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形象 探诗意 正视听
2016-05-14谢琴英
谢琴英
《诗经·卫风·氓》的确是一首绝好的诗:形象至美,诗意至纯。
《氓》叙述的是一个古老的,至今还在无数次重演的生活事件:痴情女子和负心汉的情感故事。诵读之中,仿佛仍能听到女主人公催人泪下的悲怆呼声,仍能看到她哀伤坚贞的感人形象。
《氓》中,男女主人公形象特别鲜明。一个是狡诈负心的“氓”,一个是善良被弃的“女”,氓是从别处流亡到卫国的一个农民,“抱布贸丝”,点明了他还是个小商人。最初他“蚩蚩”地假老实,“言笑晏晏”地假温情,“信誓旦旦”地假忠诚。他用虚伪的手段,欺骗一位天真美貌的少女,获得了她的爱情:身体、劳动力、家私。结婚以后,暴露了丑恶的嘴脸。过去是有说有笑的温存,现在是“至于暴矣”。不但虐待,甚至把她一脚踢出了家门。有人说,氓“婚前是羊,婚后是狼”。这个比喻,既形象,又贴切。诗文中描绘了一位善良的劳动妇女的形象,她最初可能搞些养蚕缫丝的家庭副业,所以有些积蓄。她纯洁天真,涉世不深,以致一下子便以心相许了。当她看到氓不高兴时,赶忙安慰他,“将子无怒,秋以为期”。她多情,真心爱氓,看不到他时,“泣涕涟涟”;看到他时,“载笑载言”。她勇敢,敢于不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追求自由恋爱。她忠诚,把自己和财物都用车子搬到氓家。结婚以后,她安贫,和氓共同过苦日子,她勤劳,把家务劳动一齐挑起来;她坚贞,遭受丈夫虐待时,始终不渝地爱氓(女也不爽)。被弃以后,她坚强刚毅,冷静理智,看清氓虚伪丑恶的嘴脸,和氓决绝。她从一位纯洁多情的少女,到吃苦耐劳忍辱的妻子,再到坚强刚毅勇敢的弃妇。此诗通过氓和女子两个形象的鲜明对比,谁真谁假,谁善谁恶,谁美谁丑,一清二楚。本诗通过女子的自述,表达了她悔恨的心情与决绝的态度,深刻反映了古代社会妇女在恋爱婚姻问题上备受压迫和摧残的情况,表现了古代妇女追求自由婚姻和幸福生活的强烈愿望。
在《诗经》中可视为《氓》的“姊妹篇”的是《邶风·谷风》。《谷风》的女主人公也是一位被遗弃的女子,不同的是她对喜新厌旧,已经另娶新人的男子仍抱以极大的希望。她对亲手操持起来的家怀有深厚的感情,当想到自己在这个家已无一席之地时,她痛苦万状。“黾勉同心,不宜有怒”,“德音莫违,及尔偕死”,她悲戚的哭诉和哀求,与《氓》中的女主人公相比显然是过于凄怆和柔弱了。自然,无论是怨恨还是希求,对于强横的夫权加在她们身上的重压来说,她们都是永远备受蹂躏的弱者。
可是千百年来,《氓》的诗意一直受到严重歪曲。这位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女人,在整个封建时代,一直受着奚落,得不到同情。或斥之为“淫风”,或贬之曰“奔女”。《诗序》曰:“氓,刺时也。宣公之时,礼义消之,淫风大行,男女无别,遂相奔诱。华落色衰,复相弃背。”为维护封建婚姻礼制,历代牵强附会之说甚多。朱熹在《诗集传》中说:“此淫妇为人所弃,而自述其事以道其悔恨之意也”。把有伤风化的种种根源归罪于妇女的淫乱,这也是封建士大夫们惯用的做法。他们斤斤计较的无非是说,女子与氓的结合,不曾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恩格斯曾说:“在整个古代,婚姻的缔结都是由父母包办,当事人则安心顺从。古代所仅有的那一点夫妻之爱,并不是主观的爱好,而是客观的义务;不是婚姻的基础,而是婚姻的附加物。现代意义上的爱情关系,在古代只有在官方社会以外才有。”女与氓的自由结合,一直遭受封建士大夫们的破口大骂,岂不正好说明它有别于封建性的糟粕,而属于民主性的精华吗?至于她那悲剧性的结局,则更是对封建社会以至整个阶级社会本质的揭露。
《氓》是一首至纯至美的诗,对它的解读正是对这种至纯至美的发现与挖掘。此诗通过女子的自述,串连了丰满的形象,丰富了多彩的诗意,使那些超越千年的事件与人物又鲜活地出现在我们面前,确实不可多得。
[作者单位:湖北天门中学]