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小白楼的密令

骆昌芹

一

故事发生在抗日战争时期的凤凰镇，镇上有一个放牛娃名叫土生，今年十二岁。别看他长得黑黑的瘦瘦的，弹弓打野兔，爬树掏鸟窝，下河捉鱼虾，他可是一把好手。

一天，土生正在山坡上放牛。突然，一个纸团朝他扔来，正巧打在他的额头上。他俯下身子将这纸团拾到手里，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速去河边，有人落水！”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呼喊声：“快救人呀！有人落水！”真的！土生心里一怔，急忙收起纸条，“噔噔噔”奔到了河边。果然有人落水，只见一个男孩在河中挣扎。土生知道这河深不可测，而且水流湍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土生衣服一脱，两腿一纵，跳入河中。不多一会儿，土生就把那孩子救上了岸。这时，一旁一个中年妇女走上前来，感激地说：“小兄弟，谢谢你，是你救了冬冬。”她转过身对那个叫冬冬的孩子说：“还不快给这个哥哥鞠个躬谢谢人家。”冬冬上前恭恭敬敬地来了个九十度鞠躬，然后拉起土生的手就朝前奔。土生问到哪里去，冬冬回答：“带你去见见我爸爸。”土生与冬冬都是男孩，而且年龄相近，所以两人一见如故。土生顺从地跟着冬冬穿过了小溪，越过了木桥，沿着公路，来到了凤凰镇上。

凤凰镇上有座漂亮的小楼，人们叫它“小白楼”。他们刚走到“小白楼”的那扇黑黑的铁门前，土生站住了。冬冬奇怪地问：“你怎么啦？”

原来，“小白楼”是日本鬼子山野少佐的住宅。土生的爸爸、妈妈就是被山野杀害的。土生问道：“山野是你什么人？”“是我爸爸呀！”一听冬冬是山野的儿子，土生脸都气歪了，他真想把冬冬痛打一顿。可是不行，一旁站着两个日本兵。他只能愤愤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转身就走。冬冬愣住了，在后面追着喊道：“土生哥，土生哥，你回来呀！”可是土生哪里肯回头，他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

土生坐在门前的石板上，不断地折着树枝发泄着自己内心的怨恨。要是知道那是鬼子的儿子，我刚才一定不会去救他的。正当土生满脸不高兴的时候，有人拍了拍土生的肩膀。土生回头一看，站在面前的是一个商贩模样的陌生人。再一看，哎呀，这不是游击队长老钟叔吗？土生刚要叫出声来，被老钟叔掩住了口。他机警地看了一下四周，然后掏出了一张纸条交给了土生：“你看看吧。”土生打开一看，上面是那熟悉的字体：“不要意气用事，要趁机潜入小白楼，摸清敌人的扫荡计划。”

老钟叔告诉土生，最近鬼子坂田决定要对游击区进行大扫荡，我方迫切要知道这计划的内容。那么派谁打入敌人心脏呢？看来只有靠土生了。土生听到这里，学着大人的样子，举起右手：“我一定完成任务，请相信我。”

二

第二天早上，冬冬来找土生，再一次邀请土生上他家去玩，土生答应了。于是两个人一起走进了小白楼。从这天开始，土生常常和冬冬一起玩耍。冬冬教土生踢球、骑车，土生教冬冬钓鱼、掏鸟窝。有时玩得晚了，土生就在冬冬家过夜。

有一天，土生他们在草地上踢球。突然有两个汉奸骑着摩托急匆匆驶来，到了小白楼前，“嘎”的一声刹住，连奔带跑进了小白楼。

土生的眼睛比针尖还尖。根据汉奸的神态，他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那么如何探听情况呢？他灵机一动，有了个主意。当冬冬把球踢过来的时候，土生脚一歪，“砰”的一下，把球踢进了山野的办公室。

他猫着身子走进办公室拾球的时候，听到了那两个汉奸的声音：“少佐，坂田大佐特别关照，密令关系到整个扫荡战役的成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山野接过密令，点了点头。“那我们回去了。”说完，两个汉奸退了出去。

果然与扫荡计划有关，土生心里一阵激动。可是怎么把这密令搞到手呢？土生一边踢球，一边心里在盘算。

突然隔壁书房的电话铃响了，土生从窗口望去，看见山野把密令放在桌子上，走到隔壁去了。真是天赐良机！现在趁山野离开的机会，我何不把那密令偷走？土生装作要撒尿，来到了办公室前。他轻轻地推开了门，一步一步向那密令靠近，就在他伸出手去，密令即將到手的时候，突然走廊的那一头传来了一阵“咔咔咔”的脚步声。不好，有人来了！土生的心猛地一下缩紧了，他以极迅速的动作，冲出办公室，回到了草地上，又和冬冬一起踢起球来。

冬冬踢过来的球土生没有接住，球滚到了矮矮的冬青树丛中。土生弯腰去拾球，“嚓”——又一个纸团落在他的脚边。土生心里一震，他侧过脸来看了一下周围，没发现什么人在注意自己，所以趁着拾球的机会，迅速把纸团塞到了裤腰里。和冬冬继续玩了一会儿球，土生就装作脚扭伤了离开了小白楼。

土生把纸团打开，只见上面写着许多数字和不少符号，下面还有一句话：“这是密令的抄件，速送老钟叔！”土生知道情况紧急，立刻撒开两条腿朝游击队常驻的马家寨奔去。可是不巧，老钟叔他们不在马家寨。土生又跑到李庄，也未遇到游击队的人。这时，土生的脑袋耷拉了下来，他只得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回走。

走到离凤凰镇不远的地方，突然他发现了两个鬼子和汉奸“猫头鹰”迎面走来。“猫头鹰”嘴里在喊：“你总算回来了，老子等了你那么长时间！”

三

原来，山野从书房听完电话回来，发现了自己草率地放在桌上的那份密令。他想起了坂田大佐的命令，环顾了一下屋子，虽然不像有人进来过，但他还是把周围最近的变化想了一遍。这时，他想到了土生。为什么土生救冬冬的事不在其他时候发生，偏偏在扫荡前的节骨眼儿上出现？会不会其中另有猫腻？于是他立即布置人马，监视土生的行动。

土生的脑袋“嗡”的一下涨大了，要是那张纸条落到敌人手里，那就糟了！怎么办？“猫头鹰”越走越近了。忽然，土生眼睛一亮，他把纸条朝地上一放，裤子一脱，蹲在路边拉起大便来。

“猫头鹰”看见土生在大便，又闻到了一阵臭味，就站得远远的。等土生大便完，“猫头鹰”走上前来搜身，没发现什么，于是就把他拉到了山野面前。

山野问土生到哪里去了，土生推说去了马家寨看姑妈。山野听后双手抱肩，咯咯地笑了一阵，然后拍了拍土生的肩膀说：“没你的事了，你回去吧。”土生听到放自己回去，原先压在胸口的一块石头顿时落了地。土生一阵风来到了刚才自己大便的地方。

当他把那张纸条拿到手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了“猫头鹰”的声音：“果然不出山野少佐所料，你真的直接来取情报。好，把它交出来吧！”土生回头一看，不好，只见“猫头鹰”正站在自己身后。决不能让汉奸拿到纸条！土生想到这里，转身便奔跑起来。他凭借对山路熟悉和动作的敏捷，把“猫头鹰”落下了一段路，奔进了小树林。

一进树林，土生不见了。“猫头鹰”东张西望，四处寻找。土生还未找到，他却“扑通”一声掉进了土生爸爸在世时为捉野猪挖的陷阱——一个满是竹签的深深的陷阱。“猫头鹰”痛得哇哇直叫。

这时，轮到土生笑了，他拿出纸条朝“猫头鹰”扬了扬，说：“纸条在这里，你看见了吗？”话音未落，突然身旁传来了山野那使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土生侧过脸来，哎呀，我的天！只见山野带着两个鬼子出现在他的面前。“你没想到吧？我已经知道你是游击队的探子了！你快交代吧，游击队在哪里？”

要土生出卖老钟叔他们，真是痴人说梦。土生猛地推开山野，朝树林深处逃去。山野立即掏出手枪，把枪口对准了土生。

枪响了，可是倒下的不是土生，而是山野。山野看见一个女人从树林里走出来。这不是自己家里的保姆李妈吗？只见她手里握着手枪，一步一步朝自己逼来。李妈沉着地说道：“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不会没听过吧？”被打伤的山野这时已经知道了李妈的身份，刚想举枪，李妈一扣扳机，山野在地上扭了扭身子，不动了。一旁的两个鬼子刚想开枪射击，可是已经迟了，李妈把手一抬，“砰砰”两声枪响，两个鬼子仰面倒下。

土生把纸条交给了李妈。李妈摸着土生的头说：“你任务完成得很出色。走，我们一起到老钟叔那里去！”说着，李妈牵着土生的手，两人消失在密密的山林之中。

选自《乡土·野马渡》20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