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沉沦》中“零余者”形象对《勒内》中“世纪儿”形象的继承和发展
2016-05-14张晓姗
【摘要】对于“世纪儿”等一系列形象,可以看到,虽然并不缺少对“世纪儿”和“零余者”的比较研究,却很少有人注意到夏多布里昂的“勒内”对中国“零余者”形象的影响。夏多布里昂在中外文学史上有一定的地位和影响力,但在中国的接受不太完整,与零余者的比较是空缺之处,但并不能因此忽略其之间的联系。文本通过比较分析既可以加深中国读者对夏多布里昂及其创作的人物形象的了解和关注,又可以从两个主人公形象、在分析中发现的相同和不同,体现不同时期相似形象的不同的艺术魅力。
【关键词】“世纪儿”;“零余者”;夏多布里昂;比较
《勒内》是一部充满感伤情调和抒写个人忧郁、孤独感情的典范作品,小说主人公勒内从小孤僻成性,独自受着贫穷和情欲的折磨,为了摆脱苦闷而出国周游,最后由于绝望而想一死了之,姐姐赶来安慰他,由于两人的长期共处,阿美莉对弟弟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感情,她深深地爱着勒内,这种感情使她长期处在思想痛苦之中,但由于恪守宗教道德规范,姐弟俩从此隔绝。姐姐不在身边后,勒内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之所以能够经受得住生活上的磨难,正是因为有姐姐在他身边为他排除烦恼,于是他开始在那所修道院边绕圈,希望能向姐姐表白。可是姐姐为了断绝自己对弟弟的爱意,加之她心软时身边铁石心肠的老修女又用尽办法阻挠她,所以勒内一直没能见到她。姐姐不久去世,勒内离开了修道院,孑然一身,孤独、忧郁,最后遁迹蛮荒异域。后来,他参加了一场战争,并且最终收获到了他想要的结局——死。小说至此结束;《沉沦》的主人公“他”出生在一个典型的中国传统家庭,在中西文化交融的环境下长大的主人公既有中国文人某种气质,同时又有一些自由与叛逆的思想。在异国他乡,饱受“性的苦闷”与“外族冷漠歧视”的“他”渴望真挚的爱情,并愿为此抛弃一切。然而这种渴望在现实中难以实现,他的内心逐渐失去理智的控制,他开始自渎,窥视浴女,甚至到妓院寻欢,只为了寻求自己感官上的一时愉悦与满足,最终深陷在邪恶的沼泽里不能自拔。但那饮鸩止渴的行为显然让“他”更加苦闷,愉悦过后是更大的空虚,最终“他”只有投海自尽来结束这个恶性循环。
从这两篇小说内容的对比中,我们可以发现这两篇小说中的主人公都是敏感的、神经质的、痛苦的,即不满却又无能为力的青年。《勒内》发表于1802年,属于浪漫主义文学的代表作;《沉沦》发表于1921年,此时正值五四运动和新文化运动之际。这场文化互动,首先从思想领域启动,而主要反映在文学领域尤其是法国小说的翻译和介绍上,像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三個火枪手》,雨果的《九三年》、《海上劳工》等一大批作品即是在此时成为中国新青年的案头读物;《包法利夫人》、《悲惨世界》、《巴黎圣母院》等一批宣扬法国大革命“自由”、“平等”、“人权”等观念的作品特别引起当时新文学运动领袖人物的关注。郁达夫就是其中之一,他在课余之暇开始了与西洋文学的接触,在高等学校里共计所读的俄、德、法、日、英的小说总有一千部左右。郁达夫在他的文论中曾经提到过几十位法国作家,例如卢梭、波德莱尔、拉法叶特夫人、魏尔伦等,然而对夏多布里昂这样一位卓越的浪漫主义小说家,他却很少提及,这不能不说令人颇感意外。
以郁达夫阅读外国文学范围之广泛,以他对法国文学了解之深入,断不至于对夏多布里昂一无所知。事实上,阅读郁达夫的小说,我们还会发现,他在很多方面都与夏多布里昂有着这样或那样的相近或相似之处,特别是在他塑造的人物身上,更是晃动着夏多布里昂笔下人物的影子。据此,我们可以大胆地推断,夏多布里昂一定进入过郁达夫的接受视野,并且对他的小说创作产生过影响。
一、接受与继承
1、作品的相似性
(1)写作手法
夏多布里昂和郁达夫的小说,都体现了作者十分强烈的主体意识,其具体表现就是小说中鲜明的自传色彩。《勒内》是一部自传性的作品,夏多布里昂把自己的心灵寄托在他的身上,用自身的经历为原始材料来描绘主人公命途多舛的病态人生,它是夏多布里昂矛盾的政治观、宗教观、文艺观的反映;法国作家法朗士的一句名言“文学作品,严格地说,都是作家的自叙传”是郁达夫“自我表现”文学观最初的界说。在《沉沦》这篇小说的第三部分中,我们阅读到一段小说主人公的家世自白,了解或只是听说过郁达夫的人,都能够体味出这段独白的深意,这分明就是郁达夫在自道家世。郁达夫曾说过“赤裸裸地把我的心境写出来,以求世人能够了解我内心的苦闷就对了”。
夏多布里昂和郁达夫都十分认同卢梭皈依自然的主张,将自我暴露于自然以及通过景物描写来抒发内心的情感,寻找心灵的慰藉。夏多布里昂笔下的小说《勒内》中对异域景色的描写首先继承了卢梭对大自然的那种热爱,又体现了对卢梭的景物描写的发展,即更富浪漫色彩。夏多布里昂自己就强调过他的思想受到过维特和圣·普勒(卢梭的《新爱洛伊丝》中的人物)的影响,他笔下的勒内的性格与维特有着惊人的相似;郁达夫曾反复称赞卢梭“开发了自然的美,留下了一个文学史上怎么也掩没不下去的影响”,他曾有“中国的卢梭”的称誉,从卢梭身上汲取了许多思想和艺术的养料。在郁达夫心中,卢梭的地位是那样神圣,以至他不能容忍对卢梭的任何不敬或亵渎。小说《沉沦》在情感表达、精神追求上都具有卢梭《新爱洛伊丝》的思想倾向和艺术风格。一开头,就描绘晴天一碧,万里无云的景色:从南方吹来的微风,同酒醒的琼浆一般,带着一种香气,一阵阵地浮上面来;主人公躺在苍黄未熟的稻田中,完全被这美好的大自然迷着了。
(2)主人公形象
首先,两个主人公都具有忧郁、孤独、软弱的个性特质。“勒内”出生时就断送了母亲的性命,亲人都抛弃了他,只剩下他和姐姐相依为命。勒内长到少年时,由于不是长子,父亲死后没能得到任何遗产。他虽然是贵族,也不得不和姐姐一起寄人篱下。他从小孤僻成性,独自受着贫穷和情欲的折磨,给他带来了容易苦闷、压抑、感伤的莫名情绪。勒内的忧郁是天生的,爱梦想却不实干,越冥想越陷入孤独中不可自拔。《沉沦》主人公是一个留学日本的穷学生,因为身处异国他乡,常常被同学及身边的人嘲笑,本就内向的性格变得孤僻沉闷,甚至还患上了忧郁症。内心极度压抑的他,渴望异性的爱情,希冀从中得到解脱。可天不从愿,他小小的爱情需求在当时竟变得异常困难,这让他逐渐丧失对生活的追求,只是如和尚撞钟,一天得过且过。
两个主人公也表现出了相当复杂的内心矛盾和性格特征。在《勒内》中,通过对神父、修道院、洗礼等的描写可见主人公恢复了宗教信仰,但与姐姐之间的特殊感情又显示了勒内与宗教所提倡的禁欲主义的抵抗;《沉沦》中的主人公想要追求美好的爱情又渴望满足卑鄙的性欲,富有正义感又缺乏反抗精神。这种矛盾的心理和反常的行为都十分相似,我认为正是郁达夫接受夏多布里昂影响的显而易见的例证。
其次,两者塑造的形象都反映了作者所处时代的“世纪病”。《勒内》这部小说深刻地揭示了19世纪上半期相当一部分法国青年的精神状态,成功地塑造了文学史上一种极为独特的典型形象:“世纪儿”的形象。作为19世纪30年代法国社会特有的产物,“世纪儿”勒内身上体现了那个时代的青年的一些共同特征:苦闷、彷徨、悲观、绝望,理想破灭了,前面又看不到任何出路。郁达夫《沉沦》反映了在20世纪初中国的“时代病”,《沉沦》中所描述的留学生,是这种“时代病”的典型患者。阅读郁达夫的小说,我们常常会有读夏多布里昂小说的那种感受,这不能不使人想到,在这两者之间可能存在着某种比较直接的“血缘关系”。郁达夫动辄以“世纪病”或“时代病”来概称他笔下的人物流露出来的病态情绪,这不能不说是受了夏多布里昂的影响。《沉沦》里的“他”,作为一个异乡游子,时时感受着弱国子民的悲哀,“眼看到故国的陆沉,身受到异乡的屈辱,与夫所感所想,所经历的一切,剔括起来,没有一点不是失望,没有一处不是忧伤。”正是这种独特的生活环境,使“他”染上了一种典型的“时代病”——“青年忧郁症”。郁达夫曾说,《沉沦》 是一篇对“青年忧郁症(Hypochondria)的解剖”。小说中,他多次写到主人公患有“忧郁症”:“他的忧郁症越来越甚了”,“搬进了山上海园之后,他的忧郁症又变起形状来了”。而这种“忧郁症”,同样也曾表现在“世纪儿”勒内身上。
2、相似性的原因
(1)作者自身原因
夏多布里昂被视为法国浪漫主义的先驱和法国伟大的文学家之一,他对大自然的描写和对自身情感的抒发成为了一代浪漫主义作家的榜样。雨果曾对他这样评价:“要么成为夏多布里昂,要么一无所成!”在美国游历期间他的诗歌《纳切兹》初步成型,展现了他作为作家的才能,不久他又发表了《勒内》,这部带有忧郁色彩的幻想式的作品,成为后来浪漫主义的榜样。
郁达夫自小也显露了他超常的文学天赋。从童年起,达夫就开始接触古典文学,读了不少唐诗宋词和小说杂剧,九岁时已能赋诗。留日期间,开始尝试小说创作。1921年,他的第一本小说集《沉沦》出版,从此他在文坛上声誉雀起,在中国新文学史上的地位也得到初步确立。对于郁达夫的文,郭沫若也曾给予充分肯定。他说:“达夫很聪明,中国文学的根底也深,我们感觉着他是一个才士。”
郁达夫在杭州教会学校读的英语,赴日以后又渐通日、德、法等多国文学,且留学日本期间,是郁达夫大量接触、广泛阅读外国文学的时期,在他的日记和文章里出现的外国作家的名字是数以百计的。从他最喜阅读屠格涅夫、卢梭等人作品的情况来看,郁达夫对外国文学的选择,往往带有明显的个人偏好。其中表现比较突出的一点,就是他往往喜欢那些艺术姿态较偏激较奇特,性格、气质与自己都比较接近的作家。他对拉法叶特夫人表示了异乎寻常的激赏,他反复赞叹《克莱芙王妃》开掘了人物的心理世界,在郁达夫眼里,法兰西人似乎总带些浪漫气味,不仅拉马丁被他带上“文豪”的桂冠,就是魏尔伦、罗曼·罗兰及法朗仕等人也都被他一起划入“新浪漫主义”队伍。如果按照这一标准来推断,夏多布里昂也当属达夫喜爱的作家之列,我想丝毫不该因为郁达夫自己较少谈及就予以忽视。
夏多布里昂的父亲性情阴郁,沉默寡言,因此夏多布里昂的童年是在一种压抑和沉闷的气氛中度过的,每况愈下的家境,使他忧郁感伤。作为幼子,他得不到父母财产的继承权,心里充满了苦水;正当青春年少,雄心勃勃,但在革命风雨中飘摇的阶级地位,使他胆战心惊,怨恨相兼。他绝望、苦闷,甚至想轻生。
郁达夫出生于浙江富阳的一个没落的知识分子家庭,3岁时父亲早逝,两个哥哥在外读书,母亲担负起整个家的重任,因而他从小缺少母爱,体弱多病,由使女照顾,敏感脆弱,习惯于孤独,因此对爱的渴望成了郁达夫“剪不断,理还乱”的童年情结的重要内容之一。困于家境的结果,怕羞的心,畏惧的性,使郁达夫胆量异常的小,在外读书期间,他另类的个性使他缺少朋友,同学们都将他视为“怪物”,精神上的孤独更加深了。在祖国内外交困的紧要关头,他埋怨自己“在书斋里只想去冲锋陷阵,参加战斗,为国效力,遇着了这样的机会,却也终于没有一点作为,只捏紧了空拳头,滴了几滴悲壮的旁观者的哑泪而已。”这些性格特点,都使郁达夫与夏多布里昂比较接近,构成了郁达夫认同和接受夏多布里昂的重要基础。
当然,无论是夏多布里昂还是郁达夫,他们的性格都不是单一的,相反,他们常常表现出丰富、复杂甚至是矛盾的性格特征。夏多布里昂时而忧郁感伤,时而又自命不凡。孤独时,他迷恋于巨大的灌木丛,看着一片枯叶被风追逐,在枯苇飒飒作响的干塘边发出无边的哀叹;狂热时,他向苍穹疾呼:“我,永远是我!”认为自己的性格是:“精选的”和“绝无仅有的”。他的思想和政治行动也多有矛盾,一方面推崇王政主义,一方面又崇尚自由,就连他自己也感到困惑。在郁达夫的身上,几乎可以看到同样的性格上的矛盾:他有时情绪高涨,有时意志消沉;一会儿慷慨激昂,一会儿颓废沮丧。不少学者认为郁达夫既“豪爽热情却又偏多伤感情调,他孤高傲世却又自卑,甚至到了自我作践的地步。”一方面他对爱情产生了极大的渴望,“若有一个妇人,无论她是美是丑,能真心真意的爱我,我也愿意为她去死的”,可另一方面,他又被羞怯的心理和过分宣泄后的自责所困扰。
(2)社会历史的原因
十八世纪末至十九世纪初期的欧洲正处于一个历史的转折时期,是一個剧烈动荡和变革的时代,法国大革命对封建制度给予了摧毁性的打击,同时也震撼了整个欧洲。然而,在大革命后的几十年,法国一直处于侵略与反侵略、复辟与反复辟的斗争中,各种专制统治中又夹杂着十分复杂的因素,在这样的背景下,一代知识分子受到了不断的希望和失望的困扰,旧的时代已经逝去,新的时代又处处暴露出令人难以忍受的问题,未来的前途更显得渺茫和无望,也就成了那个特定时代的 “世纪儿”,他们由忧郁苦闷而生发的“世纪病”,实际上也就是在对历史、现实和未来的是非抉择上陷入迷惘的必然反映。“勒内”的忧郁则是对大革命后混乱的社会现实的担忧。
中国的“五四”时代也是新旧交替的时代,民主主义运动为封建制度敲响了丧钟,然而在封建制度还未迅速退出历史舞台之际,各路军阀混战肆意掠夺人民、 帝国主义的铁蹄又趁机踏上了这个贫困落后的国度,旧的封建秩序已经瘫痪,新的社会模式还未形成,一切都处于极度混乱的状态,一代知识分子为中华民族的生死存亡而担忧,他们的苦闷和忧郁也应运而生。在国内受到的冷遇加上留日期间受到的日本军国主义的凌辱使郁达夫不堪生命的重负,他在《沉沦》中描写了一个得了忧郁症的青年自杀的心理流程,并且把“他”的死归结于祖国的贫穷落后:“祖国呀祖国!我的死是你害的!你快富起来,强起来罢!你还有许多儿女在那里受苦呢!”
他们同处于封建社会向近代资本主义社会转型这个历史结合带上,因此,他们身上呈现出一种共同的“意识”和“情绪”,或者说他们感染上相似的“病症”也是一种历史的必然。从这个意义上讲,郁达夫接受夏多布里昂的影响,也正是历史为他提供了契机。
(3)特定的文化氛围
随着法国大革命带来的社会体制的变化,社会意识形态也发生了急剧的变化:大革命前夕启蒙主义思想家伏尔泰、孟德斯鸿、卢梭等把批判的矛头直接指向封建制度,提出了自由、平等、人民政权属于人民的“理性王国”学说,为大革命作好了思想准备,但是大革命后的现实却使这种思想黯然失色。以“勒内”为代表的绝大多数“世纪儿”都受到过启蒙思想的教育,渴望着自由、平等、个性解放,但大革命后的现实社会粉碎了他们的理想,整个社会无论是新的还是旧的制度,在他们眼里都是丑恶肮脏的,这种混乱的意识导致了“世纪病”的形成。
中国的反封建运动虽然比西欧晚了一个世纪,但“五四”这个时代一下子将西方一百多年间的进步思想吸收容纳了进来。“吃人的”封建思想、封建礼教己被彻底否定,自由、平等、科学、要求个性解放的新民主主义思想像一阵春风吹绿了中国人近似枯槁的心田,但是在二、三十年代大革命失败后的低潮时期,一大批知识分子产生了一种幻灭意识,西方的世纪末思潮在当时非常盛行,这种低徊、仿徨、苦闷正是与西欧“世纪儿”产生共鸣的契合点。郁达夫的《沉沦》就是这期间的作品,主人公“他”就是苦闷仿徨中的青年知识分子典型。
二、发展与创新
我们还应当认识到,除了“零余者”与“世纪儿”在思想、性格、气质等方面的相似,也不应当忽视郁达夫对夏多布里昂笔下的“世纪儿”形象的发展和创新。《勒内》代表的“世纪儿”是对个体生存意义的本体焦虑,遂恢复宗教信仰为自己服务,以个人为中心。而《沉沦》中主人公的“时代病”反映了当时中国的“贫弱病”,主人公的心理体现了当时青年知识分子反帝的爱国主义情操,主人公的病态命运与祖国的命运息息相关。主人公自杀时悲痛的呼声充满着情和爱,也充满着怨和愤,这既是对祖国的眷恋和期待,也是对国人的同情和召唤,同时也是对当时统治阶级的声讨和批判,对帝国主义欺凌的反抗。
“勒内”的人物形象具有贵族式的气质,虽然因无法继承父亲的遗产不得不寄人篱下,生活拮据。《沉沦》中主人公“他”的形象则更加平民化,是一种士大夫气质,自小接受诗书礼仪教育,生长在东方文明古国,去到异地却发现自己生活在桎梏与弱国子民的阴影中,在不同文化背景下,国民贫弱的现实,深深刺痛着青年知识分子的心,同时也体现了当时整个中国知识分子阶层的软弱与无助。
夏多布里昂与郁达夫,他们一个是欧洲19世纪初法国才华横溢的浪漫主义诗人、小说家,另一个是中国20世纪初的浪漫主义文学家,二者相隔千里,但他们却都以一个病态青年的呻吟和情感宣泄激动着一代又一代的青年,被认为是说出了他们的心声。除此之外,把一个“病态”的社会展现给读者,用小说作为武器控诉了时代、社会的罪恶,鲜明地体现出了个人的觉醒,总之夏多布里昂的《勒内》和郁达夫的《沉沦》中的两个主人公形象,在分析中可以发现相同和不同,体现了不同的艺术魅力。
我們通过以上分析,对郁达夫《沉沦》中的“零余者”形象是对夏多布里昂《勒内》中的“世纪儿”形象的接受和继承进行了合理推测,并且指出郁达夫在接受的同时结合中国实际做出的进一步的发展与创新。我想这一推测通过许子东先生的一段文字更加可以证明其合理性和实在性:
“最足以显示所谓‘现代味的,恐怕还是郁达夫对变态心理和病态美的把握。而这种‘病态的美学选择,也还是从夏多布里昂的‘世纪病、雨果的‘丑怪美、波德莱尔的‘恶之花……逐步地发展过来的”。“我们看到,无论在法国文学的影响中,还是在‘他的精神矛盾里,都存在一条有夏多布里昂、瑟南古和波德莱尔参与其中的变化线索……”
和其他外国作家在中国的接受相比,对夏多布里昂的接受相对是比较粗糙并且不够全面的,夏多布里昂这个名字,对于大多数中国人,尤其是那些不了解法国文学的中国人来说,依然是比较陌生的。通过文本的比较分析既可以加深中国读者对夏多布里昂及其创作的人物形象的了解和关注,又可以从两个主人公形象、在分析中发现的相同和不同,体现不同时期相似形象的不同的艺术魅力,看中国作家借鉴法国浪漫主义文学,并与本国现实相融合,为中国文学、中国文化注入新的活力。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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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张晓姗(1993—),女,山东淄博人,中国海洋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研究生在读,主要研究方向:法语语言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