理由是不太充分,但还是写对了,格式、字都没错。希望以后继续努力,学过的东西要会认,会读,会写,会用。”
乐山笑着点点头。
孙彬:“考核就到这里吧。村干部和扫盲老师留下来,我们交换一下意见。”
63.河岸黄昏
土生背着背包、挎着挎包,提着塑料桶,雅萍穿着素净的衣裳,背着鼓鼓囊囊的双带背包,两人沿河岸往村里走。
雅萍放眼周围的一切,感慨地:“和我在这里的时候比,山更青水更绿了,庄稼也好多了。乡亲们生活得好吗?”
土生:“还可以吧,但还不富。翠英给我来信说,现在村里通电了,乡亲们也脱盲了,等修通了公路,办起村农民学校,乡亲们多学本事,搞多种经营,会逐步富起来。”土生看看天边的斜阳,“天色还早,我们到垌上看看去!”
雅萍:“哎!”随土生把行李放在桥头旁,沿田塍走向田间。
土生带雅萍巡视着水稻和花生,走到相邻的几块花生地边,下地拔起两蔸花生病株看了看,抖净泥土,塞入挎包中。
64.村宗祠门口晒坪傍晚
土墩、谷生、官民在晒坪上玩“单腿撞”。
土生、雅萍回到村内,土生看见土墩他们,招呼道:“喂,你们都过来!”
土墩:“呀,土生叔回来了!”领着谷生、官民奔向土生。
土生从挎包里取出三只书包:“喏,给你们。”分给每人一只,“喜欢吗?”
土墩、谷生、官民笑着,不约而同地大声回答:“喜欢。谢谢土生叔!”
官民拉开书包的拉链,发现还有文具盒,拿出来欣赏:“呀,文具盒!”
土墩、谷生也从书包里拿出文具盒来看:“呀,真漂亮!”
雅萍微笑着:“我听土生叔说了,你们教大人识字也有功劳,这是奖给你们的!”
土墩、谷生、官民看着雅萍,嘻嘻地笑着。
土生看看土墩,又摸着谷生、官民的头:“你们要好好读书,长大才有出息。”
土墩、谷生、官民:“知道了。”
65.山蕙家傍晚
土生、雅萍一身行装来到山蕙家门口,土生喊:“秀芝!秀芝!”
秀芝:“哎!”从屋里出来,“土生叔,您回来了!”向屋里喊,“娘,土生叔回来了。”
山蕙扎着围裙从屋里出来,看见土生和雅萍,惊喜地:“呀,你俩都回来了!”上去拥抱雅萍,“十几年了,没想到还会在你离开的地方见到你!村里的姐妹都想你哩!”
雅萍也拥抱着山蕙:“我也想姐妹们。姐妹们教我农活,特别是你,还手把手教我!”
山蕙:“你不也教我们识字,唱歌么!爱农呢,咋没来?”
雅萍:“上高二了,功课紧,来不了。”
土生笑道:“看你俩,一个还背着背包,一个还扎着围裙,就……”
山蕙不好意思地:“啊,你看我!”取下雅萍的背包,“进屋坐吧!”三人进入厅屋。
土生、雅萍放下行李:“奶奶好吗?”
山蕙:“好,好,在屋里呢。”
土生从挎包里取出一只书包递给秀芝:“给你,喜欢吗?”
秀芝:“喜欢!”接过书包看看,又拉开书包的拉链,发现有文具盒,掏出来看看,“呀,真漂亮!”笑着,礼貌地,“谢谢土生叔!”
土生:“不用谢。文具盒还是雅萍姑姑送给你的呢!”
秀芝礼貌地:“谢谢雅萍姑姑!”拿着书包进屋。
奶奶闻声从里间出来,土生、雅萍扶奶奶坐:“奶奶好!”
奶奶拉着土生、雅萍的手:“好,好。你俩都回来了。”又吩咐山蕙,“蕙,加个菜,香葱炒鸡蛋。”摇着土生和雅萍的手,“今晚啊,你俩得陪奶奶吃个饭!”
土生:“奶奶,不用了,我们还有事,拿了钥匙就回去。”
山蕙:“有事也得吃了饭再走。”进屋拿出一个小布包和一串钥匙交给土生,“这是前些日子鸡鸭下蛋卖的钱,近几天鸡鸭下的蛋都捡放在屋梁的吊篮里,还来不及卖。今晚鸡、鸭、鹅、猪都喂了。”
土生只接钥匙不接小布包:“谢谢你帮我照看家里,钱,你留着用!”
山蕙:“谢啥呢。钱是你的。我急用再向你借。”硬把小布包塞到土生手上,“你俩和奶奶先聊,我忙去了。”走进厨房。
66.村宗祠夜
黑板上写着“讲卫生,保健康”。
翠英:“这一课就讲到这里,大家抄写课文中的生字。”
村长、任强、大刘、翠英巡视课堂,不时给学员以指点。
土生、雅萍各拎着一个大提包来到教室,把提包放在讲台上。
学员们惊喜地:“呀,土生、雅萍回来了!”
雅萍微笑着和大家打招呼:“叔伯姐妹们好啊!”
村民们笑着:“好!好!”
大刘高兴地:“啥时候回来的?”
土生:“傍晚到的家。”
雅萍走近村长、任强,看一眼任强:“这位是?”
村长:“驻我们村的任副乡长。”
雅萍主动和任强握手:“哦,你好,任副乡长!听土生说起过。”
任强握了握雅萍的手:“你是?”
村长:“雅萍,土生过去的媳妇,曾插队来我们村。”
任强看看雅萍:“啊,欢迎你回来看看。”
竹根嫂微笑着:“雅萍姐妹,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呢!”
雅萍笑道:“就不许我回来看看你们?”
春秀笑道:“谁说不许?就想你多回来!”
华婶:“雅萍姐妹,你这是回娘家还是回婆家啊?”
雅萍笑道:“都是,都是!”
翠英微笑着拉着雅萍的手:“不知道该叫你雅萍嫂还是雅萍姐好了。”
雅萍笑道:“叫啥都行。你是翠英吧,都长成大姑娘了。”
土生走近村长、任强:“找时间再向你们汇报。我回村时到垌上看了花生……”
任强接着道:“是有些病害。我和村长、大刘昨天也看了。你回来得正好,准备上一堂花生病害防治技术课吧!”
土生:“行!”从自己和雅萍的提包里拿出几摞书和几卷挂图,都是农村通俗读物,有文化知识、科普知识、生活知识、普法知识、种养技术之类。
村民们:“呦,这么多书!”争着抢书翻阅。
宝山:“土生,你上大学就学这么多书啊?”
土生:“是买回来给大家看的。”
石头娘:“买这么多书得花多少钱,你准是省下饭钱买的!”
土生笑道:“一日三餐,我每天不省饭。有些书是雅萍买的。”
村长:“买书花了钱,读书用书,就把买书的钱赚回来了!”
宝山选了一本书,仿老学究摇头晃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瑞芬看看宝山:“上过两年小学,就胡诌啥呀?”
桂清嫂抢着回答:“这,我们宝蛋他爹说过,就是书中有钱,有好看的娘们。”
天顺捅捅乐山,笑道:“乐山,到书中找个好看的娘们解解馋去!”
大家都笑起来。
山蕙正在看一本书中“怎样使母鸡多产蛋”的章节,看得津津有味。
瑞芬凑近山蕙:“你看啥书呀,一拿到手就看得入了迷!”
山蕙:“看使母鸡多产蛋的书。”
瑞芬:“你看完后轮到我看,我也要使母鸡多产蛋。”
天顺:“你要使母鸡产多少蛋啊?”
瑞芬:“至少,一年四百。”
天顺:“那要母鸡天天产,隔三差五还要一天产两个才行啊?”
人们又笑起来。
村长:“好了好了。书是全村人的,是致富的法宝,大家先把书交翠英编号登记,然后再借,借书也要登记好,一人一次只能借一本,看了就还,不准把书弄坏。”
宝山:“土生兄弟,你进省城这么些天,给我们讲讲省城的新鲜事吧!”
土生:“那我先说说省城人的富日子是咋个富法。有一天,我的同学邀我到他在省城的姨妈家去,到了他姨妈家门口,我的同学让我先进屋,可我愣着就是不敢……”
天顺:“为啥呀?”
土生:“屋里地面铺着新毯子哪!我看他姨妈穿着光鲜衣服站在毯子上笑迎我们,我的同学脱鞋踩着毯子进去了,我也才学着我同学的样子脱鞋踩着毯子进屋去……”
华婶:“哟,钱多的人就是会享受!”
春秀:“那算啥享受,是糟蹋!”
瑞芬:“我就是钱再多,也不会变着法儿把钱铺在地上踩!”
宝山:“啥时候轮到你钱多啊?等到你钱多,怕是屙屎都拿钱擦屁股了。”
山蕙:“城里人做啥工呀,那么多钱。”
桂清嫂:“我懂,我懂。我到我们宝蛋他爹做工那里去见过,人家都是坐在光亮地面白亮墙的屋里,面前摆个镶玻璃镜面的箱子,点一点那个叫标鼠的东西,再‘滴滴滴滴摁一块牌上印有字的凸起的点,箱子的玻璃镜面上就出现很多字,就这样做工。”
土生:“你说的箱子叫电脑,你说的标鼠叫鼠标。”看了看桂清嫂又说,“我们进了屋,感到凉爽得很。我的同学站着叫我坐,可我不知道坐哪……”
石头娘:“没凳没椅子啊?”
土生:“都用黑皮包着,咋敢随便坐啊?我看见我的同学坐了我才敢坐。”
乐山:“哟,省城人,踩的是毯,坐的椅凳还要用皮包着。脚金贵,屁股也金贵!”
土生:“我坐下来,忽然听到‘嗡嗡声。我说,‘姨妈,等一会儿你教我养蜂技术吧!你们省城人家家种花,户户有蜂箱,都养蜂致富了,我们山里野花多,一年四季都有,也可以养蜂致富。姨妈笑着说,‘我哪懂啥养蜂技术啊?你到阳台看看去。说着领我到阳台,只见十几盆花各种颜色的都有,屋外墙边搁着箱子,但没见有蜂。我说,‘我都听见蜂嗡嗡叫了。我又指着箱子问,‘这不是蜂箱吗?姨妈说,‘这哪是蜂箱呀?这是调节室内空气温度的空调机,嗡嗡声是空调发出来的。这时我才懂得啥叫‘空调,也才明白为啥大热天屋里还这么凉。”
桂清嫂:“这么说,你没学到养蜂技术啊?”
土生:“学了一点,是听老师上的课。养蜂技术的书,我和雅萍都买回来了。”
华婶:“雅萍,你是省城人了,过上这样的富日子了吧?”
雅萍笑而不语。
土生:“雅萍家还是原来的旧房,几件家什都是旧的。她的工厂没了,生活费少,要养活娘和孩子,她就给人加工衣服补贴家用。”
村长:“今晚先说到这吧。妇女们到老田叔家领伢们回去,别让老田叔久等了。”
67.乐山家夜
乐山洗完脚,穿上木屐到庭院水沟处倒洗脚水,忽听大门口有“笃笃笃”的敲门声,走去开门,见是土生:“呀,是你,有事吗?”
土生进屋:“来和你搭铺。”随手关上大门。
乐山:“放着个媳妇守空房,你就不想……”
土生:“离婚了,不在一起睡。”
乐山关了厅屋电灯,领土生走进卧室,开亮电灯,整理床铺,把床上的圆柱形布袋拨到床的一头:“今晚我有伴了,你就给我的新伴垫头吧!”
土生不解地问:“这是啥玩艺,里面装的啥,干啥用啊?”
乐山:“这是抱枕,里面装木棉花,抱着好睡。”
土生笑道:“你就抱着这个睡啊?”
乐山笑笑:“惯了。睡吧。”见土生上了床,自己也关了电灯上床,放下蚊帐,把床上的抱枕和床单用脚踢给土生,“抱枕给你垫头。床单夜里盖,别受凉。”
两人头朝相反方向躺下。很快,乐山打起了轻微的呼噜。土生想翻身,感觉双腿被抱着,便轻轻抽出腿来。乐山醒了,推开土生双腿。
土生笑道:“腿都被你抱麻了,想女人啦?”
乐山笑着想否认:“没,没。就是,有时……”
土生笑道:“有时也想,是不?其实,想也没错。男人想女人,女人想男人,认识了,了解了,合适了,结婚生伢,人类才能一代一代传下去。”
乐山:“靠铁锹柴扦作吃的穷光棍,敢想哪个女人?又有哪个女人会想你?”
土生:“这也难说。谁敢说谁就注定没个好时运呢?我也是30好几了,连找个女人过日子的梦都不敢做,因为我们这地方穷啊!可谁知后来来了个雅萍姑娘……咳,后来……她愿和我一起过日子。你说,我这不是时来运转啊?你,也会有好时运的。”
乐山:“可你们,后来不是也离了?”
土生:“那是因为她要照顾城里的老人,也想让我们的儿子在省城上个好学校。”
乐山叹了口气:“哎,你是你,我是我。我们村穷人穷,有谁肯嫁到我们村来?”
土生:“我们不正在逐步改变着穷嘛!外村的女人不肯嫁进来,你不会在村里找?”
乐山:“村里?找谁?”
土生:“山蕙!”
乐山:“山蕙?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坐起来撩开蚊帐,伸手拿过床前桌面的烟荷包,慢慢地卷着喇叭筒纸烟,“不配,不配,我不配!也绝对不能!”
土生:“为啥?”
乐山:“她识字都比我多了。更何况,她是我恩人的媳妇!”
土生:“那你就向她学习,多认字!她是你恩人的媳妇,你更需要帮她!你忘了铁栓在医院临终前按着你我的手说的话啊?”
乐山捏弄着卷好的喇叭筒纸烟……
68.山中日(回忆)
乐山、铁栓在相隔不远处砍伐枯柴,突然,一条金环蛇滑过乐山脚面。
乐山:“蛇!”迅即挥刀欲砍,蛇却窜入了旁边的草丛中。
铁栓用毛巾擦着脸上的汗,闻声急奔过来:“蛇在哪?咬着没?”
乐山:“窜到草丛去了。”坐下来往外挤伤口的血。
铁栓环顾四周:“唉,这没蛇药。”也帮乐山往外挤伤口的血,又用毛巾扎紧乐山的脚踝,“不能让蛇毒攻心,快去医院。”背起乐山就走。
一条金环蛇擦着铁栓的脚面滑过,铁栓全然不知,只顾背着乐山快走……
69.医院日
医生、护士把铁栓引向急诊室,帮铁栓把乐山扶坐到病床上。
铁栓指指乐山的脚:“蛇咬了。”
护士给乐山量体温。
医生检查着乐山的脚:“挂个号,拿‘就诊本来。”
铁栓:“没带钱。在山中打柴被蛇咬,就直奔这来了。”
医生检查、处理着乐山的脚伤,又转对护士:“去拿本‘就诊本来。”
护士拿来“就诊本”,交给铁栓:“你把病人的姓名、年龄、住址写上。”
铁栓写好,交给护士,护士取下乐山的体温计,看了看,在“就诊本”上记体温。
铁栓突然晕倒。
医生、护士急忙把铁栓扶起来:“哎哟,你咋啦?”
铁栓铁青着脸,什么也说不出来。
医生、护士把铁栓抬上病床做检查,施救。
护士问乐山:“他是你家人?有过啥病?咋会突然这样?”
乐山:“同村人,平时没听说他有啥病。也许是太累,或者,也被毒蛇咬了?”
医生检查发现铁栓左脚面瘀肿有红点:“嗯,也被毒蛇咬了。”给铁栓紧急施救,问乐山,“多长时间了?”又对护士,“叫院长和陈主任来,抢救!”
70.医院门口日
村长、大刘、竹根嫂、山蕙来了,支书、土生用山轿抬着奶奶也来了。
一名护士迎上去:“你们是福安村来的吧?不要说话,请跟我来。”把支书等人领到急诊室门外走廊,“你们先在此等候,等叫到了再进去。”走进急诊室。
院长从急诊室走出来:“你们是福安村病人家属吧?”
支书等人迎上去:“是。”支书、村长与院长握手。
院长:“两个人都是被毒蛇咬了。那个叫乐山的,被蛇咬后做了简单处理送来,经救治脱离了危险,但还要打针、吃药。那个叫铁栓的,背着乐山赶到这里,也是被毒蛇咬伤,已是蛇毒攻心,经抢救醒过来了,但还没脱离生命危险。你们先进去看看,但不要影响病人情绪。”
支书等人进入急诊室,经过乐山病床边,都停下来向乐山表示问候。
乐山欠欠身想坐起来:“你们都来了。”语带哽咽,“铁栓他,都是为了……我呀!”
奶奶用衣袖擦着眼泪:“别说了。都是兄弟,谁为谁啊,该帮!”
铁栓看看众人,声音微弱:“你们都……来了!娘,您也……来了!”
奶奶俯身,用一双擅抖的手抓着铁栓的手:“哎。栓儿,我们都看你来了!”
铁栓:“娘!儿恐怕……再……再也……不能……尽……尽孝道了!”
奶奶忍泪鼓励:“别说傻话。有医生在,有支书、村长他们在,你会好起来的!”
山蕙看铁栓痛苦的样子,忍不住扒在床沿,头贴铁栓胸膛轻轻抽噎起来。
铁栓抚摸着山蕙的头:“蕙,娘和秀芝,就托付……给你了!”说完昏迷过去。
院长和医护人员又对铁栓紧急施救。
71.急诊室日
铁栓又醒了过来,对众人微微一笑。
乐山忍不住啜泣着扒在铁栓床沿:“铁栓哥,你……你为我……受苦……了啊!”
铁栓用衣袖给乐山擦眼泪,微笑着:“你看你,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支书握握铁栓的手:“你要挺住,医院会全力救治!”
村长摸摸铁栓的肩头:“你啥都不用担忧,安心治疗,一定会治好的!”
铁栓看着众人,吃力地:“家……家里,请……请帮……关……关照!”
支书:“有村里人在,你放心吧!”
村长、大刘、竹根嫂、土生都看着铁栓,点点头。
铁栓看看土生,土生会意,俯身侧耳在铁栓嘴边。
铁栓摸摸扒在床沿的乐山的头,又按着土生和乐山的手,先看看土生:“土生……兄弟,请多……教山蕙……认字。”又看看乐山,“乐山……兄弟,请多……帮帮山蕙!”
土生、乐山朝铁栓点点头。
铁栓露出满意的微笑,然后头歪向一边。
众人呼叫:“铁栓,铁栓!”(回忆完)
72.乐山家夜
乐山呆呆地靠床框坐着,捏在手里的喇叭筒纸烟散开也全然不知。
土生用脚踢踢乐山:“你看你,卷好的纸烟都散开了。”
乐山不好意思地笑笑,重新卷好喇叭筒纸烟在手里捏弄。
土生:“铁栓是好人,对村里人他总是能帮就帮。他救了你,也救过土墩。那次土墩在河边遇洪水,也是铁栓给救了。”
乐山捏弄着纸烟,感激地:“我是一辈子也报答不了铁栓的恩情啊!”
土生:“我记得,铁栓临终前叫我多教山蕙识字,叫你多帮帮山蕙。依我看,你和山蕙就两家合成一家,这是最好的帮,也是给铁栓最好的报答!”
73.村口石桥下河边晨
土生送背着背包的雅萍从村里出来,走上石桥。
雅萍发现在河里洗衣服的妇女们,打招呼道:“姐妹们早啊!”
妇女们:“你也早啊!呀,你俩要去哪?”
土生:“送雅萍回省城。”
竹根嫂:“雅萍,等修通了公路,我们到省城去看你。”
雅萍:“等修通了公路,我也再来看你们。”
瑞芬:“你可要一年来两次,一月来三回啊!”
妇女们都笑起来。
竹根嫂:“土生,送好雅萍!”
土生:“哎。”和雅萍一起告别妇女们,沿河岸向前走去。
石头娘:“都十几年了,雅萍还回来看我们,她心里还有我们哩!”
春秀:“她插队来我们村,教我们唱歌,学文化,我们教她农活,大家相处就好。”
桂清嫂:“和土生过得好好的,干吗离婚?”
华婶:“说是有政策,回城照顾父母,也为孩子进城读好学校。”
山蕙端着一盆衣服从村口出来,走到石桥上,听见桥下河边妇女们说话,站住听。
桂清嫂:“都离婚了,和土生还是那么亲近!”
瑞芬:“说不定又复婚了哩!”
华婶:“我看不可能!她会放着城里的好日子不过,回农村跟土生吃苦?”
石头娘:“我看有可能!那年有次赶圩,要不是土生救她,她早被过路的酒醉鬼欺侮了!土生还手把手教她撒粪,喷药,生活上也帮她,难道不值得她一辈子感恩?”
瑞芬:“我看不可能!感恩归感恩,难道就非得跟定一个人?离婚进了城,好男人任挑任拣,还恋山旮旯的旧窝窝?”
桂清嫂:“我看有可能!两人本来就好,土生离婚后没有再娶,还不是恋着她哩?”
华婶:“你知道她和土生离婚后在城里没再嫁男人?”
桂清嫂:“我看不会!要是再嫁了男人,还敢跟土生回村过夜?”
春秀:“别乱嚼舌头!人家回村是看望我们,管人家跟谁过夜!”
瑞芬抬头见石桥上的山蕙,笑道:“山蕙,咋才来啊?日头晒屁股才起床啊?”
山蕙走下河中:“煮粥,煮潲,给奶奶熬药,来晚了。”
竹根嫂:“奶奶好些了吗?有啥难处告诉我们,别一个人闷撑着!”
山蕙:“好些了,没啥。”开始洗衣服。
妇女们洗完衣服,端起盆子离开河边。
山蕙在河中洗着衣服,似乎有点神思不定,一件衣服随水漂走,山蕙有点发呆地站在水中,全然不知。
已走上石桥的竹根嫂发现石桥下河中漂流着的衣服,喊:“山蕙,衣服流走了!”
山蕙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笑:“哎!”涉水去取河中的衣服。
74.村背代销店日
门口贴着上课通知:当前花生病害的防治,讲课人:土生,地点:福安村村宗祠扫盲班教室,时间:6月5日上午10时。欢迎各村农友前来听课。
75.村宗祠日
学员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教室里还站满外村来听课的人,有的人还想挤进教室,有的人挤向教室门口、窗边。
土生在讲课:“花生一生都可能遭受病害,主要病害有……”边说边在黑板上写“冠腐病、青枯病、锈病、叶斑病。”写完又说,“但不同生长期遭受病害不同。”
教室外有人喊:“把课堂搬到晒坪上来吧,我们听不到看不见。”
任强走近土生:“天阴,我看行。”接着宣布,“现在把课堂搬到晒坪上课。”
教室里的人涌出教室,任强、村长、大刘、土生把讲台桌子、黑板搬到教室门口。
土生继续讲课:“花生病害防治,防重于治。要做好防治……”边说边在黑板上写“一、清除地里杂物;二、同一块地不能连年种花生;三、选好种,播种前晒种,施干杂土粪做基肥;四、将开花时除草培土;五、地要干湿交替,不能积水;六、有病害要及时扑灭。”写完又说,“当前花生主要病害有……”举起桌上两蔸已发蔫的花生病株。
有人提议:“请把课堂搬到花生地头上课,让我们看得真切、听得明白。”
不少人附和:“对,到地头现场上课!”
任强走近土生耳语着什么,然后宣布:“好,就到地头上课去!”
76.村口垌日
桌子、黑板摆在高塍处,人们站在花生地边的田塍、垅沟。
土生拔起两蔸花生病株走上高塍:“现在是花生生长的中晚期,主要病害有……”举起一蔸无果荚的花生病株,“这种是叶斑病。这种病会使花生叶片干枯脱落,最后只剩下光梗,不能结果。”又举起另一蔸带有几粒果荚的花生病株,“这种是锈病。这种病会使花生整蔸枯死,果荚未饱满就霉烂发臭。”一捏果荚溅出粉浆,把两蔸花生病株丢进地头沤肥的水凼中……
天阴沉沉的,几团灰暗的云朵渐渐向人们的头顶压来。
村长看看天,看看许多无雨具听课的人们,吩咐身边的大刘:“走,回村拿雨具去。”
土生继续讲课:“这两种病,由不同的病原菌引起。这些病原菌会随风传播,使花生一蔸一蔸被感染,在阴雨天、湿度大、气温适宜时最容易发生,在花生结荚到荚里籽粒长成时病情最严重。发现病情就要抓紧治理。”
天空飘下雨丝,有人戴上竹笠、草帽,有人用塑料膜盖头,有人任由雨淋。
任强走近土生,和土生对视一眼,高声地:“下雨了,改天再上课好不好啊?”
有人回应:“不行,下雨也不怕,我们老远来得把课听完!”
村长、大刘、老田叔,或抱着或用头顶着把一迭迭竹笠、篷篦、蓑衣、塑料膜拿来,竹根嫂、翠英上前帮着,把雨具分给无雨具来听课的人。
村长:“雨具不够,大件的雨具就几个人合用吧!”
老田叔把一张大塑料膜递给一位背小孩的妇女:“你的竹笠小,别让孩子淋着。”
雨丝大起来,黑板上的粉笔字被雨浇湿显得有点模糊。
村长找到宝山、乐山、天顺:“你们几个跟我来。”拿着塑料膜走上高塍,把塑料膜抖开,几个人扯着塑料膜,把自己、任强、土生和黑板都罩在塑料膜下。
宝山:“土生,你讲完课回去后借备课本给我们几个抄。”
土生:“行。”又继续高声讲课,“这两种病的治理,”边讲边在黑板上写“一、清除病株,烧掉或沤肥;二、用代森锌或百菌清可湿性粉剂,加水500至600倍稀释后喷洒。每亩喷洒药水120至150斤,每隔10至15天一次,连续喷洒2至3次。”
人们安静地听课,有的几个人扯着塑料膜遮雨,让围在中间的人边听边做笔记。
翠英、瑞芬、华婶、桂清嫂、石头娘扯着一块大塑料膜遮雨,让围在中间的竹根嫂、山蕙、春秀做笔记。
瑞芬:“你们做笔记的听好了,我们为你们遮雨,你们回去要借笔记给我们抄。”
竹根嫂:“放心吧。知识、技术大家共用,该记的我们都记好回去给你们抄。”
土生:“这些农药村背代销店有卖的。农药要按说明使用,用药注意安全。下课。”
有人开始散去。一些人走上高塍,与村长、大刘、土生、任强握手表示感谢。
有人高喊:“没啥雨了,别忘了把雨具还给福安村。”有人把雨具放上高塍。
高个汉子握着土生的手:“土生老师,我是下莨村支书,请你到我们村讲课。”
络腮胡汉子握着村长的手:“我们是老相识了,你可得借土生我们用用!”
穿花格子衫妇女走近土生:“土生老师,我是岭顶村的,我们村有各类种养专业户,我们来山轿抬你到我们村住住,请你给我们指导指导!”
宝山笑着插嘴:“你想留土生在你们村做种,使你们村人人都变成土生啊?”
穿花格子衫妇女笑道:“那是,那是!”
土生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一老者:“任副乡长,你来福安村领导出个土生,也要来我们田寮村领导出个土生!”
高个汉子:“任副乡长,我看你得一个一个村去领导,给每个村都领导出个土生!”
任强笑着:“好,好。你们的意见,我带回乡里好好研究研究做出安排!”
77.村委会办公室傍晚
任强房间,任强坐在床沿,就着床边桌上摊开本子写着。
村长走进来:“吃饭吧,还写啊?”
任强:“一堂课,来了那么多人,把土生都抢去了。乡亲们求知求富心切啊!看来,我们村不能停留在村宗祠办扫盲班了,得办个村农民学校,让大家学得更多,学得更好。我想晚饭后开个村干部扩大会,就研究办村农民学校的事,咋样?”
村长:“我看,干脆一通鼓出台,开个村民大会,大家合计合计。”
78.村宗祠门口晒坪夜
电灯拉到了晒坪上,村民大会在召开。
村长:“我们办扫盲班以来,大家学习尝到了甜头,都想多学点。看来,停留在村宗祠办扫盲班是满足不了需要了,支书他们一回来就更装不下了,得办个村农民学校。大家看咋个办吧?”
山蕙:“村农民学校要办,不办,我们到哪学习去?”
天顺:“办个学校,不要几十万也要十几万,钱从哪来?”
翠英:“向银行借,以后逐年偿还。”
宝山:“借要抵押,拿啥做抵押?谁来担保?啥时候能还清?”
石头娘:“把村里小林场的树卖了,筹钱建学校。”
大刘:“小林场成材树不多,卖不了多少钱。再说,现在没公路没车运,谁愿来买?”
瑞芬:“大家捐,捐钱捐料都行。”
华婶:“捐也不够,能捐多少啊?”
老田叔:“能捐多少算多少。我看,建个学校也用不了多少钱,就是瓦片,些少水泥、石灰、铁钉要用钱买。我们自己脱泥砖,砍村林场里成材的树做木料,沙石河里有,村里男人木工泥水都在行,女人也可做帮手,盖几间泥砖瓦房做学校,不成问题。”
春秀:“我看这办法好,建得稳固实用就行。村里的房子,还不都是大家互相帮着建起来的泥砖瓦房?几十年都能用!”
村长:“弹弓能打鸟,鸟枪也能打鸟。我们先做弹弓,后造鸟枪,先盖个泥砖瓦房的学校,以后有钱了再建个钢筋水泥房的学校。大家看还有啥意见?”
土生:“农民学校要有种养教学基地。我看把我们村在村背三叉路口的三角荒坡开垦来作学校的种养教学基地,种果树,种菇,养鸡,养猪,养蜂,收益归学校。把我在河边那块稻田用来培育杂交稻种,失败了是我的,成功了为大家提供良种。”
村民们:“好,这意见好!”
村长:“那就这样定了,趁现在田里活少,抓紧把学校建起来。明天,先把我在河滩旁的鸡口烂湴田起湴脱砖,改为水塘种藕养鱼,也作为学校的种养基地,收益归学校,为全体村民所有。脱砖后就砍树,筹足了料就建校。”
老田叔:“大家听从村长派工,伢子交给我和老搭档照管。”
村长:“捐钱捐料靠自愿,多少不论,能捐就捐,不能捐就不捐,村里不搞摊派。捐钱的,交翠英收管写给收据,捐料的,报大刘做好登记。学校就建在村东头空地。”
79.一组镜头
村口垌,河滩旁鸡口烂湴田,村民们将收割残存的稻穗放上田塍,然后清理稻根杂物,用锹铲耕翻磨融泥湴。
河滩上,老田叔捡拾杂物,平整、清理砖场。
女人们把磨融的泥湴一担一担挑往河滩砖场,男人们在河滩砖场脱砖。
山中林场,伐木声声,一棵棵大杉树“呼啦啦”倒下。
宝山、乐山各自站在用野藤和树枝做成的筏子上,手握长竿,押着河面漂浮的杉木顺水漂流回村。
80.三角荒坡日
村民们有的挖树坑,有的斩野藤、野簕、灌木枝,有的钉木桩搭盖棚舍。
大刘边搭盖棚舍边喊:“需要休息一下的,自已掌握。”
乐山挖了几个坑,掏出烟荷包,向天顺扬了扬:“要过烟瘾的,来。”
天顺走近乐山,掏出一包烟:“来这个金屁股吧。”
瑞芬上前夺过天顺手中的烟伸到乐山面前:“这是啥牌子烟?说不出不许抽!”
乐山:“富裕牌香烟。”
瑞芬笑道:“回答正确,脱盲了。”把烟还给天顺。
天顺弹出两支烟,是黄过滤嘴的,给乐山一支,自己衔一支,打火点烟抽起来。乐山打火点烟,却怎么也点不着。瑞芬、山蕙、桂清嫂见状笑起来。
桂清嫂:“乐山,嗍金屁股那头,你看天顺,我家宝蛋他爹也是嗍金屁股那头的。”
乐山:“哦,屁股镶金就欺侮人。”倒过烟头点火抽烟,喷着烟雾,“真香!”
瑞芬用手扇着飘来的烟雾:“臭死了,还香呢!”
乐山:“不臭,不臭,臭还叫香烟啊?不信你嗍两口!”把烟伸到瑞芬面前。
瑞芬顺手一拨,把乐山的烟拨落地上:“贴钱我也不嗍。”
大家笑起来。
乐山捡起烟又抽:“那你看着我嗍。”
瑞芬:“你有啥好看的,一只葫芦七只窿,谁没见过?”
乐山:“你也不是一只葫芦七只窿么,你就好看啊?”
瑞芬:“当然好看了,不好看我老公肯要我?”
大家又笑起来。
山蕙:“土生说了,抽烟对身体不好,你们就不能把烟戒了?”
天顺:“戒?难!烟瘾就像瞌睡一样,上来了就扛不住。”
桂清嫂:“这不过是为偷懒找借口罢了。”
乐山:“咋算偷懒呢?抽了烟,力气添,干半晌胜过干一天。”
瑞芬:“还力气添呢。不是抱着锄柄喂奶,就是定住锄柄把脉,偷懒比干活还多。”
乐山:“别说偷懒了。头发是你们长,可我们单手都比你们双手强。不信比试比试。”
瑞芬:“比就比,谁怕谁啊?你又没有三头六臂!不过呢,比得有个规矩。”看山蕙一眼,“你们先订规矩,我去去就来。”走向远处的灌木丛。”
天顺:“嗬,说我们男人偷懒赖烟瘾,你们女人不也是偷懒赖尿多!”
桂清嫂:“有尿不准屙啊?我们屙尿也没你们抽烟时间长。我看啊,比试得有个规矩,规矩咋定,你们说。”
天顺笑道:“咋定都行。不过呢,赢输奖罚要分明。我们赢了,你们给我们买两包烟,你们赢了,我们给你们买三包烟,都要带金屁股的。咋样?”
山蕙:“不行。我们不抽烟,也不能奖励你们抽烟!我说呢,你们两人,我们三人,到收工时算数,看谁挖坑多,坑要挖得够深够大,输的要和赢的挖同样多才能回去。”
天顺、乐山、桂清嫂:“行,就这样定了!”
瑞芬从灌木丛那边回来:“尿屙完了,干!”
乐山一甩烟屁股:“烟抽够了,干!”
几个人欢笑着又挖起坑来。
81.山蕙家日
山蕙给病躺在床上的奶奶喂汤药。
乐山提着一个瓦罐来到奶奶房间:“娘,喝点鱼汤吧,趁热!”
奶奶声音微弱地:“山儿,你别……破费了!”闭目休息。
乐山:“娘,是我在田里捉的鲫鱼,放了姜片煲的汤,你喝了补身子。”
山蕙:“刚喝了汤药,等一会儿吧。”
任强、村长、大刘、竹根嫂来到奶奶房间。
大刘:“奶奶好些了吗?”
奶奶睁开眼看着众人,脸露感激之情。
山蕙:“吃了土生采的草药,咳少了,气色也好了些,但还是没力气,不想吃东西。”
任强:“不吃东西哪成呢?要不要去圩场医院看看?”
奶奶睁开眼:“不去,不去!人咋生咋死都有定数,我能挺得过去。”
任强:“要不,找个医生来看看吧?”
村长:“土生已经去请了,是过去的赤脚医生,离这也不太远。”
任强掏出个信封给山蕙:“这点钱,给你补贴奶奶治病用。”
山蕙不接:“不必了,治病的钱我有。”
奶奶:“不必花那钱了。伢子跌跤会起,老人病了会死,是自然的事。只是山蕙……”
村长:“老功臣,你的心事我知道,你放心好了!”转对山蕙,“蕙,任副乡长给你,你就收下吧。奶奶治病、补充营养都需要钱,不够,你再告诉我,我们全村人一起想办法。”从任强手中接过信封,硬往山蕙手里塞。”
土生领着一个背着红十字药箱的老医生急匆匆进来:“医生来了。”
山蕙扶奶奶坐起,医生用听诊器听听奶奶的前胸和后背,又给奶奶把脉。
医生:“病人年老体弱,又缺营养,受凉引起肺部炎症。我先给病人打一针,再开个药方你们去捡药。打针吃药,慢慢调理,会好起来的。”配药液给奶奶打针。
山蕙:“谢谢您了!”
医生:“不用谢。”开好药方给山蕙,“这些药,山里找不齐,你们到圩场药店买。”
乐山:“明天我到圩上卖柴,就给娘捡药。”
82.圩场日
中药店,掌柜的在柜台内边看药方边“噼哩啪啦”打算盘,一胖一瘦两个女捡药员在给顾客捡药,有几个顾客在等着捡药。
乐山提着柴扦进入中药店:“掌柜的,给我捡两副药。”掏出药方给掌柜的。
掌柜的:“行。”接过药方拨拉了一会算盘,在药方上写上价钱和编号,“交钱吧,五块七,32号,按号牌取药。”把号牌给乐山。
乐山接过号牌,交了钱,等候取药。
胖女捡药员按乐山的药方用戥子一样一样称药,但戥杆大多是下斜的。
乐山朝胖女检药员喊:“喂,你称药要称好,别不够称!”
胖女检药员白了乐山一眼,不理,称毕,交掌柜的照药方检查。
掌柜的检查后把药包好,喊:“32号。”
乐山交号牌给掌柜的,提着柴扦拿起药包走出中药店。
83.路边食杂店日
乐山递上药包:“老板,帮我称称这个。”
老板帮乐山称药:“276克。”
84.中药店日
乐山把药包甩在柜台面,大声地:“短斤少两,谋财害命啊!”
店里的人大吃一惊,莫名其妙,路过药店门口的人也闻声停下来等着看热闹。
掌柜的:“汉子,咋回事?话可不能随便说啊!”打开药包又检查一遍。
乐山:“我随便说?你们再称称这药,有多重?药是治病救人的,得按医生开的算,不能多也不能少。你们卖药克扣称头,这不是短斤少两、谋财害命啊?”
胖女捡药员:“我按方捡药,掌柜的也核对过。谁克扣你、谋你的财、害你的命了?”
乐山:“你称药时戥杆总往下斜,不够称。我提醒过你药要够称,可你不理。”
胖女捡药员:“说话得讲个理,我克扣你的药当饭吃啊?”
乐山:“是我不讲理还是你不讲理?我药方的药一副是146克,两副就是292克,可你称给我的药,两副连包装一起才276克,你这不是克扣啊?告诉你吧,我们山里人现在不是‘盲头壳了,识字了,会算数了,懂得维权了,是半个文化人了。谁侵犯我们,我们就到政府那里去告谁!”
旁观者言:“人家汉子说得在理。”
胖女捡药员喃喃道:“那你去告呀,看有谁会理你!”
掌柜的看看胖女捡药员:“你就少说两句吧!一样一样再称称,哪样不够补那样。”
胖女捡药员:“有些是药粉,混在一起分不开来啊!”
掌柜的:“那就重新再捡两副,要称够称!”
胖女检药员重新对照乐山的药方用戥子一样一样称药,每称一样都让戥杆持平。
85.村委会办公室日
村民们围着翠英捐钱,翠英一个个点收、登记、开具收据。
春秀见村长和任强走进来,笑道:“任副乡长,你也来捐啊?”
翠英:“任副乡长和村干部昨天都捐了。”
任强:“明天我回乡里开会,学习,几天后才回来。
村长:“昨天我把建村农民学校的事电话向支书说了,支书今天回话说,我们村民工都很支持,一致决定把电站奖给我们村‘优秀民工班的全部奖金都捐来建校。他们已转战修公路,修通了公路就回来。”
奶奶拄着拐杖,抱着一只油光可鉴的马鞍形木枕头走进来。
任强:“奶奶,您咋也来了?有事吗?”挪过一张长凳,“奶奶,您坐!”
奶奶:“哎。”坐下来,“大家捐钱建学校,我也捐点。”把枕头放翠英面前的桌上。
天顺打趣道:“奶奶,您来捐个枕头啊?”
奶奶笑道:“用得着,也捐!”
大刘:“奶奶,你家山蕙刚才捐过了,你再捐,我们不能收!”
奶奶:“我捐你们不收?”用拐杖“笃笃”敲着地面,“你们不收我就不走!”
村长:“奶奶,你家难处大,钱您留着应付急用,建校也不用很多钱,村里能凑够!”
奶奶:“能凑够我也捐!谁家没个难处?旧社会,穷人读不起书,秀芝的爷爷不识字,受欺侮,死的冤。后来我就省着吃用攒钱给后代有书读。新社会了,我家铁栓也上了几年学,如今秀芝读书又不要钱。现在建村农民学校,我家山蕙和大家一样也有书读了,我能不捐点?”顿了顿又说,“我捐的你们不收,就是看不起我这条老枯藤!”
村民们见奶奶动了气,都敬重地“奶奶,奶奶”安慰着。
村长:“翠英,收奶奶捐的钱!”
翠英:“哎!”把奶奶枕头里的钱倒出在桌面上数,全是小面值的纸币、硬币。
86.村边河滩砖场日
老田叔用砌刀剺去一只砖坯四周半干的、多余的泥湴,一只只剺好的砖坯竖立着成行成列。
村长和村民们挑着瓦片,有两个挑着石灰块,从河岸走上石桥回村。
87.河滩黄昏
乐山一担挑着四包水泥,路过河滩,放下担子,到河中掬水洗脸。
一只鳖露出水面,爬到河滩上晒夕阳,乐山看见鳖,快步走过去,鳖潜隐水中。
88.山蕙家傍晚
山蕙在厨房里做饭,乐山提着个瓦罐走进来:“娘,嫂子!”
山蕙闻声从厨房走出来到厅屋,看见乐山提着瓦罐:“你这是……”
乐山:“鳖汤,刚做好,还热,给娘补补身子。”又问,“娘身体好些了吗?”
山蕙:“好些了,秀芝陪她在村里走走。你,在这吃饭吧?”
乐山:“不了。家里尖嘴的扁嘴的还要打理。”将瓦罐放在桌上走了。
89.村口石桥下河边日
村民们把泡浸在水中的杉木滚上河滩,或扛或拖运回村。
任强挎着挎包走河岸回村,临近石桥,见村民们在河滩搬运杉木,便走下河滩。
宝山:“任副乡长,回来了啊,咋不见你滚簸箕箍了呢?”
任强:“我们乡村村通公路了,我从乡里搭汽车到村背三叉路口下车后走路回来。以后,大家外出都可以搭汽车了。支书他们完成了修路任务很快就回来。”
天顺:“回来就好,我们建校人力就更足了。”
任强:“我把建村农民学校的事在乡会议上说了,各部门都很支持。农林站站长说,免费或按成本价赊给我们村农民学校种养种苗,要我们种好养好,办成引导大家科技种养的示范样板。过几天就送果树苗来。”走下河中和村民们一起把杉木滚上河滩。
90.村宗祠日
教室的后半部分堆放着村民们捐来建校用的旧木料,以及一些做好的挑手、门框、窗棂。村长、大刘、土生、宝山、乐山、天顺在做木工,老田叔给做好的挑手、门框、窗棂刷石灰水。
任强走进来:“刚才乡农林站来电话,明天站长用汽车给我们送龙眼树苗到村背三岔路口,大约十点到,我们提前去接车,把树苗种了。”拿起一把稻草帚子蘸桶里的石灰水刷门框。
村长:“行啊,通知妇女们明天一起提前去接车,先把龙眼树苗种了。”
91.三角荒坡日
村民们往挖好的树坑中放入厩肥、垃圾肥,翠英在荒坡上插上“福安村农民学校种养教学基地”的木牌。
一辆满载龙眼树苗的敞篷汽车开到三岔路口“嘎”地一声停下。
“来了,来了!”村长、任强、大刘和村民们欢叫着涌向三岔路口。
乡农林站站长和司机走下汽车,与迎上来的村长、任强、大刘一一握手。
老田叔提着茶罐和碗走到站长和司机面前,给站长和司机斟茶:“来,喝碗茶吧。”
站长笑道:“乡里乡亲的,还查(茶)啊?”接碗饮茶,饮毕,把碗还给老田叔,又从挎包里拿出一叠资料递给村长,“这是石硖龙眼栽培技术资料和经验,供你们教学参考。过几天再给你们送些别的果树苗来,让你们这里一年四季都花果飘香。等你们学校建成了,再给你们送些鸡苗、猪苗来。你们可得种好养好,收获时我们再收回成本。”又掏出一封写着“会议通知”的信给村长,“乡里发给你们村的文件,我带来了。”
村长接过信:“谢谢!”又对村民们,“大家把树苗卸下车,搬到三角荒坡去种。”
有几个村民爬上车,把龙眼树苗一捆一捆传递给车下的村民。
奶奶拄着拐杖,由秀芝搀扶着来了,几个村民“奶奶”“奶奶”地叫着。
任强:“秀芝,你咋扶着奶奶来了?有事吗?”
秀芝:“奶奶说没见过汽车,要来看看。”
瑞芬:“汽车有啥好看的,不就是几个轮子上面搁个大柜嘛。”
乐山:“娘,以后我扶您坐汽车到圩上、城里看看。”
奶奶摸摸车身:“真大,要多少人、多少力气才推得动啊!”
司机:“奶奶,汽车是开着走的,一个人开就行,也不用啥力气,得靠技术。”
奶奶:“是啊,单靠力气是作不到吃了,得靠技术。”又摸摸车灯,“眼真大,有神。”
司机:“说是眼也行,可这叫车灯,晚上看路照明用的。”
村民们已把树苗卸完,司机和站长走上驾驶室,汽车“叭叭”响了两声,又“嗤”地放一股气,开走了。
奶奶用手掌捂住口鼻:“响屁哑屁都放,真臭!”
村民们都笑起来。
92.村委会办公室夜
任强和村干部们在开会,桌面上放着一份《山坳乡人民政府关于召开科教兴农现场经验交流会议的通知》。
任强:“刚才,大刘把会议通知念了。我们村是一个现场参观点,我们得做好准备。”
竹根嫂:“要是能把村农民学校在会议前建成就好了。”
大刘:“我看行。现在建校材料已备齐,田里地里活少,可以集中时间人力开工。”
村长:“土生设计了建校草图,我和任副乡长、大刘都看了,行。我看明天下半晌,我们先破土动工建校奠基。”
93.村东头日
空地上堆放着各种建校物料,村民们有的用大刀、板斧削杉木边做桁条,有的用锯把杉木剺成长片做扁椽,有的给桁条、扁椽刷石灰水。土生、宝山、天顺、乐山拉皮尺、撒石灰粉画建校地基线。
村长高声宣布:“建校吉日良时到,奠基、开工!”
大刘点燃炮仗,村民们边喊“开工咯!”边鼓掌,炮仗声、掌声、喊声响成一片。
村长、老田叔把写有“建校大吉”的木牌钉入土中。
一阵“闹八音”喜乐声传来,越来越近。
宝山:“呦,是大垚他们回来了。”
大垚领着一队民工头戴藤帽,身穿民工服,或挑或背着行李、铺盖,有几个还敲锣、打鼓、击钹、吹筚篥,合奏着“闹八音”喜乐进入村口,竟直向村东头走来。
大垚笑对乡亲们:“你们是咋知道我们回来的?没进村就听到你们烧炮仗欢迎了。”
春秀笑道:“今天烧炮仗是庆祝建校奠基,又不是欢迎你们回来。”
大垚笑道:“你们欢迎我们也回来,不欢迎我们也回来。”
大家都笑起来。
村长领着任强走近民工们:“你们辛苦了,都回来了吧?”向民工们介绍,“这是驻我们村的任副乡长!”
民工们一阵鼓掌,任强微笑着向民工们挥手致意。
村长握着大垚的手:“今天建校奠基,你们就回来了,巧啊!”又问,“支书呢?”
大垚:“看垌上的庄稼去了,等一会儿就回来。”
村民们有的帮民工拍打掉身上的灰尘,有的给民工解下背上的铺盖。
村长领任强走到老伴跟前,帮老伴取下一担炊具,向任强介绍:“这是我老伴。”又向老伴介绍,“这是驻我们村的任副乡长,在我们家搭伙。”
任强与村长老伴握手:“你们都辛苦了!”
村长老伴笑着:“我不辛苦,火头军,煮吃的。”
任强笑道:“煮吃的也很重要,一支队伍,没有火头军也打不了胜仗啊!”
天顺笑着帮妻子取下一担锅盆碗碟:“今晚又可以吃你煮的饭了!”
天顺妻子笑道:“不煮,我们谁都别吃!”
宝山笑着帮妻子取下铺盖,小声地:“想你了!”
宝山妻子也笑着,小声地:“你没想别的女人就好!”
华婶丈夫走近华婶:“你和娃儿好吧,辛苦你了。”
华婶帮丈夫取下背上的包袱:“都好。就吵着等你回来戽鱼窝捉鱼吃。”
石头娘帮石头取下背上的大背包:“看你们乐的,像屙屎捡得金元宝似的!”
石头笑道:“这也差不多!”
竹根嫂帮大垚取下背上的铺盖:“回来就回来了,又吹吹打打‘闹八音,像皇帝带兵打仗得胜回朝似的!”
大垚笑道:“娘,我们得奖了!”
竹根嫂笑道:“得奖咋了?完成任务应该,完不成任务得挨打屁股,受罚!”
瑞芬拍打着丈夫身上的灰尘,发现丈夫肩膀衣服上破了个洞,用手指戳戳丈夫的肩头,笑道:“给你带去的针线包都白带了,衣服破了也不自已补一补!”又小声地,“好得还是破在肩膀处,要是破在裤裆处,看你拿啥遮羞?”
瑞芬丈夫看着瑞芬,笑道:“补衣服归你管,要不,娶你干啥?”
瑞芬笑着,手掌半掩嘴,小声地:“陪睡觉。”
大垚从挎包里拿出两卷红绸:“你们看,这是啥?”展开红绸,是两面奖旗,一面是“奖给福安村,优秀民工班”,一面是“奖给福安村,筑路先锋”。
老田叔上前握着大垚的手:“功臣,功臣啊!”
瑞芬:“谁是功臣了?要说他们是功臣,我们也是功臣,他们的奖旗也有我们一半!”
老田叔笑道:“那是,那是,大家都有功劳。”
瑞芬丈夫:“我们向你们挑战的都做到了,在工地学习也脱了盲,都得脱盲证书了。我们完成工作任务好,支书还带领我们支援别的民工班呢。”
大垚:“我们得了奖旗,还有奖金,我们一致决定把奖金全部捐来建村农民学校。咋样?我们不简单吧?”
瑞芬一撇嘴:“你们有啥不简单的?你们每天做工按时辰,做工回来有吃的,吃饱了清水洗身凉处坐,抽烟,闲聊,聊够了就摆个大字打呼噜。我们呢,地里家里一肩挑,做工累了还要煮吃的,还要侍弄圆嘴的、尖嘴的、扁嘴的,从早到晚颠倒着忙,连屎尿屁都得憋着等挤出空来才屙。田里活家务事上扫盲班都没落下,我们学识字,学技术,也脱了盲,种养都比往年好多了。要说不简单呀,我们比你们更不简单得多!”
石头:“可你们没得奖旗呀?”
春秀:“要是有人奖我们,没准我们的奖旗比你们的大!”
支书一身民工穿戴,背着铺盖,挎着挎包,提着装满生活用品的塑料桶回来。
村长领任强迎上去,握握支书的手:“辛苦了!”向任强介绍,“这是支书石柱。”又向支书介绍,“这是驻我们村的任副乡长。”
支书握着任强的手:“哦,还这么年轻!”摇着任强的手,“谢谢,太谢谢你了!”
任强笑道:“谢我啥呀?”
支书:“你一来,我们村就变了,大家学识字,学技术,庄稼好,这不该谢你啊?”
任强:“这都是大家努力得来的。”
支书走到春秀面前,高兴地看着春秀,把背上的铺盖和挎包放下来。
春秀微笑着,轻声地:“你回来了。”接过铺盖放在地上,“又是一包臭东西!”
支书轻声地:“明天,你帮我洗。”微笑着,深情地看着春秀。
春秀轻声地:“我又不是你的女奴!”见支书看着自己,笑道,“没见过我呀?”
支书笑道:“好久不见,就想多看看!”
春秀微笑着,轻声地:“回家任你看个够!”看看支书,“你,黑了,瘦了!”
支书轻声笑道:“天作蚊帐地作床,晒黑点,没啥。去时和回来,斤两都没少。”
春秀轻声笑道:“那,回家把你钩在大称上称称!”又关切地,“饿了渴了吧?”
支书笑着拍拍肚皮:“吃饱喝足,工地就派汽车送我们回来,不渴不饿。”又大声地向民工们说,“民工们,我们完成了建电站修公路的任务,回来就不再是民工了,但我们要发扬‘优秀民工班和‘筑路先锋的精神,把我们村农民学校建好,大家有没有信心啊?”
民工们高声回应:“有!”
村长:“好!今天是奠基、开工,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明天再干。”
94.村东头空地
村民们建校干得挺欢。
老田叔一边和湴一边领唱:“为谁辛苦为谁忙?为因长远好时光!要想铲除穷与苦咯,农民也要有学堂!”
众声和唱:哎,有学咯,哎,堂咯!
老田叔领唱:建好学堂学本事咯,掌握本事心不慌,种的养的样样好咯,禽畜兴旺粮满仓!
众声和唱:哎,粮满咯,哎,仓咯!
老田叔领唱:多种经营齐发展咯,农家生活赛蜜糖,丰衣足食人康乐咯,山乡面貌换新装!
众声和唱:哎,换新咯,哎,装咯!
老田叔领唱:如今国家政策好咯,致富也要有良方,走好科教兴农路咯,日子越过越欢畅!
众声和唱:哎,越欢咯,哎,畅咯!
叠印:
村民们有的搅拌运送水泥沙浆,有的搬送石块,有的用水泥沙浆石块砌墙基。
村民们有的从村口烂湴田挑湴回村,有的送砖送湴,墙越砌越高。
支书砌两扇墙的夹角,不时用重垂线检测夹角两边互相垂直。
村长、任强配合着,拉水平墙线,又用重垂线检测,安装扶正固定门框。
墙越砌越高。村民们有的站上高凳送砖送湴,有的站在高凳上砌墙。
土生、大垚配合着装砌窗棂。
大刘、宝山、乐山、天顺搬来屋梁,架砌屋梁。
村民们有的搬来挑手,有的在墙上装砌挑手。
有村民搬来桁条,石头、瑞芬丈夫在屋顶装砌桁条。
村民们有的搬来扁椽,有的在屋顶上钉扁椽,有的把钉架好的扁椽桁条锯齐。
村民们有的一摞一摞给屋顶上的人抛瓦,屋顶上的人接住瓦片盖瓦……
95.村宗祠门口晒坪夜
村民大会在召开。
村长:“校舍建起来了,但还有许多工作要做。要夯实室内地面,粉刷墙壁,安装电灯,配上桌、椅、台、凳、黑板、书柜、书架等,把教学需要装备起来。”
竹根嫂:“木工、装电灯,你们男人做,其他活,我们女人包了。”
乐山:“书柜、书架我包做,木料我有。”
天顺;“你不是要留着木料做新床新衣柜吗?”
乐山:“没人陪睡做新床干嘛。可以没有衣柜,不能没有书柜。”
春秀笑道:“先做好新床再找新人陪睡,别等到有了新人还没新床睡!”
大刘:“我看在校舍旁边建两间厂房,加工竹木藤器,磨谷碾米碎饲料。”
大垚:“我说建个水泵站,家家通自来水。学陂底村的做法,在河里搞网厢养鱼。”
翠英:“在校舍前面搞个球场,砌个舞台,有个地方打球唱歌跳舞演戏,健身娱乐。”
支书:“大家的意见很好,现在人手足,材料也有,可以抓紧时间做好。现在通电通公路了,建电站得的奖金还有些钱,可以买几台急用的农产品加工机械回来。”
任强:“过几天我和村长就要去参加乡科教兴农现场经验交流会了,会议也要到我们村开。我想趁此机会举行村农民学校落成典礼,请乡长给我们村农民学校挂牌。”
村民们:“好啊,好啊!”有的举手,有的鼓起掌来。
96.山蕙家日
山蕙在厨房里做饭,她拨净灶口的柴碎,用烧火棍在灶口写“饭”字。
乐山背着一只有格子的新柜跨进门来:“嫂子。”
山蕙:“哎。”从厨房出来,不解地,“你,这是?”
乐山:“书柜,给你。”
山蕙:“哪来的?”
乐山:“用我的木料做的。我给学校做书柜书架了,顺便多做了一个给你。”
山蕙:“你那些木料,不是要留给你自己做家具吗?”
乐山:“木料还有。先做书柜,以后再做衣柜。放哪?”
山蕙:“放厅屋角吧。”帮乐山扶着书柜到厅屋角处放好,“你,也有了吗?”
乐山:“有了。娘呢?”
山蕙:“秀芝陪她去看我们的新学校了。你先歇一会儿,在这吃饭吧。”
乐山:“不了,家里还有事情要做。”掏出烟荷包卷起喇叭筒纸烟来。
山蕙:“土生说抽烟对身体不好,你就是不爱护自己的身体!”
乐山:“习惯了。”卷好喇叭筒纸烟捏着。
山蕙:“习惯能养成,就不能改掉?”
乐山:“这……”突然把卷好捏着的喇叭筒纸烟和烟荷包往地上一摔,用脚一踩,“戒了!”看看山蕙,“我走了。有重活难活叫我,照顾好娘!”
山蕙突然抱住乐山:“我不让你走。重活难活天天有,娘也天天需要你照顾!”
乐山一时不知所措,让山蕙抱着,良久,喃喃道:“那,我天天来。”
97.村背三岔路口日
一辆车身上贴着“山坳乡科教兴农现场经验交流会专用车”横标的大型客车“嘎”地一声停下,代表们走下车,有的挎着挎包,有的拎着手袋,有的扛着、提着纸箱、纸盒,在村长、任强引领下走到三角荒坡插着“福安村农民学校种养教学基地”的木牌前,观看已成活的龙眼树苗和搭盖好的棚舍,向村长问着什么。
代表们在村长、任强、乡长带领下到村口垌参观,看着丰收在望的庄稼啧啧称赞。
代表们来到村口河滩旁鸡口烂湴田边竖立的“福安村农民学校种养教学基地”的木牌前,看着塘里碧绿的荷叶和粉红的荷花,向村长问着什么
代表们在村长带领下进入村口,来到村宗祠扫盲班教室,观看墙上的公告栏、学习园地,翻看桌上的学员作业、考核试卷、脱盲验收记录等。
98.村东头空地日
新校舍门边贴着“热烈欢迎乡科教兴农现场经验交流会议的代表到我村检查指导”的标语。校门前已布置成会场,拉着“山坳乡科教兴农现场经验交流会暨福安村农民学校落成典礼”的会标。会场边角上摆着两张方桌,一张放着一钵开水和一摞碗,一张放着锣、鼓、钹、筚篥。
山蕙指着会标上的“暨”字问:“‘交流会和‘福安村中间夹着的字是啥字?”
翠英:“念‘暨字,是‘和的意思。”
山蕙:“那‘典礼呢,是啥意思?”
桂清嫂抢着回答:“我懂,我懂。我到我们宝蛋他爹做工的城里见过,公司成立了,就敲锣打鼓吹筚篥,舞狮舞龙烧炮仗,当官的讲讲话,讲完话就剪断一条吊有红包的红布,捡起红包放入衣袋,然后把司牌挂在公司门口。这就是‘典礼了。懂了没?”
翠英:“那叫剪彩典礼。支书、村长说了,我们不搞剪彩。”
春秀:“乐山,你嗓门大,等一下会议代表来了,你就照着校门边贴的标语领头喊口号,你喊一句,我们跟着喊一句。”
乐山:“没问题。”
代表们在村长带领下来到村东头空地新建的校舍前,村民们笑着鼓掌欢迎,代表们也笑着鼓掌致意。支书、大刘迎上前与乡长和代表们握手。
乐山三个字三个字地喊口号:“热烈欢、迎乡科、教兴农、现场经、验交流、会议的、代表、我村检、查指导!”
村民们开始略显惊奇的脸,继而也跟着三个字三个字地喊。
春秀不满地瞧乐山一眼:“乐山啊,看你都喊成啥样子了。”
乐山:“标语长,三个字三个字喊,好换气。”
瑞芬:“字没喊错,表达出我们的心意就行。”
乡长:“请代表们把带来的东西放到会场桌上,先自由参观,再集中会场开会。”
代表们参观校舍。校舍内教室、办公室、教学用品室、阅览室、图书资料室都钉上了门牌,黑板、课桌、凳、椅、书柜、书架都摆在应在的位置上。
任强和乡长耳语之后高声喊:“集中开会咯,集中开会咯!”
代表们集中到会场。
任强走上主席台:“代表们!乡科教兴农现场经验交流会今天来到了福安村这一站,正值福安村农民学校落成。首先,请乡长为福安村农民学校挂牌!”
村民们、代表们鼓掌,掌声、“闹八音”喜乐声、炮仗声响成一片。
支书、村长提着披有红盖头的“福安村农民学校”校牌递与乡长,乡长接捧校牌走到校舍门口把校牌挂在门墙边,然后一边鼓掌一边走回到主席台上。
村民们喜笑颜开的脸,奏乐者们眉飞色舞的脸。
任强高声地:“下面,请乡长讲话。”
炮仗声、掌声、“闹八音”喜乐声停。
乡长:“代表们,福安村乡亲们!在乡科教兴农现场经验交流会召开的时刻,迎来了福安村农民学校落成,我代表乡党委、乡政府、乡人大、乡政协、乡里各部门,以及会议全体代表,向福安村乡亲们表示热烈的祝贺!现在我宣布,向福安村农民学校赠送贺礼和致贺信的有……”
会场上掌声、“闹八音”喜乐声大作,乡长讲话无法听见。
在掌声乐声中,有代表走上主席台,把写着“赠福安村农民学校”及礼品名称、落款的纸箱纸盒和大红贺信打开向会场展示:有农林、文教、财政、卫计等部门赠送的电视机、录放像机、教具文具、办公用品、作物良种、文化科普农技等教材书刊资料,乡中心小学、山窝小学、田寮、上河、下河、岭顶、下莨等村委会的贺信。
乡长做做手势,会场上掌声、喜乐声停。
乡长:“代表们,下面,请福安村介绍经验。”
代表们一阵鼓掌。
村长走上主席台:“乡长,各位领导,各位代表!今天,代表们到我村检查指导,传经送宝,乡长又为我村刚落成的农民学校挂牌,大家又送来了贺礼贺信,我代表村委会和全体村民,表示衷心感谢!这些年来,国家惠农政策好,乡亲们生活好些了,但还不富裕。乡亲们选我们做头,就是要我们带领大伙去致富。但靠啥去致富?外出打工吧,干的是卖力气汗水的活,挣不了几个钱,混不下去又回来。在家务农搞种养,遇上个病害虫害,也是和尚梳头没计(髻)出。今年春,任副乡长驻我们村,帮我们找到了穷根,带来上级科教兴农的指示,我们认识到了,乡亲们没有文化科学技术就写不成个富字。前些年,山窝小学办夜校扫盲班,我们动员乡亲们去扫盲,但晚上要忙家务,有的妇女还有伢子拖累,夜里黑灯瞎火的,来回要走好几里山路,结果都坚持不了。回顾这种情况,任副乡长就和我们村干部商量,决定在村里办扫盲班,请乡里给我们培训扫盲教师,文盲、科技盲、法盲一起扫。乡亲们经历过没文化没技术的苦,都积极参加学习。我们拟定上课制度,制定村规民约,识字的教不识字的,有文化有技术的教没文化没技术的,山窝小学还组织学生回村包教,有时还在家里、田头开课堂,把学识字、学实用技术和生活需要结合起来,学了就用。经过几个月的学习,乡亲们脱盲了,种的养的也好多了,生活上也方便多了。乡亲们尝到了学习的甜头,都想多学一些学好一些,就商议着办个村农民学校。现在校舍是建起来了,我们还要逐步充实办学条件,把学校办好。我发言完了。”
会场上响起一阵掌声。
乡长:“代表们!刚才,福安村做了很好的经验介绍,我们一路走来也都看了,听了,请教了。科教兴农,就是要把文化科学技术这股活水,通过教育这条渠道,引入农民的心田,振兴农业和农村经济,建设好农村家园。我们乡村村通公路了,外出进城打工也方便了,但总得有人在农村当农民搞种养。农民都从实践中认识到了,要致富,就要学好文化科学技术,因此,都渴望有自己的学校。乡农民学校就是适应乡亲们的需求开办的。乡农民学校主要是培训村干部、各村的各类种养专业户、科技致富带头人、村农民学校师资,让他们通过培训以后回去传帮带。乡农民学校虽然圩日也根据季节农事活动举办一些农技课,但很难满足各村众乡亲求知求学的需求。因此,各村要像福安村那样,自力更生开办村农民学校,可以一个村单独办,也可以几个村合办。农民学校要建立教学实验实习基地,为教学实践服务,同时又实现经济创收,为学校的生存和发展以及兴办村公益事业创造条件。农民学校要从实际出发,采用适宜的内容和形式,注重实用,讲求实效,常办常新,把学校办成培养有文化、有技术、懂经营、会管理的新型农民的摇篮,办成依靠科技夺优质高产的示范窗口,办成帮助农民致富的得力助手,办成建设新农村的坚强阵地!”
乡长话音刚落,掌声、“闹八音”喜乐声大作。
歌声起。
同在一方土地上,
同在一片蓝天下,
有人穷来有人富,
你说因为啥?
都说有春的耕耘,
就会有秋的收获;
都说有春花烂漫,
就会有秋实繁华!
可是啊,
多少个春秋,
多少个冬夏,
脸朝黄土背朝天,
力没少出,
汗没少洒,
换来的还是温饱无定,
淡饭粗茶。
啊!
有谁能说清楚,
穷根在哪?穷根在哪?
有耕耘未必有收获,
有春花烂漫未必有秋实繁华!
经验教训催人醒悟,
掌握文化科技才能把穷根挖!
走好科教兴农路,
致富果实满农家,
满农家!叠印:
村民们肩扛农具,踏着晨雾下地,披着月色回村。
村民看着病虫害侵袭的水稻,一筹莫展;一农妇看着瘟病的猪,束手无策。
村宗祠门口,“福安村扫盲班”木牌,教室里,悬挂在屋梁上的汽灯亮着,翠英在给村民们上课。
河滩上,妇女们以河滩当纸树枝当笔练写字。
村口垌稻田边,识字牌上写着“水稻的田间管理”,土生给村民们讲课。
“福安村农民学校”校牌,教室里,电灯明亮,黑板旁边贴着《福安村发展规划》,黑板上写着“争当新农民,建设新农村”,支书在给村民们上课。
教室里,电灯明亮,黑板上写着“搞好多种经营,发展农村经济”,村长在给村民们上课。
教室里,村民们观看“优质高产水稻种植技术”教学录像片。
报刊阅览室里,墙上贴着“知识就是力量”、“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标语,村民们有的看报,有的看杂志,有的边看边互相议论,有的边看边摘记。
图书资料室里,墙上贴着“知识改变命运”、“爱书吧,它是知识的源泉”、“你要有知识,你就得学习”的标语,村民们有的在阅读,有的借书,翠英做着借书登记。
三角荒坡,“福安村农民学校种养教学基地”木牌,鸡满坡,猪满栏,果树成荫,果实累累,蜂飞蝶舞。
基地上,猪栏前,小黑板上挂着《常见猪病防治》彩图,土生给围在身边的村民上课,并做着给猪打防疫针的技术示范。
基地上,蘑菇棚内,铺满各种营养基的层层叠叠的蘑菇床上,点缀着密密麻的不同品种的蘑菇,小黑板上写着“蘑菇培育技术”,翠英在给村民们上课。
基地上,龙眼树上果实累累,树荫下,几十只蜂箱层层叠叠地摆放着,蜜蜂钻进钻出,或飞或爬。老田叔躺在树荫下的吊床上,专注地看着《养蜂知识》。
村口河滩旁鸡口烂湴田“福安村农民学校种养教学基地”木牌,满塘荷叶绿荷花红,一群小鸭悠闲觅食,不时跃起一两尾鱼儿。
村口河边,有村民向养鱼网厢中投放鱼食,有村民打捞起网厢中的大鱼。
村口垌,成熟的作物呈现一片丰收景象,村民们有的割稻穗,有的拔花生,喜气洋洋地收秋。
校舍旁,“粮食、饲料加工厂”厂牌。厂内,机声隆隆,电机转动。有村民在碾米,有村民在把秸、秆、藤、蔓粉碎做饲料。
校舍旁,“竹、木、藤器加工厂”厂牌,厂内,堆放着竹篾、藤条、木料和做好的竹木藤器,村民们有的编织竹器、藤器,有的制作木器。
校舍门前篮球场上,村民们在打篮球。
校舍门前戏台上,有村民在“农家乐”的布景下演戏,台下村民边看边笑。
“农家乐”三个字由远而近,定格。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