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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认同的建构:主体与对象之间

2016-05-16王茂美

理论导刊 2016年4期
关键词:政治认同

摘要:政治认同是政治系统得以持续稳定运行的前提,国家认同是政治认同的最高形式。政治认同的建构与形成是认同主体、认同对象及相关因素的“三位一体”互动过程,政治认同主体是集多种特性于一身的“社会复合体”,社会存在性是政治认同主体的基本特质,其具有一定的利益与意义追求,并集理性和非理性于一体。政治认同对象是由内(政治价值理念)、中(政治制度规范、政治组织机构)、外(政治行为)三个层次构成的“四位一体”结构。政治认同主体从心理(政治认知、政治情感、政治评价、政治态度)和实践(政治参与)两个维度,体现着其对政治体系的认同状态。

关键词:政治认同;政治体系;认同主体;认同对象

中图分类号:D0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2-7408(2016)04-0049-05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项目“西南边疆民族地区公民政治认同的民族伦理研究”(14BSH007)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王茂美(1978-),女,云南大理人,云南师范大学哲学与政法学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政治学、政治社会学。政治认同是政治体系正常运行的合法性基础,无论是传统社会的专制统治,还是现代社会的民主政治,都必须以一定的政治认同为前提。2015年8月24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第六次西藏工作座谈会上指出,要不断增进各族群众对伟大祖国、中华民族、中华文化、中国共产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认同,即“五个认同”。在“五个认同”中,国家认同是第一位的,国家认同是政治认同的最高形式。从根本上讲,政治认同是一种自愿服从,“服从不是屈从,屈从是被迫于外在压力的表现,是消除了其他可能性的唯一‘选择’。对于政治合法性要从服从的自愿性出发去理解,也就是说,从对国家的同意和不同意去理解。”[1]337政治认同不是天然生成的,它需要运用各种条件进行建构,政治认同的建构与形成是认同主体、认同对象及相关因素的“三位一体”互动过程,这就需要深入了解这一互动过程背后的逻辑。

一、作为社会关系总和的政治认同主体

生活于政治体系中的“人”是政治认同的主体,这里的“人”可以是个体、各种团体、阶层、族群或民族共同体等,作为政治认同主体的人并不是一种抽象存在,而是集多种特性于一身的“社会复合体”,具体可从以下几个视角观之。

1社会存在性是政治认同主体的基本特质。从最本初的意义上来说,自然性(生物性)是人类的首属特性,在不断与外界发生联系的过程中,人的自然性逐渐让位于社会性而位居其次。生存的第一需要使人类在获取生存资源的过程中不得不发生各种社会关系,政治关系是其表现之一。马克思恩格斯对人的规定的首要原则,就是从现实社会活动中的人出发去分析人和观察人,指出“以一定的方式进行生产活动的一定的个体,发生一定的社会关系和政治关系。经验的观察在任何情况下都应当根据经验来揭示社会结构和政治结构同生产的联系,而不应当带有任何神秘和思辨的色彩。社会结构和国家经常是从一定个人的生活过程中产生的。但这里说的个人不是他们自己或别人想象中的那种个人,而是现实中的个人,也就是说,这些个人是从事活动的,进行物质生产的,因而是在一定的物质的、不受他们任意支配的界限、前提和条件下能动地表现自己的。”[2]法国哲学家狄德罗的观点也同样体现了个体从“自然人”到“社会人”,再到“政治人”的转变逻辑,“人从单独或个人的状态,进而到社会状态,于是他订出了许多普遍原则,拥有至高无上主权的统治者,就根据这些原则,由人的手里取得尽可能取得的一切利益,我们已经把这叫做‘政治上的人’。”[3]人的社会存在性决定了人对政治体系的认同不是凭空而生的,人们在社会中所处的社会经济地位,人类所积累的历史文化传统,人们在社会接触中所形成的各种人情世故等,都是政治认同形成的社会基础,正所谓政治认同主体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2政治认同主体的利益存在性。从根本上来说,利益是人们一切行动的根由,利益的基本主体是生活于现实中的人,抽象的人是没有利益的。中世纪神学家奥古斯丁曾认为,利益来源于人的强烈的内心贪婪欲望,他的看法源于对人放纵激情和欲望产生原罪的认识,但是奥古斯丁并没有提出现代意义上的利益概念。马基雅维利被公认为是现代利益概念的创始人,马克思认为他是以人的视角来观察国家并使政治理论摆脱了道德的近代哲学家,这也就意味着利益概念获得了政治理论中的基础地位,“马基雅维利是西方知识史中现代利益概念的发端者,部分塔西陀主义者进一步明确了利益在现实社会生活中和人们之间的地位,新教使利益概念走入现实政治,欧洲启蒙运动使利益理论得到全面阐发,契约论提出了多种个人和国家关系的解决方案,斯密和边沁对于利益的不完善理解使利益概念的基础性地位受到削弱。”[1]10西方学界的“经济人”假设便是对人的利益性给予高度关注的典型体现,理性选择研究范式的形成就是“经济人”假设在政治学领域的运用成果,“理性选择范式认为,传统的政治科学将政治人假设为为了追求公共利益而活动在政治舞台上,他们以公共利益最大化为目标。而经济学对人的假设则是经济人,其基本出发点是人具有自利的本性,在经济活动中必然会追求个人私利的最大化。事实上,人在政治舞台上的活动与在经济舞台的活动并无本质区别。同一个人如果在经济领域是自利性的,就不可能在政治领域发生彻底改变,不可能因为他的政治角色而变得大公无私。”[4]59虽然,“经济人”观点对人的利益性的描述比较极端,却具有重要的启示性。进入现代社会以来,人的利益性得到公开承认,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利益是把个体与对象连接起来的中介。马克思曾指出,“人们奋斗所争取的一切,都同他们的利益有关”,[5]“群众对这样或那样的目的究竟‘关怀’到什么程度,这些目的‘唤起了’群众多少‘热情’。‘思想’一旦离开‘利益’,就一定会使自己出丑。”[6]没有利益关系的协调也就无所谓政治的存在,政治的本质最终在于利益的协调与分配,这绝非一种偶然。利益是人类需要的生存性展开,由此,人的利益存在性就成为人们认识与评价政治的出发点和归宿。

3政治认同主体的意义追求性。对“意义”的追求是人存在的根本价值,奥地利著名学者弗兰克尔认为人是一种寻求意义的存在,即使是面临最悲惨的境遇——痛苦和死亡,人也可以通过三种不同的途径去发现意义,并实现人生的价值:(1)创造与工作,通过创造一件物品,做一件事发现并实现人存在的创造价值;(2)体验价值,通过体验某种事物或某个人来发现生命的意义;(3)经历痛苦,弗兰克尔认为对于人生而言,痛苦是不可避免的,而人是唯一能够了解痛苦意义的存在。当痛苦在被发现其意义的时候,痛苦也就不成为痛苦了。[7]人的社会存在性决定了人的意义追求只能在社会中实现,个体间的意义追求具有差异性,由于意义追求的差异性和实现条件的难易程度不同,导致人在追求意义过程中出现不同心理体验。人既有追求意义的愿望,便有追求意义的意志,还期望追求意义的自由,于是难免在追求意义的过程中相互影响,甚至发展为相互冲突,秩序的维护便成为必不可少的需求,政治产生的必要性也基于此。可见,政治的产生还来自于人们对意义的追求,意义追求过程中不同的心理体验会影响人们对政治体系的评价。

4政治认同主体是理性与非理性的统一存在体。关于人的理性与非理性问题,是学界讨论的传统主题,由于人与动物的最大区别在于人能够运用思维进行理性思考,所以力挺人之理性特质的主张一直占据上风。西方理性主义思想从古希腊时期开始萌芽,走过宗教神学统治的中世纪,再到德国古典哲学把其推向巅峰,这一过程不断显示出理性主义的影响力,“古希腊的理性是与宇宙的心灵相通的思辨,中世纪的理性是神学和信仰的助手,近代的理性则是时代的精神,这就是自然科学精神。”[8]23马克斯·韦伯把西方的理性主义区分为价值理性(纯粹理性)和工具理性(实践理性),价值理性只考虑行为是否符合自己的价值理想而不顾及其它;工具理性即技术理性,只考虑活动的效率和技术的可能性。当然这种区分是相对的,价值理性的理想本身已包含了功利的成份,同样工具理性也不可排除价值因素。理性主义在西方的统治地位可以借用培根的话来表述,“感觉包含意志和情感的主观因素,不能符合科学的客观要求,没有理性的指导,感觉本身是迟钝、无力的,有时甚至产生出有欺骗性的表象,被伪科学所利用。”[8]247理性主义在西方社会产生了巨大影响,以至把人的理性推向极端而导致对理性的迷信,这本身就违背了理性精神而成为独断论,自然引起了不少学者对理性主义的反思与批判。孟德斯鸠认为人性本身是非理性的,“这个国家经常是火热的,易受感情的驱使而不受理性的驱使,理性一向不能对他们的精神产生巨大的影响,治理这个国家的人不难使它的人民去做违反他们真正利益的事。”[9]休谟指出,“理性的永恒性、不变性和它的神圣的来源,已经被人渲染得淋漓尽致;情感的盲目性、变幻性和欺骗性,也同样地受到了极度的强调。为了指出一切这种哲学的谬误起见,我将力求证明,第一,理性单独决不能成为任何意志活动的动机,第二,理性在指导意志方面并不能反对情感。……理性是、并且也应该是情感的奴隶,除了服务和服从情感之外,再不能有任何其他的职务。”[10]以研究大众心理学而著称的法国学者古斯塔夫·勒庞,对群体心理的非理性进行了细致研究,他认为构成群体的人,不管他们的生活方式、职业、性格或智力有多大的差别,一旦他们成为群体这一事实,便使他们获得了一种集体心理,其特点体现为:冲动、易变和急躁;易受暗示和轻信;情绪的夸张与单纯;偏执、专横和保守。在群体心理的影响下,原本的个人个性全部消失。[11]沃拉斯揭示了人在政治活动中往往受感情和本能的刺激而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大多数人的意见并不是受经验检验的结果,而是习惯所确定的无意识或半无意识推理的结果,它们是非理性的。人性是由理性及非理性两种因素构成的,文明的希望在于取得人类理性的胜利。[12]虽说理性是人所具有的特质,但同样不可忽视人具有非理性的一面,“在现实的人的意识中当中,理性和非理性是相互交织、相互转化的。非理性和理性构成了人的意识的两翼,在个人、群体和人类的层面上,非理性和理性都是彼此互动从主体的现实生活中生长起来的。”[1]69基于人作为理性与非理性的统一存在体(当然,理性在总体上占主导地位),所以对政治体系的认同也就具有了积极认同与消极认同、理性认同与盲目认同、真实认同与虚假认同等之分了。

二、“四位一体”的政治认同对象

关于政治认同的对象,学界有不同认识,如果从系统论的角度把政治看做是一个系统的话,人们生活于其中的政治体系便成为其认同对象。在此把政治体系看作是“四位一体”的组成结构:一是政治价值理念,这是政治体系产生和运行的深层结构与基础,属于内层结构;二是政治制度规范,这是政治体系运行的保障规范;三是政治组织机构,这是政治体系职能发挥的载体,政治制度规范和政治组织机构属于政治体系的中层结构;四是政治行为,这是政治体系功能的具体承担者与执行者,属于政治体系的外层结构。由此,政治认同就具体化为认同主体对政治体系的政治价值理念、政治制度规范、政治组织机构和政治行为的三大层面的认同。

1作为内层结构的政治价值理念。政治价值理念是政治体系产生和运行的深层结构,政治思想、政治文化、政治意识形态、政治理论等都是政治价值理念的表现形式,政治价值理念对政治体系的基础性作用主要体现为它对政治体系其他组成要素的重要影响。

首先,政治价值理念指导政治组织机构的设置、影响政治组织机构的稳定。政治组织机构的建立方式、目标设定、运作机制等,无不是在一定的政治价值理念指导下进行的,政治价值理念还为政治组织机构的稳定运行起着维护作用。“试图创造政治民主的政治家,常常专心于创造一整套正规的民主政府机构和编撰一部宪法;或者他们专心于组织一个激发大众参与的政党。但是,一个稳定的和有效率的民主政府,不光是依靠政府结构和政治结构:它依靠人民所具有的对政治过程的取向——即政治文化。除非政治文化能够支持民主系统,否则,这种系统获得成功的机会将是渺茫的。”[13]

其次,政治价值理念为政治制度规范提供合法性阐释与论证。政治制度规范其实是政治价值理念的外化,特里·N·克拉克指出,政治文化包含政治体制的核心要素,所谓核心要素就是界定基本游戏规则的深层结构。[14]无论是西方三权分立制度,还是中国的人民代表制度都是在一定的政治价值理念指导下构建的。

最后,政治价值理念规范、调整和引导政治行为。政治价值理念伴随政治行为的全过程,无论是政治行为发生前的政治动机,还是政治行为发生过程中的行为调整,甚或是政治行为发生后的行为评价,都以一定的政治价值理念为基础。“个体政治行为是一种外在的行为表现,它在个体心理或精神层面上的反映或表现,主要是由每个个体的政治文化来完成的,即个体的政治文化是个体政治行为的深层表现或内在的根据。”[15]由此可见,政治价值理念在政治体系中所起的基础性作用,决定了其在政治认同内容中的基础性地位。

2作为中层结构的政治制度规范和政治组织机构。政治制度规范包含了与政治体系相关的基本政治制度、政治体制、政策及各种法外制度(在法律、法规规定范围之外的自然形成的准则、惯例和习俗等),西方新制度主义学派的历史制度主义学者豪尔认为,制度就是在各种政治经济单元之中构造人际关系的正式规则、惯例,受到遵从的程序和标准的操作规程。[4]106政治制度是政治体系运行的规范者和协调者,关于政治制度在政治体系中的地位,埃克斯坦认为,近代以来将政治科学从哲学、政治经济学甚至社会学那里区别出来的标志,就是早期政治科学家们所形成的对正式的法律和制度安排的集中研究传统。“在传统政治科学家那里,他们的研究对象其实都是政治制度,只不过有些学者偏重于从比较-历史分析的角度来试图提出某种制度变迁的理论(历史比较法);有些学者侧重于分析正式制度的构成(法律研究法);有些学者则侧重于描述现实制度的运作(现实主义的方法)。”[4]27执着于政治制度研究的西方政治学者先后形成了旧、新制度主义学派,当然二者在政治制度界定、研究方法、研究视野及知识框架等方面都存在一定的差别。关于政治制度的重要作用,历史制度主义认为政治制度是决定和影响政治行为的一个关键性变量,“首先来自于制度的结构性特征,即制度框定和限制了政治行为的机会、偏好、目标和策略;其次是政治制度的稳定性特征,即相对于公共政策和政治行为的变化而言,制度是一组稳定的因素;再次是政治生活可以一定程度上简化行为受规则驱使的过程。”[4]138

政治组织机构包含了各级政府(广义)和承担一定政治职能的各种组织、团体及其机构,关于政治组织机构产生的必要性,洛克在《政府论》中曾经指出,政府出现的目的原是为了避免并补救自然状态的种种不合适的地方,而这些不合适的地方是由于人人都是自己的裁判者而必然产生的,于是设置一个明确的权威,当社会的每一成员受到任何损害或发生任何争执的时候,可以向它申诉,而社会的每一成员也必须对它服从。政治组织机构是政治体系功能发挥的主要载体,阿尔蒙德对政治体系功能的划分具有很好的借鉴意义,他在《比较政治学:体系、过程和政策》一书中,把政治体系的功能分为三个层次:体系层次、过程层次、政策层次。体系层次的功能涉及体系的维持和适应,包括政治社会化、政治录用和政治交流;过程层次涉及要求和支持的输入,通过一个转换过程变成了权威性政策的输出,这一转换过程由四个方面的功能组成:利益表达、利益综合、政策制定、政策实施;政策层次涉及政策的实际作为,侧重于政治体系与其他社会体系、环境之间的关系。[16]其实无论是政治体系的维持和适应功能,还是政治体系的利益表达、利益聚合、政策制定与实施功能等,大都以政治组织机构为载体。政治组织机构除了发挥着“黏合剂”“下情上达”和“上情下达”的作用外,现代政治组织机构还承担着更多的服务与管理功能,它是政治体系存在的实体形式。

3作为外层结构的政治行为。政治体系中的价值理念、制度规范、组织机构等要素的功能,最终都要具体化为一定的政治行为才能得到执行,这里的政治行为特指具体承担政治体系功能的公共政治行为。公民在政治生活中接触最多就是政治行为,政治行为主体的行为方式、行为态度、行为效果等都对政治体系和公民产生重要影响,甚至可以说人们对政治行为的印象就是对政治体系的印象,政治行为是“政治体系的面子”。政治行为主体拥有特定权力并承担相应的责任,其行为受到体制和规范的限制,按照其角色使命来实施政治行为,所以政治行为主体不能随心所欲采取政治行为。但从另一角度看,政治行为人作为能动的社会存在物,又难免从自身利益需求出发,去认识和评判自身与外在环境的关系,并由此调整自身的行为方式与途径。在政治行为过程中,行为主体一方面提取政治体系所赋予的有利因素,另一方面又运用自己的主体性力量去克服不利因素,从而在政治体系的规定性与自我需求之间找到其行为的平衡点。正如美国学者特纳指出,“演员在舞台上有明确的角色,社会中的行动者也占据明确的地位;演员必须听从导演的命令,行动者必须服从权势之人或大人物的摆布;演员在舞台上必须对彼此的演出作出相应的反应,社会成员也必须调整各自的反应以适应对方;演员必须与观众呼应,行动者也必须扮演各种不同的观众或‘一般他人’和概念化的角色;技能不同的演员赋予角色以独特的解释意义,行动者也由于各自不同的自我概念和角色扮演技巧而拥有独特的互动方式。”[17]对政治行为的自利性进行系统研究的公共选择理论认为,在经济市场和政治市场上活动的是同一个人,没有理由认为同一个人会根据两种完全不同的行为动机进行活动。公共选择理论家皮科克划分了三大政治市场:初级市场、政策供给市场和政策执行市场。在初级政治市场上,政治家把政策卖给选民,选民则为政治家支付选票;在政策供给市场上,官员为了实现特定政策目标而提供不同的手段;在政策执行市场上,政策执行所带来的影响使人们或多或少地被动调整自己的行为来适应法律的要求。[18]在实践中,政治行为背后既具有客观规定的特质,也具有主观能动性的调整,在此层面上决定着政治行为对认同主体的影响各不相同。

三、政治认同主体之于对象:表现维度

政治认同有很多表现维度,“默认意味着认同但未表白,赞同是表示同意但没有行动,支持是通过行动来贡献力量,献身是奉献生命予以实现。”[1]337归结起来,政治认同的维度体现为心理和实践两个层面,心理层面可分为政治认知、政治情感、政治评价、政治态度四个维度;实践层面的维度主要体现为政治参与。

1政治认知:对政治体系的了解程度。政治认知是认同主体对政治体系的认识、理解,并内化为知识的过程,这是认知者和认知对象及认知情境等因素相互作用的过程。政治认知主体必须具备相应的认知能力,才能对认知对象的信息进行选择、吸收和内化。“政治认知可依次分为政治知觉、政治印象和政治认知判断,其中,政治知觉是整体政治认知过程的基础,是认知主体对认知对象的各种不同属性、各个不同方面以及相互关系的综合反映;政治印象是认知主体在政治知觉的基础上对认知对象的‘刻板印象’,表现为认知主体对认知对象较为固定的记忆;政治认知判断则是政治认知主体在上述两个过程的基础上对认知对象的判断和推论,是对认知对象的综合分析。”[19]认知主体的价值倾向会影响其对认知对象的主次和轻重选择,认知对象的不同属性、内容要经过认知主体思维的“加工”。政治体系通过实践中的政治运行、政治宣传、为认知主体提供一定的实践参与空间等方式反作用于认知主体,以此使认知主体获得政治体系的相关知识。此外,认知过程中的情境因素也会对政治认知形成重要影响,处于和平年代和战争年代的不同认知主体的认知记忆是完全不一样的。要对某一共同体产生归属感,对共同体的认知和了解是第一步,这决定了政治认知是政治认同的首要环节。

2政治情感:对政治体系的情感依存。政治情感是指认同主体在政治认知的基础上对政治体系所产生的情感体验,同时伴随对政治体系的亲疏、爱憎等情感反应。依据政治情感所表现的强烈程度可将政治情感分为政治情绪和政治感情,政治情绪是较低层次的政治情感,它一般在认同主体处于特定的政治情境下容易表现出来,例如在政治运动和政治事件中,或是在认同主体的需求没有得到很好满足等情况下。政治情绪处于政治认同的不稳定状态,具有积极与消极两方面的影响。政治感情是相对深层的政治认同,是一种复杂而相对稳定的心理体验,例如对政治体系中价值理念的信仰、对政治体系行为主体的信任与热爱等,政治感情一旦升华为政治信仰,则形成较为稳定的政治认同。无论是政治情绪,还是政治感情,它们都具有很强的主观属性,完成了对象的主体化过程。

3政治评价:对政治体系的理性评判。政治评价是认同主体对政治体系中的各个层面、各种政治活动和事件等,所作出的评价性看法。政治评价包含了评价主体、评价对象和评价标准等基本要素,评价标准的形成与评价主体已有的政治认知、政治情感和政治生活实践密切相关。如果说评价主体已有的政治认知和政治情感是政治评价标准形成的“心理标尺”,那么政治评价主体的政治实践与经历则是政治评价标准形成的“实践标尺”,二者之间既相互融合,又相互检验。政治体系即便在情感上获得一定的支持,但如果评价主体的利益需求在政治实践中没有得到相应满足,对政治体系不一定有较好的评价,所以说政治评价是“心理标尺”和“实践标尺”的相互融合与检验,体现着评价主体的理性评判。政治评价对政治体系起着反馈作用,成为政治体系进行自我调整的重要指示器。

4政治态度:政治认同心理与参与行为的中介。政治态度是认同主体对政治体系的情感取向和价值取向心理的外化表现,它是人们对政治体系的各种心理反应的综合表现。政治态度容易从认同主体身上直接体会与感受到,诸如对政治活动的积极参与、观望、冷漠等态度。政治态度综合反映着认同主体对周围世界的认识与判断,并成为其心理与行为的中介,“态度的结果有两个重要方面:一是对行为的影响,一是对判断的影响。……在态度与行为的关系上,学者们普遍认为态度与行为之间有着直接的关系,从一个人的态度就可以预见其行为。对态度与行为间关系的研究贯穿于态度研究的整个历史。在态度与行为的关系中,态度是由刺激(环境、事件或其他‘态度对象’)到反应(行为)的一个重要的中介。态度作为一种中介,既影响行为也受到行为的影响。”[20]当然也有学者认为态度与行为之间并不存在一致性的关系,如美国学者拉皮尔就认为,态度和行为之间存在很大的不一致。关于态度与行为之间的关系,无论作出何种结论,态度对行为有着重要影响的事实恐怕是无法否定的,政治态度的表现状态在很大程度上反映着政治认同的状态。

5政治参与:政治认同的实践维度。政治认同不仅体现为心理归属感,还体现为实践中的政治参与行为,只有兼具心理与实践的认同才是真正的认同。现代民主政治充分尊重公民的参与性,具备充足的政治参与条件和有效的参与渠道是政治体系获取政治认同的实践基础,也是现代民主政治理应实现的目标。“把民主定义为政治的善,即按照‘自由和平等’的政治约束来定义‘美好生活’并发展这种看法的努力,并不会为解决所有不公正、邪恶和危险现象提供灵丹妙药。但它为捍卫涉及一般事务的公共对话和决策过程提供了良好基础,并为它的发展提供了制度途径。”[21]

自民主政治产生以来,其吸引力在于公民合法拥有自我利益的表达渠道与空间,民主政治拒绝接受任何特权利益的存在。所以,生活于政治体系中的人们是否参与政治成为衡量政治认同的重要维度。

分析至此,政治认同主体与对象之间形成如下图所示的逻辑关系:

认同主体在不同政治认同维度上的强弱表现,为我们区别不同状态的政治认同提供了很好的参照依据。在理论分析层面,在此依据认同主体在各政治认同维度上的不同表现,可把政治认同状态划分为以下几种情况(详见图2)。

图2政治认同状态呈现1自觉型政治认同。这类政治认同主体对政治体系具有较好的政治认知,对政治体系的情感依存和评价都较高,这是政治认同的良好状态。当然由于各种主客观因素的影响,认同主体并不一定能够实现政治参与行为,所以自觉型政治认同在实践中又体现为参与自觉型政治认同和非参与自觉型政治认同。

2情感型政治认同。这类政治认同主体对政治体系有一定程度的认知,对政治体系的情感依存度较高,但对政治体系的评价较低,依据认同主体是否具有政治参与行为,可把这类政治认同分为积极情感型政治认同和消极情感型政治认同。

3理性型政治认同。这类政治认同主体对政治体系具有较好的政治认知,对政治体系的评价较高,但对政治体系的情感依存度较低,这类政治认同主体往往是以自我需求是否得到满足为标准来评价政治体系的,依据认同主体是否具有积极的政治参与行为,可把这类政治认同分为积极理性型政治认同和冷漠理性型政治认同。

4被动盲目型政治认同。这类政治认同主体具有较少的政治认知,对政治体系的情感依存和评价都不高,但却容易在外力的影响下有积极的政治参与行为,这类认同主体具有很强的从众性,缺乏个人的独立判断,其政治认同表现具有盲目性。

5政治不认同。这类认同主体对政治体系知之甚少,对政治体系的情感依存和评价较低,在实践中没有明确的政治参与行为,其主体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政治认同,所以姑且把这种状态称为政治不认同。

6本能型政治认同。这类政治认同主体对政治体系处于“无知状态”,由于各种情结对政治体系具有天然的和下意识的情感依存度,并不具备明确的政治评价和政治参与行为,在政治生活中对政治体系拥有一种天然情结,故称之为本能型政治认同。

7政治认同无意识。这类政治认同主体虽然生活于政治体系中,但其在政治认知、政治情感、政治评价、政治态度等方面没有明确的意识,政治体系对这类主体而言似乎是一个与其不相关的存在物,故称之为政治认同无意识。

当然,值得一提的是,实践中各种政治认同状态相互交叉,加上各种主客观因素的相互影响,决定了政治认同的复杂性,特别是政治认同还随各种因素的变化而不断发生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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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黎`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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